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姜潜沉稳的男声:
“没什么,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从南。”
听到这话,严从南脸色微变,他冲许然使眼色。
许然朝他打了个安心的手势,挠挠头有些为难的回问道:
“从南不一直和你一块儿嘛,怎么了姜总,你联系不上他吗?”
那头姜潜久久没出声,似乎是在判断许然话里的真假,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话说:
“那就麻烦了,他最近和我发生了点矛盾,我们需要当面解决,你要是见了他,就说我最近在找他,让他抽时间联系我。”
“啊……好好,放心吧姜总,我会……和他说的。”
许然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姜潜明明说话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但他总感觉自己要是说错话漏了馅,下一秒等待自己的就是家破人亡一样。
“没关系,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他可能在你旁边,所以接下来这话是对他说的。”
姜潜冷笑着安慰许然,抛出了个让严从南心下一沉的话:
“我希望你能识趣些,或者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要求不高,你安分点对你我都好,别忘了回来,咱俩之间,还没完呢。”
说罢,姜潜就挂了电话。
许然沉默了几秒,偷偷看向正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的严从南,“你不会……真要打给他吧?”
“……”
严从南呼出口气,刚沉起来的心被许然这句神经病询问给提了上头,“是你没脑子,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他在许然心里是有多窝囊,才会给连面子都不给他留的姜潜打电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许然赶紧转移话题:
“额那个……明天不是还有正事,我先回去睡觉了啊。”
严从南看了眼手机,的确,都快三点了,他点点头,目送许然走后,他重新躺回床上。
姜潜为什么处心积虑的,非要知道他干什么呢,这个问题严从南是第一次去想,主要是刚刚姜潜的话,有些太过越分寸了,让他感觉非常不适。
以往他只觉得姜潜管的太多,让他正常交涉受到影响,看来这其中还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八点,严从南从床上爬起来,穿好休闲服,洗漱完拿上东西和房卡,去前台退了房,就直奔酒店的停车场。
许然已经在车里等他了,“来了,我开车吧,你和我说路线。”
严从南关上车门闭眼,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从紧张的情绪里脱离,他睁开眼:
“走吧。”
早上九点多。
某处老式的居民楼里,一阵极重的咳嗽声从楼道里响起,声控灯都被阵咳嗽声惊的亮了起来,随即是下楼的脚步声。
卢钟浩眼袋青黑,胡子拉碴的把刚刚咳出的痰吐在楼梯上。他穿着十几块从批发市场买来的地摊衣服,走到楼口后,探头朝左右瞅了瞅,似乎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
之后,卢钟浩安心的走了出来,他去到小区外面的车棚,推出个二手电动车,坐在上面拧动钥匙,开着就走了。
路过一家超市,他停下买了一包方便面回来,单手开着车,直接用发黄的牙拆开袋子狂啃了起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宝马停在他旁边,车窗是半开着的,能看到里面坐着个桃眼薄唇的好看男人。卢钟浩挑着眉嘟囔了一声挺有钱,缺德的把方便面袋扔了进去,这时绿灯一亮,他赶紧骑着电动车跑了。
严从南正在看手机,半开的车窗外面突然塞进了个方便面袋,细碎的面渣撒了他一身。
许然刚扭头,就看到窗外那缺德玩意把方便面袋扔了进来,想提醒严从南已经晚了,“卧槽,什么人啊这么贱。”
严从南烦躁的拍身上的面渣,他生气摇开车窗探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回来:
“那人就是卢钟浩。”
许然一愣,赶忙回过神来启动车子,“这傻货,他还自己找上门了哈。”
说完,踩了油门就开车追了过去。
卢钟浩正为自己干的缺德事儿高兴,路上他单手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起初电话响了两声被挂了,他锲而不舍的回拨过去,电话终于被接通。
“要钱是吗?”
电话里的男人不耐烦的说出习以为常的话。
“诶这不没钱吃饭了吗,我什么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卢钟浩眼珠子斜看。
“上个月不是给你十万了嘛,你又拿去赌了?”男人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开盖的声音,“卢钟浩,好好替我做事,再敢给我要钱,你那头欠的贷我也就不给你还了。”
卢钟浩一听,感觉对面语气不好,立马见风使舵服软的嚷嚷,“哎哎,亲戚一场亲戚一场,别跟我较真嘿嘿,我跟你说个事儿,刚刚啊,我半路遇见个你喜欢的类......”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卢钟浩谄媚的眉眼立马倒竖,他歪着嘴啐了一口,“切,好心当做驴肝肺。”
又是一个红绿灯,他正驼着背骂着某人的坏话,停在他旁边一辆车的车窗突然摇了下来。
卢钟浩下意识看去。
“眼熟吗?”严从南嗤笑的问出了话。
对上了那双让人入目不忘的桃眼,卢钟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刚刚自己犯贱弄的那辆车里的人,心里一慌,他也不管是不是红灯,一拧油门跑了出去。
许然一拍方向盘,“这货,待会儿逮着他有他好看的。”
严从南脸色阴森的盯着跑远的卢钟浩,“他跑不了。”
街区的弯路有很多,卢钟浩拐了几个胡同,在一处废弃车厂外停下电动车,他朝后探头看了好几眼,直到确定对方没有追上来,他才放心的挨着电动车蹲了下来。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不就塞了个方便面袋嘛,至于死追不。”
他一点道德感都没有的抱怨,直到他缓过神儿后,抬头看见了那辆紧追不舍的宝马已经停在了他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卢钟浩最后还是被逮住了,他被许然撂在废弃车厂的墙角边。
“哎呀两位帅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习惯了才这么做的,你们福人有福报饶了我吧哈。”
“去去去,谁特么跟你说这个。”许然看着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倒霉玩意就觉得烦,他硬气的指指严从南,“看见了吗?这是我兄弟,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我们一会儿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然就特么放你在这破地儿生苍蝇。”
严从南无语的白了许然一眼,这丫说话都没个靠谱的,他蹲下身,和卢钟浩平视:
“你叫,卢钟浩对吧。”
“额,你咋知道我叫什么?”卢钟浩上下打量着严从南,难不成是他欠钱人的亲戚来要账,可某人不是答应会替他还钱嘛。
比他还要紧张的是严从南。
他朝许然伸手,许然把文件袋递给他。
“卢钟浩,你是志湖地产的最大股权持有人,股份占了百分之45.67,你这件事知道吗?”
问话间,严从南抖着手从文件袋掏出资料递给卢钟浩看。
“什么跟什么啊,我哪儿有本事弄这些,你们看清楚好不好。”
卢钟浩吊儿郎当的指着自己身上十几块的衣服,又指指周围,“大哥,我要真有这个本事,还用穿这种衣服?住这种破地方?”
他这话说完,许然瞬间无语了,他冲严从南使使眼色,示意怎么办。
结果严从南冷笑一声,站起身直接给了卢钟浩一脚,“你可以继续编,反正白纸黑字在这儿,信不信由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你背后是谁在联系你。”
这下换卢钟浩慌神了,刚刚面前这个人一脚踢的他眼冒金星,虽然他不能判断这俩人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要他还债的,但他知道,如果这会儿把某人供出来,依自己的那些不堪的履历,肯定就完蛋了。
“你怎么打人啊,哪有你说的什么人联系我,可能嘛?”卢钟浩还想继续挣扎一下。
可惜严从南不吃他这一套,这回他抬起手,想给他一拳。
卢钟浩一见又要打他,立马识货了:
“别别别,别打,有话好说啊。”
许然朝严从南比了个佩服的手势,转头对卢钟浩说,“那我们也不问你太多东西了,你这样,再给联系你的那人打个电话,照着我们的意思问他,这个懂嘛?”
“懂懂懂。”卢钟浩连忙点头,狗腿的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常用电话,按下免提。
严从南紧张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待接铃声,一颗心被悬的如同吊挂在了悬崖边上,他不断回避着姜潜的名字,直到卢钟浩的电话突然被接通。
拿着手机的卢钟浩紧张的看向俩人,许然赶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话,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给卢钟浩看。
“喂,额......”卢钟浩磕巴了,他看了眼备忘录,又摁下免提。
“说事儿,不然弄死你。”电话那头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濒临愤怒爆发的口吻。
“那个......”卢钟浩有点害怕,于是就斟酌着说:“也不是钱的事儿,就想问问志湖的股份,我拿着好嘛……”
“这是你该操心的嘛?志湖是个幌子,你也是个幌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懂吗?”
卢钟浩点头应了几声,又看了眼备忘录:
“不是,我就不太理解嘛,这和收购……额,那律德地产,有啥必要关系嘛。”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几秒,随即他们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你今天问题很多啊,是我姑父问的吧。”
“算是吧,那个……我不是他侄子嘛,还和你有联系,他还…惦念着这,空头股份呢对,空头股份……”
“行,那你转告他。”电话里的人冷笑一声,“律德地产就是我姜潜对付依附姓宋的公司,一个杀鸡儆猴的教训,他要是还惦念,那他家就是下一个。”
电话因为开着免提,所以逐字逐句都很清晰。
然而当严从南听到这段话后,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