江予夏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的阴冷,好像能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一般可怕。
每每一想到那些因为这次洪灾而家破人亡的无辜老百姓们,他就恨不得将这群乌合之众都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江予夏这一眼神吓得心里直发毛。也包括薛炁。
薛炁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江予夏。即便是之前那般折磨自己,他也从未露出过这副摸样来。
好在那人也是个欺软怕硬之徒,在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面前凶神恶煞,这会儿却个个胆小如鼠。
其他几人更是一听到面前之人自称本宫,便跟着腿下一软跪下去了。
“殿,殿下,小……小人都招了!求殿下饶小的一条狗命!”
“求殿下饶命啊!”
江予夏朝那群人看去,冷哼一声,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想必诸位也都是些聪明的。若胆敢有半点隐瞒……”
“带下去。”江予夏又道:“若不肯说实话,即刻处死。”
季风抱了抱拳,便示意手下一同将这几位押走。
一旁的杨县令倒是松了口气,跟着季风一同前去了。
“本宫方才如何?够不够威武?”江予夏的脸上那副凶狠模样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庞。
薛炁听到江予夏说这番话后瞬间眉头紧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半响,薛炁才微微动了动唇,“殿下说笑了,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予夏笑脸瞬间就挂不住了,好不容易在薛炁面前如此威风过,他竟就这般反应……
见江予夏不动,薛炁又道:“殿下若是要继续留在此地,那我便先行回府了。”
“不要!本宫同你一起回去。”江予夏情绪略显激动道:“别想趁此机会甩掉我。”
江予夏一瘸一拐的坐起,薛炁见状,想到之前他的种种行为,还是走过去将江予夏搀扶起。
自打江予夏失忆以来,包括他最近的一言一行,确实同之前那个江予夏粘不上一丝关系。
“失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吗?”薛炁在心里默念道:“如若真是这样,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
江予夏可就没想过那么多了,如今第一大事就是要将洪灾彻底解决,尽量减小对百姓造成的伤害。
但是现在的江予夏只有一个字,“累。”都是真真实实的累。又是被刺杀又是被山贼俘虏。若不是自个儿有点脑子,都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两人回到住处后,薛炁将江予夏搀扶到他屋里,便也回去休息了。说实在的,这一趟过来,最累的还是薛炁。
若是没有薛炁,江予夏恐怕早已……
江予夏心中浮现出一丝不明的情意……有那么一刻,他竟真的想薛炁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如此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江予夏还沉溺在美梦当中时,便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道:“殿下。”
梦中的江予夏几乎是瞬间惊醒,一抬头便看到正盯着自己看的薛炁。
江予夏没理会他,轻轻翻了个身,整个大脑在嗡嗡的响起一阵又一阵懒腰,似乎又晕晕欲睡,犹如慵懒的猫,只愿偷懒地贴着被子,不愿冒出头来。
冰冷的漆黑里,留下薛炁单薄的身影,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轻地飘落。
薛炁就这般站着没动,手中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
“嗯?你手中端的是何物?”江予夏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薛炁耳边响起,等江予夏回过神来,才察觉到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面对薛炁沉默不语的凝视,江予夏越发觉得不安了,赶忙坐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嗯?这是……为我熬的药?”江予夏微微喝了一口。
或是没想到江予夏能面无表情的就将这药喝下去。
江予夏垂眸看着面前的薛炁,果然还是这幅死人脸模样,明明是关心,还非要搞如此复杂。
很快,江予夏便收回了视线,假装不在意的说道:“你是不是在疑问我为何能面无表情就将这如此苦的药给喝下去了?”
“殿下不愿说,那便不说。”薛炁突然开口道。
江予夏一时沉默,犹豫片刻后说道:“我从小便是泡在药罐子中长大的,所以这点苦,连皮毛都算不上。”
江予夏看着屋外的一片漆黑,竟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能否扶我出去走走?”
薛炁看向江予夏,便将手伸了过去让他扶着。
薛炁发现江予夏此刻的眼神时而阴郁,时而明亮,宛如天空中的云彩一般变幻莫测。也如他这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出了屋子后,天空竟飘起了蒙蒙细雨,风吹过便多了一丝冷意,江予夏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经意间手便抚上薛炁手背上。
薛炁的手很温暖,在碰上的那一刻,就仿佛电流在两人之间流动着。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江予夏有些心跳加速,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薛炁则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下就将手抽了回去。
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往江予夏身上瞟了瞟。
江予夏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许久都未曾好好同这般一样安安静静的赏雨了。”
薛炁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该回去歇息了。”
江予夏闻言不由垂眸,心中大骂,这人懂不懂情趣?
江予夏瞬间没了方才的兴致便回屋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江予夏便备好了不少吃的用的,打算着待会儿带去分给那些因水患导致吃不上饭的百姓们。
这一路上江予夏只觉得路途好遥远,又是同薛炁这种话不说三句的闷葫芦来说简直太痛苦了。
本就起的早,偏偏这马车还要摇摇晃晃,渐渐的江予夏感觉眼皮越发沉重。
这晃着晃着……
江予夏头一歪,下一秒便整个人都倒在了薛炁怀中。
薛炁皱了皱眉道:“殿下这又是做什么?”
江予夏尴尬一笑,“这……这马车有问题,不关本宫的事。”
薛炁垂眸,见江予夏根本没有想要从他身上起开的想法,“既是如此,殿下为何还不起身?”
奈何薛炁越发这么说,江予夏就越不想如了他的意,偏偏就赖在薛炁身上不起开,“本宫乏了,薛侧妃是不愿让本宫躺?”说罢,江予夏还一脸无辜样。
薛炁不由皱眉,但最终还是随他去了,就如此任由江予夏赖在他身上。
不到一刻钟,灾区便到了,文元在马车旁小声道:“殿下,到了。”
话音刚落,还故意躺在薛炁身上的江予夏闻声后便如同兔子受惊一般从薛炁身上弹坐起来。
薛炁见状便故意打趣道:“殿下不是说乏了?怎又不躺着了?”
江予夏本就脸皮薄,被薛炁这么一撩拨,眼神更加飘忽不定了。
江予夏坐着没动,就这样踌躇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双颊绯红,两眼四处乱瞟,没有个焦点,手指下意识地搅合着衣角。
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双唇张张合合,偏不发出声音,就像金鱼一样有趣的紧。
突然想到什么,江予夏开口道:“我看最近薛侧妃闲得紧,不如……同本宫聊些有意思的东西如何~”
江予夏也不甘示弱。
薛炁没理会他,只是微微抬眸道:“该走了,殿下。”
江予夏:“……你……”
就在此时,文元见殿下半天没动静,便又轻声唤了一声:“殿下……殿下……”
江予夏闻言,眼睛不由一亮,“本宫这就来。”
同薛炁这种无趣之人呆在一块儿实在是闷得慌。
此刻的江予夏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将些水患彻底治好,那样便能够安安心心躺上一躺了。
“带上准备好的东西,走吧。”说完,江予夏便转身离去。
待江予夏走远后,薛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同身旁的林轩道:“走吧,跟上去。”
林轩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自家公子什么时候也会同别人开起玩笑来了,更别说那人还是江予夏。
“唉……”林轩叹了口气,看了眼身前的薛炁,终是什么都没再问,便跟了上去。
片刻,江予夏和薛炁便先后到了那地。
江予夏满脸愁容的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随后便陷入了沉思,心里还是不由的抽了抽。
“怎会如此……”
要如何做,才能弥补这些无辜百姓所遭受到的伤害……
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什么都不做,又如何让百姓们信服他这个太子所存在的意义何在。
沉思片刻,江予夏江若带来的物品都一一分发给周围的百姓,薛炁则是充当江予夏的小助手,不少百姓也因此对太子殿下的这位侧妃有了新的改观。
来不及多想,即使感到疲惫也不愿停下手中的动作去歇息。一旁的杨县令看着江予夏竟如此认真的在为百姓着想。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前去劝道:“殿下,剩下的下官来便是了,您同薛侧妃去一旁歇着即可。”
江予夏喘息着抬头看向杨县令道:“百姓都这般模样了,本宫又怎有心思好生歇息。”
说罢,便又继续分发起。
一旁的林轩也是,见薛炁这般动荡,担忧他太过劳累身子又该不好了,好几次都主动抢过薛炁手中的活,时不时又递上水来。
薛炁却是每次都摇摇头道:“你看看这些无辜百姓,他们并没有做错何事,却要遭受如今这般苦,我们这点苦同他们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薛炁同林轩说的这些话,都被一旁的江予夏听了进去。
江予夏心里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