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一个太监骑马来到绛云楼下，脚步轻盈上到顶楼。将一封黄色云锦龙纹的密笺交给姜泠。
"贾公公命奴才将这封密笺带给庄主大人。"那小太监掐着嗓子说道。
"辛苦了。"姜泠向石益挥了下手。
石益递给小太监一盏茶。
小太监明显渴极了，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喝完咂着嘴回味 ："呦，这是上好的顾渚紫笋，奴才在宫里都没这福气，谢庄主赏赐，奴先告退了。"
姜泠启封密笺，盯着密旨上"不宜声张"四个字，露出了可怖又抑制的笑。
明明是八月十五，却乌云压月，像极了那个夜晚。
姜泠在赵府门前，做了个手势，身后的羽卫便纷纷跳上屋檐。
姜泠叩门："请问赵大人在府中吗？"
半晌，门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什么人，赵大人不在府中。"
"我是卢府的，卢大人有要事让我亲口传话，烦请告知赵大人在何处？"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小厮探头出来，看见姜泠的面具，又想急忙把门关注，可是已为时已晚。
进到院中，姜泠拿出羽哨吹响暗语，屋檐上的羽卫纷纷跳入院中。
"人在这里，搜吧。"
羽卫四散开去，小厮夺门而逃。
终于，姜泠在书房找到了藏在安河桥模型案几下的赵世朗。
"看来赵大人很是喜欢当哈巴狗。"姜泠揪着受惊的赵世朗的耳朵，将他从案几下提出来甩了出去。赵世朗疼得嗷嗷叫，捂着耳朵在地毯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
看见这银羽暗纹的白袍，赵世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墙边喃喃自语："卢兄，你说的不错。"
"你说的那位卢大人，我的手下正在招待他 ，放心呢，你们一个都少不了，好兄弟就要整整齐齐的。"
姜泠抽出刀，只见赵世朗已经失禁了，液体打湿了地毯，哆嗦着问："为什么，我们都是按照皇上旨意行事的，为什么，还要杀我们。"
"那就让你这蠢货死的明白些。"姜泠靠近赵世朗，取下了面具。
赵世朗瞪大眼睛，瞳孔急剧收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接着就被抹了脖子，鲜血在门上留下一道漂亮的弧线。
虽不及玄山寺的惨象，但卢赵两府成年男性均已被杀，所有家具摆设田宅全部换为现银充归国库，不少女眷投井悬梁，景象亦是凄惨。
这一切都按密旨“不宜声张”四个字隐蔽行事，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文相召集党羽正对此事商讨一番，除此之外，朝堂之上无不人人自危。
"启禀皇上，卢赵两府共抄没财产三千三百万两白银，具体账目均已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
“甚好，这差事你办得不错，想要什么赏赐？”帝将账册草草翻阅，扔给了贾代。吃了方士进贡的仙丹，帝的病情有了些许好转，精神抖擞了很多。
“臣想讨个赏赐-鹤翎玉扇。”
帝目光晦暗不明："涉及祈月宫变的人，几乎都已经被你杀了，你还不肯罢休吗？泠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臣不懂皇上在说什么，臣只是听民间传言说这鹤翎玉扇是用整块有羽毛纹路的上好玉石所雕，月光可透，夏日握在手中可止汗降暑，是千年难遇的宝贝，但因祈月宫变，被视为不详之物，臣不忌讳这些鬼神之事，觉得宝物蒙尘太过可惜，才斗胆讨要的。”
帝的神色稍微松弛：“既然是这样，贾代，拿给她吧。”
“谢皇上赏赐。”
霁巅山庄内，姜泠将玉匣打开，鹤翎玉扇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幽荧的青光，姜泠小心取出玉扇，慢慢打开，透过薄如蝉翼的玉片可以看到空中朦胧的孤月。
“真是稀世珍宝。”石益惊叹道。“确实是件宝贝，但也太蹊跷了。”
姜泠记忆中，在一众披金戴银的贵族中，喜着青色丝绸的皇姊总爱配这把玉扇，时人称为“玉雕的公主。”
至于这玉扇的来历，姜帝偶得一整块有白色羽毛纹路的青玉，因大召以鹤为尊，便视为祥瑞，帝特命能工巧匠雕刻成为玉扇，赠予姜漩公主，公主视为爱物，形影不离。不久后帝即宣布了三年后和亲的诏令。
“那三年中，每当谈起和亲之事，皇姊总会头痛难忍，最后几乎夜不能寐，莫非和这扇子有关系......”
姜泠将玉扇放回玉匣内。
“庄主，绛云楼那边明日请庄主看新戏的首演。”
“这么快就编排好了？看来这天梁名伶也并非空有容貌。”
“常年周旋于天梁贵族身边而能自保，应该不是简单的角色。”
“是啊，天梁那些狗贼，每年虐杀的所谓绝世美女都不下十几个。”
“据说他们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剃了骨，制成了人骨琵琶。”
“......石益，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讲鬼故事。”
“庄主，你难道不知道天下人都说您和他们是一样的存在吗？百姓都叫你们‘活阎罗’。”
“......那活菩萨呢？”
“自然是舒云神医。”
“那我们霁巅山庄也算厉害，活阎罗和活菩萨都集齐了。”
“霁巅霁巅，与天齐巅。”石益面无表情地喊出一句口号。
姜泠一个没忍住，呛了口茶：“咳......你没事吧？谁让你起这么土的口号。”
“我看民间的话本子，像我们这样的组织，都会有这样的口号。”
“......”
虽然石益总是面无表情地说一些无厘头的话，但姜泠觉得只要有石益相伴，哪怕前面是尸山血海，也总能寻得一丝轻松的感觉。
一眨眼石益都已经十六岁了，五年前，姜泠在瓶山脚下被屠的村落遇到她，她衣不蔽体，大口吞咽着一个发霉的饼。
姜泠带石益上山，让她入太坤观，拜天一道长为师，石益才得以修得一身绝妙的轻功。
而姜泠所学却完全是杀人术，招招致命。姜泠疑惑为何道长传予她们二人不同的功夫。
“石益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但你没有。”
“是，我没有，我也不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