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姨告别,文玉的心情,在逸多的基础上,更加的明媚起来!
文玉不是那种看到伤过自己的人不好,就幸灾乐祸的人,虽然她非常有资格对秦栋幸灾乐祸。
但文玉笑的,确实是秦栋:秦栋是多么喜欢过他现在的生活呢!可以连天彻地的打麻将,而且能够以此为职业!可以随时随地的吃馆子,而且能够专挑贵的;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梦寐以求的美人,而且能够合理合法!
可是,结果呢?
文玉想起一个古希腊的传说,一个商人极度渴望得到宝石,向神祈求说,只要让他实现梦想,他可以放弃一切。于是神大手一挥,他的面前就出现了延绵到天边的宝石。商人欣喜若狂,像个疯子似的扑向了他的宝石,抱着、亲着……可是,中午到了,他的肚子呼噜噜的叫了起来,他觉得该用饭了。可是,周围除了宝石还是宝石,根本啃不动!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又向神发了一个祷告:愿意用着所有的宝石,只为换来一个能够活命的饼子!
但神当时出差了,或者,选择性耳聋,结果,这个人就在遍野的宝石的璀璨的光芒中,活活饿死了。
想到这里,文玉不禁又笑了!婚姻的土壤根植于柴米油盐,财富的享有得是人还喘气!秦栋和商人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所有的一切的实现,都离不开踏踏实实的生活!
对秦栋,文玉决定,就笑到这里为止:秦栋及其所代表的一切,在文玉的思想的河流里,j就像那枯枝败叶,是早已冲出了记忆之外了。
我还有我的生活!文玉在心里对自己清清楚楚的说道。
但一想到踏踏实实的生活,文玉不能不惦念老婶儿了,那个不忍心看到她的被蒙蔽,而愿意让她清醒起来的可怜的人。已经两个星期了,可是杳无消息。
文玉决定,周一上班,她无论如何要给那位家长打电话了。
文玉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她期待的电话,竟然就打了进来。文玉赶紧的抓起电话,心不免就“砰砰”的撞击起胸膛。屏住气,文玉按响了听筒。
“你老叔,出事啦!”劈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从一个经多见广的,任何场合都应该镇定自若的律师嘴里说出来,实在不能不叫人震撼。
文玉的手,忍不住的抖了起来,虽然她对这个所谓的老叔,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而且他还是以那样让人不齿的方式,从他自己的生活中退场,但他毕竟是熟识的人,“出事了!”这一定不是好话呀!
“怎么回事?”文玉咬住嘴唇,问道。
“重伤害,已经被抓了!”
放下电话,文玉呆了半晌。
事情的经过,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是以这样的面貌出现。
那三十多万,一离开老婶儿的家,立刻就被那个卖西瓜的女人抓了去,而且,从那刻起,老叔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用抛妻弃子和断绝后路这样的巨大代价换来的大半生的积蓄。
两个人什么都没带,连夜跑到了临市的一个城乡结合部,投奔了据说是女人的一个远房表哥,说是在当地“有号”,能帮助他们安家立业,老叔自然高兴——背井离乡,他也愿意身边有一个亲近的可以依赖的人。
及至站在那间只有四十多平的肮脏的阴暗的出租平房里——老叔和垃圾打惯了交道,但还是忍不住屋子里的那股子恶臭的时候,老叔起了疑。
但女人说了,这是大城市,这样的一间屋子,一般人是租不起的。这样的一说,老叔的围着自家那几十平的小废品收购站转的经历,立刻就增加了女人这话的可信度,老叔叫了“表哥!”
特别是,当天晚上,在枕边,那女人对着老叔的耳朵说道:表哥这里确实是有点脏乱,但主要是表哥忙于业务,没有时间打理罢了。我们住在这里,至少不用我们花房租。如果咱们出去重新租房,房租那么的贵,不合算!我们要省下钱来,好合计做个买卖,以后好白头偕老过好日子!这样的一吹枕边风,老叔马上就酥软了——那个猫着腰的,老用眼角斜楞人的老鼠一样的人,就成了老叔的恩人。
头两天,饭菜都是表哥张罗的,很丰盛,小酒一端,两人也倒是喝出来些意趣,表哥就跟老叔掏了底:这周边的麻将馆,我就没有不知道的!都得卖我一个面子!老叔细一问,原来表哥就是侍候“局的”。
老叔很看不上这样的一天对所有的人都弯腰鞠躬的人,为了三块两块的小费,让他学狗,他都可以直接趴在地上“汪汪”叫的。但那女人就搂住老叔的脖子道:侍候“局儿”,那么容易吗?得眼活心活!结果,一笑,呲出一口黄板牙的表哥,又成了老叔的偶像。
借着点酒劲儿,那婆娘就又猛灌上了迷魂汤:咱白住,再白吃,就有点说不过去,咋的也得表示表示,这样一说,老叔就把缝在裤腰里的作为后手的一千块钱也抠了出来。女人和表哥就都很高兴,夸了老叔很多的好话,并且给老叔倒了酒。老叔一扬脖,就下了肚!老叔也很高兴,觉得幸福的日子就在这里向他招手。
头三天,他还和女人住在表哥腾出来的那间唯一的卧室里,可是,到了第四天,女人就说,表哥身体不好,应该让表哥住舒服的屋子,而他们俩应该去睡客厅。
老叔一想,也对,就随着女人住了客厅。可是,等到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功夫,却不见了方才还睡在身边的女人,结果一找,就在表哥的床上发现了!
老叔很愤怒,就质问是怎么回事。
那男的倒是有些愧色,那女人可就叫嚷了起来,说她好好的一个良家妇女,被老叔生生的败了名声!现在弄得是有家不能回,她要老叔赔偿她的损失!
面对着这样的围着一个被窝的男女,老叔多少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就向那女的要钱,结果是得到了一顿劈头盖脑的臭骂:你个臭要饭的,是后来两天老叔得到的唯一称呼。
又一天晚上,他们说老叔做的菜里放了太多的盐,是要齁死他们,女人先是骂,老叔忍不住,就回了两句嘴,结果那女人就彻底爆发了,和那男人合伙对老叔拳打脚踢,而且让老叔识相点,早点滚蛋,别挡着人家两人的好日子!这样的将老叔打了出门,而连一个脸盆都没有给丢出来!
老叔流落了街头,靠捡拾垃圾过活。因为误闯了另一个拾荒者的地盘,遭到那人的一顿殴打。
老叔现在才彻底后了悔,可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又去找了那婆娘。透过窗户,看俩人正在查钱,自己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老婶儿亲手缝的老蓝布的腰包,就被随意的撇在那里。
“还想着和我过?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臭要饭的!不过,老娘也不亏……”那女人搂着钱,笑道。
老叔再也忍不住了,撞开门,就冲了进去。也不知怎么的,那“表哥”就倒在了血泊里。
“重伤害!那人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而且,那女的的证词,对你的老叔特别不利!他还没有钱聘请律师,只能由法院指定辩护人,搞不好十年吧——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多挽回些文玉老婶儿的损失……”
“她和那男的,是夫妻吗?”文玉记得自己最后问道。
“夫妻?怎么可能?那受伤的,原来就是咱们市的,靠着在麻将馆打零工混日子,后来实在是混不下了,才走的。女嫌疑人卖西瓜的时候俩人就认识,苦于没钱,才找的你的老叔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