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人云,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
又有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是以,你悟出了一个道理。
放眼古今中外,向往“今朝有酒今朝醉”生活的人不在少数,明日愁来自有明日来愁,何苦要束缚自己?
为了尚不可知的未来担忧,那是辜负了这个美好的世界!玷污了人生的大好春光!是犯罪,是背叛!
是让这个世界变得不纯粹的原罪!
捏。
人,究竟该为什么而活?
这是令无数哲学家们着迷的问题。
你握紧了手掌,感觉整个人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中。有菩萨正在注视你!看啊,他有瑰丽的红色花纹,眼眸中张扬着坚韧;头上尖角是非人的象征,白发红瞳透出你作为冲国人的本性——更不用说你手中掌握着的馈赠!
捏。
哦呼。
不过份柔软,但确实够突出。黑色皮带勒在某个地方,你不知道那是什么设计,但从你个人的角度来说,愿意称其一声“男菩萨”。把手从边缘伸进去,再不着痕迹往外面拉的话……
于是,你决定了。
你狠狠一握拳,抬头看着他,眼中散发出真挚而灼热的情感。你说:
“我想明白了。”
“什么?”
他注意到你的眼神后,反而变得认真起来。
荒泷一斗在这一刻,猛地发现了一件事。
这是——战士的眼神。他想。
你直勾勾地盯着他,矮小的(荒泷一斗称)身体仿佛蕴含庞大力量,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凶悍,而是精神的强大。
宁愿燃烧自己的生命,也要达成某种夙愿。不论前方是怎样的刀山火海,也不畏前路的狂风骤雨,只要将汗和血擦掉,就能在终点前露出笑容的——是充满了气概的眼神!
荒泷一斗为之一振!
这人!能处!
“说!”
他突然放开嗓子,洪亮的声音惊得派蒙空中一滚。弓着身体,热切地对你开口:“你决定了什么!”
你心脏漏跳一拍!一股同类相吸的感觉勾住了你,心跳随之加快。难道说,他能理解你吗?
能够理解你愿意为了涩涩而舍身奋斗的心情吗?!
“一斗兄弟!你能懂吗?!”
“哦哦,我能懂啊!好兄弟!”
他热烈地回应你,你浑身一抖,感动得热泪盈眶。
是啊,人生苦短,不过短短数十光阴。如果不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完所有想做的事,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人,要活的勇敢。
“谢谢你,一斗兄弟。”你感动地吸鼻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哦哦!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他一拍你肩膀给你打气。
“好嘞!!”
你当即眼睛放光地收紧手指,将指节勾着的黑色皮带直接往外拉——!!
2.
“……我一直不说话,你就当我不存在吗?很好啊。”
“。”
有件事你忘记了。
……身后还有恶鬼来着。
3.
一瞬间,天旋地转!
第一时间,你只感觉手腕一疼,好像被什么人用力捏住阻止了你的动作;接着,膝弯瞬间变软,一股大力夺走了你的着力点,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前趴去;最后,手上使巧力,让你换个方向。
是以,你没能如愿扑上胸肌。
扑街了。
你:“……”
一斗:“……”
派蒙:“……噗。”
尘土飞扬。
“你笑个锤子!”你脸朝地,像只抱地虫一样扑棱起来,“派蒙你过来!!”
“你不要找我啊!又不是我摔的你!”派蒙嗖一下躲到旅行者背后,“有本事找旅行者!”
就是没本事!
你碰了一鼻子灰,泪流满面地抬头。趴在地上仍能感觉到上空凉飕飕的低气压。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你默默将这句话划掉,重新给自己裱一份座右铭。
人生苦短,能苟就苟,苟苟狗狗。
4.
你在思考如何打破这个社死的局面。
成熟的穿越者已经学会了思考。
旅行者肯定不会对一斗甩脸色,你想,他会换上一副有礼貌的表情,再带点不易察觉的距离感,笑着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好,初次见面。很抱歉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对对就像这样,一边无视你一边化身先歉队。
派蒙肯定会揶揄你,躲在旁边跟着点小手指,说一些落井下石的话:
“我叫派蒙,这是旅行者!你不用在意刚才的家伙,那个人只是幻觉啦,真的。”
对对就像这样,你拳头发硬,忍着跳起来和派蒙大战三百回合的冲动冷静分析局势。
最后,是在这个世界是初次见面的荒泷一斗。尽管如此,你相信像一斗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你猜,他估计会爽快地和旅行者打招呼,然后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魔性笑声吧。
“……”
果然,有自己人先开腔就好说话了。
你感觉面前出现了一根浮木。在一斗把气氛活跃起来的时候插话,接着迅速转移话题,然后赶紧把旅行者推去木漏茶室交差,在托马和绫华面前就算他想跟你算账也没机会!
妙!
你鲤鱼打挺,用热烈的眼光看向他们。此时,少年正伸出一只手停留在半空中,等待荒泷一斗友好的回握,荒泷一斗还维持着刚才拍你肩膀的姿势,他慢慢反应过来,顺势把那只手前伸。
然后……
“啪!”
他一爪子拍开了旅行者的手。
“……呃。”
少年表情变得僵硬,他似乎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你愕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一下荒泷师傅,发生甚么事了?
他皱紧眉头,看起来很是不爽。然后往前一步,堵在你和旅行者之间,两手抱臂大声道:
“喂,你小子,对本大爷的兄弟干什么?”
你:“……嗯?嗯嗯嗯嗯嗯???”
等一下荒泷师傅!到底发生什莫事了?!!
5.
面对一堵墙一样站在跟前的荒泷一斗,旅行者不由得眉头一跳。他收回手,面上的笑容却依然在:
“抱歉,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派蒙早就又躲回旅行者背后,荒泷一斗冷哼出声,“误会?本大爷可是亲眼所见!你把人推倒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
“……”旅行者语气平平,“这是我的同伴。”
“……你说什么?”荒泷一斗睁大了眼睛,“你们是同伴?”
“是。”
这语气听起来并不是理解了的样子。
“你们是同伴还下重手?!喂,你搞错没有!”
荒泷一斗没有收敛他的大嗓门,不知不觉中,你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旅行者用余光扫过,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这边,荒泷一斗还在继续叫嚷。
“照你这么说,本大爷也可以对小弟拳打脚踢?呼来喝去?再说了,这可是本大爷的兄弟,我罩的!做了这种事不道歉别想走!”
别想走?
旅行者抬起头,失去了笑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我的伙伴,不是你的兄弟。”
“……哈?”
“没听见吗?字面上的意思。”
完全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的软肋,总之从你的角度看来,旅行者毫无疑问是不爽了。
但与此同时,你面前的大块头身上也散发出不妙的气息。
“等,等等等……”你慌张起来。
荒泷一斗两手交叠,一边活动关节,一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是本大爷刚认的兄弟。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是本大爷欣赏的有气概的家伙。所以,你最好趁早道歉,否则我不介意——替我的兄弟出口气。”
影子恍惚间,你看到一把大剑的轮廓出现在他身边。
“我说了然后乖乖离开么?丢下我的同伴?”
“我怎么可能让兄弟留在你这种人身边?”
“……好,我知道了。”
这句话一出,少年眼睛半眯。他在这之前都至少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节,但此刻,随着银剑虚影出现手中,那双温暖的眸子却整个变了味道。
锐利的、熟悉的。
是你偶然会见到的少年的另一面。
与此同时,人群也躁动起来。围观的人已经围了两圈,细碎说话声逐渐变大,你听得一清二楚。
“等一下等一下,这是要打起来吗?”
“那两个人是谁啊?一个外国人和……一只鬼?”
“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外国人,现在来稻妻,肯定没什么好事,干脆去通知天领奉行。”
“那不就是花见坂那个赤鬼!”
“这家伙不就一混混……”
“鬼!不是人,你看他那把大刀!”
“喂,我说,要不赶紧散了吧,这是要真的打起来啊……”
“什么什么,我刚来,谁能解释一下?”
“别挤!”
“话说,谁赶紧去通知天领奉行?”
“对咯。”
……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惹麻烦。”
“以后被报复了怎么办?”
“就是!我才打不过鬼!”
“等等,你们看地下躺着个人,是不是已经被赤鬼打翻了啊?”
这么说着,人群的目光集中到你身上。
“噫!”
“喂喂,不是吧……”
“真的假的,太过份了!”
“所以说,就算平时表现得那样,关键时候鬼这种东西果然……”
声音逐渐大起来。你处在漩涡中心,一瞬间,感觉周围只剩下了无数的嘴和声音。
6.
呀卡玛洗!!
你一下子站起来,人群中发出小小的惊呼。一斗注意到了你,他侧过头,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对你咧出笑容,安抚地道:“你等一会,本大爷这就让欺负你的家伙道歉!”
“你先闭嘴!”你瞪了他一眼。
“呃。”
旅行者手中的虚影迟迟没有具现。他看向你,眼中的焦躁被你一览无余。
这本是和你相处的日常,你知道,派蒙知道,他知道。可一斗不知道。
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有机会解释清楚,但是,任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斗不仅完全听不进旅行者的话,而且现在,好像已经彻底认定旅行者在欺负你这个事实。人群中不乏闹事者,他们发出怂恿的呼声:“上啊,鬼发怒咯!”
“反正也是外国人,这种时候还招惹鬼……”
“打起来打起来!”
对于闭国的稻妻来说,这样热烈的氛围未免过于诡异。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派蒙皱起鼻子,担忧地看着你,又不安地环视四周。
在她眼里,人群攒动着,用各异的目光围观这边。
7.
这样是……正常的吗?
为什么这些人的低语,让她背脊发凉?
8.
“够了!!”
尖锐的声音在噪音中炸响。
人群像是被镇住了,再没有一点声音。你吞下喉咙传来的腥甜味,看都不看那些人,反而两步作一步走到旅行者和一斗中间。你能感受到一斗讶异的目光,但你没管他。
“手。”
你看着旅行者意简言赅。他一言不发,顺从地握住你的手,你随即看向荒泷一斗,同样伸出手摆在他面前。一斗呆愣着,茫然道:“好兄弟,你这是做什……”
“啧。”
你烦躁地横跨半步,直接箍过一斗的手臂,随即,那把无处安放的大刀消失在空中。
“等等等等一下?!”
派蒙从旅行者肩头探出来,小声说:“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你又恶狠狠地瞪了一斗一眼。
那眼神比鬼还鬼。
你就这样站在中间,用力捏住旅行者的手,再收紧箍着荒泷一斗的手臂,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道:
“你,是我的旅伴。”
旅行者悄悄回握你的手。
“你,是我刚认的兄弟。”
荒泷一斗瞪着眼,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然后你深吸一口气,字正腔圆地说:“所以!你们两个,不准打架!!!跟我念!”
旅行者:“?”
荒泷一斗:“?”
旅行者像是没想到这一出似的,他愕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荒泷一斗懵逼的表情。
不是,念什么?
人群一片寂静,就连远处小贩的叫卖声都能听得到。
然后,听到你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们的目标是!建设和谐稻妻,不准打架斗殴!”
“??????”
什么玩意?!
这不光是旅行者的想法,几乎是在场所有人脑子里的问号。
“快念!”
你压根没管,扭过头狠瞪旅行者。他瞠目结舌,只听得一斗毫无负担,超级自然地跟着大喊:“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干嘛,但是听兄弟的!建设和谐稻妻,不准打架斗殴!”
“??????”
人群一下子都躁动起来,但这次很明显的,和刚才相比出现了一些变化。细微的说话声再次出现,你凝神听着。
派蒙察觉得最快。她窜出来,举起小小的拳头,声音轻快:“噢!建设和谐稻妻,不准打架斗殴!”
旅行者张了张嘴。他明白你的意图,但支吾了好一阵,只有脸颊上阵阵发热。你忍无可忍地用力踩上他脚背。
“呃!呃,等……”他倒吸一口凉气,吸引了围观人群的目光。少年嘴唇蠕动好一会,不情不愿地开口:
“我们的,目标是,建设和,和谐稻妻,不准打架斗……殴……”
9.
“……噗。”
不是派蒙的错觉。
在这句话落下以后,人群攒动着,声音逐渐大起来。
“好尴尬……噗。”
“这是在干什么,新的整蛊方式吗?”
“噗嗤,我还以为会真的打起来。”
……
但是,也不乏一些噪音。
“就这?就这??”
“喂喂,你们是不是怂逼,打啊!别浪费老子时间!”
你都懒得理会。风向改变,人群散掉完全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只要处于中心的你们先走,那没了好戏看,大家也自然而然地会散开。
你拽着两个人往人群稀疏的方向走去。
但是,就在这时——
“打架啊,喂!把我们当狗耍呢?!”
身后传来粗暴的叫喊,还有人群推搡间的小声咒骂。真是纠缠不休。
一斗听到了,表情不善地回过头去,“啊?”
但是有只手比他的声音更快,从后面搭上对方肩膀。
“好啦好啦,何必这么大戾气呢?”
超级熟悉的声音——你扭头看去,果不其然,高个子青年单手按住男子,温润的绿色眸子瞥向你,轻轻眨了眨眼。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恐怕是你们在路上耽搁太久,托马不放心,沿着人流方向找来了。这里和木漏茶室距离并不远。
“哈?你算哪根葱?!”男子似乎找到了怒气的宣泄口,他狠瞪着托马,一下把他的手甩开,“他们把老子当猴耍!滚开,我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好了好了……”
托马却仍然不慌不忙。他表情轻松,游刃有余地说,“这位老兄,这里聚集这么多人,我猜,再过一会天领奉行就要来了吧?”
听到“天领奉行”四个字,男子缩了缩脖子,但仍叫嚷着:“来了又怎样?抓他们啊!打架斗殴的又不是我!”
“嗯……”
托马看向你们:“那么,你们打架了吗?”
你们三人一鬼齐刷刷摇头。
“你看。”托马笑吟吟地,“他们没有打架,天领奉行怎么会乱抓人?唉,反倒是老兄你……”
“怎么?我怎么了!”
“比起他们,你看起来好像更危险啊?”托马故作思考,“这是怎么说来着,呃……寻衅滋事?”
男人瞪大了眼睛。但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托马示意他环视四周,“你看,大家好像都是这么想的。”
正如他所言。比起你们,在事情落幕后那个男人凶暴的模样反而被数倍放大了,不知不觉间,他周围已经空出来一圈,没有人愿意站在一个火药桶旁边。
托马半眯着眼睛,“这样下去,天领奉行来了,会带走谁呢?”
“……”
“可恶!”他猛地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你们一眼,“给老子记着!”
真是标准的杂鱼发言。
托马一拍手,招呼起剩下的吃瓜群众:“好了好了,大家也都散了吧?一天里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该去做正事啦。”
10.
十分钟后。
“哎呀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误会啊!真是不好意思!”
有托马帮助,给荒泷一斗解释清楚情况反倒变成了最简单的一件事。一斗爽快地揽住旅行者肩膀,还用手拍了好几下,发出阵阵闷响。
“没想到啊,原来是这样!早说嘛!”
旅行者苦笑着说:“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对不住啊,是我莽撞了。”他坦然地对旅行者道歉。少年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情况,请不要在意。”
“再次介绍一下吧,我叫荒泷一斗,平常就在花见坂这一块。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兄弟的兄弟也是兄弟,不管发生什么,荒泷派肯定会罩着你!”
“我是旅行者,请多指教。”
“噢!我会关照你的!”
少年和鬼对视,随即默契地相视一笑。
另一边,托马摸着下巴。他遣散人群后就跟着你们,此刻正不着痕迹地打量你,在你起疑心之前先主动开口。
“好危险啊,幸亏你反应快。”他眯着眼,笑吟吟地看你。
“怎么?你是想说旁观很有意思?”你斜着眼睛看回去。
“不不不,我只是恰巧赶到。小姐早早收到了宵宫的联络,却一直没见你们来,怕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才拜托我出来找人。”
“哦,那你来的真是时候。”
“可不是吗……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刚才的真是巧合。”托马苦笑着说,“干的很漂亮不是?”
派蒙小声嘟哝:“你是说像今天这样吗?”
“今天这是意外情况吧,最后没有引起大骚动真是太好了。”
你同意托马的说法,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在这时,旅行者和荒泷一斗走了过来。那只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乐呵呵地大笑,然后一巴掌拍在你后背。
“噗!”
“哈哈哈哈,好兄弟!你真有意思啊!”他朗声说,两手握住你的肩膀前后摇晃,眼睛里满是热忱,“没想到还能这样解决,你干的好!”
又是重重地拍两下。
“噗呃——”你一阵胸闷气短,赶紧抓住他的手臂,铁青着脸说,“过,过奖了……”
“嗯?没有这回事!”他认真地看你,“虽然很不服气,但忍那家伙叮嘱过我,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惹事。如果没有你在,我今晚不仅要在天领奉行所过夜,还要挨她一顿臭骂了,哈哈哈哈哈!”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手。在你吐血的眼神中,托马赶紧从旁横插进来,阻止荒泷一斗继续对你施加暴力的兄弟情。
他完全忘记了麻烦事的起源就是你。
你心虚地挪开视线,干笑着答道:“啊,哈哈哈……你高兴就好……”
“哈哈哈哈!”荒泷一斗摸着下巴,“说起来,你最开始时想要做的事是什么来着?”
“啊。”
“嗯?别客气,说出来!我荒泷一斗,绝对帮人帮到底!”
“……不,关于这个,还是请你忘掉吧……”
“?”
11.
和一斗挥手道别,你们一行人围坐在木漏茶室内。旅行者精简概括了劫狱的经历,对方才的骚乱只字不提。神里绫华认真地听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以,尽管与九条裟罗正面对上,劫狱一事依旧以救出正胜师傅而告终。宵宫将正胜师傅托付给医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这样吗。”绫华沉吟一声,表情很严肃。
“那个,宵宫和正胜师傅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派蒙惴惴不安地问。闻言,绫华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
“别担心,那间医馆背后是社奉行的人。我会让人在暗中保护他们的。”
那就好,派蒙长长地舒一口气。
绫华转而看向旅行者:“不过,你们居然和九条裟罗正面对上了吗?”
“是。”
“唉……这可真是糟糕的情况。作为幕府军的大将,她一向以骁勇善战,对部下严加管教闻名。我也曾听闻过她与反抗军的战斗,凡是她出场的战役,连战连捷,是一位极为棘手的敌人。”
旅行者回想起牢里那短暂的交锋。
射出的箭本身勇猛而又精准,但更为重要的是,那人在敌袭瞬间竟以退为进,借势藏进烟雾中,等候你们从暗处走出来——随后,挽弓搭箭,一击必杀。
想到这里,手臂上雷元素的麻意一闪而过。
旅行者肯定道:“九条裟罗,恐怕是幕府军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不只是幕府军。”神里绫华摇摇头,“你们知道那件事吗?曾经有位敢于直面无想一刀的勇士走上天守阁,抱着‘废除眼狩令’的决心向雷神提出了御前决斗。在那个时候,他的对手,就是九条裟罗。”
旅行者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你们都知道。
“万叶的友人……”你低声喃喃。
“可以说,九条裟罗就是将军大人的一把刀。忠心而勇武的刀。”绫华闭上眼睛,“所以,你们从她手里救出正胜师傅,我不仅感激,更是抱持着独一份的敬佩。”
“不对。”旅行者打断她,“我感觉当时的九条裟罗并未打算与我们为敌。”
“嗯,我也是如此推断。”
说着,绫华将地牢图纸在桌子上展开。这张地图和之前交予你们的别无二致。她的手指从狭窄走道划过,点在最深处的牢房。
“据你们方才所言,正胜师傅被关押之处是这里。从地图上看,除了你们来时的道路,以及旁边标注的通往天领奉行所的隐秘阶梯外,没有任何手段能从这里逃跑。”
你们也跟着凑近去看,派蒙困惑地问:“这又怎么了吗?我们去的时候还挺顺利的。”
你插嘴说:“进去顺利才是应该的。”
“啊?”
“派蒙,”绫华说,“你看,阶梯在死角,而出口在这里。”她的手指同时点在两个地方,“你有没有觉得,距离过于相近了?”
“确、确实……我们当时怎么没注意到……”
“那么,这就意味着一件事。”
绫华顿了顿,
“出口在这里,走道狭窄,仅一人便可把守。同时,暗道阶梯留在出口附近,上方直通天领奉行所。若有人来劫狱,首先,一旦闯进了牢房最深处,只需在出口处守住。”她在出口处虚虚画了个叉,“贼人便无处可逃。”
“一来,阶梯暗道不可走。顶上是天领奉行所,出去便是自投罗网;同时,还可通过暗道源源不断派兵增援。”
“二来,出口不易攻破。面对九条裟罗这等对手,带着伤员硬攻是下策,而哪怕真的进到过道中,通路狭窄,更是利于天领奉行前后夹击。”
派蒙听完后仍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你抬手按在她头顶,揉了揉:“瓮中捉鳖,懂吗?”
“可是!”派蒙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道,“可是,那个时候我和你在一起,明明看见九条裟罗没有守出口,而是在我们斜前方的角落里射箭啊!”
你想了想,看向旅行者手臂上的绷带。少年和你对视一眼,你们双双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了然的神情。
你试探性地问:“你觉得……九条裟罗这样厉害的人,射偏的概率有多大?”
12.
“接近于零吧。”旅行者说,“托马告诉过我,九条裟罗是天狗一族的人。所以哪怕身处浓烟环境下,我想那对她的影响恐怕也是极有限的。”
“所以果然是……”
托马打了个响指:“故意射偏。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等等,可是这有什么好处?”
“因为当时我和派蒙你还没有出去。”你接过话头,“我们藏在出口附近,如果就这样丢下旅行者和宵宫,仍然有逃出去的可能。九条裟罗,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最初的那支箭——是诱饵。你之所以能看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是九条裟罗刻意让你看到的。
“而一旦我们所有人都从藏身处出来,出口就会陷入无人把守的境地。这时,只要九条裟罗下令封锁,我们全员就都会被堵在地牢里,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听到这里,派蒙表情整个僵硬了。你抿着嘴,感觉冷汗从后颈处一路往下,将你的整个背部浸得湿透。
情况危急时你没功夫去想那么多。但事后回想,便觉得哪哪都是陷阱,到处都是危机。
一环扣一环,生生死死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如果你们没有出去,那只箭是否会改变目标,转而瞄准旅行者的要害?如果九条裟罗不存在对部下过失的责任感,是不是就不会放任你们离开?
又如果——你当时没有喊出那句话作解释,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
“可是,”绫华皱起眉头,“这样的话,九条裟罗放你们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托马沉吟一声,道:“或许是认为我们的行动没有意义,对眼狩令无法造成太大危害。毕竟,我认为正胜师傅伤好之后,她很有可能再次把他带回去。”
保外就医是吧,你苦笑着想。
可是绫华却摇了摇头。
“如果是更加和平一些的场合,我也会像托马这么想。”她说,“可事实上,宵宫的烟花太过激了。天领奉行地牢的事恐怕明天就会登上三奉行的讨论桌,闹到这种地步,在她眼里与敌袭无异了吧?这种情况下,我很难理解她会让你们全身而退。”
哦哦,这个我会。
你正想开口解释时,脚背却被什么人轻轻踩了一下。
旅行者表情不变,冷静地说:“有没有可能,对方是在盘算些什么?”
“嗯?”
他这句话吸引了场上众人的注意。
“如你所说,”旅行者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九条裟罗本意是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在不清楚我们目的的情况下放我们离开,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最高。”
“也就是说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以我们的行动彻底暴露为底线吗?”
“正是。”
“别有用心……不是没有可能。”绫华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她直起身,看向木漏茶室的窗楞。这是室内,而且是密谈专用的茶室,这窗楞自然只是个起装饰作用的挂件,但她看得那样认真,仿佛透过那里看到了外面的景色一般。
“唉。”
“小姐?”
听到托马的呼唤,绫华回过神,笑了笑。
“没事,我只是在担心对方是不是真的发现了我们的行动而已。的确如旅行者所说,对待‘眼狩令’、与神明为敌,以我们的立场必须慎重再慎重。”
13.
“……”
你没有看旅行者,而是沉默着低下头,看他缓缓收回的鞋尖。
14.
“说起来,你们刚才来这里的途中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托马把桌上地图收起来的时候,绫华随口问道。这话一出,派蒙顿时来精神了,她手舞足蹈地向绫华描述刚才究竟都发生些什么事,两手举起耸动她的手臂肌肉模仿荒泷一斗,又转身作出握剑的样子,用旅行者的口吻说:“要战便战,来吧!”
“欧拉欧拉欧拉!!”
旅行者:“……不,我没说过这话。”
“荒泷一斗?”
托马解答绫华的疑惑:“是花见坂的赤鬼,不过我也没有接触过,今天是第一次交谈。”
“总感觉在哪里听过。”绫华低声喃喃,“鬼……兄长大人提起过吗?”
“家主大人?”
横竖没有思路,绫华索性由着它去了。她担忧地看向你们:“说来,各位应该没事吧?”
“没事没事,反正没打起来。”你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多亏托马来得及时帮我们解难。”
听了你这话,托马露出无奈的表情,绫华看他窘迫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呵呵,因为托马很能干。不过,确实是我请求他去找你们的,请放宽心,托马绝非作壁上观之人。”
“哼,算了。既然老婆都这么说了,我勉强接受。”你气鼓鼓地单手插腰。
听了你这话,绫华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
老、婆……?
“唉,还是小姐肯帮我说话啊,也该原谅我了吧?”
“勉为其难而已。要不是绫华……呃,绫华?你怎么了?”
“欸!”
她好像吓了一跳。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样子奇怪,不由得绕过桌子往她那边走。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问。
少女怔怔地看着你,眼见你越来越近,脑子里又浮现出你刚才的话。
老婆。
“!”
扇子被“唰”地一下打开挡在她脸前。这边是莫名其妙的你,扇子背后,绫华的嘴微微张着,忽地又紧闭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放下手中折扇。
眼前浮现你纯粹又坦然的表情。
“我没事,”她抿着嘴微笑,对你歉意地行了一礼,“抱歉,方才是我失礼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想要与大家再讨论一二。”
“哦、哦哦……”
你眨眨眼,颇有兴致地道,“是什么事?”
“是关于刚才花见坂的乱子。”
绫华在转移注意,你没注意到,别人却一清二楚。
托马手持地图,在旅行者旁边苦恼地小声说:“哎呀,这是小姐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了。”
“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
旅行者叹了口气,正准备上前去把你拖回来。托马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接着苦笑两声,看着你和绫华的身影。
15.
“呼……没法子啊,谁能拒绝最纯粹直接的示好呢?换作任何人,第一反应都会是感到开心,而不是困扰吧。”
托马拍了拍脑袋,不由得想起当初在离岛听到的相同称呼。
这样说来,你到底叫过几个老婆啊?
16.
和绫华的聊天是有趣的。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又能将事情分析得条理清晰,虽然跟托马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时也很轻松,却又多了几分舒心。
“可能因为旅行者才是主角吧。”
你跟在旅行者身边自言自语着,引得少年侧目看向你。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交流完情报后你们拒绝了对方的晚饭邀请,一行人朝着位于花见坂的旅店走去。
旅行者淡淡地说:“因为注意力并不全在你身上。”
低情商:你都没入别人眼。
……淦!
你咬牙切齿地瞪回去,不料却听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越接近中心就越危险,懂?”,直接结束比赛。
………………那也没必要踩你吧!
你憋屈了好一会,然后转过身气鼓鼓地看向派蒙,试图从她那里找点安慰。派蒙飘在半空中,眼神呆滞,脑袋上还隐约有热气冒出。
这是什么,cpu过载?
你把她拉过来,上下摇晃:“醒醒,吃饭时间到了。”
“什么……”
“吃饭时间到了。”
“吃……”
“吃饭。”
“吃……吃,吃饭!!!”
回光返照莫过于此。她一个挺身回过神来,柔韧性极好的小小身体像弹簧一样,从后仰的状态中“啪”一下弹回来,赏了你一个大大的头槌。
“饭!!!”
你被她砸的头晕眼花,然后被握住肩膀前后摇晃,“饭!饭在哪里!哪里!!”
“我……呃……饭……”
旅行者同情地看你一眼,顺手把派蒙拎起来。
“还在路上,没到旅店。”
她极缓慢地眨眼:“我被骗了?”
“你被骗了。”
“……”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你还没来得及感谢上帝,结果下一秒,一只大型抱脸虫再度飞到你面前,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17.
“都说对不起了……”你跟在派蒙身后拼命道歉,无奈地说,“我也是看你一副大脑透支的模样才叫你的啊。”
“谁大脑透支!”
“难道说派蒙这种生物没有大脑?”
“……”
“你非要惹得她咬你吗……”
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对派蒙说:“好了,我猜你是想不明白我和绫华聊天的内容吧?”
“谁想不明白!!”
一看她的反应你就知道猜中了。眼见派蒙死不承认还跺脚,却又每隔两秒就回头偷瞄你,悄咪咪飞过来确保自己听得见的那副模样,你就觉得一阵好笑。
你不由得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派蒙……你知不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哦不,派蒙?”
“为什么?”她不明所以,“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那倒不是。”你眼珠子一转,随即假模假样地叹口气,“只是,绫华毕竟大家闺秀,脸皮子薄,要是她知道了我背地里把她给我的爱之暗号说给别人听,可就——”
旅行者平静地打断你:
“好奇心会不会害死派蒙我不知道,但是满嘴跑火车会害死你。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你:“……”
18.
“唉,你别想那么复杂,”顶着头上的大包,你坐在旅店床上淡定地和派蒙解释,“你听到的是啥就是啥。”
“可是,绫华为什么要跟你说社奉行的职责?还让你理解什么……”派蒙挠头。
旅行者下楼买晚饭去了,你和派蒙窝在房间里。一天内先是劫狱又是和荒泷一斗瞎闹,再去木漏茶室交流情报,你感觉整个人都累的不行,连去店里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还能让你保持清醒的唯一理由,就是那份还未送来的晚餐了。
当作是打发这段时间的闲聊,你和派蒙一边喝刚买来的什锦牛奶,一边看窗外的景色。时至傍晚,小贩们整理东西准备收摊,餐饮店和居酒屋热闹起来,路上的行人倒确实比白天要少了。
你平静地开口:
“在稻妻,社奉行的职责是司掌祭祀、供奉一类和文化有关的事情,也是距离百姓最近的人。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风土人情也与他们息息相关。这是绫华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派蒙。”
她歪着头看你,你仍观察楼下的人流,接着说:“在花见坂被人群围住的时候,你应该很不好受吧?”
一下子,派蒙回忆起了那股背脊发凉的感觉。周围的人仿佛只剩下了嘴和声音,喋喋不休地说着些讨厌的话语。
光没有了,有的只剩下低语,和无边的冷意——
“你再不喝牛奶就归我了。”
伴随着这个欠打的声音,一股温暖从自己手背上传来。派蒙茫然地低着头,看她小小的手被你用掌心完全包裹住。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地发抖。
为什么?是因为牛奶要被你喝掉了?不是,是,是因为那股不好的感觉,很不好……
派蒙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当时恐怕也是这个样子,然后被你察觉到了吧,直到现在。
在人群之中因为冷而瑟瑟发抖着。
“……”你垂下视线,看向眼前的小小旅伴。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冷静下来,你才接着说:“绫华告诉我,稻妻的百姓原本不是这样的。”
“将军大人追求着永恒,稻妻的人们响应她的意志,努力地生活,礼貌而友善地对待每一个人。尽管有一部分人并不是这样,但总的来说,就像我们之前在蒙德和璃月碰到的大多数那样好相处。”
“可是,‘锁国令’后,一切就都变了。”
听到这里,派蒙茫然地问:“咦,不是‘眼狩令’吗?”
“神之眼因强烈的愿望而诞生,其持有者百中无一。一旦神之眼持有者死去,神之眼也随之变成空壳,这就更加限制了‘眼狩令’的作用范围。”
“派蒙,千手百眼神像很壮观吧?”
看着她点头,你才有些嘲讽地笑了。这是你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连同心底也翻涌起莫名的情绪。
“神像是眼狩的象征,就像被神明注视的神之眼持有者一样;而铸造起神像的普通人,也就是包含了‘眼狩令’在内的、一同被‘锁国令’彻底笼罩的所有人,才是稻妻百姓面临的真正苦痛。”
派蒙,你明白“锁国”的含义吗?
永恒会让其中的每个节点拉长,但凡人没有那么长的节点去留住永恒。
在无边的静止中、隔绝了外界后,自成一隅的永世不变的国家——
这里的人们,会在永恒中死去(麻木)。
19.
你搅动着杯子里的小料,平静地说:“人的抗压是有极限的,气球充满了气一样会爆炸。锁国带来的压抑氛围,影响着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往大了讲,无论是经济、文化、政治,都会受到极大冲击,而细致到人们日常生活的话,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我所看到的……?”
“简单而言,就是负面情绪会被放大。我猜,平常大家不会放任这场混乱到这种程度,早就叫天领奉行来了吧。”你顿了顿,叹口气,“而且,估计话也不会说到这份上。”
尽管荒泷一斗看起来完全不在意。
派蒙小小的脸都皱了起来。她耷拉着脑袋,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看起来很是失落。
她小声说:“你和旅行者都注意到了吗?”
“我的话姑且不提……旅行者恐怕在来稻妻之前就心里有数吧。”
“……”
她看起来更失落了。什锦牛奶抱在手里半天也没见她喝一口,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往下滚,打湿了衣服。
你挠了挠头,看这样子有些为难。最后干脆把派蒙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围着。
你低头对她说:“绫华希望我知道这一点。她并不要求我去原谅他们,只是希望我能多一份理解。我答应她,就是这么简单。”
“我想,对于现在的稻妻而言,比起责备,不被理解恐怕才是最悲哀的一件事。”
“锁国,是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派蒙沉默了。
被你的温度所浸染,她小声地吸鼻子,往你怀里钻去,然后抱着她的小号什锦牛奶慢慢吸入。
没有旅行者的力量,也不如旅行者温柔,欠打还赖皮,只会天天和她闹腾……可是。
派蒙把她的什锦牛奶举到你面前,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你惊讶的表情。
可是,是派蒙最好的伙伴之一。
20.
荒泷一斗走在花见坂上,手里拿着那只翻肚皮的鬼兜虫很是苦恼。
百战百输,难道说,“真雷霹雳大将军”也不行吗……可恶。
他叹了一口气,把鬼兜虫收进口袋里。抬头看向路边小摊,店主已经准备打烊了,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他往角落里走去。
那个人是……
荒泷一斗眼前一亮,他快步走上前去,爽朗地打了个招呼:“哟,绫人兄!没想到你会在这啊!”
对方闻言转过身来,表情很自然,似乎早就知道荒泷一斗会来叫住他一样。男子长身而立,眼睛是雾霭的蓝,看起来是个翩翩贵公子。
他得体地开口:“真巧。早些时候分别得过于匆忙,实在对不住。”
“就是说啊!”一斗抱怨说,“绫人兄,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了,我们的胜负还没决出来呢!”
“抱歉,家中突然有些急事。”被称为“绫人兄”的男子微微一笑,眼见一斗还想说些什么,他先开口,岔开了话题。
“说来,今日的花见坂似乎不大太平?”
“啊?”荒泷一斗想了想,今天的花见坂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斗虫、溜街、和弟兄们举行荒泷派的例行会议……他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
“我看一斗兄往日经常在花见坂出没,还以为这里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绫人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荒泷一斗眉头一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说哪里不太平的话……
他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说我新认识的兄弟吧!”
“……噢?”
绫人微笑着,眼中闪过一道光。荒泷一斗得意地把胸膛挺起来,拍着绫人的肩膀,爽朗道:
“绫人兄,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认识了一个非常对我胃口的好兄弟!哦不,两个!哈哈哈哈哈,正好就是和你分开之后!哎呀,要不是你突然离开,我和他们也不会那么巧碰上,这果然就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绫人顺势拍了拍一斗的肩头,附和他:“那还真是有缘。”
“就是说啊!”
一斗兴奋起来,绘声绘色地给他讲当时发生的事情。绫人依旧微笑着,耐心等待他说完。直到荒泷一斗终于说累了,他才抓好时机一般,把买好的什锦牛奶递过去。
“嗯?哦,谢了!”
一斗一股脑地把饮料往喉咙里灌。过了好一会,绫人才平静地开口:“这么说来,你们果真很投缘啊。不过……”
“嗯?”
绫人抬头,看向位于花见坂的旅店。那是一家平价的小旅馆,但无论是性价比,还是舒适度、安全性,都不是最佳的,很显然不可能是绫华准备的地方。
果然,是拒绝了绫华的安排吗。
他嘴角笑意更深,远远地注视二楼那扇小窗:“一斗兄,你们不愧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他收回视线,转而用余光瞥向路旁的阴影。阴影消失了。随即,从风中传来了几乎不可闻的迅捷脚步声,直奔木漏茶室。
“我想知道,”绫人缓缓开口,“那个人,究竟是如何在你介绍之前就已经知道……你叫‘一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