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我最先去摸脑袋,又垂手在身后,没有毛绒的触感才安下心,略微挺直腰同他对视。
我蛮佩服他的承受能力。
虽没见过我死后下葬的情形,可从闻词只言片语也猜出我骨灰都没保住,差点连盒带灰送进弓家。
起初我还不知道原因,还是闻词叹了口气:他一直在说要给你完整的家。
弓和玉真是个好男人,是我这辈子最亲密的挚友。直到闻词转述完葬礼的现场,我头一次对这念头抱有怀疑。
挚友会叫嚣着,永远是死掉人的未亡人吗?
回忆起与弓和玉的点滴,我在心中默默否认,旁人不知选择,我不会。
所以再度见到他时,我同他竟产生了片刻隔阂,在心头徘徊几分钟,随着他一点点塌下的肩膀消失。
“小、小故。”
弓和玉嘴角不自然抽动,手臂抬起又收回,几番挣扎后,指尖小心翼翼触碰我的发丝。
“真的是你……”
在确定我还活着后,弓和玉只用五秒便砸碎了立的灵牌,木片渣堆在他脚边,他长吸口气,剩下的话卡到半道。
八成是在想怎么解释,给还活着的人立木牌的事?
怪不得他。
我清清嗓子:“你黑了。”
弓和玉眉眼一松,肉眼可见松懈了紧绷的神经,也不出声,静静凝视我几秒。
“小没良心的。”他笑骂,还没等我抗议,弓和玉张开双臂,望过来的目光平静:“来。”
我却忽然想到门外的闻词,下意识后望,也只能看到静止在身后的帘子,以及虚掩住的房门。
骗子。
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涌上心头,说好待在我身边,怎么转眼就不见人影。
我盯着鞋尖发呆,做不到还能心无芥蒂去同那些过去握手言和,哪怕对方是什么错都没有的弓和玉。
沉默时间太久,弓和玉那么敏感的人,肯定察觉到我的生疏,抬起的手臂垂落。
“小故。”
他眼底又浮现疲惫,只单单站着,那种沉重感几乎都快将我压垮,说来奇怪,在故霈桉那,我也有过同样感觉。
或者说,他是人,我是鬼。人鬼殊途,闻词不过用这样的方式婉转表达出来而已。
“你能活着,我就很开心了。”弓和玉摸索着椅子扶手坐下,仰头凝视我的脸,掏出手机,眼神带着丝哀求:“能给我留一个念想吗?”
这时再拒绝,那就真的太生疏了,我点头默许,来到他身边坐下,看着屏幕中陌生的自己,刚想开口说声抱歉,结果被闪光灯晃得眼疼。
弓和玉骤然收手,落在我头顶的指尖颤抖,他声音因紧张变调,低声下气的模样与先前判若两人。
“你在这里,开心吗?他们说山林偏阴,却能滋养灵、身体……”
他锁屏的动作慢了一步。
照片停留在定格界面,即便仅有三秒钟时间,我同样捕捉到让弓和玉变了神色的画面。
两个人的自拍,只留下弓和玉的笑容,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不见一人,是他自己的独角戏。
我垂眼:“对不起。”
他反应更快:“为什么要道歉?”似乎也觉得过于刻意,剩下的话也吞回肚子,握住手机沉默地看我:“这里,其实挺好的。”
弓和玉眼底浮现令人困惑的悲伤,也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自我催眠,他再次低声重复。
“那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紧完结,去开人外和故事集29。
(整理领带)(写好完结感言)(等最后一章大讲特讲)
羊熊是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