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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曲无欢与慕容绯在面对面僵持不下之时,门口却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伴随着青年温润如玉的嗓音响起,
“阿欢,醒了吗?我们谈谈。”
是季长山。
曲无欢都快玉玉了。季长山的声音,打破了慕容绯与她的僵持,同时也打破了白发红衣青年与她之间的微妙平衡。
面对眼前青年了然的神色,她莫名感到一丝羞愧。
这种偷吃被丈夫抓包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阿欢?”门外又见曲无欢久久不回应,又叩了叩门,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慕容绯挑挑眉毛,一只温凉的手慢慢搭上她的肩膀,轻声问她,“苑苑,你要不要开门?”
开门,还是不开门。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这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
如果曲无欢开门,就是相当于在目前状态下选择与季长山捆绑寻找这个病和麒麟玉的线索,但是她不想选择他。
她不想继续履行和季长山的合约,季长山这个人不可控因素太多,他城府太深,而她自己的谋虑太浅,他还和盛京,和窦家,和她从前的一切有关,她呆在他的身边越久,属于自己的自由就越少,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不能冒这个险。
但想要逃开季长山的眼线出逃,眼下最快的方法就是利用慕容绯。他本身就实力莫测,带着她避开那些眼线出逃不过轻而易举,再加上他千机阁阁主的身份,她从他的那些消息渠道中不难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慕容绯本是她手里的最优选择,在今早之前,在刚刚他强迫她的事情之前,他一直是曲无欢最听话的一张牌。
只是她没料到,利刃虽好,也会伤己。
但是眼下她除了要求慕容绯带她走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花朝节在即,她从南郊到北郊的路上遇见了不断四处巡逻的铁甲兵,听闻那些卖东西家的抱怨,说是今年花朝节要全城戒严,过两日就要全城封锁,不允许游人商贩进出,断了他们一年的财路。
大概是因为那位从京中来的大人物。能让一城之主如此管控,又是抓“病人”,又是自断财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皇室。
封城严控,留给她调查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查清这件事,第一步,离开季长山,去调查那个他不愿意她接触的病营。
眼下这步棋已经送到了她的手边,她即使再不愿意走这步棋,也必须走。
转换好心态,曲无欢深吸一口气,抓住了慕容绯搭在她肩上的手,
“带我走,离开这个地方。”她说。
白发红衣的青年见少女主动牵起自己的手,不由地柔和了嘴角,反握住少女的手,十指相扣。
“好。”
*
慕容绯是真的狗。
他骗了她。
他跟曲无欢说自己不会游泳,结果在她说要他带她走之后,转头就抱着她从窗户跳了下去。
他们两个人就那么直直地坠入初春寒凉的江水之中。
曲无欢还来不及反应,就呛入一口冰冷的江水。
她想扑腾着浮出水面,可是慕容绯死死地禁锢住她,他像个秤砣一样,拖着她下坠,不断地下坠。他们被翻滚的江水扑打,坠入一片深渊。
她死死地掐住青年禁锢着她的手臂,想让他松开,可是本来就是突然下水,没有充足的氧气,她很快就因为缺氧而视线模糊起来,模糊中她松开了紧紧掐住慕容绯的手,忽略了青年逐渐放大的脸。
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在极度缺氧的时候她心如擂鼓,世界都很安静,她能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极强的震动,好像就这心脏搏动已经耗光了她的所有力气,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不属于自己,已经快要跳脱她的身体框架。
恍惚间好像回到那个梦。
1——
2——
3——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喊她,“阿欢,阿欢。”
可是没有然后。
温热的唇瓣与她贴合,唇齿交融,混合着冰凉苦涩的江水给她渡了一口又一口氧气。
她慢慢清醒过来,水中的青年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他身后是穿透层层江面的粼粼水光,白发红衣在水中飘散交融,碧蓝的眸色果真的含了水,与这江水一样波光粼粼,闪烁不清。
他像是住在这江底的精怪。
青年见她清醒过来,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肢,就着这个唇齿贴合的姿势,向上浮去。
终于浮到江面。
他们已经不在刚刚跳下来的位置,到了只剩不远距离的江边。
青年恋恋不舍地离开与自己唇齿贴合的少女,看着她紧紧攀附着自己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摸了摸自己好似还留有余温的唇,笑了,
“要是刚刚真的能死在苑苑的吻里,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刚刚回过神稍作平静的少女闻言,狠狠剜了他一眼,
“做梦。”
青年闻言却又笑了,不置可否,“苑苑,能让我做梦的人只有你。”
“只有你有让我做梦的权利。”
言语间,曲无欢和慕容绯已经上了岸。
两人浑身都已经湿漉漉的,湿衣湿发紧紧黏腻在身上,春风微凉拂过,是刺骨的春寒。
曲无欢忍不住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寒颤。
慕容绯瞧见了她冷,开口语气都冷淡了几分,“没见着人冷吗?御寒的衣服呢?还不快拿来。”
曲无欢这才注意到一旁已经等候多时的人,其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她记得她,是在醉花楼的时候,是她带她进入那个房间的老鸨。
老鸨急忙招呼人为曲无欢和慕容绯披上避寒的外衫,牵来早就备好的马车,恭敬道,
“阁主,吩咐的马车已备好。”
慕容绯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她,他满心满意只有怀里的人,于是抱着仍旧裹着湿透衣物的曲无欢就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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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脱下来,不然会着凉的。”慕容绯拿着用暖炉热好的干净衣物轻声哄道,“我真的不看。”
曲无欢紧紧拽着自己湿透的衣服不肯松手,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是拥有自己的关于女性这个身份该有的廉耻心,觉得忍忍湿衣服到房间里再换也是可以忍受的。
“骗子。”
她还记得慕容绯跟她说自己不会游泳的事。
骗子,明明就会游泳。
青年无奈,其实他自己的衣物也还未更换,刚刚一直在劝少女更换衣物,比起自己的身体,他更担心少女受了寒。
闻言他只好将暖好的衣物放在少女身旁,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不看,你就会换了?”
“嗯。”少女微不可查地轻嗯一声。
曲无欢原以为青年会下去,把这个还算私密的空间让给她,谁想青年直接当着她的面将身上的红衣褪下。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了青年精瘦的上半身。
青年匀称白皙的肌肤上,在穿衣不会显露的位置,遍布着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伤痕,烫伤、鞭伤、刀伤……
曲无欢还未看完就见白发青年将手中衣裳展落,横亘在他两之间,红色的布料遮盖住视线,曲无欢再看不见青年的一丝一毫,青年也看不见她。
这单薄的红色将之这个狭小空间再分为两个世界。
曲无欢没再说什么,缓缓褪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也从红的那边传来。
慕容绯应该也和她一样在换衣服。
本来红色遮挡住视线让她稍微心安,但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眼前不断闪现刚刚印入眼帘的青年:笔直的身段,划过水珠的胸膛,匀称如玉肌肤上的疤痕……
她下意识地放缓动作,好像只要轻一点,再轻一点,她就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在衣料的窸窣声中,除了水珠不断滑落,还有什么暧昧的氛围在默默生长。
还是那边先停止了动作。
“没有声音,是换好了?”慕容绯问道,作势要将他们之间的阻隔拿下。
“没,没!”曲无欢察觉他的动作,慌乱喝止,加快了自己的动作,此时也顾不上那些声响,急急忙忙地系上里衣的带子,囫囵套上外衫,这下才道,“好了。”
青年将阻隔拿下。
看见少女的那一刻,他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倾身靠近少女。
“干,干嘛。”经历了刚刚的慌乱,少女的脸已经红透,“衣服都换了,你还靠这么近干嘛!”
青年缓慢靠近她刚刚结痂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伤口上,一阵酥痒绵延到脊椎骨。
“你的外衫穿反了。”
!!!
少女气急败坏地将手中依旧湿漉漉的不知道哪里褪下的带子蒙上青年的眼。
“不准看!!!”
然后是一阵慌乱穿衣声。
青年掩饰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越笑越开怀,笑弯了腰,笑出了泪。
“不准笑!!!”
少女气急败坏地声音。
马车外的众人越听头埋的越低。
老鸨也低下头,盯着脚边的石头,在心底暗暗地算着自己听见这些事情还有几成几率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8/30
更咯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