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玉抱着逸多,在满床的变形金刚的零件中醒过来的时候,晨曦正从林玲姐家的落地窗帘的缝隙中调皮的露出头来。
环顾四周,文玉感觉自己像在做梦:逸多,怎么会睡在自己的旁边,正把小嘟嘟嘴吧嗒成一条小溪;这床,怎么竟然会这样软,而这四壁,竟然这样白?甚至,连空气,都多了馨香与温暖。那熟悉的,伴随着自己大半年的那间毛坯房子呢,那嘎嘎作响的,老是担心罢工的老床呢,还有那一蹭,就要掉下渣子的水泥墙,以及永远弥漫着土性味的空气,都不见了!
一切,都变了!变得令文玉眼花缭乱了起来!
逸多翻了个身,一条小胳膊,就扔在了文玉的脸上,而呐呐的嘟囔着,“妈妈……妈……”
文玉悄悄起了身,她要去给逸多和自己准备早餐,像样的早餐,在像样的厨房里,作为自己的全新生活的标志。
当鸡蛋饼、小奶粥和凉拌黄瓜丝端上来,逸多的小豆粒子眼睛放了光,而一口就吞掉半碗小粥的时候,文玉决定,今天还是陪伴逸多,至少,把昨天没有看的电影,一定要看了。
文玉原本还有两节网络课,就在上午的十点,要直播。但文玉和网管老师请假了,虽然老师很是不高兴,甚至告诫文玉说,会危及到她今后课程的购买情况,但文玉在所不惜:钱,只要努力,有的是时间赚的;但逸多的成长历程,她这个做妈妈的,缺失太多,她要一分一秒的抢回来。
又是旋风样的一天,除了看了场电影,算是比较正规的仪式了之外,其实文玉细算下来,好像还真没有做其他像样的活动了:喂蚂蚁,找树叶,猜第一个从街角拐过来的是汽车还是行人、跳格子和背老鹰!
当时间的梭子“嗖”的编织起夜幕,又装点上繁星的时候,文玉不得不将孩子送回去了,明天,她要上班,而逸多,要去上幼儿园。
返航的一路,是逸多激动得已经手舞足蹈的一路,像小雀一样的叽叽喳喳,一会说天,一会指地,而小手,始终紧紧攥着妈妈。小脸上因为连续的户外运动,已经有些干裂,但那双黑豆子眼睛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那么明亮!
“妈妈。你下周还来接我来呀!”当文玉已经走下婆婆家的楼来,逸多居然打开了阳台的窗子,趴在窗台上向她大喊道!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文玉想起逸多磕磕绊绊的和她说的,“他们都说我是有妈的孩子!说妈妈会保护我!”这是最让文玉高兴的!她不要逸多像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躲在一个角落,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恐惧地看着周边的一切,那怕有个人咳嗽一声或者树叶从枝上飘落,都要吓得心惊肉跳。
文玉不要逸多这样!她要逸多开心的笑,欢快的蹦,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永远都是阳光!为此,文玉可以不惜一切。
对,就这样一直站在逸多的背后,将自己化作伞,为逸多抵挡住所有的凄风苦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文玉想到了这句话,而认为古人总结得极是!自己可以忍受各种委屈,但只要涉及到逸多,文玉是不惜将自己化作一门大炮,而向任何目标开火的。
“文玉!文玉!”有人大喊着文玉的名字,让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的文玉大吃了一惊,抬起头,就发现,梁姨,正从对面的超市里出来,向她摇着手。
“梁姨!”文玉不禁惊喜的叫道。她喜欢这个老太太。
那时,秦栋不在家的时候,梁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必会敲响文玉的房门。文玉就坐在梁姨家的客厅里,一边吃着,一边唠点柴米油盐的话;或者就一起看电视里的农村题材的电视剧,当一个熟悉的乡音蹦出来的时候,两人会相视而笑,却不用说什么话;有时梁叔感觉不错,就会歪倒在床上,而由文玉搭把手,玩会“斗地主”的扑克牌,而就在静静的日影里愉快的耗去大半天的时光。
梁姨还是那样的健谈,像连珠炮似的,问了文玉好多的问题,最后不由得就说到了秦栋和他的那个新娘子。
“我和你梁叔简直住不下去了,要搬家啦!那人!是个祸害呀!”梁姨举起自己的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和文玉的面前,上下摇晃着,像指挥棒一样的牵引着文玉的视线。
“打麻将,那是天天从早到晚,都不待歇气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淘登来的那么些人,楼道里也是天天闹闹哄哄的——你梁叔,你知道吧,心脏不好,受不得这样的响动,气犯病了好几回!我合计去找她说说,但一看那挤眉弄眼的劲儿,我就懒得搭理她!就和秦栋说了,那秦栋也是嗯嗯啊啊,好像还嫌我们多事,挡了他们的财路似的!没有办法了,我就仗着老脸面,去找了你公公,稍稍消停了两天!这不,这两天,又响动了起来,而且,更厉害了!先不说,在走廊里如何的大呼小叫,竟然是半夜就有车灯在楼下乱晃,开关车门的声音能震塌整座楼!听说,是那娘们从关里拉来的,专门放大局的,他们好抽头!”
“你挣钱放局,我们不管,可是不能影响我们的生活呀!上周一早上,你知道吧,文玉,一泡老尿,就浇在了咱单元门上,半地都是尿水!整个楼道那味啊,没个提!”
“都是老邻老居的,好多还是建设局的老人,大家忍着,都不好意思说,可是他们闹腾的实在过分!咱几个老邻居合伙去找了物业,如果再这样折腾,我们就报警!”梁姨气得嚷了起来。
“就说你在家的时候,还顿顿做饭,变着法给秦栋省钱!可是,这个娘们儿,是真嚯嚯人啊!基本是长在饭店里了!从早上,到晚上,基本都是外卖。楼道里来来去去的送饭的,差不多都是往他家去。而且,得啥贵吃啥!就说,前两天,咱家楼下的水果店,你张姐,你还记得吧,说那种榴莲的,一斤就三十块钱,她都担心卖不出去,可是人家就点名要,而且囫囵个买,好几百,一会就吃光了!还爱吃熏肉!熏肉!文玉,你知道,多贵呀!可是人家,整块儿称!就秦栋那点钱儿,根本就不够她花!听熏肉馆的说,她这才来几天啊,就拉了人家五千多的饥荒!借钱都得吃吃!”
“这两天,外人不咋来了。听说秦栋也实在看不下去她和那些人眉来眼去的,就给撵走了。楼道里倒是消停了,但是那俩人不知道为何就打起来了,先是吵,然后是摔东西,最后是动手!秦栋的脸,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常常的,半夜就鬼哭狼嚎了起来,震得地板山响——楼下你李哥可又遭了洋罪了!”
“秦栋啊!是鬼迷心窍了!早晚的,得让那娘们败坏喽!报应!”梁姨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