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梳轻轻梳理开打结的长发,五条绘里小心翼翼地将其聚成一股,再拿起一旁黑色的发带,轻巧绑成一个高马尾。
她看向桌上的发饰时,眼里满是不甘心。
不能发挥魈大人美貌的万分之一,她五条绘里应当跪下切腹自尽。
见五条绘里终于梳完头,魈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当时海灯节时,旅行者给他说过相关的话题。
什么场合梳怎样的发型,还要佩戴不同类型的发饰,听着就让人头大。
察觉到魈有些抗拒,五条绘里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甘,她向后退去,“魈大人,今日的甜点心还是喜久福吗?”
魈点点头,“麻烦你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魈站起身拉开左侧的门扉,他对着躺在床上的五条悟说道:“我们需要谈一谈,悟。”
五条悟很不对劲,自那天与五条家主交汇过后,往日粘人的小孩突然变得疏远,甚至用上了敬语。
“好的,魈大人想谈什么?”五条悟掀开被子,他规矩地跪坐在柔软的床铺上,语气轻松,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像应激的幼猫,呲牙又炸毛,努力伸出爪子威慑着。
魈没有把五条悟的抗拒放在眼里,“你很讨厌我?”
“……”
这突如其来的直球,让五条悟直接熄了火成了一枚哑炮,他低下头,手指用力攥紧。
魈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下他与五条悟暂时还需要和平共处,所以他需要弄明白。
察觉到这人视线的五条悟,他声音嘶哑,话语里透露出浓浓的嘲弄,“之前的六眼都是魈的恋爱对象吗?”
“嘶!好痛。”五条悟捂住脑袋,他被突如起来的脑瓜崩打的脑子一片空白,脸上嘲讽的表情也僵住,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魈轻哼一声,对于幼崽也自当有所惩罚。
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溢出,五条悟只觉得委屈至极,“即使对象是魈,我也不当替身。”
家族史书上说了,守护神与六眼共患难,并且心有灵犀一点通,第一代六眼更是直呼他为灵魂的半身。
后面的六眼对魈的感情也过于炽热。
尤其是那位六眼,他写了很多的书信,五条悟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信中过于沉重的情感。
再联想到那句老婆宣言和魈是每一任六眼的守护者,这不是替身文学是什么?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的五条悟心一横,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魈也是奇怪的大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心里有白月光,还来找一个小孩子玩养成…”
“唔,疼疼疼!”
魈挑了挑眉,“悟,没睡醒就继续睡。”
被暴打一顿的五条悟用控诉的眼神看向魈,自言自语道:“我才没说错。”
五条家的教育原来这么超前,还给小孩看狗血小说,他或许和旅行者很合得来,想起自己被科普的狗血同人文,魈就不禁想叹气。
魈心里有千百句话想说,但最后他伸出手揉了揉五条悟的脑袋,他平静道:“我只喊你悟。”
五条悟呆呆地仰起头,他喘不过气来,金色的瞳孔倒映的身影是他,念着的也是他。
五条悟是第一个被魈直呼名字的存在。
看小孩不再瞎想,魈松了一口气,他只认识一个顽劣吵闹的六眼小鬼头,其名为五条悟。
自认为保住清白的仙人毫无负担起了身,“五条小姐给我们准备了喜久福,悟,一起吃吧。”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他看着那人的背影,松开的手掌紧握成拳。
会抓住的,一定会抓住你的。
“魈大人,您不必对神子大人太过宠溺。”
五条绘里将茶盏推过去,她垂眸看着杯中竖起的茶梗,嘴角微微上扬,见魈疑惑,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茶梗立起来是有好事要发生的,魈大人。”
明黄色的茶水被微微晃动,苦涩后是甘甜,魈轻声道:“或许吧。”
只能说风雨欲来。
明日的会议是一把试金石,五条家想知道身为守护神的魈有几斤几两,禅院家、加茂家同样如此。
魈心想,或许人类都是这般奇怪,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却又妄想将神拉下神坛,甚至想要掌控神明。
可惜他并非是神,而是令人感到惧怕的夜叉。
璃月有书记载,夜叉一族生性可怖善战,虽为岩王帝君效力,却以杀止杀,民众敬佩且畏惧。*
作为护法夜叉,魈骨子里透露出对战争的渴望,即使他经历千年岁月洗礼,但有些本能是无法消除的。
五条绘里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她虽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但此刻也察觉到了某些危险的气息。
五条悟将喜久福一口吞下,他含糊不清说道:“绘里在担心什么,魈很强的。”
“食不言,寝不语。”魈喝了口茶,慢悠悠提醒道。
但他并没有反驳五条悟的话。
五条绘里露出一个浅笑,“我知道了,魈大人明日是否要换身衣服前去?”
魈不抱希望地问道:“有什么轻便的衣物和鞋子吗?”
身上宽松的衣物还可以接受,但木屐他是真的无法适应,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摔倒,所以魈一直是只穿了袜子。
顶着眼前人期盼的目光,五条绘里于心不忍道:“很抱歉魈大人,我们准备的都是和您身上类似的衣物。”甚至更为华丽,因为神明大人不就该衣着华美吗?
微苦的茶水中和了嘴里的甜腻,五条悟惬意道:“怪不得绘里拿来了这么多的纯金发饰,当然我也觉得金色和魈很相配。”
“神子大人也这么觉得吗?”五条绘里有些激动,“尤其是这蝴蝶发簪,魈大人带上一定很好看。”
“绘里,你眼光还挺不错的嘛。”五条悟极为认可的点点头。
一大一小越说越来劲,魈心中生出些许不妙。
“魈,不如试试吧,魈?”
五条悟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位,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站在房屋顶端的魈松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五条悟是第一个主动向他靠近的幼崽,他身体里藏着巨大的力量,假以时日必定站在顶端。
但他当下也只是个孩子,他还年幼。
“绘里,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五条悟趴在桌子上,脸上的软肉挤成一团。
五条绘里温柔道:“神子大人,不过十几年。”
茶水逐渐变凉,五条悟重复着,“十几年?”
“是的,十几年。”
她看着那垂落的夕阳,恬静地回答着年幼孩子的询问。
五条家某处密室里,气氛十分凝重。
“那位大人的局被破了。”想起今天的事情,长老就十分气恼,“家主你为什么要告诉六眼破局的关键?”
五条家主不慌不忙道:“长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把错都归咎于我,说实话,是悟自己看出来了,那毕竟是六眼。”
听见这话的长老你看我,我看你,也没人出声反驳,五条家主话也没说错,六眼早已知晓,只是他们都觉得一个孩子不敢插手这件事。
即便他是狂妄不受控制的五条悟。
拄着拐杖的老妇开了口,“那就更加应该对六眼进行约束和管制,守护神大人玉体尊贵,六眼却对其大不敬…”
门被猛烈的风吹开,清脆的铃铛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他们一同低下了头。
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魈,五条家主试探询问:“魈大人此次前来是想要问些什么吗?”
魈无视那些打量的目光,开门见山道:“我会护着五条悟,直到他成年,至于成年后的六眼会遭遇什么,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五条悟将他拉入此世的人,虽不知道系统到底想做什么,但破局的关键在此,魈也不屑对幼崽出手,那就当个看客,至于危险,他向来无惧。
有些激动的长老站了出来,“但是您不是守护神吗?”
魈面露嘲讽,“我何时承认过这个身份,人类莫要得寸进尺。”
长老捂住刺痛的脸颊,鲜血从指缝里流出,他的双腿打着哆嗦,对死亡的害怕让他瘫软在地。
他们都忘了,风向是会转变的,它可以是托举起风筝的顺风,自然也可以将其撕成碎片。
风元素在空中散开,魈抬眼扫视,而在场所有的人被扫过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五条家主猛然想起来那位留下的话,永远不要妄图去驯服一道风。
“万分抱歉,魈大人,是我们冒犯了。”
他是个识相的,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这位守护神一开始所表现的太过温和,让所有人理所当然认为守护神被五条家支配。
男人苦笑一声,他举起手阻止还要劝说的长老,身上展现出一个家主该有的气势,郑重道:“我五条家自当遵循协约,五条悟成年后,大人无需再劳碌,您永远自由。”
魈双手抱拳,“契约已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话音刚落,双方皆感到身上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束缚感。
自以为钻了空子的五条家主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现实,他心想,也只有神明能做到了。
禅院家、加茂家,还有五条家,他们都将神明看得太轻了。
习惯契约的魈也有些惊讶,契约成立时,他有那么一刻感觉力量恢复了,但之后力量运行时依旧有阻塞感。
如果他与更多人签订契约,即便不完成任务或许也有恢复力量的可能性。
魈正好可以利用五条悟成长的时间段,来与他人签订契约,或许有一天他会完全恢复力量,到时候离开就更有把握。
还在屋里翻看书籍的五条悟打了个喷嚏,“肯定是魈想我了。”
他将那些书信全都扔到一旁,十分不屑道:“不就是养成文学,我可是五条悟,一定比那狗屁白月光好上一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化用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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