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接连两次受伤,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被薛炁扶起来站定后,江予夏抬头往上看了眼,发现他们此刻就像是青蛙,此刻正坐进观天。
他看了眼薛炁,问:“怎么办?”
薛炁摇头:“不知道。”
江予夏眉宇微动,“你不是会武功吗?就这高度,应该难不倒你吧?”
薛炁略显诧异,“你,怎么知道…”
江予夏转动眸子,开始打哈哈,“就,就无意间知道的。”
“是吗?”薛炁明显不信。
“是,是啊。”江予夏心虚的岔开了话题,“你说援兵会找到我们吗?”
薛炁也没再追问,只道:“不知道。”
江予夏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薛炁看了他一眼,“在下才疏学浅,不似殿下,什么都知道。”
江予夏张了张口,“你……”
“算了,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末了他还有未尽的话,“你真的飞不出去吗?”
薛炁眉宇微皱,“我是人,不是鸟。”
“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炁没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江予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静默片刻,薛炁道:“殿下自从失忆后,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江予夏略显心虚,移开了目光,“啊,是,是吗,那你觉得,我这变化是好是坏啊?”
薛炁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可失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应,应该会的吧?”
“我,我觉得头有点晕,腿也好疼,我想睡一会。”
他说完往地上扫了一圈,蹲下去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往地上躺了去。
薛炁俯视着地上躺着的人,“起来,你这样只会死的更快。”
“不要。”江予夏略显不满,小声嘟囔道:“你从小这么睡不也…”
“从小这样?”薛炁眉宇皱的更深了。
“是啊,从小这样。”江予夏开始迷糊了起来,“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话了,我好困。”
心里的疑惑得不到解答,薛炁烦闷的踢了踢地上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能不能别…阿嚏!”江予夏说着缩了缩身子,“别和我说话了,我好困,好冷,好疼……”
“矫情。”薛炁说着脱下外衫,盖完了江予夏身上,伸过手往他额头上探了探。
一个大男人竟会弱成这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薛炁抬头望了眼上空,也就着双腿交叉,盘坐在了江予夏身侧。
江予夏说的不错,就这点高度,他其实是完全可以出去的。
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暴露自己。
以他如今的身份,锋芒太露的话,往后只怕更难生存了,且他不确定江予夏是否真的失忆,是否是在借着失忆试探他。
江予夏对他的事似乎了如指掌,知道他有武功,知道他从小睡在这种地方。
生活习惯可以打听调查毕竟知道他事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想查到轻而易举的可知道他会武功的人,这世上除了沈俞之和师父,根本没有第三人知道,就连林轩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是不知的。
所以他很好奇,江予夏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天色渐晚,天空中开始出现一轮新月,薛炁顺着月光看向了地上躺着的人。
似乎是石头太硬,江予晨睡的很不好,不时挪动身子,不时皱起眉头,嘴里还偶尔传出哼哼声,看样子是因为腿上的伤。
又是不知过去多久,薛炁最终托了托他的头,让他枕在了自己腿上。
他不想多管闲事,也没有忘记之前这人是如何折辱自己的,可今日,在坠入水中的那一刻,这人把他护得在了身上,以至于他没有受任何的伤,反倒是因为他,这人腿才受了伤。
他很清楚这或许是场精心设计好的苦肉计,为的就是一点点从他这里取得信任。
在世人看来,他两手空空,根本无利可图,可这人知道的太多的,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他身上有…
才故意假装失忆故意接近取信于他的。
“咳…咳……”就在此时江予夏咳了一声,嘴里低喃道:“快…快跑…”
薛炁替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衫,闭上了眼静待天亮。
他已想好,若天亮援兵还找不到这,他就自己带江予夏离开,至于怎么出去的,他胡乱编一个便是。
翌日,还未等到天亮薛炁便被上头的动静吵醒。
他摇了摇腿上靠着的江予夏,放低嗓音道:“醒醒,有人来了。”
江予夏揉了揉眼睛,还处于蒙圈状态,“怎么了?”
薛炁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
温言,江予夏睡意全醒,瞬间警惕了起来,抬头往上望了去。
只听步子越来越近,听上去还不止一个人。
江予夏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二当家,今儿有大收获!”
闻言,一群人团团围住了提前布置好的陷井。
被唤作二当家的人拿着火把往下照了照,给手下打了个手势,“你们两,下去看看。”
两名手下得令抱了抱拳,“是。”
两人顺着绳子往下滑,直到落地,点起火把。
八目相对,两名手下赶忙拿出弯刀至身前,呈防御状态往上喊了一声,“二当家,下面有两个人。”
“人?”二当家瞬间失了性质,“男人还是女人?”
手下回道:“男人,看上去衣着华贵,不似寻常人。”
二当家眉宇微动,摸了摸下巴,“拉上来。”
手下得令,把刀架在了两人脖子上,“听到了没有,上去。”
“敢耍花招老子一刀砍了你。”
薛炁看了眼江予夏的腿,出声道:“他受了伤,一个人上不去。”
“你的意思是想让老子背他上去?”
“不是。”薛炁道:“我背他上去。”
“那还不赶紧!”
薛炁绕至江予夏身前弯了弯腰,“上来。”
江予夏微微迟疑,“这么高,你背得动吗,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不用等摔下来,老子现在就可以一刀瓢了你,还不快给老子上去?”
“哦。”江予夏吞了吞口水,一瘸一拐往前挪了挪,“那你小心一点哦。”
薛炁没答,把人背好后便开始拽着绳子往上爬。
上头拉绳的人差点被拽下,咒骂了一声,“他妈的,这什么人,怎么那么重?”
“没用的东西。”二当家抬了抬下巴,示意其他人帮忙拉。
几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拉了上来。
待两人站定后,二当家对着就是一番打量。
“倒也不错,应该能换不少钱,绑起来,押回寨里。”
“是,二当家。”
随着令下,江予夏和薛炁被强行推进笼中。
江予夏心道:“完了!”
这又是土匪又是追兵的,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他眨着眼看向薛炁,“怎么办?”
薛炁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最坏不过是一死,没什么好怕的,人都有一死,早晚而已。”
江予夏觉得他想法不行,开始批评他:“你这想法不行,小小年纪的,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知道吗?”
他说着凑到薛炁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办法,一会你自己寻机会逃走,不用管我。”
“聊什么呢,也说来给老子听听?”此时一满脸胡茬的壮汉用弯刀指着江予夏,语气不善道。
江予夏赶忙摇头退开,“没,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我腿有点疼。”
“腿疼?”壮汉笑了,“你最好祈祷我们大当家今儿个心情好,不然一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到了…土匪窝。
他们刚入寨就有人迎了上来,“二当家,你们这是?”
二当家道:“不该问的别问,大当家呢?”
“大当家在靶场练靶。”
二当家眉宇微皱,“又在练,走,去看看。”
“哎,好嘞。”只听那人狗腿道:“二当家这边请。”
二当家没给他好脸色,“老子认得路。”
靶场离正门很近,他们一会儿便到了。
还在靶场外二当家便一路高喊着进去,“大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值钱玩意儿来了?!”
闻声,大当家刚好一箭正中靶心。
二当家赶忙边走边拍手叫好,“好!大哥箭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大当家转头看了他一眼,训责道:“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二当家收了收声,“改,我一定改。”
大当家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了囚笼中的两人。
待他看到江予夏腰间的玉佩时,眉宇皱了起来,“你从哪儿弄来的两个麻烦?”
“麻烦?”二当家自是不知其意,还邀功似道:“这怎么会是麻烦呢,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们弄回来的,就他们这身行头,估计能换不少钱。”
大当家直接给了他一巴头,“蠢货,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就敢往寨里带?”
二当家被打的有点懵,“不,不知道啊。”
大当家看着囚笼中的二人,沉思片刻后道:“听说太子殿下同其侧妃在连云水库遇袭失踪,想必就是你们二人吧?”
二当家瞪大了双眸,“大哥你是说,他们…他们是…”
大当家又给了他一巴头,“不然你以为呢?就他们这穿着打扮,我们河坊有人敢穿这么高调吗?”
二当家反应迟钝,后知后觉,“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大当家想了想,道:“杀了扔进河中,到时候就说是追杀他们的那帮人干的。”
二当家不甘心,“那我岂不白白……”
“不然你想干嘛,拿着他么的命去要挟皇帝要钱吗?”
“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没,没有。”二当家这次果断的摇了摇头,“我,我听大哥的。”
“等下。”此时江予夏开口道:“请问这位…这位大哥,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这样,你放我们回去,你们不是求财嘛,我给你们便是。”
“放你们回去?”大当家笑了,“放你们回去待军队杀过来吗?”
江予夏道:“不至于,我还没那么小气,再者说,你们求财我求生,各谋其利,何乐而不为呢?”
大当家却笑了,“大梁太子性子暴虐,荒淫不堪,这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比起那点钱财,我更乐意为名除害。”
大当家说着抬眼示意身侧的二当家,“带下去,做干净利落点。”
二当家点头,“知道。”
大当家吩咐完长叹了口气,“一点都不让老子省心,吩咐的事一件没办到,麻烦事倒是给老子找了一大堆。”
二当家张了张口,小声道:“这也不能怪我,我真尽力了,就差把整个河坊翻过来了,这找会唱歌跳舞的人多,大哥你让我找千八百个都不成问题,可精通箭术的,还要和大哥你不相上下的人我实在是找不出。”
“废物。”大当家没好气道:“滚下去,老子不想看到你。”
二当家低了低头,认命的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囚笼中的二人一并带走。
“且慢…”此时囚笼中的薛炁突然道,“我同你比射箭,三箭定胜负,若我赢了,你放我们走,如何?”
闻言,大当家放下了刚拉好的弓,转眸看向了薛炁,来了性质,“若你输了呢?”
薛炁道:“若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大当家道:“就看在你有这份胆识的份上,我给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