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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欢在北郊呆到了傍晚。

她躲在隐蔽的灌木后，看着铁甲兵来来往往，听着营地里不间断的哭喊，但她没有一点办法，双脚像是被生了锈，动弹不得。

她只能看着。

她又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被四五个壮汉拖进了那里。

姑娘竭力嘶喊着自己没有病，不断地哭喊讨饶，可是那几个壮汉只是表情猥琐的笑笑，许是被她哭烦了，用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揪出来肮脏的布，将她的嘴堵上。

那个姑娘身上的衣物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已经泥泞斑驳不堪，露出大片大片晃眼的白，身上还有或青或紫的被殴打的痕迹。

在外驻守的铁甲兵见是他们来了，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为首的那个甚至还上前与他们打招呼攀谈。

“新来的小娘们？”铁甲兵上前抬起姑娘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生的不错，好久都没有看到这种品质的猪猡了。”

壮汉一把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是找到了知己，朗声笑道，“那是，咱哥几个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抓到这个小娘们。”

铁甲兵疑惑问道，“从哪抓的？北区应该没有这种货色了。”

随即壮汉神神秘秘地凑到铁甲兵耳边，用并不小的声音道，“这个可是哥几个从今遥那边抓来的。”

“今遥？那个卖杂货的铺子？我可是记得那铺子都已经不在咱这个区里了。”铁甲兵面露一丝迟疑之色，似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能抓进去？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壮汉拍拍胸膛，成竹在握，“到时候盘问起来，哥几个就说这小娘们是从北区跑出去的，上头那边也赶着要人呢，不会盘的这么仔细的。”

说完他又嫌弃地看了看被扔在地上，捆住手脚不能动弹的女子，啐她一口，骂道，“日他奶奶个腿，要不是这北区已经搜刮干净了，哥几个也不会冒险跑去那里抓她交差。”

“好了好了。”铁甲兵见他神情激动，好像又想往地上那姑娘身上再踢两脚，赶紧拦住，“快到点了，你这时候再伤她可就不好了，上头那边指着要人呢。”

“好，好。”壮汉停住脚，狠狠剜地上姑娘一眼，“算你走运。”将姑娘扛起又向铁甲兵赔笑道，“那哥几个就先进去，等出来再请您吃酒。”

“好说好说。”铁甲兵挥挥手，示意排查完成，开门让他们入内。

姑娘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之后，彻底丧失希望，不再挣扎，只是不住地流眼泪。

她或许是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再没有人能救她。

看着她绝望的眼神，曲无欢再也按耐不住。

她想救下她。

就算敌我力量悬殊，她不能救下所有人，至少，也先救下她。

就在她抽出袖中剑打算动手的前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动作。

曲无欢顿时浑身冰凉。

因太过专注于眼前发生的事，她竟然没有发现身后人是何时来的。

她的身后何时有了人？她为何没有丝毫察觉？身后人何时来的？她是被发现了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充斥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

但是耳畔却传来一声包含着无奈的熟悉的叹息。

“真是个固执的姑娘。”

“好好睡一觉吧。”

随即曲无欢便失去意识，坠入黑甜的梦乡。

＊

曲无欢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

周围很安静，耳畔只有江水拍舷和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以及一道轻稳又绵长的呼吸，她正枕着一个软绵绵的温暖事物，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

鼻前萦绕着淡雅竹香。

她又想起昏睡之前那道熟悉的声音，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素色里衣下摆，她蓦然一惊，抬头看去，只见身披同色广袖外衫的青年散着长发，拿着一卷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正含笑看着她，

“醒了？”

她突然理解自己枕着的是一个什么东西，吓得一个弹射，从季长山的腿上跳起，缩在宽阔竹椅的角落，揪着自己不知道是谁换的衣服，眨眨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他。

青年见她警戒地缩在角落，揪着自己的衣服，连一片衣角也不愿意碰到他，像是幼鹿初遇敌，自以为很警觉，殊不知自己脑袋里想的什么被狡猾的敌人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也不恼，笑了一声，无视曲无欢饱含敌意的视线，自顾自地开口，

“脸上的伤，不是说自己会去处理的？”

曲无欢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

居然已经被敷了药，还妥帖地包扎好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季长山帮忙处理的。

但是她不想道谢。

她一想起那个充斥着暴力与血腥的“病号营”，想起要出手时季长山的阻拦，想起那姑娘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道谢的话就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季长山，只能低下头去，将头埋在腿间，不再看他。

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不说话，嗯？”季长山还不饶过她，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伸出手来摸她的头发。

就好像他拿青团威胁覃无尘没有发生过，好像他喊窦攸杼的事情没发生过，好像他阻止她救人也没发生过一样。

曲无欢躲过他伸出的手，“别碰我。”

青年的手僵直在半空，明显怔愣片刻，尔后反应过来，他收回手，当做无事发生。

他只是叹，“阿欢，你不懂。”

曲无欢还是不理他。

青年继续缓声道，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小孩子，“有很多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是，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阿欢，你不能将那些坏事全扣在我的头上。”

“我也是人，我也会伤心。”

听到这话，曲无欢蓦然抬眼，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黑眸看向季长山，

“那你解释。给我一个解释。”

“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不把你归为坏人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5／30

本来打算把吵架写完发的，但是吵架写了半天感觉没有感觉，先发去吃饭了！！！

晚上再来写写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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