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炁看着那么多无家可归的百姓,就仿佛在照镜子一般。
透过他们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渴望着得到救助……
也是这般无力……
可薛炁知道,善意的施舍并不能维持太久,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那个无能为力的生活中去的。
薛炁的脸上带着一抹沉默的忧伤,似乎有太多无法言说的苦楚。
江予夏自来到这里后还是头一次那么满足,若以太子这个头衔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也未必是件坏事。
夜里,江予夏和薛炁一同坐在屋外的那棵红梅树下。江予夏用手杵着沉重的脑袋,更显得他疲惫不堪,软弱无力。
薛炁察觉到江予夏将身子坐得那么低,好像要陷进椅子里似的。这副样子,就仿佛一连干了三天三夜的重活,撑不住了,瘫在了这儿似的。
可还是被薛炁看出倪端来,便问道:“殿下……腰不舒服?”
白天薛炁就察觉到江予夏会时不时抬手轻揉腰的部位,当时只觉着是站太久的缘故,便没太在意。
可如今看来,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江予夏没有回答薛炁,只是向后仰着头,一层一层冷汗明显的顺着脸颊滑落,两鬓间湿漉漉的贴在耳朵上,紧紧闭着的眼睛上睫毛在剧烈的颤。
薛炁微微探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江予夏,眉头紧锁,看到江予夏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薛炁的表情竟充满焦虑与不安。
江予夏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不停揉着疼痛的部位,就他这副样子,明日恐怕连床都下不去。
江予夏从未想过还会有这种痛法,从腰椎迸发,一阵一阵蔓延到全身。
一旁的薛炁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看着江予夏眉头紧皱道:“我去找太医。”
随后便叫来了林轩,还亲自手写了一份药材让他去抓。
林轩听到薛炁的呼唤声,便匆匆而来,一进来,便看到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江予夏。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林轩只看了一眼便拿着薛炁给的药方前去抓药了。
江予夏无语了,他也没记得原著里的太子还有腰不好这事啊,合着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呗。
不过……
薛炁这次的举动倒是挺令他意外的,先不说先前的江予夏是如何折磨薛炁的,就连薛炁的身世也是离谱至极的。
这样一个自小就生活在不幸中的人,竟还会有如此善意的一面。
薛炁也并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没有情,而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被爱被保护的滋味。所以只能用这种伪装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可他的善良却一直都在。
江予夏实在是想不了其他,薛炁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缓解江予夏的疼痛,不知不觉,薛炁的眼底竟多了一丝焦急。
“殿下!药抓来了!”
文远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将抓来的药递给了薛炁。随后便一脸担忧的看着江予夏,他还是从未见过殿下如此狼狈的一面,可又无能为力。
薛炁拿到药,便起身离开,走前还不忘提醒文远看好他家殿下。
方才林斯去抓药途中碰巧遇上从外头回来的文远,便将药方托付给他,林轩知道,只要是关于江予夏的,文远都会毫不犹豫。
林轩自然也是有所顾虑,毕竟他无法开口,抓药这种事马虎不了一点。
江予夏不敢移动位置,生怕动一下就又撕心裂肺的疼,便只能轻轻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缓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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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薛炁将药材都放到药罐中便起火熬着。
一想到方才江予夏露出那副痛苦模样,薛炁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过了半响,薛炁刚准备着将这熬好的药端去给江予夏,却不知到那里时竟看到他躺在地上。
晚一步进来的文远看到这一幕愈发慌得不行,“殿…殿下……!”说罢便想跑过去江予夏那儿。
“嘘。别过去,他不过就是睡着了,别担心。”薛炁抬手拦住了他,“他就是太累了,再加上身上的疼痛,睡去了也好。”
文远听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道:“可是……万一……”
“绝无可能。”薛炁坚定道。
文远看到薛炁如此笃定,便也没在同他争辩。
“那小的去将殿下背回房中,万一再着凉……”文远提议道,他可不能让殿下就这样躺在地上。
“不必,我来吧,你们都下去歇着。”薛炁开口道,下一秒便蹲下将江予夏轻轻抱起。
抱起的一刹那,薛炁有些震惊。
按理来说江予夏身为太子,应是锦衣玉食才是,可怀中的他却轻得不行,也不知道平日里都是怎么用膳的。
说罢,薛炁便大步跨着进了房中。
等把江予夏放好后,薛炁便对着门外的下人道:“都退下吧,殿下我来照顾便好。”
说完,又将被子往江予夏身上拉了拉。看着他睡着后的模样,薛炁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待江予夏睡熟后,薛炁才离开。
————
另一边,薛炁连夜赶往大理寺。
前几日抓到的那几人,去时有4人,可第二天就被告知都被下了药,待季风等人赶到之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好在有他们其中有一人是聪明的,应是猜到了会有人去灭口,那人便提前点了自己的关元穴,让他在当时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这才逃过一劫。
可被强行喂到嘴里的药物还是没有被完全排出来。
薛炁担心那人会再次被害,便带上林轩连夜赶去。
本不想插手此事,可一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都是拜背后之人所害,便再也压不住这口气。
薛炁又恢复了他冷漠疏离的眼瞳,淡淡的问道面前虚弱无力的男人:“不知阁下可有考虑清楚?到底是信我们,还是继续信你那背后之人呢?”他眼神中还是能看见一丝残留的惊异。
一旁的季风走上前解释道:“他身体内的毒素太多,就算是如今救回了一条命,却也再不能开口说话了。”
那人听到这话后,眼神中竟透露出一种近乎痛苦的绝望,就好像灵魂被践踏一般。
半响后,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了,向薛炁比划着什么。
薛炁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他要做什么,“林轩,去拿笔纸墨来。”
林轩点头,拿起身后的纸笔便递给薛炁。
那人接过,便有些颤抖的写下:“小人名叫长番,本是六皇子身边的一名侍卫,可奈何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比过太子殿下,于是便出了这个主意,让我们兄弟几个来到河坊县,偷偷换掉铸水库的材料,以为这样便能够将治水不利的罪名怪道殿下身上。可却不知,事情败露,六皇子便派人追杀殿下和侧妃……”
“他知事情败露,便对你们痛下杀手,这样的主子,配得上你们如此衷心的为他卖命吗?”薛炁情绪有些颤抖的问道。
薛炁平生最厌恶被欺骗的感觉,也懂那种滋味,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激动了些。
长番后面还写了,六皇子的目标远不止江予夏一人。
如今的他只求殿下能够饶他一条小命,至此以后便愿意效忠于殿下,绝无二心。
薛炁没再继续问下去,走前特意交代季风保护好长番的安全。
他自然看得出,长番是个衷心的。留着也许日后还有用。
水患之事迫在眉睫,如今既知道了谁是在背后搞鬼之人,事情就好办许多。
次日一早
“殿下,殿下,该起了。”
“殿下…醒醒。”
江予夏难得睡那么舒服,觉着还没过了多久就被这呼唤声给吵醒了。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急急燥燥的,出什么事了?”江予夏最是讨厌睡觉时被人吵醒,话语里满是怒气。
文远也察觉到江予夏快要发脾气了,便急忙解释道:“殿下,是薛侧妃,说是让小的来叫醒你,有事同你商量。”
“薛炁?他能有什么事。”江予夏闷声嘀咕着。“哦,走吧。”
文远闻言,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连忙伺候江予夏更衣。
江予夏看着架子上那套繁重的衣服,就不由的眉头一皱道:“今儿就随便穿一身常服便是,太过繁重反而不好做事。”
江予夏身上的常服是惨绿?罗衣头,头发以竹?簪随意束起,衣服上还有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即使是常服,可衣袖之处还是绣有金色花边,精美无比。这张脸就?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似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江予夏相貌是极其好看的,算是陛下的几个孩子中长的最耀眼的那个。
文远一边为江予夏更衣一边夸赞道:“殿下的尊荣同这身衣裳相配好看极了。”
“好看?有吗?”江予夏有些疑惑的看向镜中的自己,“这就叫好看了?”
他可是现代来的,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真要说好看啊,那必然是……
“薛炁,嗯对,他那张脸才叫好看呢。”
江予夏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