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悉悉索索地,然后是近乎用气音来交流的对话。你和她的声音都压得极低,手中动作不停,争分夺秒。
“这样放可以吗?”
“嗯嗯,再往旁边一点。那边最好,但是考虑到火力和空间问题……”
“这?”
“对,再丢俩大的。”
“了解。”
悉悉索索。
“我这边完事了,够不够,看起来已经够壮观了。”
“好,你再等等我,我这里很快就好。”
“ok,那我先从上边下来……呃?等,等一下。这个未免有些太……?”
“没问题没问题,看我的吧!我保证这些都能绽放得恰到好处!”
“不是恰到好处的问题吧!太多了,全部点燃这里会被炸飞啊!!”
“才没那回事呢——嗯,什么声音?”
“我没听到啊。”
“就是说——那种,滋啦滋啦的声音,还有火药味……嗯嗯,怪熟悉的。”
“……”
“……”
“啊,我知道了!是——”
“宵、宫——!!!”
2.
事情变成那样还要从半日前说起。当时,你们再次回到神里屋敷,表明自己愿意帮助他们反抗眼狩令的决心。
“真的吗!”绫华眼前一亮,她高兴地看向身边人,“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好吧,”托马耸耸肩,“真有你的,小姐。”
“我相信,他们看了那些场面后,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绫华单手抚在胸前,“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被剥夺了愿望的人,我始终认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正确的。所以,我才那么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与帮助。”
“眼狩令在这个国家,所带来的不只有伤痛,还有失去愿望之人痛苦的心声。”
她走上前,诚恳地对你们微微躬身。
“你们能够理解,真是——非常感谢。”
你和旅行者对视一眼。你拍拍绫华的肩膀,说道:“别这样,我们只是觉得有些事确实需要去做而已。”
派蒙附和:“对对对,绫华不要放在心上啦。比起这个,我更惊讶你居然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件事,要知道,上回还是隔着屏风说话来着的!”
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
“啊……真抱歉,之前是事出有因。”绫华歉疚地低下头,“让各位扫兴而归并非我本意。奈何社奉行百年规矩不可变,我身为神里家的大小姐,自当尊重先祖们的要求,实在是见笑。到了现在,我认为不需要对朋友遮遮掩掩,因而绕开这份规矩,像对托马一样和各位坦诚相见。”
绫华浅浅地微笑着,视线中流露出温暖之色来。听到她的解释,派蒙欣慰地拉长声音,飞到她身边去。
“什——么嘛,你早点说不就好了,我们才不会在意呢!”
“呵呵,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那当然!”
绫华摸摸派蒙的头,随即看向你们二人:“那三份委托以后,我便认定各位是我的朋友。不希望拘泥这些虚礼,想要像托马一样和大家相处。”
“朋友朋友,好耶!等等,”派蒙突然正色,“像托马一样?我、我才不要做仆人!”
托马闻言,无奈地单手扶额。
“喂喂!伙计,这话就不对了吧?”
“就是这样啊!我没说错!”
“呵呵……”
神里捂着嘴笑,插进两人之中:“我没这个意思。托马在家臣之前,更是我的朋友呢。”
你用余光瞥一眼旅行者,只见他表情不变,依旧是那副亲切的笑,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少年轻轻点头,开口道:“好吧,那就做你的朋友。”
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愣神。结果没一会,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你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慌慌张张地往前看去。只见绫华温婉地对你笑,耐心等待你的回应。
我的?
……等等,为什么都在看我???
“当、当然好啊!”
你摇头甩掉旅行者的话,声音不太自然,尽力摆出一副笑容。
“我是说,我很乐意!绫华!”
3.
当旅行者问及计划时,绫华却犹豫了。她垂下眼眸,嘴角抿着,轻声道:
“关于这个……”
“欸——?!!”
派蒙震惊的声音几乎都要传到茶室外。
“没有计划?!真的假的?!”
就连旅行者也愣住了,他愕然地眨眼,看向一旁苦笑着的托马,然而托马只是摊开手,示意你们继续听绫华说下去。
“抱歉,但是,对面可是神明啊。”绫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表情分外苦闷,“光是要做好与神明为敌的准备就很艰难了。在那之后的事,老实说,我们也没有明确的想法。”
“目前只是尽全力减少‘眼狩令’损失,依靠花见坂匠人们的手艺,把假的神之眼交上去混淆视听,保住真正的神之眼(愿望)。”
派蒙瞪大眼睛:“还能做到这种事!”
“呵呵……可不要小瞧匠人们的手艺噢。他们的技艺炉火纯青,做出来的假神之眼看起来与真的别无二致。另外,还有一些神之眼持有者逃向了岛外。”
你掰着手指数:“这里是稻妻的主岛‘鸣神岛’,接着就是踏鞴砂、八酝岛……”
“再往西边是海祈岛。”托马补充道,“那些人逃到那里,组建起了一支反抗军。”
“反抗眼狩令的反抗军?”旅行者挑眉。
“是的。但问题在于,反抗军的领导者据说是海祈岛的‘现人神巫女’。”绫华捧起面前的热茶,盯看杯中倒影,“从古时起,海祈岛便和鸣神岛信仰不合。雷电将军是我们唯一信奉的神明,但同属稻妻,他们信仰的神明却……不,此事可暂且搁置不谈。”
她摇摇头。
“总之,出于这层考虑,我们很难确认对方率领着‘反抗军’是否别有用心。因此在考虑作战的时候,还是尽可能不要涉及到那部分人。”
“可是,反抗军是由失去了神之眼,和未失去神之眼、但担心之后会被夺走的人所组成的对吧?”派蒙摸摸下巴,看到绫华点头后才接着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我们的同伴嘛?反抗眼狩令当然是人做多越好啦!”
“呃,你的意思是……”
“我!们!联!合!”派蒙叉起腰,得意地挺起胸膛,“刚才绫华不是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吗?这刚好啊!我们去和反抗军合作,形成两边包夹之势,一举推翻眼狩令!哼哼,可以说是完美的计划!”
“…………”
“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哈哈!”
茶室内迎来一片寂静。只有门外的太郎丸梦呓般叫两声,然后很快被梢安抚好。
“嗯?”派蒙眨眨眼,“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这个……”
“啊,哈哈……”
“我说啊。”
“派蒙……”
这话一出,不光是绫华托马,连你和旅行者都向她投去了微妙的目光。派蒙慌张着看看你们,再看看对面,窘迫地大叫:“什么嘛,为什么都这样看我?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旅行者叹了口气,你则同情地拍拍派蒙脑袋,抢在打算详细解释的绫华前头:“派蒙啊,你喜欢渔人吐司对吧?”
“对、对啊!”
“嗯,同时,旅行者不喜欢也不讨厌。就假设我很讨厌渔人吐司吧。有一天,渔人吐司换配方了,你觉得一定会变得不好吃所以大声抗议,但是这个时候,我和旅行者疯狂附和你,表示渔人吐司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好,宣布和你站到统一战线上,你会怎么想?”
托马忍不住举起一只手,小声插嘴:“用渔人吐司作例子是不是太随便了?用食物类比信仰……”
他本以为派蒙的反应会是无所谓,甚至是不在乎的。结果下一秒,众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懂个屁——的渔人吐司啊!!”
这次,木漏茶室的屋顶差点被掀开。
他懵逼地看向派蒙,只见后者一边咆哮,一边抓着你的衣领前后摇晃:“外行人不要对渔人吐司评头论足啊!里面学问很深的,我说不好吃有我的道理,你们插什么嘴!完全不喜欢渔人吐司的家伙肯定是别有所图吧!对吧对吧对吧!比如说把我的渔人吐司全部丢掉,换成你们喜欢的食物之类的!渔人吐司当然是以前的好,这个我清楚得很!才不会上当!!”
“就,就是这么回事,你明白了吗……”
“我不听!!别想得逞!谁要和你们一个战线啊啊啊啊啊啊!!”
“……”
托马和绫华脸上写满了愕然。旅行者端起自己面前的热茶,平静地啜饮一口,再幽幽吐出热气:“请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把渔人吐司当成信仰的家伙存在的。就在眼前也不是稀奇事。还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抓住你的耳朵。
“你,别乱教派蒙说话。你看看她现在都说些什么?”
你被摇得眼前全是星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4.
不能联合,甚至还是警惕的态度。派蒙瘪着嘴,一屁股坐在你怀里,端起茶喝。
“那怎么办嘛?真就没计划?”她含混不清地问。
神里绫华摇头:“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尽全力减少损失。”
“假神之眼太多的话不会被发现吗?”
听到旅行者的问题,托马苦笑一声,一副“你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
“当然会。这种手段用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肯定会有纰漏。总会有神之眼被呈送到将军眼前吧?将军不可能一直不抽查吧?一旦她看了,就会立刻暴露。”
“啊。”派蒙小小地惊叫一声。确实,神明怎么可能辨别不出神之眼的真假?
“正是如此。”神里绫华沉声开口,“实际上,哪怕有我们社奉行在暗中保护,花见坂手艺最精湛的匠人——正胜师傅,前几天也被天领奉行抓起来了。”
“因为神之眼造假?”
“因为阻碍眼狩令。”
旅行者眉头微微一动。他瞥向你,你正抱着派蒙发呆,明明在听,却又兴趣缺缺。倒也不是不上心,而是……他一边留意你,一边说道:“原来如此,是让我们去劫狱啊。”
派蒙两手环抱,深沉地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劫狱……嗯?嗯嗯???”
她猛地扭头看旅行者,少年却一脸淡定,说话语调都不带变的那种。
“是的,旅行者果然聪慧过人,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绫华看起来很歉疚,既欣慰,又似乎是在为你们而担心。旅行者只是笑笑:“社奉行插手其中的事一旦暴露,不仅反抗成为一纸空谈,还会因为你们的行动而牵连更多人。既然你们仍然需要假神之眼,就不能失去正胜师傅,‘靠社奉行以外的力量将他从牢里带出来’……这么一想,推给我们的工作就只剩下劫狱了。”
“刚来就被委任了这样的重责啊。”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绫华。少女也不慌不乱,缓缓道出一开始便想好的说辞。托马倒是显得很轻松,他游走在两人之中,时不时插句嘴,轻松化解绫华这边的压力,你只是抱着派蒙,远远围观这场气氛微妙的磋商。
5.
既然只是半桶水的一知半解,那就不要试图掺和这种暗藏锋芒的浑水。
胸口隐隐发烫,你呼出一口气,低声喃喃些什么。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是下雨了。
“嗯?”派蒙疑惑地看你,“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你活动活动脖子。
“只是发现天气不太好。”
6.
你们在长野原烟花店找到了一大堆烟花,小型的、体积庞大的,颜色艳丽的单色多簇的,形形色色,说是烟花的大本营也不为过。派蒙好奇地捧起一个箭头状烟花筒,还没捂热,就被旅行者无情地抽走放到一边。
不过确实,这里就该是稻妻烟花最多的地方——夏日烟火的女王,宵宫斜斜靠在墙上,龇牙对你们笑。
“我都差点直接冲到牢里去了。你们再来晚些,我可要待不住。”
“劫狱不是心急就能办得成的事吧?”旅行者冷静地说,“你要是太冲动,我反而会比较困扰。”
她挠挠头:“抱歉啦,我只是太担心正胜师傅。”
宵宫俯下身去收拾东西,她将一些小型的烟火捆在一起扎紧,然后挨个摞好,将引线搓成一簇,续到一根更长的引线上,如此反复,整理出几个小巧的包裹。
你好奇地凑过去,她把一份打包好的包裹塞到你手里。
“是小型烟花。”宵宫看着你一个趔趄坐到地上,笑着把你拉起来,“虽然被我打包得很精简,但里面的配方是精心配比过的,炸出来时,气势绝对不输给烟花祭上的重头戏,甚至还要更亮、更响。”
你掂了掂怀里的份量,炸药可不轻,一度让你回想起上一次玩炸弹的场景。你是说,看人玩炸弹。
你诚恳地对她说:“我之前也帮人拿过炸药,重量跟这个很像。”
“嗯?真的吗?”宵宫回过头来,“你的朋友也会做烟花?”
“她不是做烟花的,但她很会搞炸弹。”
你想起了那个火红色的、很烫的女孩子。她抱着你撒娇,把蹦蹦炸弹放到你手里,再拉着你去炸鱼——然后你俩被旅行者或是琴团长一手一个拎回蒙德。你忍不住摸着胸口说:“我觉得你们一定很合得来。”
旅行者听了眉头直跳,宵宫倒是很好奇,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想认识认识。
少年面露犹豫:“不,可以的话还是别……”
你和宵宫谁也没管这句话。
你一把握住宵宫的手,用力上下摇晃:“炸弹的射程是有极限的。”
她心领神会,用力反握住你:“但是烟花没有!”
“所以,蹦蹦炸弹和烟花组合起来!”
“就是最赞的烟花祭典!”
你和宵宫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亮闪闪的认同。
完全不考虑后果的那种。
7.
找到天领奉行牢房并不困难。宵宫说她有自己的法子,带你们过去的时候,众人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隐秘的洞口。
“靠大家的帮助啦。就算天领奉行再谨慎,也总会有人注意到不对劲,更不用说帮忙的人还不少。”宵宫低声解释,蹲下身将遮掩的树枝和厚重石板移开,“修建地牢的时候一定会留有工匠通道,明面上的当然被封住了,这个隧道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人发现,长年累月下来,就变成了这副废弃的模样,更不会有人在意。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倒是求之不得。”
派蒙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主持修建的工匠是社奉行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懂了!”她眼前一亮,“是假公济——唔唔唔!”
你一把捂住她的嘴,压着她的脑袋把她扯回来,旅行者反应更快,他一把摁住你和宵宫,把所有人都藏在角落阴影中。
顶上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盔甲和武器碰撞的声音。
“啊……今天的当班结束了。待会去喝一杯吧,我请客!”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家伙未免放松过头了。上边交代,最近要打起精神,牢里关押的重要犯人还没交代情报。”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别那么紧张,我看那个老头撑不了多久,总会说的。”
“你哪来的自信?”
“嗤,他能受几天?那种‘伺候’忍得了一时,还能忍十天、一个月?”
“什!”
宵宫眼睛骤然睁大,她身体猛地一动,但又立刻反应过来用两手捂住自己的嘴。
出大问题。
“谁在那里!”
一瞬间,士兵的声音由远及近。明明已经要走远了,却因为声响突然折返,脚步声从你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他绕到外面来了吗?!你心中一惊,更用力地捂住派蒙嘴巴,她在你怀里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宵宫看向你们,表情僵硬着,眼底写满“抱歉”和紧张。旅行者表情不变,却收敛起所有气息,然后悄悄地,缓缓握紧银剑剑柄。
“谁在那里?出来!”
你们听到了武器划过空中产生的尖锐声响,足轻的同伴也往这边靠近,手中执着的灯将此处逐渐映亮,眼看就要逼近藏身处。“砰砰、砰砰!”耳边只能听到心跳声在不断加快,你尽力往旅行者那边靠,把脚尖收回。
你听不到旅行者的呼吸声,也看不到他的剑。少年低垂着视线,姿势受限无法观察到具体情况,但你就是知道,他现在浑身紧绷,正像一把临鞘的剑。
光近了,更近了……
银剑的寒芒一寸寸出现在你眼底。派蒙害怕地闭起双眼,宵宫眼睫颤动着,似乎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作最坏的打算。你一手捂住心口,试图让急促的心跳平静下来。
就在灯光擦在你鞋尖的前一刻——
“我说,你干嘛呢?”
天领奉行士兵的声音懒懒响起,“这里不是角落吗?”
“……”
银剑停下了外拔的趋势。
“这里刚才有动静。”警惕的足轻回答。
“动静?什么东西?我什么都没听到啊。”他伫在原地,晃了几圈灯光,你和宵宫冷汗直流,看着光在你外围打转,“你没搞错吧?”
“我……”对方紧绷绷地回答,“可是这里是天领奉行驻所……”
“所以呢?地牢的入口在另一个方向,大门在那边,就算要翻进来谁会选这里?大伙都在里面。”他不耐烦地打断,“喂,你没事吧?神经兮兮的。”
“……”
“很好,我懂了。这种时候就需要美酒的滋润来放松,滋养人生。走走走,我定了位置的,晚了要被人抢了!”
“……路边摊哪有位子给你订……”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犹豫。他再三纠结,跟着同伴走出一段路后再猛地回头一看,那里依旧漆黑一片,毫无变化,这才满腹狐疑地离开。
“……咕噜。”过了好久,派蒙才小声地吞一口口水,用眼神求助你。你看向旅行者,只见他略略点头,你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嘞个去,吓死人了……”
宵宫跪在地上,冲你们双手合十,不停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更小心的,实在对不住!”
“呼……别在意。”
旅行者把银剑收回,俯下身将地道上的最后一块石板也移开,露出一扇木制的拉门来。他对宵宫指了指:“要把它拉开?”
“对,”宵宫点头,警惕地看向天领奉行所,“但是这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打开过了,社奉行那边也没有钥匙,恐怕得想想办法。”
“直接打开不行吗?”派蒙问。
“恐怕很难。木门嵌在地上,底下被金属严丝合缝地封锁住,还有这厚重材质,用蛮力估计是行不……通……”
宵宫话还没说完,只见旅行者一手握住拉环把手,一手掰在木门和地面的交界处。似乎是为了不发出额外声响,他刻意控制发力频率,不一会,地下传来扭曲断裂的刺耳声音,还有金属杠杆被大力扭开的动静——宵宫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旅行者把木门给整个掰出来。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拍掉手上碎屑,对你们告诫道:“我先进去探路,没问题后你们再跟上。”
“好嘞!”
派蒙应得很快,眨眼间,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洞口。你正要往前走,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喂,喂喂!”宵宫语无伦次,“他一直都这么厉害吗?!好像也没有神之眼吧!”
“旅行者?”你看了一眼那扇木门,了然地“哦”出声,随即安抚般拍拍宵宫,“毕竟是旅行者,别惊讶别惊讶。”
“但但但这也太——”
“我每天都要被他拎着到处跑,爬山下海,挨家挨户做委托,不就掰木门而已,放宽心啦。”
“……这……”
看到旅行者的信号,你一溜烟地跟着钻下去,留下仍在吃惊的宵宫站在原地,看着这副残骸小声地吞一口口水。
这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他看起来没有借助任何力量,没有神之眼,也没有别的外力,却仍游刃有余连气息都不变。普通人类,可以仅靠□□强度做到这种程度吗?
这份力量……
她摇摇头,跟着钻入地道内。
8.
“那么,就按照之前计划好的。”你掂了掂抱着的包裹,对空努努嘴,“我和宵宫一块走那边,你们从正面走,尽量避开战斗,找到关押正胜师傅的地方,我们随后跟上来。”
地牢——一如其名,这座修建在地下的牢房阴森漆黑,尽管每隔一段路就有火把,但可见度依旧不乐观。周围有铁索和稻草,由于气体不流通,空气中还有一股怪味,连派蒙都嫌恶地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这股味道究竟掩盖了地牢中发生的多少事。
旅行者不放心地看着你们,派蒙想来想去,也犹疑地开口:“真的没问题吗?宵宫就算了,你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吧?”
你叹了口气,“这个话题我们不是在进来前就讨论过了嘛。就算你们不放心,宵宫这里的安排需要人手,派蒙短手短腿又帮不上忙。”
“喂!”
“而且也不能让旅行者留下来,没人去搜寻的话,耽搁时间越久正胜师傅不就越危险吗?”
“话、话是这么说……”派蒙为难地挠挠头,不禁扭头看旅行者,旅行者犹豫再三,抬起右手,探到耳边——
“停!”你赶紧叫住他。
他的手指在耳边堪堪停住。你立起手掌竖在他面前,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不需要那个。”
羽坠静静垂在少年耳边,散发出无害的紫色光芒。你认真地说:“放宽心啦。又不是像之前那样,这次我们只是跟着你们走过的路走而已,只要你们安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啊,”宵宫揽住你,她递给旅行者一个安抚的眼神,“有我在呢!我们俩互相照看,没问题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派蒙还在小声嘟哝。
旅行者盯着你看了好久,叹口气。他抓着你的脸往外扯了扯,低声道:“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吧?”
你眨眨眼,笑了。
“那当然,你也不要受伤。”
9.
你和宵宫一人抱着一大包烟花,沿途走走停停,在隐秘的地方布置好。宵宫动了些手脚,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就是“可以让祭典在合适的时间开场”。一路上顺利得出奇,一方面是从密道进来的路径比较偏僻,另一方面则是多亏了旅行者在前面开路。
“是把狱卒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吗?”
“我猜是打晕了。等天领奉行的人靠近再悄悄动手……之类的。”
你拿着一个烟花筒冲宵宫晃晃:“它的引线呢?”
“这个我来。”她接过去,放在手中摆弄。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不知道从哪里把引线抽出来,倒出火药后再重新填充进去,放在拐角处显眼的地方。
注意到你的眼神,她解释说:“这个啊,点燃的时候会到处乱窜,我调整了里面火药的量,让它在窜到烟花堆时能顺利炸开——砰地一下!”宵宫比了个大大的手势,蹲在你身边嘿嘿笑出声。然后她站起来,抱起剩下的烟花——已经比开始的时候轻了很多。你掂量手中的份量,想着你们一路上的布置。
“宵宫真的很擅长烟花啊。”你跟着她往前走,有些感慨地说道。
“是‘很喜欢烟花’。”她纠正,“而且,我的手艺还远远比不上老爹。”
“就算你这么说……”你回想起她刚才的动作。从解体到根据地形调配火药含量,插回引信,放到烟花堆旁边,整套行动毫不迟疑,烟花在她手里成了再简单不过的玩具。你确信,宵宫跟可莉绝对很合得来,手榴弹加发射筒组成榴弹的那种天作之合。
……能把鸣神岛炸飞的程度。
“嗐,就是一些小玩意而已。”宵宫笑着摆摆手,“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我倒是想给你看看我得意的‘烟花祭’。”
“夏日烟火祭的女王?”
“什么称号啊,别学他们,就叫我宵宫。而且……”她顿了顿,“虽然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但说实话,我很感谢你们。社奉行那边有协助,但他们终归有诸多掣肘,如果只靠我一个人,恐怕早就耐不住性子一个人冲进来了。”
你惊讶地挑起眉头,“我还以为你最开始说的是玩笑话。”
“我看起来像是喜欢慢悠悠地谋划那种类型?”
“不像。”
“……喂,你那个眼神像是在看‘笨蛋’耶。”
“没有的事,”你贼笑着否定,“关心则乱,我懂的。不过,刚才确实很危险。”
“呃。”
“哈啊……”她长长地吐口气,一副“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样子,但又无从反驳。最后只能闷闷地说:“你这家伙,真是比看起来的要坏心眼得多。一开始还以为是和我类似的人来着。”
“哪里有。”你不以为然,轻松地往前走,“那现在宵宫是怎么看我?”
“我觉得你和他更像。”
“谁?”
“他啊。”
你不由得停下脚步。宵宫奇怪地回头看你,眼中倒影出你疑惑的表情。
“当然是旅行者,不然还有谁?”
10.
你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在听到这后半句话的瞬间,你呆呆地眨巴眨巴眼,心中泛起一种微妙的感情,波纹般阵阵荡漾开。
我和旅行者……很像?
……
原来我这么牛逼的吗!!
“砰!”
你还没来得及膨胀,一声巨响及时打断你们之间的对话。你和宵宫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疑,快步往前跑。
在岔路口处能够看到一扇大门,上面有三个勾玉状凹槽。仔细看去,已经被人镶嵌上了合适的“钥匙”,开着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缝。
“里面就是关押正胜师傅的地方吧?”你回头看来时昏暗的通路,“这里应该是最深处了!”
宵宫目露焦急:“刚才那个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我们快去看看!”
“可是这些东西还没——”
宵宫的动作极为迅速,一个晃眼就消失在门缝中。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咬咬牙,跟着她冲进去。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会不会一进门就是敌人?会不会有陷阱?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会不会旅行者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
讲道理,谁会记得一次性副本里是什么样啊!你惴惴不安地钻进去,结果胳膊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径直把你拉到一旁!
“旅行……唔!!”
你第一反应是叫人,却没想到来者熟稔地捂住你的嘴,利落地拉到角落里塞好,然后才附在你耳边,用气声道:“别动,是我。”
旅行者半跪在你身后,你被拉扯到极限的精神瞬间放松下来。派蒙飘在他身边对你打手势,宵宫坐在你对面,无声地深呼吸——看来她也经历了相同的对待。你对他点点头,旅行者松开手。
——有没有受伤?
他用口型问你。
你摇摇头,随即垮下脸,无声地控诉他刚才突然袭击这一行径。旅行者无奈地看你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走到遮蔽物旁边,凝神观察着场上情况。
这个角度能看清那里的两名狱卒,你也凑过去,从他腰侧探出半个脑袋,宵宫倒是发现了木板间的缝隙,她沿着小缝屏息看去,视线聚焦后,她又差点跳起来。
11.
两个狱卒中间,躺着奄奄一息的正胜师傅。
12.
这是虐待?不,是私刑。
两个狱卒旁若无人地发出刺耳笑声,手中刑具在空中不断挥舞,施加在老人身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地上有干褐色的东西,然后被添上新的鲜红的血迹,与此同时还有不明液体飞溅,星星点点弄得到处都是。正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得宵宫瞳孔一阵紧缩。
她一把站起来,眼中燃烧起愤怒和悲恸。派蒙吓了一跳,赶紧飞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脖子。
“等一下,宵宫你等一下!”
“我看不下去了!”她急促地喘息着,“正胜师傅,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对正胜师傅?!”
“我要去救他!”
旅行者侧身看去,对她比了个安抚的手势。
“可是,正胜师傅死了,我们来这里的意义不就消失了吗?那还不如干脆——”
“他还没死。”
少年手中流转着风的青芒,耳坠彻底变为青绿色。他低声解释,同时操纵着风,尽力阻止这里的声音传出去。
“相信我,正胜师傅还活着。”
“……真的吗?”
“是真的。”
少年点点头,眼中是笃定的神色。宵宫和他对视片刻,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吐出,抬手轻拍身后拼命拉着她的派蒙,示意她放手。派蒙担心地看向旅行者,惴惴不安飞回你们身边。
“一定要救正胜师傅。”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你松了口气,看回场地中央。以你的视力是看不清具体情况的,但具有冲击力的色彩,以及难以忽视的异味混杂其中,使你感到几分天旋地转。
是血,是私刑,是人,是你眼前。
你胃里翻涌,赶紧干咽几口口水,不让旅行者看出来。就在此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有节奏的木屐声。
“——你们,在干什么!”
真是及时得犹如救世主一般。宵宫和旅行者停下了动作,两个狱卒也浑身僵硬,战战兢兢地扭头看去。来人一身利落装扮,头上挂着红色面具,一对金眸半眯着,不怒自威。
“九条……九条裟罗大人……”
幕府军的大将——九条裟罗。
13.
狱卒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我们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而已。”
“对!这个人阻碍眼狩令,罪大恶极!是将军大人永恒道路上的敌人!请九条大人明鉴——”
“够了!”
你仿佛听到雷翼振翅的声音。
九条裟罗皱着眉头,表情很严肃:“私刑是被严令禁止的,你们违反规则,还要在我面前为自己开脱?成何体统!”
“这,九,九条大人……”
“是,是……”
“可以了,给我住手。今日之事我会上报将军大人,你们好自为之,自己下去领罚!”她冷冷呵斥,让两名狱卒将犯人带起来。
派蒙躲在遮蔽物后眨眨眼:“看起来,好像是个好人欸……”
你弱弱反驳:“不觉得很可怕吗?”
“呃,那确实。”
“不管怎样,这是个好机会。”宵宫重新打起精神,她俯下身拍你,指了指你们带进来的包裹。
“抓紧时间,动作快!”
“啥??”你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捧烟花,下意识地站起来,宵宫则马不停蹄绕到隐蔽处开始布置。你急急地问她,“在这里吗,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宵宫头也不回,专注手中工作。颊边碎发垂落下来,荡在她耳边,她却权不在意。旅行者没说话,他看了你们一眼,周身风元素量骤然增加,遮断掉一切动静。手下动作不停,你只能听到心跳声一阵接一阵。
然后——
就是开头时的那样。
14.
“发生什么事了?!”
“轰隆!!!”
烟花声震耳欲聋!极近距离下燃放的烟花,威力堪比小型炸弹。炫目的光火和震得心脏快要跳出来的爆响——别说是直面烟火的天领奉行士兵,连你们都难逃一劫。你和派蒙两手捂在耳朵,表情狰狞,即便如此还是心跳加速,被呛人的火药味所淹没。
不光是这里,一路上布置的所有烟花都炸了!有些炮仗已经不好说究竟是不是烟花,它们有的发出巨响,有的绽放出极炫目的光,有的四处乱窜、把整座地牢搅得一团糟!
全部乱套!
地牢各处传来混乱的脚步声,盔甲和盔甲碰撞,武器撞在墙上,还有不间断的高呼与□□。
“是敌袭吗?!敌人在哪里!”
“我的眼睛!耳朵!!”
“呃啊啊啊啊啊!!”
“不是真正的炸弹,不要害怕——啊啊!!”
……
烟雾遮蔽了一切,鼻腔中充斥着酸酸辣辣的气体,与此同时,刚才看到的画面在你眼前猛地闪过。干褐的地板,鲜红的液体,还有腥臭味……交织在士兵们的声音中,你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咳、咳咳——呕!”
你干咳着,被人用湿毛巾按住口鼻。旅行者没有多说,他眯着眼睛观察周遭景象,身体压低,整个人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箭。就在那两个士兵踉跄着放下正胜,歪歪扭扭地走向牢门之时,台阶上的人影也瞬间消失——宵宫大喊出声:“就是现在!”
少年的动作比声音更快!
紫色的电光一闪而过,再度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旅行者已然将地上神志不清的老者扶起,担住那人的全部重量。宵宫快步跑过去,你强行吞下涌至喉间的胃液,拉着派蒙走出遮蔽物。但就在这时,正是因为你比所有人都慢了一步,才看得到那只闪烁着雷光的箭矢尖端,正直勾勾瞄准旅行者!
是九条裟罗!
这个角度绝对避无可避、隐藏在层层烟雾中,宵宫和你制造出来的混乱却正好成了对方的隐蔽之所,不是敌在明你们在暗,眨眼的功夫,立场已经整个调转。旅行者猛然扭头看向这边。
箭矢已经搭上弓身,他要是想躲,势必会牵连正胜,若是不躲——
“啧!”
想都没想,旅行者猛地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老人。
一瞬间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你仿佛看到了弓弦被缓缓拉开,猎人锐利的眼眸盯着猎物,在雷霆之箭下,势必要命中目标。你瞳孔收缩,在这种场合下,思考反而活跃起来。
为什么?
记忆中,九条裟罗不是会主动放你们走吗?不是会让正胜出去治伤吗?怎么会这样针锋相对?
不,不对。
脑中窜过一道电光。
箭瞄准的至始至终是旅行者(敌人)!来不及行动,你用尽全力对“猎人”大喊出声:
“我们只是要救正胜!没有别的目的,九条裟罗!”
“嗖!”
与此同时,箭光划破空间!
15.
你心都提到嗓子眼上!眼睁睁地看着箭矢直冲而去,裹挟了极为凌厉的杀意,连宵宫都只能瞪大眼睛,派蒙张大嘴巴,紧抓住你的手。
来不及动作,来不及说别的,你们只能看着,就是这么快!
只见那破空的尾羽在空中微颤,狠狠擦过少年裸露的半截上臂,带着猩红血迹一往无前,直直钉上柱子。
“笃!”
尾羽不停颤抖!
仿佛直到此时时间才再度流动。你脚下发软,那道锐利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射向你,你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背后冷汗“唰”地就往下流。
危机并没有解除。九条裟罗再度抽出箭,搭弓瞄准,这次的目标是——
在那股威压的直视下,你说不出一句话。
“捂住耳朵!!”
突然间,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你被派蒙狠狠地一掐,下意识抬起双手。下一刻,比先前更加巨大的光芒在九条裟罗身侧绽放!
“砰!!”
“啧!”
她不得不侧身翻滚躲开那股冲击。烟雾弥漫开,本就不清楚的世界彻底失去方向。你还没来得及慌张,一股大力从你腰间传来——旅行者不知何时来到你身边,他背着正胜,一手抓着你腰间衣物将你提起,脚下不停往出口冲去。宵宫在后方,用于点燃引线的装置被她用力丢出去,随即飞快逃跑。
你紧张得话都说不出,只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九条裟罗。影影绰绰中,你能看到她站起身,属于天狗的金眸越过空间,审视般盯着你,挽弓搭箭,那点紫芒再度在你眼中闪烁。
但是,不知为何,直到她消失在烟雾中,都不曾再射出一箭。
16.
正胜伤的不轻,出来后,宵宫马不停蹄地带他去就医,你和旅行者坐在长野原烟花店的仓库中,躲避外头混乱。
被一路提出来的感觉当然说不上好,但你们也顾不得这有的没的。旅行者将你放在垫子上,半跪下来,示意你脱掉衣服。你没说什么,将外衣脱下,让表情冷硬的少年检查身体,他再三确认,最后用手捂住你的左耳。
“右边能听见吗?”
你点点头,他换了一边。
“左边呢?……可以,现在说话。”
“没问题。”
“……好。”
明明应该是该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表情却变都不变,转头走到派蒙身边,对她做同样的检查。
“派蒙没事,但是头晕。”
“可能是强光导致的。”旅行者道,“你要不先睡一阵。”
“好……”
你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和药品,递到他跟前。旅行者熟稔地脱掉围巾,将袖子往上挽,毫不犹豫地对伤处倒消毒药水。他是在场的唯一伤员。箭上刻有血槽,擦伤在逃亡中裂开,如今呈现在你们眼前的是远比预想中可怖的伤口。
血肉外翻,雷元素力狰狞地往里钻,恶化到这种程度足见那股力量有多霸道。消毒水,止血药,元素清创剂,拿出来的棉布很快被鲜血浸红,你抿着嘴给他拿一块新的。
“别看。”旅行者将手撇过一边,在你视线死角处拿起伤药。他做这些事实在太过熟练,不知道究竟受过多少伤,又给自己独自包扎过多少次。
多少次呢?
“……虽然我很想说让我来,但你应该不需要吧。”你苦笑着递过绷带。
旅行者的动作顿了顿,“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觉得你应该不想看到这种场面而已。”
你没说话。一时间,整个仓库里只有纱布摩挲的声音,还有派蒙不安稳的呼吸声。旅行者给伤处仔细缠上绷带,和你一起收拾好东西后,两人双双靠在墙上。
过了好久,你才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
“是我们闹过头了。”
“……”
“动静太大,那个威力不是吸引注意的程度,根本就是破坏。也难怪九条裟罗会认为是敌袭。”你长长地“哈”一口气。
都是因为你。因为有你帮忙,因为有你协助宵宫,她才在牢里完成了这样一场过分的“烟花祭”。
这是你自己改写的。
“对不起。”
旅行者半眯着眼睛,不知为何,沉默了半晌后,少年嘴角微微扬起。
“……果然,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什么?”
那是比低语都要细微的话语,你只觉得有一阵风扫过耳畔,慌张地看向他。
“你刚才说话了吗?”
“说了。”
“??”
旅行者闭上眼睛。
17.
“我说,你没事就好。”
18.
宵宫很快折返回来,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冲你们热情地打招呼。
“走这一遭,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了吧?”
她笑吟吟地揽住你肩膀,你点头,反手搂住她的腰。
“确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烟火很漂亮,‘夏日祭’的女王。”
宵宫摆摆手,看起来不太乐意:“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你故意的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松开她,转身握住她的手,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八百年那样,“那果然还是,老婆!”
宵宫:?
派蒙:“……这两个称呼之间是不是隔的有点远?”
旅行者从店里走出来,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问道:“正胜师傅怎么样了?”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你拖回去。
“不太好,现在住在那边,有专人看管诊疗。”
宵宫表情变得难看,但很快她就重新找回状态,安抚地冲你们眨眨眼。
“没关系,既然我们都已经成功把正胜师傅救出来了,那总不至于最坏的情况,对吧?况且,还得好好感谢你们才是。”
“这倒不必,人没事最重要。”
“不行,虽然你们是神里小姐派来的帮手,我给不了你们更好的回报,但感谢的心意必须要好好传达。”
“不……”
宵宫认真地否定旅行者,然后看着你和派蒙笑了笑,你倒是很快读懂了她的暗示,从后面把下巴往旅行者肩膀上一搁:“没什么不好吧?咱们就坦然接受道谢呗。”
派蒙应和地两手搭在他另一边肩上。
“就是就是!说不定会是——好吃的!”她的眼睛亮起来。
“你们俩添什么乱……”
旅行者有些头痛,你不以为然,看向他手臂上的白色绷带。你撇了撇嘴:“好了,你闭嘴。现在听我的。”
旅行者:“???”
宵宫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很眼熟,眼熟到你都觉得她是不是打算交给你们个蹦蹦炸弹二号,然后她收敛了笑容。
“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个当作赔礼与谢礼。正胜师傅醒过来,一定也会赞同的。”
“还有,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是还容我再次、真诚地向你们表达我的谢意。”
她深吸一口气。
“这次行动有你们来帮助,真的——万分感谢诸位。”
19.
你们拆开包裹,不出所料,是一排花色各异的烟火筒。
“宵宫说这是她的得意作。”你拿起一支仔细端详,尾部还勾画着金鱼的小图案。派蒙也好奇地捧起一个发射筒,但看她的架势倒像是打算立刻点燃,结果没过两秒,就被旅行者无情收回。
“现在不是放这个的时候吧。”
“欸——”
“确实,起码得等到晚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安抚派蒙,“没事,等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放。宵宫的烟花嘛,肯定特别漂亮。”
“哼——”派蒙不情不愿地趴到你身上,问你接下来是要去哪。
“木漏茶室?总得汇报一下。之后就……”你看向旅行者。
“当然是休息。不管怎么说,今天剩下的时间如果没有要事,你们都去好好休息一番,不能让精神一直绷着。”
他说的很有道理,你和派蒙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嗯嗯!派蒙也这么觉得!嗯嗯嗯!!”
“……可你不是刚睡过吗?等、”派蒙赞同地用力拍你肩膀,你一个趔趄:“等等,派蒙你别——”
20.
“扑!”
你直勾勾地往前摔去,却意外没有脸着地,而是摔进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你下意识道歉说:“呃,旅行者,不好意思……”
“……”
不对。
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身高不对。感觉不对。柔软度不对。等等,好像还有点……你捏了捏,再度眨眨眼,然后用更大力气捏捏。
啊这,有点软是怎么回事?
“喂。”
“?”
你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对角——通红,尖锐,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男子刀凿般分明的脸也很有特点,红色花纹,眉眼张扬,说话时隐约能看到尖锐的牙。你又捏了捏。
“你这家伙,走路不看路吗?还一直捏本大爷的胸肌干什么?”
哦,原来是胸肌啊。
哦……哦?!
你的肩膀被人摁住。身后,是旅行者在对你亲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