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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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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肃,剑拔弩张。

为救风烟陌客,澹台缜冒险独上“三华地门”,质问鳞魔。

“我之好友风烟陌客,曾为救我性命,来此与你的两位义子交易过血魔的凝元珠,至今未归。所以我特来此地讨要说法。”

闻言,鳞魔脸色深沉,四座皆凝神屏息。

寄愁雪坦然承认:“义父,确有此事。”

“嗯?人呢?”

鳞魔低沉质问,不怒自威。

寄愁雪立即示意晏听辞去将大牢里的犯人带出,一边恭敬解释。

“义父,与血魔族交易之事,是当时局势所迫。”

“我们又着急您的下落,所以才会听信风烟陌客的建议,联合你曾经的旧敌一同打通魔源支流,助你脱困。”

“并且血魔也同意借将,协助我们找到其他几条失落枯竭的魔脉,深植九州大地,作为您霸业的第一基石。”

“……”

良苦用心,听起来娓娓动听。

但鳞魔依旧思量不语。

谷千风察言观色,相中他的心意,出言建议:“魔主是担心血魔有心利用二弟,趁乱打劫,也对出此主意的风烟陌客有所顾虑,那不妨将二人一同带上殿来对峙。”

“一来证明二弟绝无联合外敌的歧心,二来由您亲自审问,或许能得到更多的有利讯息。”

“嗯。全部押上来。”

鳞魔重新上座,傲视众人,采纳了他的提议。

接着,拘逍遥二人被带上殿来。

澹台缜苦等多时,见到来人,迅即上前察看:“风烟陌客——”

“嗯?你怎么来了?”

风烟陌客神色吃惊,但细看之下,他从来散漫不羁的眼神里竟闪过一缕窃喜。

“你陷危,我岂有不管不顾之理?”

没好气的一句话,却暗含关心之意。

风烟陌客抿了抿唇,轻笑安抚他的怒火:“哈,慎君啊。为我这等热爱冒险之辈,失了你平日的谨慎理智,不值啊。”

“你……你别管。今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澹台缜坚定的语气仿佛要不顾一切。

身旁的寄愁雪观摩半晌,嗤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早就对那该死的原飘渺走火入魔了,没想到也还有心对旁人好啊。”

澹台缜不屑侧目:“临阵脱逃的背信小人,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摘,至于原飘渺,你更无资格提起。”

“呵……”

寄愁雪冷哼一声,识趣退开。

鳞魔垂眼冷看这一幕,神色喜怒难明。

风烟陌客巧言令色,先发制人:“魔主复生出关,可喜可贺。”

“只是我来此献计,到被您的义子关入大牢热情招待,已有好几日了,敢问您今日宣我上殿,是要放我自由了吗?”

“你这口齿伶俐的本事,与满身有异的魔气,倒让本座想起了一人。”

鳞魔单手撑额,平静的语调,满含试探。

风烟陌客笑了笑,仰望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游刃有余地恭维。

“魔界地广疆远,种族繁多,魔气与您这等一方至尊有异,实属正常,我一介小族出生的低等魔,可不敢高攀说曾与蝰蟒族魔主有所结识啊。”

“哦?有如此深切的自知之明,倒算是你唯一能取悦本座,暂不杀你的长处了。”

鳞魔淡淡睥睨他,看似宽恕,实则眼底的不耐已然闪若火苗。

“那谢魔主赏识咯。”

风烟陌客从容不惊,反倒顺势而下。

晏听辞直感不可思议:“诶诶,我义父又没说要招安你,你骨头倒软得挺快啊。”

“哈,识时务,是混江湖的保命符啊。”

风烟陌客侧身抿唇微笑。

鳞魔闭了闭眼,打断他幼稚的想法:“嫌疑未清之人,本座不用。”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以及和血魔族的关系,令本座信服。否则就和你的同伴,一同葬身在此。”

风烟陌客泰然自若,言辞诚恳:“回魔主,魔界因您久留人间,而爆发种族之争,我之族人本是依附您的庇护得以生存,现在却饱受战乱之苦,颠沛流离。”

“所以小人十分期盼您能早日打压叛魔族群,重振魔界,也好让我的母族有所栖息之地啊。”

“……”

鳞魔只听不语,抚上宝座的蝰蛇图腾,来回摩挲。

寄愁雪观他脸色不悦,谨慎上前提议:“义父,此事也属实。魔界大乱,各族割据,若您能早日归去,把握现在尚持有魔源控制大权的优势,一统全界,确实是……”

“够了,本座既敢远征神州,就不怕烽火狼烟席卷全身。待本座解决了原飘渺,将魔源力量全都汇聚到人间枯竭的魔脉中,重新创建据地,再由外攻内,一统两界,照样可行。”

鳞魔武断之作风,令众人心下一惊。

“可是义父……”

寄愁雪还欲再劝,谷千风淡淡拦住他,默默退至一旁。

鳞魔冷冷一瞥,犀利的眼神停留在风烟陌客的身上:“编造故事,仍不足以取信,继续说。”

“哎……”

风烟陌客为难地叹息,沉眸,余光打量了一眼身旁好整以暇的拘逍遥,想试探他的心意。

可对手不说话,便无法捕捉他言语间疏漏的有利信息。

于是。

他面露无辜,垂首卑微地恳求:“为族争取生存的权利,是小人毕生的责任。魔主不信,就算我以死证明,也不过是徒添一具尸体。”

“若魔主怜惜您昔日的子民,还是早做打算,回转魔界,消灭叛魔吧。”

“不然在这危机重重的人间,且不说虚伪的正道人士,对魔族的容忍为零,端看那有前车之鉴,至今窝藏暗处的血魔族,说不定也正蠢蠢欲动呢。”

他一语挑衅,四两拨千斤,果真引得拘逍遥稍稍侧目,嘴角微弯。

“哦?那你之前为何一意撺掇雪华等人,前往血魔族合作呢?”

鳞魔陡然盛怒的语气,令人胆寒。

顿时群邪吐信,倏然从王座下的阴暗中钻出,窜至二人脚边徘徊游走。

蛇类诡异阴毒的走势,渐渐逼近,攻击的姿态越发明显。

澹台缜握紧手中‘慎独剑’,隐隐欲发。

风烟陌客侧身予以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遂又淡笑着回复鳞魔的恐吓:“同样的问题,我已回答过尊上义子,重复相同的答案,只是浪费您的时间。不如还是问问咱们一旁沉默寡言的血魔军师,有何看法吧。”

“哈,拘逍遥十分乐意动用唇舌,为吾主挣得更多利益。”

血月红扇轻摇,一双阴翳的眼睛倏然睁开,洞若观火。

魔蛇被他震慑,警惕地退开方寸,一条狭窄的小路直通王座阶下。

明了鳞魔的默许,拘逍遥缓缓走上前:“魔主,我的主上与您一样,是为复兴魔族大业才隐忍暗处。而合作,是我们两族如今最好的选择。”

“本座,独霸世间,无需盟友。”

鳞魔强势否决。

拘逍遥不急不徐,刃扇轻摇:“那据我所知,魔源主流已经被策氏一族截断,您虽得复生,但若是没有更深厚的魔脉滋养,只能久居殿内,恐怕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

明目张胆道出王者的软肋,更隐有威胁之意。

纵然见惯江湖交易的腥风血雨,风烟陌客也不得不低叹一声他的胆识过人,是个值得勾搭或者提防的对手。

“……”

此刻,殿上气氛凝肃。

加上鳞魔素来喜怒无常,残忍多疑。

众人不由皆为拘逍遥的性命捏了一把冷汗。

“你呢?”

就在此时,鳞魔忽然将目光投向殿上的风烟陌客,平静质问。

“他的话,本座该信吗?”

风烟陌客微怔,这话实属是将血魔军师的性命交给他决定了。

若自己说的话稍有偏差,无论偏向哪一方,必会让鳞魔有矫枉的由头。

到时候他便置身事外,端看我与拘逍遥二人相斗过程,谁先露出破绽,不仅能得到隐藏的信息,还有杀掉对方的正当理由。

呵,岐苍,好深的城府。

沉吟半晌,风烟陌客心照不宣地垂首回话:“魔主啊,如今另外几条魔源支流下落不明,而您大部分根基都还滞留在魔界,如今血魔族此行借将与你示好,您又为何不肯暂放前仇,顺势而为,先交易,再对立呢?”

“哦?”

鳞魔深深盯着他的狡猾,面上喜怒未显。

旁侧的谷千风和寄愁雪彼此对视一眼,暗自叹服他笼络人心的手段。

到底是劝谏合作,还是对立,本是他的两难。

现在却轻飘飘丢回了鳞魔的手里,成了顺序的抉择。

风烟陌客竟然在反向试探鳞魔?

澹台缜目光微凝,虽然此举目的一致,间接迎合了他的需求。

但此行总还是担忧他的安危多些,心中不免有种真情错付的失落。

众人各有盘算之际,晏听辞皱眉,不满瞪着他:“你想交易就交易,你当这暗世三华殿是买卖三华店吗?”

转而对鳞魔激动劝说:“义父,此人狡诈,勿要轻信。”

风烟陌客委屈地眨眼:“哦~我可是真心为魔主大业考量啊。”

“两方行事,我们怎知道你是否和血魔族早有勾结?”

寄愁雪犀利质问,直截了当地戳中重心。

拘逍遥默默摇扇看戏。

深知绵里藏针的话术即将被揭露。

沉静,是最后的辩驳。

岂料沉吟多时的鳞魔突然回身,态度强硬,指名道姓。

“拘逍遥,提出一条与他不同的实质性建议。本座会以你们二人话语的价值,决定你们的性命。”

“哈,魔主确实很会善使人心。”

一句恭迎,血魔军师拘逍遥捏紧红扇上前。

他的目光环视四周,手中尖锐的扇尖,缓缓摇动。

“魔主,容我劝谏,若你想要此后行动不受束缚,那么眼下……”

随即,他阴恻的眼神沉凝,凌厉指向旁边镇静的琴弦。

一瞬间,语出惊人:“立马格杀谷千风!囚禁风烟陌客!”

“此二人将是你未来大业的无形变数,甚至威胁。”

此话落耳,众人神色一变,心惊肉跳。

“啊!杀大哥……”

晏听辞怒气陡升,狂躁抽刀。

“胆敢胡说八道!你该死!”

却见,鳞魔一掌拂去,刀气瞬间如薄雾消散。

他阴沉的目光一时深不可测,却意外冷笑两声。

看不透到底是采纳之意,还是因此生怒。

星月如灯,照得云下山影重重。

枯坐闲庭的仙人,忧心忡忡,独自苦思。

“湘座……”

向扶摇徐徐上前,将热茶奉至桌前。

“嗯。客人都疏散下山了吗?”

原飘渺正色询问。

“六宗之人,花宗主出面协调离开了,其余江湖人士,虽然也有些微词,但都被钱老板说动走了。这等小事,尚有八司处理,湘座原不必挂心。”

向扶摇温声宽慰。

“……”

原飘渺未语,神色仍是凝重。

记忆里,从未见过原飘渺如此殷忧的背影,向扶摇的目光满含关心:“湘座,月缺峰一战,并非你之失误。”

“那名琴者其实之前就几次三番插手和寄愁雪等人有关的事情,是扶摇没有及时想到这一点,提醒您,才导致除魔一事功亏一篑。”

原飘渺眼神柔和地看向她:“你不该为了让我不再自责,而引咎自己。这份善良的体贴,为师心领即可。”

向扶摇抿抿唇,沉声问:“那湘座认为,接下来该如何调整策略,针对复出的岐苍魔教呢?”

原飘渺沉吟片刻,缓缓起身,背手踱步:“鳞魔元神复活,但形体仍散,若是没有强大的魔源力量支援,短时间内,他便无法恢复曾经的实力。”

“所以,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下一步的动作,要么是针对魔源,急切攻回魔界,汲取能量。要么……就是针对被我截断在人间的六条魔脉为主要目标,强行打开,并像昔日的血魔一样,在人界重建新的据地,顺势反扑。”

“可是魔脉为何会流落人间?月缺峰三地魔流已经汇聚,另外三条如今又被您封印在何处呢?”

原飘渺蹙眉更深:“截断魔脉是当初万不得已才选取的方法,这件事牵扯到另外几道可疑结界的忽然形成和五行晶元的传说,其中关系很是复杂。”

“最开始是由符灵司司主途经壬癸流域,发现水行元的异常,回来与我探讨之后,又经多番辗转,找寻原因和解开神秘结界的思路,尚未有所进展,便爆发鳞魔之祸,之后……”

错综复杂的前因后果,徐徐理清。

向扶摇听罢,微感诧然,如此大事,湘座竟完整说与她听,这份信任,已然不仅是师徒间的心照不宣了。

“所以,那几年湘座常年云游在外,甚至让如昔司主代理祭酒之位,也是想借助魔脉的异常流窜,找出背后可能存在的更深层的阴谋者?”

原飘渺默然一瞬,神色肃然:“无论那些异常是鳞魔野心的彰显,还是暗处另有其人布下的图谋,现在弄清真相已是迫在眉睫。必须抢在魔教动作之前,毁掉那六条魔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湘座,此事扶摇会去和六宗主事沟通,你前日内伤未愈,不宜奔波。”

向扶摇温声劝道。

“嗯,找寻魔脉下落之事,我也安排了如昔暗中追踪,不日应有回复。”

原飘渺顿了顿,忽然面带疑色,“不过还有一事,我尚未询问过你。”

“湘座请问。”

向扶摇点头。

“当初我师弟澹台缜假冒我之身份,潜入清阳作祟,你是因何开始起疑的呢?”

原飘渺沉声,衣袖中的指尖轻轻磋磨。

向扶摇沉思片刻,抬眸看他:“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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