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楼新排的剧目《祈月记》名噪颢京,不少名门雅士都来赏剧,也为赏人,因为扮演主角的是天梁流亡至大召的名伶:姬无虞。
《祈月记》在开场以来场场坐无虚设,故事的大致内容与坊间流传的“祈月宫变”恰恰相反。
大召人尽皆知姜璇公主不满到天梁和亲的安排,与玄山寺僧人悟渊私定终身,怀有身孕,帝知道后大怒,杀悟渊而不牵连玄山寺。
谁知公主不依不饶,竟然和心怀不轨之人勾连,企图逼宫让帝退位,失败后自缢于自己的祈月宫中,人称“祈月宫变”,之后帝忧心忡忡,一直咳血。
而《祈月记》却完全是另外一套缘由:“帝不理朝政,国家积贫积弱,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买官鬻爵之风盛行,敌国不断进犯边界,帝欲让公主和亲来换取暂时的和平,公主绝食以示反抗,帝表示你就算饿死,还有你的妹妹,况且敌国皇帝后宫佳丽众多,能服侍他是本国公主之幸。
公主自小遍览群书,通古博今,不想自己和妹妹的命运如此凄惨,便联合朝中有志之士上书,劝帝与敌国开战,帝大怒,将参与上书的人以“扰乱国本”的罪名抓了起来,折磨得不成人样,将尸体悬挂城墙五日,时人谓之“梅山六谏”。公主联合其余少部分志士,发动政变逼帝退位,计划提前被泄露,政变失败,公主被绞杀后悬挂于树上。
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声名远扬的名伶、精美繁复的舞美和服装、动人的唱腔以及大召的国情都在推动《祈月记》的流传。
最后一幕惹得不少贵族女士泣涕涟涟,对剧情的议论也多了起来。
“你们说,写《祈月记》的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巧合吧,毕竟历朝历代都有公主和亲的故事啊。”
“身为女人,即使是贵为公主,也需要嫁人呀,更何况嫁的还是皇帝。”
“可是听说天梁皇帝暴虐成性,后宫不少妃嫔都被虐待致死,更何况大召与天梁积怨已久,公主嫁过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其实我觉得公主嫁不嫁,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手段,可能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在上层流行的东西会很快影响百姓,不出一个月,颢京大街小巷都在流行《祈月记》的画本,进货的店家不出半日便被抢购一空,幼童玩家家酒也会演绎其中的故事。甚至有其他城市的富庶人家,花重金到颢京绛云楼一睹姬无虞的风采。
绛云楼顶楼。
“比起大召的茶,我更喜欢天梁的信阳毛尖”姬无虞品了口茶说到。
“凤撵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怎么,被陆羽评为茶中第一的顾渚紫笋还比不了的天梁的茶吗?”姜泠饶有兴味地回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只是茶的味道。”
“别担心,无虞,你总有重返家乡的一日。”
“话说回来,多亏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才能创作编排出这么受欢迎的剧目。”
“人人都知道姬无虞倾国倾城,舞乐冠绝,可在我看来,你编排剧目的本事远在其他之上。”
“是,比起舞蹈曲乐,我更喜欢在幕后统筹一切的感觉,好的剧情才是打动观众的根本,只可惜,古往今来没有女人做剧作的。”
“这世上总要有人做先行者,绛云楼会给你提供一切支持,助你创作。”
文府内。
“舒云姐姐,你真的明日就要走吗?”
“乐韫你放心,经过近一月的诊疗,你只需按时服用我开的药,便无大碍。”
“我当然相信舒云神医的医术啦,我只是觉得,你走了我会十分想念你,你腿脚不便,又不能常来文府。”文小姐眼中竟泛出点点泪光。
“那你可以来霁颠山庄找我啊。”
“啊?本小姐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呢,看到那个戴面具的坏女人我就浑身不自在。”
舒云看着文小姐气鼓鼓的脸颊,笑出了声。
近一月,舒云已经大致掌握文府地形和文相的脾气秉性,文相十分疼惜女儿,每次舒云会诊,文相总是陪在一边,结束后会仔细询问病症。
舒云开的药方,不管药材价值千金还是千里难求,文相都未曾皱眉头一下,只是文小姐马上到及笄之年,而贵族中却近乎都是些纨绔子弟,未有能得文相青睐者,这令文相十分头疼。
朝堂之上,表面上文相从不参与党争之事,但近些年帝十分昏聩,自梅山六谏联合上书要求发兵却惨遭迫害后,文相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党羽,不到五年,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野。
舒云走时,文乐韫红着脸塞给舒云一张自己绣的手帕。
上面绣了自己养的狸奴,那狸奴在文小姐的精心喂养下,长得十分肥美,皮毛也油光水亮的,只不过她绣技不精,把人家的圆脸绣成了正方形。
“噗”舒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文小姐的脸却愈发红了。
“舒云姐姐,这可是人家第一次绣东西给别人。”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姜泠派石益来接舒云,石益把舒云抱上马车,然后将轮椅折叠后也塞进马车里,然后径直回了霁颠山庄。
一路上,舒云抱怨道:“听说绛云楼新剧很出名,咱们去看一下吧。”
石益语气平淡:“《祈月记》共七折戏,每隔两日表演一折,新一场的戏已经演到第三折,明日演第四折,这样掐头去尾去看的话,没甚意思。”
舒云只能作罢。
回到山庄,姜泠已经在舒云的房间里等她,舒云自己移动到玉案旁边,拿起笔画了起来。
“还记得吗?”
“你在小瞧医者的记忆力吗?”
只一炷香的时间,一幅文府布局图已详尽地呈现给姜泠。
“这对我来说比画经脉简单多了。”
姜泠把图收入木匣中,又把放置鹤翎玉扇的玉匣递给舒云。
“你检查一下,这扇子有无端倪。”
舒云展开玉扇,靠近灯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羽纹,冰凉的玉扇也在肌肤的温润下触感逐渐得柔绒,一股细微的暗香散发了出来。
舒云仔细嗅了嗅,看向姜泠:“是绿环。”
姜泠剑眉微蹙。
“是一种以蛇毒练出的精油,只需一滴掺入水中,就可以使人头痛欲裂,并产生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