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祭司用化骨丹在海子边把一个草原人的尸骨化去,说书人轻摇折聚骨折扇,紫轻烟雨在清晨海子的氤氲中微微发光,像极了野兽在暗夜中瞳色诡异。
大祭司转过身来,忽见不远处的他,正欲口出恶言。
只见有一团乌黑东西圆滚滚的东西滚到她脚边来,分明像是颗头颅。
她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聪颖,才到不久便看破了巫族藏了这些年的秘密。
急拔出剑刺去,然而说书人眨眼间倏已不知去向。
她眼明手快,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即使他只剩下一根仙骨,也终究是化神的境界,说了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让安木达和卫琅去凉州拿回巫族所需的鼎器,不日岸耶开,即可达成神尊的心愿。”
卫琅忽见剑光一闪,如影般追去。
安木达见了,也急脱下失韦女子的长罩骑服,丢给苒苒,跟着卫琅在后紧随。
安木达、卫琅想赶上,怎奈轻功不是这人的对手,追到失韦一座雪山下,便不见了这人的踪影,只得在山脚下等候。
安木达喘气,疲惫不已,“你说这人到底是谁,近来失韦总是有男子失踪,难道真的是这个神出鬼没的人搞的手脚?”
“抓住了才能问出个什么,乱猜也不是个理,但此人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破了失韦内族的结界,可见不是寻常人。”
安木达惊叹世上异人之多,“会不会是那个亦神亦妖的闻先生想要做什么?”
卫琅摇头,“应该不是他。”
“我倒觉得阿达们失踪,有可能就是他抓了他们,想要借此要挟大祭司,让她为季离忧引魂。”
“他要是想那样做,早在大祭司设法想要杀了他和苒苒的那日,便直接动手了,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卫琅看似很是了解他。
不料等至日色将西,仍然不见这人出山。
卫琅和安木达无奈,商议回去。
“难不成是山里的妖怪?”
卫琅道:“我嗅到他身上有庙宇中的香灰气,你可闻到?”
安木达点头称是,“一开始我们跟着他,我确实也嗅到了一些,但我以为是你身上的。”
大祭司怕这件事闹得大了,对说书人道,“你我本有家仇未报,但如果今日我们互不交扰,我替你救了季离忧也不是不能,以后我们的账可以慢慢算。”
说书人笑了,“你是唯恐卫琅和安木达发觉,故此匿迹消声了这些年,近来趁着他们离开了失韦,你才开始为非作歹,我说的可对?”
不久,苒苒抱着安木达的衣服迎上去,“你们追到了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人吗?”
安木达摇头,“也不急在这一时。对了,晚间我们会去套夜马,摔跤,你要不要一起来?”
苒苒看了看卫琅的脸色,倏而摇头道,“我又不会摔跤,骑马也骑不好,就不去了吧。”
安木达瞧见这两人气场不对,正想问苒苒,企料苒苒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只好问卫琅,“苒苒最近是做错了什么,怎么处处要看你的脸色?”
卫琅说没有,“你想多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安木达低头笑,“我说你和她怎么了?我没有说,你却说,你和她什么也没有,达单纳坎,大祭司说,你在草原比在中原时要笨,果然是真的。”
卫琅道,“大祭司也说,你在草原时比在南魏脾气要野,现在回来了,果然是。”
安木达气冲冲,“你非要和我争?”
卫琅哭笑不得,“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这个人,要是对什么上心,就假的要命,偏偏要装作一眼都不想看。”
“安木达,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好啊,除非你说,你永远不会对即墨苒动心,说!你说啊!”
卫琅不想理像是疯子一样的安木达,“无聊。”
“你不敢吧,我看是。”
卫琅被她缠得头疼,举掌对海子起誓,“我达单纳坎今日起誓,绝不夺安木达心头所爱,此生都不对即墨苒动情爱之心。”
安木达不依不饶,“那你现在就把我不知的事情告诉我,只有你和她知道,我心里很奇怪。”
卫琅转身就走,“麻烦。”
安木达扯住他的衣服,“你说不说?”
……
夜间摔跤,苒苒吃饱了,在火堆边打瞌睡,安木达把自己的外袍解开垫在她手肘边,“你先睡一会儿,等我们玩够了,我再叫醒你。”
苒苒困倦地点了点头。
卫琅在路上与一个草原人相遇,见他行步比草原男子还要矫捷,脸上虽然是斑珠阿达的面孔,可神情明显不是,分明是有些来历,故意与他撞个满怀,试试他的底细。
这人眼光甚快,见劈面有人撞来,急把身体一斜,叫卫琅撞了个空。
安木达在一边正和莫和多的儿子们摔跤,赞图们见安木达离开这些时日,脚步和力道都没有落下,一个个都跟着夸她。
被卫琅险些撞道的这个人猜不出卫琅是何用意,道:“郎君走路,须要小心。”
听见他叫自己郎君,却不直接叫他的名字,卫琅心下了然,回说:“在下一时匆忙,阿达恕我脾气急。”
这人将袖子一拱,匆匆欲去。
卫琅也把双手一拱,道:“在下并无别意,只是这里是失韦,你的易容术比之在下,实在不堪入目,何不现出真身?”
这人见有人识破他:“山野之人,何足挂齿。有缘相聚,日后自知。”
转眼就要逃走。
卫琅眼疾手快,符咒施展开,将这人困在阵中央。
冷风化卷,把他脸上的面皮揭下,这才露出原貌。
安木达看见了卫琅抓住了他,同赞图们跑过去,“卫琅,你抓住了这个贼人!”
卫琅见他望着不远处草地上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问道,“你是为她而来?”
安木达没有听懂卫琅的意思,“一定就是这个人带走了阿达们,快给他些苦头吃,让他吐真话。”
卫琅无奈,“他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说话间,卫琅的符咒已经松动,这人趁机跑出阵法外,遂同一众人打了起来。
不到十数个回合,他已招架不住如此多失韦人。
赞图踩着他的脑袋,将他压在草地上,“这人是何来历,安木达躲远些,休要被他暗算。”
卫琅不慌不忙,到了苒苒身边,推醒她说,“你去认人。”
“啊?”苒苒睡得云里雾里,口水打湿了衣襟。
卫琅急忙站起身,“别拿你擦涎水的手碰我,自己站起来。”
“我腿麻了……”她絮絮叨叨。
等到了这人面前才大惊失色,道:“你怎么来了?”
急忙让赞图们松开他,赞图们当然不听苒苒说的话。
安木达抬抬手,“得了,我和卫琅都在这里,他还能逃走?”
这人起了身急将双膝向地下一跪,口称:“公主在上,小人不敢放肆。季大人让小人一路跟在公主后面,不知公主肯容纳?”
苒苒摇头,“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别跟着我。”
安木达听见了是季善敬让他跟在苒苒身后,哈哈一笑,双手挽起,说道:“没想到那混蛋还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