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蛰还没有走进病房,远远地就听见了病房里传来的吵闹声。
“像纪谷雨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免得出来危害社会。”
“白先生,请您安静一点。”
“我凭什么安静?我连骂他两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里是医院,犯罪嫌疑人目前还在昏迷当中,而且现在不是探视的时间。”
病房里挤满了人,池夏的父母,白露的父母,以及肖晗的父亲纷纷到场,可闹得最凶的却不是肖晗的父亲,反倒是白露的父亲。
“我是受害人家属我为什么不能来!他纪谷雨是死了还是受了什么伤?他倒是好,把我儿子的脸划成这样,还能睡得着。”
白博赫直接挣脱梁鑫的桎梏,冲到了纪谷雨的床边将人拽了起来:“纪谷雨,“你给我起来!”
输液软管挡住他的视线打在他的脸上,白博赫原本就处在怒气中,却事事不顺,怒火值瞬间攀升,直接蛮力扯掉了那根软管。
液体顺着扯断的管子下流,纪谷雨的血管被留置针戳破,针尖扎进肉里手背鲜血直流,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青紫。
纪谷雨苍白的脸疼得扭曲,一睁开眼就被人拎住了衣领,手背疼得近乎痉挛。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嘴里却一片干涸。
“纪谷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睡?肖晗命悬一线,池夏现在昏迷不醒,我儿子因为你毁容,你却在呼呼大睡,别想借着精神病躲过一劫,我儿子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被你毁了!"
“我要让你坐牢坐到死!让你们全家人都跪下来给我道歉!”
白博赫的声音浑厚洪亮,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的声音,宋惊蛰的耳膜被震得发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视线瞥向屋内,席隽正守在肖晗的床前失魂落魄地握着肖晗的手,池临渊,乔羡鱼也都冷眼看着,似乎像是默许了白博赫这种行为。
一会儿功夫,就闹成了这样。
纪谷雨被拎着衣领,脖子卡得难受,然而比起脖子,手更疼,那针尖正随着挣扎的力道扎进更深处。
他忍着疼将留置针拔出来扔掉,顺带推开了白博赫,捂着难受的脖子哑着嗓子扯出一丝冷笑:“白露是活该……他想掐死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活该。”
“呵……你听听,梁警官,你听听他说的什么?”
白博赫被他理所当然的话给刺激了,气得全身颤抖。
他单手掐上了纪谷雨的脖子,另一手垂在身侧捏成了拳头,直冲向他的脸颊。
梁鑫竭力阻拦,挡在纪谷雨的身前:“白先生,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就这一个儿子,平常当眼珠子疼,连打一耳光都舍不得,现在却直接被人毁了半张脸!”
纪谷雨再度冷嘲热讽:“哦,原来只有Alpha才算是你的儿子,白露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不算。”
白博赫被他轻蔑的态度激怒,拳头再度挥向纪谷雨:“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白先生,冷静一点。”梁鑫护在纪谷雨身前,一招小擒拿将人轻松制服。
“你看看我儿子的脸!那道疤从头骨蔓延到嘴角,差一点点就划破了眼睛,医生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复原了,哪个父母看到自己儿子被人伤成这样可以冷静!梁警官,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
他抬手指向了白露,白露的头发剃成了光头,半张脸都裹着纱布,伤口虽然不深,却过长,看着就恐怖骇人,哪怕缝的是美容针,针脚细密,疤痕也不可能完全消除了。
“这……”梁鑫犯了难色,像他们这种家世,就算是最不受宠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也不可能一声不吭。
更何况,白露还是白家小辈里唯一的Alpha,白博赫的命根子。这个beat遍地跑的世界,Alpha和Omega都是稀有的存在。
白露幸灾乐祸地看着,把舞台全权交给白博赫,让他来为他主持公道,那张刚毅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毁容的愤恨和惋惜。
“我告定他了,我们肖、白、池三家不会放过他的。”
纪谷雨听到他的话,噗呲一笑:“小白痴,你想告就去告,我怕你这群小白痴了?”
白博赫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才发现纪谷雨是借自己话里的谐音梗讽刺他们三家。
白博赫胸腔憋着一团火,烧成了一片,他推开梁鑫,扯着纪谷雨的头发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自己做错了事,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赔我儿子一张脸,一报还一报,我就当这事儿抹平了。”
白博赫视线掠过一旁的花瓶,扔到墙上摔碎,随手捡了一块碎玻璃就往纪谷雨的脸上贴。
“白先生,放下武器,冷静点。”梁鑫的手扣在腰间的枪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备拔枪。
纪谷雨被玻璃抵着脸丝毫不惧,就在白博赫准备用力的时候,宋惊蛰上前扼住了白博赫的手腕。
指尖扣住动脉,白博赫手腕发麻,手上失去了力道,碎片落在了地上。
“白叔叔,你现在可不能动他,他肚子里有肖晗的孩子。”
“就算是有金子,犯罪了也该受到惩罚。”
“那要问席先生舍不舍得这个孩子。”宋惊蛰转头看向席隽。
席隽听到孩子两个字,眼里的光渐渐升了起来。
“纪谷雨怀孕了?”席隽颤抖地开口,从得知肖晗被捅的消息到现在,他一直处于失魂状态。
他的Alpha十多年前死了,现在连孩子也命悬一线,如果肖晗死了,他唯一活着的念想也就断了,可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却得知他有了孙子。
“你说的是真的?”他撑着席秋的手臂缓缓站起身,看向纪谷雨的眼神复杂。
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纪谷雨,身份,地位,就连信息素的等级都配不上他家的孩子。可偏偏肖晗被他迷了眼,一味地喜欢他宠爱他,好不容易儿子迷途知返跟他分手,却因为纪谷雨摔下楼,一只腿骨折。
他厌恶憎恨这个男人到了骨子里,要不是害怕肖晗生气他早就代为处理了,明明是恨之入骨的人,可现在却又不得不端着笑脸去面对,求着他把孩子生下来。
他要留下纪谷雨肚子里那个孩子,他不能让肖家断了后。
“你怀孕多久了?确定孩子是我儿子的吗?”席隽悠悠看着纪谷雨,带着近乎逼问的语气。
他既不想纪谷雨说是,却又害怕他说不是。
如果肖晗意外死亡,那肖家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孩子了。
“我可以确信是肖晗的孩子。”宋惊蛰语气笃定。
“不是他的。”纪谷雨矢口否认,只觉得席隽得话可笑。
当初池夏说他怀了肖晗的孩子,席隽没有任何质疑,紧锣密鼓地安排结婚事宜。到他这里,却还在怀疑孩子是其他人了。
肖晗不配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席隽更不配做他孩子的外公!他宁愿这个孩子是乞丐的也不想这个孩子是肖晗的。
宋惊蛰听到他坚决的态度,略显诧异地瞥了纪谷雨一眼:你真想坐牢吗?
宋惊蛰斟酌了片刻,还是替他说了下去:“怀孕十四周,那几个月里他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谷雨没有接触过其他Alpha,你不信可以去调监控,孩子只可能是肖晗的。”
“我说不是!”纪谷雨愤恨地望着宋惊蛰,恨不得撕烂他的嘴,他有多恨肖晗就有多恨这个孩子。
那是他一次次被强.暴耻辱的证明,是绕不开的剧情,除了最初的那一世他是心甘情愿把自己交付给肖晗,之后的每一世结合都是肖晗为了走剧情的强迫行为。
没有标记,没有信息素的安抚,强行进入。
在过去的一次次重启里,他打掉了这个孩子无数次,可偏偏这次出了意外。他被肖晗送进了精神病院,关了三个多月,根本没有时间去拿掉这个孩子。
池夏觉醒前期,他又被关进了萧山别墅用于胁迫宋惊蛰,他从医院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肖晗。
只要杀了肖晗,再自杀,世界重启,他就能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进肚子里。
可宋惊蛰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荡夫。他明明不愿意却无力抵抗,明明知道自己怀孕,却还是留了这个孩子三个月。
“这么说,你真的怀孕了。”一旁的乔羡鱼突然开口,不久前肖晗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来没碰过纪谷雨,转眼又啪啪打脸。
Alpha的话能当数,母猪都会上树。
“我就说了肖晗的话不能信,孩子都搞出来了,还好把婚约取消了,不然我们儿子就成第三者了。”乔羡鱼压低了声音,暗中掐了池临渊后腰一把。
池临渊躲了躲,也皱起了眉:“我那不也是被肖家那崽子骗了,我就说同居几年了,不可能没标记,Alpha天生就是占有欲极强的物种,还好小池坚决退婚了。”
“赶紧给小池转院,我不想看他们一群人掺和,烦,今天跳楼把他误伤,明天指不定刀子就捅他身上了。”乔羡鱼瞥了瞥昏迷中的池夏,只恨没能在第一时间给他转院。
这都惹了些什么事。
好好的青梅竹马,十几年前就定好了婚约说没就没了,转眼自己儿子就成了第三者,惹了一身骚。
跳楼误伤就误伤了,精神病人惹不起。
“你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有吃药吗?”席隽怔怔看着纪谷雨,只要孩子健康,他可以暂时不追究纪谷雨的责任,把人保下来。
“秋秋,去叫医生过来,我想咨询一下,精神类药物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吗?孩子以后能健康出生吗?”席隽拍了拍席秋的手背,指挥他去叫人。
纪谷雨听着他自顾自的话只觉得窒息,他的身体,他为什么没有支配的权利?他都没说要生,席隽却认定了他得生。
而他关注的点也不是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孕期的折磨,席隽在意的只是他能不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如果不能呢?扭头让他吃官司吗?
纪谷雨拽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我不可能生下强.暴犯的孩子!”
“我会向法院起诉肖晗对我滥用暴力,强迫我在没有标记的情况下与他发生关系,并且长期精神控制我,对我进行人身□□。”
“我没有精神病,有病的人是他!”
“所有人都说是我推他下楼?可人不是我推的。”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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