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盛会。
咒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均自发来到了禅院家,因为六眼会出现。
虽然大多数咒术师都知晓六眼改变了咒术界当下的局势,但只有亲眼看过才会满足名为人类的好奇心。
五条悟牵上魈的手,他一步又一步走着,惊呼、不屑、嘲讽,六眼将那些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与苍天之瞳对视的咒术师不禁心里发毛,他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魈,我早说了很无趣的。”没想到魈会在一开始选择现身,五条悟小声吐槽着。
庭院的路并不长,但因为某些原因,五条悟走得很慢。
想起那些糟老头说的话,五条悟就想笑,为了展示五条家所谓的风范,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优雅得体。
藏在羽织下的手轻轻动了动,像是安抚。
对于那些打量的目光,魈并不在意,这段路也正好给了他与五条悟交流的机会,“等会议结束后,悟,要一起出去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粘人,他语气轻松,“魈是想要离开五条家吗?”
见人神色错愕,他继续说道:“其实魈完全不需要来询问,可以直接走的,反正那群人也不敢拦。”
五条悟没有提起到自己,因为他现在还太过弱小,只是因为拥有六眼,所以魈才会有所挂念。
真的令人超级不爽啊。
手被放开,魈与眼前的五条悟对视,小孩笑得肆意张狂,他说:“魈,我会是独一无二的五条悟。”
不是六眼,不是五条家的附庸,他就是他,是五条悟。
魈没有反驳,他闭上眼,最轻柔的风被呼唤而来。
草木的香气与淡淡的花香混合,明明是寂静的冬日,却让人感到生的气息。
“蝴蝶?”来看热闹的禅院甚尔十分疑惑,他伸手抓住一只枯叶蝴蝶,但看清手中的东西时,不禁心惊。
那是一只由梧桐树叶做成的蝴蝶,脆弱的翅膀颤动着,更重要的是,禅院甚尔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咒力的气息。
作为天与咒缚,禅院甚尔完全是0咒力,多可笑,就连普通的人类好歹还有1咒力,如果他出生在普通家庭,或许也会有个好的童年,或许也不必遭受现在的一切。
可惜他姓禅院,这个比垃圾还垃圾的禅院。
幼年时的禅院甚尔骂过神明,甚至辱骂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楚,因为这样的诅咒居然是天赐。
嘴角的疤痕突然生出些许刺痛,禅院甚尔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
软弱无力的少年与咒灵厮杀,他绝望又怨恨,或许是他最后一刻成功诅咒了神,天与咒缚的力量被挖掘,少年活了下来,唯有嘴角的疤刻在身体上,和那些过往偶尔一起刺痛禅院甚尔。
“所以神明从来就不博爱。”禅院甚尔不屑地看着那个少年,“真偏心呐。”
他碾碎了那只蝴蝶,枯叶被风吹散,两双眼眸一同转过注视着禅院甚尔。
因为是天与咒缚,那些咒术师从不会发现禅院甚尔,他今天来凑热闹也是想知道,被咒术界吹得空前绝后的六眼会不会发现他。
这就是六眼的感知力吗?以及神明似乎也不是那么弱小。
被两个散发唯我独尊气势的人注视,禅院甚尔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兴奋。
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嘴角的疤痕为男人增添了一丝可怖的气息。
话说神明能被杀死吗?
最先收回视线的人是五条悟,在众人的惊叹中,他将一只梧桐树叶蝴蝶收入衣袖,“魈,我们该走了。”
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与那个黑发男人对视着,多年厮杀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很强但他却没有咒力。
他转过头,向五条悟询问:“悟,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在三大家族是怎么样的存在?”
五条悟只觉得无趣,但他还是乖乖回答:“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如果是像绘里的女性,就是任由男人发泄的工具,如果是男人,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一名奴仆,最坏的就是直接喂给咒灵。”
魈不禁有些困惑,“咒术师与咒灵不是对立的存在吗?”
或许五条悟也没想到魈对咒术的了解这么少,他摇了摇头,“咒术师与咒灵,两者皆拥有咒力,是敌对的存在,却也可以相互利用,也因此会出现与咒灵合作的诅咒师。”
“这就是咒术界,魈。”
年幼的神子第一次俯视神明,他冷漠又无情,毕竟没有人会铭记一只将要被碾碎的蚂蚁。
越来越多的蝴蝶飞来,它们自发成为一道墙,遮挡住他人的视线,魈蹲下身来与五条悟平视。
调皮的风吹起他耳侧的碎发,温热的手指伸出,五条悟没有躲。
轻微的痛感从额头上传来,被弹额头的五条悟吐了吐舌头,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明明是魈太心软了。
“悟,永远不要小瞧人类。”经历众多变乱的魈对人类这样的存在深有体会。
脆弱又坚韧,贪恋又无私,怯懦又勇敢,是矛盾的集合体,偶尔也会爆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彩来。
他挥散蝴蝶,在众人防备的目光中,踏上台阶,魈轻声道:“伴手礼想要什么?”
五条悟对着那群腐朽到骨子的老家伙挑衅一笑,“想要草莓大福。”
魈失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了。”
见两人入座,五条家主心里松了一口气,魈大人也不是个低调的啊。
那梧桐树叶蝴蝶栩栩如生,堪称神迹。
如果是咒术师来操作,既需要庞大的咒力贮备,又需要对咒力的精密操纵,如果两者少了一个,那这场炫技就会变成令人取笑的闹剧。
“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
“五条,咱有嘴,自己能介绍。”拿着红葫芦对嘴喝酒的白发老人打断了五条的介绍,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五条悟和魈。
“我是禅院家第26代家主,禅院直毗人。”
一旁的加茂家主也紧随其后,“我是加茂林,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魈点点头,出于礼貌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名为魈。”
禅院直毗人打了个酒嗝,不着调道:“魈大人,今天也就是一次寻常会议,主要是大家对六眼的好奇心比较强。”你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还是不要凑凡人的热闹了。
他的言外之意,在场的都听懂了。
咒术师怎么可能会信神?
他们都是疯子,即使平日装的再像人,使用咒力的时候,都会陷入异常的快感中。
天生比他人高人一等的傲气,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对普通人生出过多的同理心,对神也没有所谓的敬畏感。
禅院直毗人轻轻晃动手中的葫芦,水声在此刻响起,年长者露出一个体谅的笑容来,“五条,身体不行还是早点退位。”求神拜佛的垃圾还是自己主动离场吧。
“谢谢禅院家主的关照,鄙人作息健康,无不良嗜好,再活个二十年不是问题。”喝酒喝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
两人之间火花四射,一旁的加茂林见怪不怪,继续低头喝茶。
禅院与五条家之间恩怨已经扭成了麻花,再添把油,估计炸的更香。
明黄色的茶水倒映出加茂林的身影,六眼虽然难得,但作为三大家族之一,加茂家对六眼的记录也不算少,唯独这位守护神,是空白页。
能让五条那么自信,并称其为实力强大六眼的守护神,这少年绝对不简单。
魈不想理会三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安安静静当个吉祥物不好吗?
他抿了一口茶,眉头微微皱起,突然想念五条绘里泡的茶。
五条家主轻哼一声,“都打这么多年交道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禅院直毗人摸了摸鼻子,颇为豪气道:“这不是前段时间出了神隐事件,大家都是咒术师,自然知道神什么不存在,但人类可不这样想。”
越是惶恐,越是不安,越是相信,咒灵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甚至最后会诞生出特级咒灵。
加茂林插了话,“但伤亡人数并不多,似乎是有野生的咒术师出手了。”
五条家主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那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我们起初也是这样想的。”禅院直毗人又喝了口酒,“但那个咒术师似乎很弱小,并且每次只在周末出现,所以那个诅咒的力量不断增长,已经有了一级的趋势。”
“那就没办法了。”
三个老油条笑眯眯地打起了太极,培养一个咒术师需要的资源巨大,而且普通人的死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地点?”清脆的少年音打断了三人没完没了的推皮球。
五条家主惊讶道:“魈大人!”
魈已经厌倦,而且他恰好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离开五条家,他轻轻挥了挥衣袖阻止了五条家主的劝说,“记得给我备一身轻便的正常衣物。”
禅院直毗人一改之前的不屑,甚至大为赞赏,“不愧是守护神,见不得民众受苦。”
加茂林及时说道:“地点就在宫城。”
他无视五条谴责的目光,毕竟他也是区区人类,想要见证神明大人威武的身姿,也很正常吧?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尼采的《善恶的彼岸》
加茂的家主我实在没有找到他的信息,就私设了一下,宫城的确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