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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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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未歇,挟带着腥味的风吹得周身凉彻,白光乍亮,横劈长空,晃的人眯了眼。

高若愚眼尾发红,伸手就要去拉江岁和,即便明知自己毫无办法到连人都不能碰一下,但依旧心存幻想。

万一能拦住呢?

——归来。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铃铛声,尖锐冷冽,卷搅着空气成为巨大漩涡,一股强大吸力从身后传来,刀片般切割身体,高若愚向前伸出的手仅仅勾了一下江岁和的袖口,好似触到,又好似什么也没碰到,但都不容他思考,视野骤然变黑,他被拉入一片漆黑混沌的虚空,意识全无。

轰隆雷声接连响起,江岁和疑惑地偏头。

桑冲问:“怎么了?”

“无事,”他抬手,看着自己的袖口,终是什么也没说,抬手关上了窗,也隔开了闷闷的雷声。

同样被隔开的还有跌入无尽虚空的高若愚。

层层黑暗包裹过来,漂浮,沉溺,窒息,他在白驹过隙般的惊鸿一瞥中,看见了混乱纷杂洋洋洒洒的旧时光——

世子神采奕奕,脚踏长靴身着猎装,一手承影流光溢彩,笑盈盈翻了几朵剑花,头顶旗帜猎猎飘扬。

眨眼间,人又抽条长高,斜靠在树上,垂下来的长腿晃晃悠悠,手里一把龙牙刀飞舞,口笛逐渐成形。

他吹了个口哨,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嘴角一勾,喊了声师父,一抬手,龙牙刀就被抛了过来,刀鞘雕刻流云,上面还镶嵌着细小的宝石,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高若愚笑了,往前一迈步欲要去接,却一脚跌入虚空,失重感传来,他只能向下坠落。

耳边风声呼啸,混着牛角号的长鸣,凄厉震耳,还有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的银铃声。

他摔在一片土地上,溅起血红的泥沙。

抬眼,不由怔住。

近处,断壁残垣,尸体横陈,江岁和微垂着头,发丝凌乱,胸口一支长剑,跪倒在天地间。

远处,山势峥嵘直刺长空,战船断裂,火焰燃烧,浓烟冲天,悲鸣着没入滔滔江水。

遥遥地平线上,一人筋疲力尽,剑在地上拖行,划出了一道锐响,他从胸膛中吼出一句:“商崇光,我要杀了你——”

那是桑冲的声音,痛苦混杂着绝望的嘶吼。

——归来。

高若愚突然跪倒在地,觉得胸口作痛,痛到他要嘶吼出来。

他跪在一地的血泥烂肉中,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记忆中的江启臣来。

暴雨冲刷而下,江岁和的躯体化作灰烬,与灰尘沙土顺着雨水沿着沟壑蜿蜒而下,高若愚伸手去拢,好不容易聚拢的一小堆又被豆大的雨珠瞬间击散,飞溅起来,彻底归散于天地,消失不见。

高若愚留不住。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水流被震荡出更多的波纹,轻微铃声几乎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铁蹄音中。

高若愚另一只手艰难地动了动,好不容易才从胸口中拿出一物,他看着看着,视野逐渐模糊起来。

这是一个香囊,金丝银线绣出来的澧昭山水,快要模糊不清了。

江岁和曾把它扔在雪地里。

那一晚,高若愚独自返回,在大雪覆盖的地方找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找到它。

他用手指勾住香囊上面的线绳,缓慢拉动了一下,没拉开。

在最后的黑暗到来之前,高若愚在心里轻轻地问。

我可不可以继续等你?

百年,千年,都可以。

远处,一匹四蹄雪白的马匹没有回头,它慢慢地走,一路走,一路流血,血水蜿蜒而下,与将士们的混杂在一起。

踏雪已经老了,毛发不再油亮,血泥混着将马鬃纠缠在一起,像是命运的线,纷乱复杂。

它只能慢慢地走。

可不管再怎么走,它也是回不到澧昭的。

澧昭有玉竹,有桃花渡,有渡口刚抽芽的小树。

澧昭有发铃清脆作响的倜傥少年,有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也有的是俏皮可爱的邻家女儿郎。

踏雪是回不去的。

它仰天发出最后一声嘶鸣,随即,前蹄一软,踏雪栽进泥水里,便再也没有站起来。

浓郁的檀木香席卷而来,铺天盖地。

高若愚猛地惊醒,痛不欲生,胸膛仿佛有冷风穿过,空洞的叫人难以忍受,他死死压住胸口,却没压住涌到唇边的痛苦呻.吟。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似云似雾。

“醒了?”

高若愚不认得那声音,意识再次陷入朦胧,思绪如风筝断线。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度睁眼的时候,天色已尽黄昏。

斜阳倾洒,窗框镀金,雪白纱帐随风慢动,摇曳出一片温柔旖旎。

喉咙干哑,全身酸痛无力,高若愚强撑着身子要起来,鼻尖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别动了。”

门口踏进一人,踩着碎光,白衣蹁跹,染上夕阳。

高若愚一时恍惚,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好半晌才从余晖中待看清那人颜面,不由怔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原商越商天子一母同胞的姐姐——永淳郡主。

不过郡主自幼体弱,从小被送入商越王城外的护国寺静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郡……郡主?”高若愚声音微弱,无数问题涌上心头,“这里……是何处?”

“护国寺。”

这三个字仿若晴天霹雳,护国寺位于商越王城外莽莽山林的顶峰,是商天子祭天时的主要场所。如若他现在就在护国寺,那他是如何从南蛮回到中原的?眼下又是过去了多久?江岁和……还在吗?

高若愚一把掀开薄被,翻身就要下床,奈何体力不支,没走两步就踉跄摔倒,狼狈至极,也正是这样,他才瞧见了桌上放着的一串小铃铛,以及正在燃烧着的香。

他忙上前一把抓住铃铛细细查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郡主面上仍是一副万缘不沾的表情,缓声道:“我知晓你心中疑惑颇多,先行歇息,待晚些我再同你细细道来。”

高若愚哑声道:“劳烦……劳烦郡主现下就说与我听。”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急脾气,”郡主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袖口处沾着一片枯叶。

“那好,三月前我收到一封书信,源自长生殿那位,心中便觉蹊跷,信上说叫我过几日下山一看便可救人一命,我原是不信,便将信随手扔了,思来想去觉得不妙,便派人下去查看一番。”

“你那时候躺在竹筏上,身上伤口被人草草处理过,就那么顺着江水漂流而下,身无长物,一身南蛮装束,唯独竹筏上插着一把好刀,看手艺,像是源自澧昭。我方才借用了一下,割了些草药回来,倒是好用,勿要介怀。”

高若愚接过刀小心收入怀中,胸口的空洞却越扯越大。

他看着郡主袖口那片枯叶,强自稳住声线后问道:“我……昏睡了三月?”

“对。”

三月有余,远超四十九天。他从南蛮又回了中原,季节流转,也从夏末转至深秋。

高若愚一颗心沉了下去。

郡主继续说:“可把你带回来以后,寺里的住持见你迟迟不醒,算了几卦后告诉我,说你游魂在外,需引魂归来,搜神引魂的法子长生殿最擅长,我便又传信回长生殿。”

近年来天子对长生不老一事格外在意,遂给了长生殿极大的权力,寂空也深得帝心,郡主就算不喜欢那和尚不和尚道士不道士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回了长生殿一条消息,说人找着了就是天天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也没办法,要不你们自己过来人处理一下。

再得到的回信就是十几支香和一串铃铛。

“你手里的便是我收到的摄魂铃,我按着信上说的每隔几日燃一支引魂香,再用铃铛叫上一段时间,没想到你真的醒过来了。”

这分明是江岁和的发铃。

高若愚握紧铃铛,轻声问,“敢问郡主可有船只?小舟也行,甚至竹筏都可以。”

“你想如何?”

“过江。”

郡主摇摇头,“现今中原和北境打的不可开交,桃花江上一片混乱,你现在过江,无异于找死。”

“不可……开交?”

“对,一月前,原本还在内讧的北境突然统一起来,传言是澧昭王不光活着,还突然出现,统一军心,士气大振。”

她叹口气。

“恰逢护国寺刚把你救起,你重伤在身,高老将军也早已归隐游历山川不知所踪,这一仗又非打不可,天子亲自率兵,直逼南蛮。两军交战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无人独善其身。”

高若愚沉默下来。

兵权他早已交割出手,请辞的帖子也已传回商越,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每多待一刻,他与江岁和的距离便远了一分。

“方才郡主说,澧昭王突然出现?”

“对,哎你做什么?”

高若愚跪倒在地,双手抱拳,神色急切。

“我一定要过江,还望郡主放我离开。”

“郡主!”

有女侍跑进来,面上掩不住的欣喜,一入房门见到屋里场景,顿时收了脸色,规规矩矩呈上来一封书信。

空中尘埃缓缓漂浮,夕阳余晖散尽。

高若愚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高将军,”郡主轻声道:“北境溃不成军,已经败了,你就算过江……还有何意义?”

败了,这二字悬浮萦绕,不断冲击耳膜,高若愚只觉气血翻涌,他压下起伏的心绪,颤声道:“我要去找一人。”

“高将军这是想去找谁啊?”

门外进来一人,一身玄色道袍,袍尾绣银线云纹,手持法杖,杖上银铃轻响。

他声音喑哑,迟缓,像是许久没有得到休息。

是寂空。

“你所寻之人,以身献祭,成为他人傀儡,早已魂飞魄散。北境消亡是大势所趋,早已不在一人力,却有人执迷不悟,试图力挽狂澜,可即便这样又怎能抵挡泥沙俱下王朝倾覆。”

高若愚死死盯着寂空,双眼发红,他好不容易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寂空反问,“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脑海中,断壁残垣,尸体横陈的场景再度浮现,火焰浓烟,战船倾斜,江岁和体力耗尽,惨死沙场,桑冲怒冲着斩向天子。

可那些不是梦吗?

寂空叹口气:“你身负重伤,魂魄游离天外,那些已然成为事实。你要找的人,就算碧落黄泉,也再无见到的可能。”

高若愚觉得胸口发痛,没忍住咳出一口血来,他有些体力不支,却笑着摇摇头,有些疯魔,神色也偏执的变得坚定起来。

除非他亲眼所见,不然他不会信。

寂空轻声道:“你手里的摄魂铃是用两件物什做的,一个发铃,一块碎玉,发铃是我在长生殿里拾得的,玉,是原属于将军你的,天子将它赠予你后,你用它保了一人性命。”

“但凡有一丝散魂,摄魂铃也不可能叫不回来。可如今已半月有余,铃里除了你魂魄的气息之外,空空如也。”

寂空顿了顿,轻声道:“高将军,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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