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角落里的绿色蘑菇突然开了口,他卷吧卷吧羽织包住自己的头,企图逃避现实。
谁来救救他。
五岁的小孩子身高差不多能摸住门把手,俗话说的好,这时候正是猫嫌狗厌的时候,如果这个熊孩子名字叫五条悟,恭喜你,早死早超生比较好。
魈只想逃,但五条悟死死拉住他的手。
宛如大海的蔚蓝色眼睛眨了眨,里面快速酝酿出氤氲的雾气,小珍珠欲掉不掉,柔软的脸颊蹭过魈的掌心,像是被抛弃的猫。
将自己外貌优势发挥到极致的五条悟,声音又软又甜,对着眼前的人装小可怜,“就一次好不好,悟知道,魈最好了。”
虽然接触只有半天时间,但魈深受迫害。
从一开始哭着让他改口喊悟,到玩手指游戏,这孩子根本就是个小恶魔。
只要魈说出拒绝的话,五条悟一秒钟就能哭出来,还是那种无声的抽噎。
明明他是受害人,但魈的良心猛的一痛。
身后已经是墙壁,被逼到退无可退的魈只能自暴自弃点了点头。
“好耶!”
大获全胜的五条悟生怕眼前人反悔,扑腾着小短腿,快速去外面拿来樱粉色的发绳。
如绸缎般顺滑的绿色长发在幼小的手掌中轻轻梳理,五条悟甚至能闻到一股幽深的草木香,让人想起宁静的夏日。
眼睛滚噜滚噜转动,五条悟对着绿色蘑菇伸出魔爪,头发应当分成三股辫,左一下,右一下,这边再补一下。
猫猫看着缠在一起的头发歪了歪头,毫不心虚地给魈绑上发绳。
还恰着腰,一脸骄傲挺起小胸脯,向魈邀功。
深深知道缠住的头发有多难解开的魈,对此呵呵一笑,捏紧拳头,直接给某位迷之自信的神子一个脑瓜崩。
“嘶。”五条悟哭嘁嘁抱怨着,“我明明绑的很好啊,魈。”
头皮被扯得生疼的魈给他一个眼刀,站起身看向空旷的庭院。
阳光打在他身上,让魈本就有些单薄的身影变得模糊,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五条悟眼神深邃,他笑嘻嘻走到魈身边,“魈,你要不要见见那些老家伙?虽然我觉得他们忐忑不安的样子更好玩。”
“唔!”
五条悟抱着脑袋苦哈哈地吐舌头。
魈是第一个六眼看不透的存在,也是第一个与自己平等对话的大人。
不想让他们看,不想让他们接触。
年幼的神子已经展露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他手指轻轻摆弄。
“悟,喜久福好吃吗?”魈淡定发问。
“当然好吃了,应该说喜久福赛高。”五条悟抱住少年的手臂,他仰头努力安利自己的心头好。
魈点了点头,“那下次让他们把贡品给我换成喜久福,悟,要吃吗?”
五条悟欢呼起来,“当然要吃,魈最好啦。”
他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抬眼与门外的人对视,见他们似要跪下行礼,魈有些无奈,绿色的风元素力轻轻托起人的身躯,“刚刚的话听到了吗?”
五条家主点点头,但却一脸纠结,他小心翼翼询问:“魈大人是否需要佣人?”
作为一名单机打工人,魈想也不想就想开口拒绝,但羽织被人拉了拉,他有些疑惑地与小孩对视。
见那人眼里都是他,五条悟眼睛眯成小月牙,语气天真道:“悟想给魈继续扎头发。”
看了一眼自己被弄成鸡窝的头发,魈沉默了一下,魈选择了自救。
“大人看上哪个了?”
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妇不停搓着手,像是花楼里推销姑娘的老鸨,而魈就是那个冤大头金主。
清一色的女仆跪在地上,她们无权抬头,只是随意被挑选的物件。
一旁的长老甚至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魈,似乎哪怕魈说句我全要,他们都能点头同意顺便说出一堆子尬死人的彩虹屁。
从没见过这阵仗的魈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五条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魈无奈扶额,他看了一眼最角落里的女孩,对一旁的老妇说道:“我选择她。”
“这个…”老妇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可以?”魈反问。
那双金色的瞳孔扫过来时,她只觉得惶恐,自己的小心思在这位大人面前暴露无遗。
她连忙跪下道歉:“当然可以,一切皆如大人所愿。”
动不动就下跪,异世界的特色真奇怪。
对此厌烦的魈驱动风元素瞬身到五条悟身边,“悟,走吧。”
五条悟忽视老头子们脸上的惶恐和如同坠入地狱的老妇,“嗯,还有魈真的不想让我扎头发吗?”
最后是把头发剪短才拯救了自己,魈挑了挑眉,对着一脸不服气的小孩无声质问,你还有脸说?
如果不是头发再生速度过快,他根本就不需要佣人。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下次不会了。”像是小狗狗一样嗯唧唧撒娇,眼睛亮晶晶的。
不可能,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见周围人都在给他使眼色,承受巨大压力的五条家主开口喊住了魈,“抱歉魈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您会陪悟参加两天后三大家族举行的会议吗?”
一旁的五条悟插了话,“咒术界的三大家族就是禅院家、加茂家和五条家,这明面上说是为了抵御诅咒的联合会议,本质还是试探。”
“悟。”五条家主出声制止,他并没有像其他长老面露责备,只是弯下腰继续对魈恭敬道:“他尚且年幼,有很多不懂,还请守护神大人海涵。”
这人左一句守护神,右一句孩子年幼,莫名被道德绑架的魈只觉得头疼。
“叫我魈便可。”魈平静问道:“把我推到明面上的代价你可想好了?”
五条家拥有六眼便已经成为他人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告知他们六眼还有一位守护神,那么等待五条悟是蜂拥而来的诅咒师。
五条家就这么有信心护五条悟周全吗?
顶着魈审视的目光,当代五条家主笑了,“他们已经知晓魈大人的存在了。”
刺杀五条悟可不止敌人,三大家族也不过是由无力的协约束缚,这咒术界从来就不太平。
魈突然想起来那个选择自裁的诅咒师,疯狂却清醒,甚至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来。
还是吃了有道德的亏,下次他绝对不会忘记补刀。
见一大一小十分殷切盯着他看,魈摆了摆手,理直气壮道:“我出不去。”
是的,他出不去。
即使在被五条悟触碰后,魈能够现身于他人面前,但那面墙依旧存在,就像他是五条家的地缚灵一样。
“这个或许是因为前几代五条家主的缘故。”眼前的男人听魈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
“魈大人的神像也是那位下令修建的,之前五条虽然知道您的存在,但对您了解的并不多。”
之前?
羽织下的手紧握成拳,对此毫无记忆的魈面无表情地与五条家主对视,隐藏的杀气也被放出。
男人直接跪下,他连忙求饶:“请魈大人息怒,五条家并没有多余的想法,那位说,您同意了他的请求。”
冷汗濡湿里衣,他脊背发凉,但杀气却在减小。
狗系统又坑人。
知道罪魁祸首的魈郁闷至极,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给这玩意一枪,或者直接给他来个靖妖傩舞。
他是仙人,不是憋屈的冤种王八仙人。
忽而想起和璞鸢还没找到魈更加郁闷,“你口中的那位大人还说了什么?”
五条家主擦去冷汗,“他让我们这些后人转告您…”
话说了一半,他神色变得极其复杂,见魈有些不耐烦,他咬咬牙道:“那位说您一定是他老婆。”
沉默是今晚的五条家。
魈眼里的高光瞬间消失,“然后呢?我该怎么出去?”
五条悟也笑眯眯地询问:“是啊,魈该怎么出去?”
五条家主再次磕了个头,对于自己的小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绝望道:“自愿和当代六眼订下束缚,束缚内容由六眼决定。”
属于是强买强卖了。
魈没去理会一旁举手的五条悟,“你应当知晓主动权掌握在谁的手上。”
被质问的五条家主哭笑一声,“我当然知晓,只是这也并非是五条家想要的,是那位以个人名义搞出来的。”
很奇怪,总之就是很奇怪。
察觉到哪里不太对的魈继续问道:“我最早的出现追溯于哪个时间段?”
“五条家第一代六眼,后每逢六眼现世,您就会醒来。”
悖论。
他之前并未穿越,而五条家的发展至少也有千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狗系统动的手脚还真不少,而且这个世界的人居然没有丝毫质疑。
魈踢了踢碍事的羽织,说实话他不想建立那什么束缚,结缘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把木雕给扔掉就可以了吧?”五条悟伸手指向那被供奉的神像,“六眼从不屑于这样做,无论哪一代。”
脸涨成猪肝色的老头子怒喊道:“五条悟你这是对魈大人的大不敬!”
“啧,半截入土的老爷爷就别学年轻人蹦迪了,要懂得放手哦。”
五条悟拉住魈的手,一副恶作剧成功的开心样子,“毁掉也可以,因为魈一直在忍耐吧。”
魈没有回应,但手中高度凝聚的风刃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从未承认过神的身份,自然也不需要神像。
木像被推倒,人心惶惶,他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跪下,一边请求原谅。
魈漂浮在空中,淡漠看着一切,人类低着头祈求神明,而神子仰头直视。
那堵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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