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给孤生个孩子吧……”
一句简单的话,让他失了神志,由单纯地想选离东宫到,想逃离那个人。
——男人怎么能生孩子呢?哪怕他研制出那种药……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种药会用给自己!
他不要……不要做那工具一样的存在……
清虚宫是他一手建立,内部一直在研制各种奇毒奇药,其中便有一种药,可让服用者体质变化,产生类似性别转换的效果——换言之,长期服用,可以让男子拥有生育的能力,也可让女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更不会想到那个让他这样做的人,会是他……
温黎殿下……我们之间的爱,真的一定要一个孩子才能证明和衡量吗?
——还是说你本质上还是为了折辱我,为了让我……永永远远都逃不开?
……
实在跑不动了,身上被乱枝刮了数道伤痕,一抽一抽地疼,恰逢午夜时分,周身都在微微颤动,骨骼在一点点苏醒,生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个难熬的夜的;只记得昏沉之间,看到有人举着火把过来,然后走近,直直跪在他面前,“请太子妃不要闹了——请太子妃回宫!”
然后周身冰冷,如坠地狱……
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
他因为骨骼生长的苦痛早已耗尽力气,无力挣扎,被人灌了药,扶回轿上,轿子摇摇晃晃,他却越来越清醒——不可以,真的……
不要再回去了……他会疯的!
哪怕那个人是温黎殿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折辱他,要他生孩子?——他明明……
不——他不能。
他既然选择了做太子,日后,也多半会是帝王……而一国之君,不可能只有自己……也不可能不要子嗣……
更何况……当初是自己以死相逼,逼他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殿下……这是,报应吗?
——
可是,我的心好疼好疼啊……
他手足皆被宽布条牢牢绑博,不痛,却一点也挣不得,就这么被人带到他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萌生出跪他的念头——求他,无论怎样,付出什么都行,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金色的囚笼中去了,一刻也不想——
他却没让他跪下去,只是柔柔将他揽在怀里,无似何色彩的声音淡淡地道:“怎么,还没有服侍太子妃喝药么?——染染的身子,如何受得?”
他恨自己对这怀抱的依恋——然而无可奈何,他就是这么没用,在他怀里便什么也不再去想,只有依恋,与渴求……
他不知道自己和他……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但此刻于他怀中偎着,竟又觉得……很好……很圆满……
他大约是疯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更疯的——
“回殿下——太子妃……已经服过药了……”一个女声平平回道。
萧玉挑了挑眉,垂头轻轻吻了吻他颤抖的额头:“哦?……喝了药,却没有昏去……爱妃,莫不是已经怀了孤的孩子——”
林染下意识想闪开他的吻,可身体却诚实地送了上去……又闻他的话,心顿时乱了,迷乱地摇着头:“不……不要……殿下!……夫君!——我不要回去!……不能——不要这个孩子……求求你!殿下!”
却觉什么穴道一痛,再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不容拒绝地揽着他,衣摆遮住他被绑着的四肢,容一个老太医上车来把脉;
林染面上蒙了纱,如何同那老太医递眼神儿都得不到回应,害怕得周身发颤;耳垂被那人含住,闻他低低道:“别怕,我们还年轻,这次不成,以后也有得是机会……”
林染默然无声。
“——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确然有喜了!只是,只是胎儿月份尚小,胎气也不甚稳当——还是应卧床静养几月,待胎气稳了再思其他……”
林染周身一颤,闭了目——眼角像是茫然无措地划过一滴泪来——被他轻柔地拂去;
“……有劳大人了。”他道。
彬彬有礼将人送走,他才贴近了他,声音有几分阴沉,像氤氲着雷云的阴寂雾团,“——卧床静着呢……染染,看来我不得不……对你的逃跑,这样危险的举动,做一些防范与补救措施……”
他周身冰凉,闭目发抖——终是……什么也未理。
也无法再理。
——是伤心罢,还是恨?
都不是……
有一点点……极隐蔽,却又张扬的喜悦……他尽力视作不见——却终不能不见......
他感觉自己是一个怪物,情感如是,身体,亦如是……
他像是在……厌恶自己……
可却无能为力。
念恋他的怀抱,他的温存……
甚至想过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看着他长大……
“慕秋风——事情办好了么?”萧玉又一次走进正殿时,问道。
“玲珑已经去了,只还未归——你受伤了?!”
明明是个窈窕风姿的女子,可那声音出口,却沙哑得厉害,倒似个……男声。
萧玉轻描波写地将捂着左肩的手放下,“不受点货真价实的伤,大哥怎么肯为了追踪我这“命不久矣”之人这么远呢?……那人呢——可是找到了?——”
慕秋风垂首:“是——这人被流放途中扔不安宁,我等抓获他时,他还在借那张脸……谋反……”
一面挥一挥手,令人叫那人押上来。
萧玉拉上蒙面,从腰间缓缓抽出柄软剑,看了几眼,甚不满意,递给慕秋风,一面拉下身上被血浸透了的衣装:“你性属冰,用冰刀将这剑封包成伤我之剑的形态——分毫不许差。”
慕秋风原看着那半面浴血的血肉都看傻了,闻他最后一句叮咛,才微缓了神儿,看向萧玉:“——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仗着我在就作死?——若要仿那伤口的剑痕……需得……再伤一次……没必要吧?”
萧玉点头,眼睛不眨地将那软剑比着自己胸口那窟隆捅了进去:“……快点。”
语气丝毫不乱,竟还有几分……不奈?
……他,好,霸,总,哦~
慕秋风:“……”
啊哈哈——威武啊大哥——有本事你别让我给你疗伤……
——旁被抓的人:“……”
他觉得他没救了,这人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对别人?
萧玉望着带着自己血的冰棱,似欣赏了一下,道:“不错——果然一模一样——”
反手向那被抓来之人刺了去——擦着那人耳边过去,直将人吓瘫软了去。
“你的脸很漂亮……殿下……”
萧玉剑尖微扬,挑开那人蒙面——
“……只是武攻路数却大不一样……只好辛苦你,扮得像一些了……”
那蒙面之下,一张面孔竟与他十之七八相似,萧玉不由暗暗一怔,低叹道:“……几年不见,不想你竟也……当真弃得你原来的相貌——不过这样更好,倒让我便利许多……”
那人正是萧御,当初诬陷他不成,自己被贬,流放他乡的八皇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用奇术将两人原本便相似的面貌又拉进了距离,倒是有以假乱真之效。
——唔……
萧玉福至心灵地一笑:“是我大哥让你这么做的吧?这是又打算杀了我,让你顶替我的身份——还是我这个人?”
早玩腻了的把戏了,他也不嫌累?
“三……三哥?…?”
萧御一惊,似乎从他遮去的半张面孔中认出他来,惊惶地退了几步,“三哥……怎么会是你?……我我我——我错了三哥,我错了!我不该冒充你——更不该受萧晟蛊惑,当初诬陷于你……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背后是慕秋风的折扇骨,点点寒光刺进背腹,他退无可退,颤抖着身子,咬了咬唇:“——三、三哥……”
萧玉一柄长剑刺穿他左肩,正同自己那处伤相同位置。
“啊!唔……三哥——我…当初…真的不是有意——我是受萧晟诱使……我——唔!”萧玉未听他辩解,冷冷拔了剑出来。
萧御只觉生机从胸口那伤口一点点溢出,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萧玉转过身去,将剑上染血的冰棱抚去,细细端详,冷冷开口,“……我知道主谋不是你,知道你是被他所惑——可那又如何?”
“当初伤我之人,是你,凡伤我者,十倍奉还——你对你三哥的了解,甚少……”
“呜……”
萧御眸中沁满了泪,口齿张合,却被涌在喉口的血块堵了声音,发出幼兽似的哽咽,“不……唔……山…歌……”
萧玉未回头,将剑递给慕秋风:“废其武功,丢在萧晟追来的必经之路上——对了,让他看起来,别那么不像我……”
“?”慕秋风表示不懂,你丫好好说话不装不行吗,这咋弄,他也不会啊,若是戴□□,又难保不会令人发现……莫不是……?
萧玉正慢条斯理擦手指,余光瞥了那“下属”一眼,“哦——眼睛不像,毁了罢……”
“!!!”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小白莲好像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