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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欢顺着季长山的目光望去。

江畔风光正好，嫩柳新芽，正值午后，人潮熙攘，穿着一袭绣有白梅的红衣青年跳下马，正低眉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旁赶上来服侍的小厮，阳光柔和了青年的眉眼，若不是眼角那道突兀显眼的疤痕，曲无欢一时半刻还认不出他就是窦攸杼。

那个刻在她记忆中的阴郁少年。

算起自承南关战一别，他们已有五年未见。

五年时间，能够改变许多事，已经足够让当年那个阴郁不讨喜的少年郎变成如今杀伐果决名动盛京的窦家小将军。现如今，再提起窦家，人们只会叹这窦家天大的福气，没了老的，又出了窦攸杼这么一个天纵奇才来绵延这窦家世代富贵，叹他用兵之险，出招之奇，叹他得了圣人青睐，不过刚逾弱冠就已和他故去的父亲取得了相同的地位、封无可封。

只是没人会想起十年前因老将军故去败落的门庭，不会提到被满京城小姐艳羡的被窦老将军捧在心尖尖上的独女，不会想如今的战功赫赫的小将军，当初是从拾遗开始，由文转武，官至如今。

窦攸杼，攸杼，作流水一样的文章。打从一开始，窦老将军自知将门荣极一时，恐至杀身之祸，就没打算让他走家里的老路。

可是最终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这条注定荣宠伴枯骨，犬马声色伴铁马金戈的路。

曲无欢不知道窦攸杼后不后悔选了这条路，她只知道，三年前逃离了窦家，她不悔，如今也不想轻易被他捉回去。

同季长山的约定她一直当作是不会实现的援兵之计，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知道季长山打的什么目的，他到底认没认出自己是谁，或者把自己当成是谁的影子，但她知自己的假身份天衣无缝。

谁都不会抓到曲无欢这个父母双亡的商贾之女和京城窦家独女窦芊蔚有任何关联。

明明是即将面对最害怕的人，但在直面窦攸杼的情况下她却异常冷静。

她要逃吗？

逃跑一定来不及，先不提季长山莫测的实力和隐藏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暗卫，就是楼下赫赫凶名的窦攸杼她都跑不过。

窦攸杼能认出她吗？

自己如今的模样更是同五年前窦攸杼所知的模样相去甚远，像的也只有一双眼，就算拿着整张脸的画像，都没有人会认出她就是窦家失踪多年的千金，季长山也只是觉得她像，她也是因此即使被悬赏，也过着整天逍遥自在的日子。、

隔了这么多年，仅凭一双眼，窦攸杼不一定就能认出她来。

左右逃不过，不如赌一把。

思及此，曲无欢轻吐出一口浊气，理了理脸上的面纱，端坐好。

“我需要怎么做？”

“很简单，坐着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季长山笑着朝她招招手，“窦攸杼讨厌旁人近身，你来我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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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低沉有力的脚步声隔绝了楼下的喧闹，“嗒，嗒，嗒。”有规律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缓步迈上楼来。

脚步声渐近，已至屏风前。

一只覆有薄茧瘦长挺直的手搭上屏风，红衣劲装墨发高悬的青年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扑面凌冽的梅香。

曲无欢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是窦攸杼。

他真的与从前变了一番模样，曲无欢已经从他身上看不出多年前那个文弱阴郁少年的影子，大漠风沙、征战杀伐将他的文人书气打磨的一干二净，他被打磨得锋利，成了一把趁手好用的刀。

一把没有感情，杀伐果决的刀。

曲无欢在他看过来之前低下头。

窦攸杼甫一进来，就瞥见了端坐在季长山旁的那道身形纤弱的女子，但他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取下腰上佩剑放置一旁，一边净手，一边冷淡问道，

“人呢。”说是问，其实是陈述句的口吻。

“那位几次让你来此处理这件事你都万分推拒，我给你随手写了一张小纸条，你就火急火燎跑来，连到月底都不愿等。”季长山揶揄地笑了声，“你还真是宝贵你的妹妹。”

窦攸杼不可置否，只是专注而慢条斯理地用沾了水的绢布擦着自己的手，似乎刚刚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等他终于将每个手指都擦了一遍，随手将绢布丢在一旁服侍小厮端着的铜盆中，他才抬起眼，冷淡的眸子不含什么感情地看向季长山，又重复了一遍，

“人呢。”

“好了好了。”季长山笑着讨饶，“真是受不了你。”

“阿欢，抬起头来，给他看看。”

曲无欢捏紧发汗的掌心，依着季长山所言，尽量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与窦攸杼转过来的黑沉沉的眸子恰好对上。

她先是看见与她对视的眸子先是不可置信收缩，随后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骤然放大覆有薄茧的手就被另一只指节如玉的手在她眼前握住了。

“松手。”青年低声威胁。

他凶狠望向季长山，黑沉沉不带感情的眸子配着眼角的疤，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发怵，好像如果不松手，下一刻就会被这双眼睛的主人杀掉。

但是季长山显然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亦或者习惯了青年的喜怒无常，他笑着挑开窦攸杼的手，将他按回座位，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壶酒放在桌上，

“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不如坐下来。”

“我们边喝边聊。”

作者有话要说：2/30

对不起收藏的大宝贝们呜呜，走亲戚的时候真的写不了几个字，但是今天已经开始不走了，明天一定能更！！！（真的真的

关于《我知道你可能不急，但是你也先别急》

谢谢大家收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