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们约法三章,如果这次篮球赛一班女生组赢了,邬清祀就把牛奶还给邓泉。
输了,她就自己留着。
邬清祀想不通邓泉这人怎么有钱,每天自己喝几包奶不说还坚持着送了邬清祀快一个月的牛奶。
结果软软戳了戳脑门,很认真地说,他想追她。
邬清祀无辜地瞪大了小鹿一般的眼,食指戳向自己,重复着又问了一句。
“追,追我?”
“不,不然呢?”爬到三楼了,软软换气换不上,忍不住气喘吁吁,“他不是想追你,能费尽心思的送你牛奶,打个篮球赛不来问咱们班男生的情况,问你?”
“……不知道。”邬清祀想了想,“他或许是想替他们班女生来摸底的捏?”
软软挽着她的手臂,悲哀地捂着脸仰天长叹:“没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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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晚上,她如约来至北操场,秦宙他们常来打球的地方。
只不过秦宙看上去心情又不太好,很前几天那样,不说话,闷得像个葫芦,可即便这样邬清祀还是能依稀感觉到他身上腾腾的杀气。秦宙迈着颀长的腿,走得很快,快到把她远远地甩在后边,她需要小跑才跟得上。
男人心,海底针。
又惹他了?
晚上打球的人并不多,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不过夜跑的人很多,灰白色的篮球场外是一圈又一圈的赤红色跑道,许多学生尤其是高三的学生都在跑。莱东中学还算人道,操场都是开了灯不至于让大家摸着黑跑,有时候跑步还会有奖励,比如钥匙挂件哪,本子哪什么的。
邬清祀僵硬地站在原地,默默看某人脱去外衣,徒留下一件白T。
只是,白T没那么透,看不见前面的光景只隐隐约约地看得清线条明显的肌肉轮廓。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做会准备运动。”秦宙低着头,上下拍打篮球,“马上开始。”
哦。
她迅速埋下去够脚尖。
秦宙轻巧地把篮球抛了过来,提醒她要接住。
她脑袋一偏,生怕球砸了她,笨拙地伸出手去够。
结果自然是没够着,还被球给击了脑袋。
秦宙皱着眉,小跑过来,径直拨开她挡在额前的碎发,检查伤口。
温热的手指贴在她的额间,是如此真实又虚幻,她觉得额头发烫,脸也发烫,虽然没有被篮球赋予伤口,可无端端地就是生出个口子,她羞怯地想逃,却冷不丁地对上他冷漠的眼和捉摸不定的情绪,胸腔内的器官忍不住又小鹿乱跳。
他似乎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地挑拨她的心弦。
“没打着。”检查到没有伤口后,秦宙把她的刘海放下,他淡淡地抿着唇,以一种几乎是审视的眼光询问她,“刚刚为什么要躲?”
“……我怕。”
“怕什么?”秦宙把篮球顶在拇指和食指间,“你伸手接住,它还能砸到你身上?”
“再说了,不是有我?”秦宙哽了哽,“我不会让它砸到你身上的。”
“……”你不懂,有一种感觉叫做求生反应。我要是不躲就会感觉这玩意马上能杖毙我好吗。
不过心里戏终究是心里戏,表现不出来,邬清祀不敢多说什么,小声地回了句哦,又开始继续打球。
秦宙今晚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教人还是很用心的,他一贯使用数学思维,先说为什么再说怎么做,邬清祀听理论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感觉自己一上手分分钟就变成詹姆斯啊。
结果幻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她还是打得很稀巴烂。
秦宙教完她便像个二大爷一样抱着双臂在边上站着,她自顾自地拍球,运球,手心早就被粗粝的篮球皮和细沙磨得发疼,刚开始拍着球走了没几步,球又熄火一样地越弹越低。
好吧,她的手还没会。
果不其然地,二大爷也不二大爷了。
他走了过来,很耐心地又演示一遍。
末了还问一句:“会了?”
“……会,吧。”你别问我啊!我只有脑子会了,可这脑子的思想能传到嘴巴里手可不兴传啊!
话音刚落,秦宙就把球扔给了她,让她开始表演。
她也不负众望地没会。
秦宙没说什么,只是拿过球。
和她的手。
五指插-入她的指缝,开始教学。
邬清祀蓦然脸红,心跳快得能跑100米跑进7秒,手背上来自男性的绝对触感像砂纸一样摩擦着她的心绪,却又像迷魂的药物折腾她。
她着迷于这种滋味,也害怕这种滋味。
也让她陡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别人的触碰。
上方的少年正人君子地教着她打篮球,她却很小人地想着一下龌龊的事儿。
根本无心打打篮球。
打到最后,少年问:“会了?”她也嗯嗯地点头。
结果上手还是不会。
少年叹了口气,耐心地又重教一遍。
……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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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过去了,她终于能运球从对方的篮筐走到自己这边的篮筐。
原本她想的是,自己得花个一星期才能学会运球,而且点到为止,会了运球让自己进不了也不让对方进。
结果昨晚和邓泉打了赌,她又贪心地觉得免费的师资不能浪费。
得再学学。
他们一块踏在石板路上回去,秦宙丢了瓶水给她,结果某人拍球拍到手抽筋,拧得手都红了还拧不开。
无奈,只好看向某人。
秦宙抿紧下唇,似乎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不过对方是个女孩子可不是黄仁欧那种糙老爷们,又没下去嘴。
他接过矿泉水瓶,轻易拧开又送了回去,注视着她上下滚动的喉咙,一些在颅内响了很久很久的问题来到舌尖。
声线随着绵长的秋风而拖延,“那个男的昨天找你干嘛?”
邬清祀放下水,“哪个?”
秦宙收了篮球,挑高一边的眉尾,危险地半眯起黑色的眼,“有几个?”
“哦,邓泉哪。”汗颜,您能不能精准点,昨天张元合也找我了呀,你敢说人家的性别有误,我不把人归类在男的里。
邬清祀歪着脑袋,“也没干嘛,就问了问我有没有报名篮球赛。”
“……他问你干嘛?”
“不知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都没问你在人家女生的小本本上写了什么耶……
不过邬情祀回忆起昨晚软软和她说的那些猜测,忍不住红了脸,垂下圆乎乎的脑袋。
葱白的手指覆在透明的矿泉水瓶身上,如敲击琴键一般不安地波动。
她不想无端地猜测。
看邬清祀说不知道,秦宙似乎又有点不满。
他高傲地仰起头,把篮球收进手心,两手耷贴在灰色运动裤的中线边上,呼吸声有些许重,重到邬清祀很难忽略。
也很难不去猜测他的情绪。
生气了?
为什么?
离开石板梯后,他们来到桂花路。
北操场通往寝室的这条路上风景总是旖旎,有鲜活的一切翠绿昆虫路上也满是金黄的桂花,但叶片已有些许枯槁,馥郁的桂香像绸缎一般绵软,混在晚风里吹乱她的刘海。
秦宙顿了顿,继续问:“我前几天好像在食堂看见你们了。”
“看见你们在一块吃饭。”
“嗯。”上次田径社解散后邓泉生拉硬拽地非要她一块去吃的那次吧,邬清祀记了起来,毕竟只有一次,“好像在北食堂。”
某人黑了脸,“这你倒记得很清楚。”
“……还好吧。”
桂花落在他们之间,他宽宽的肩膀上全是沁人的花瓣。
秦宙却没那么多心思理睬,被某人不打算解释的态度弄得吃瘪,想不问了但还是口不由衷地继续,“那上次我叫你和我一块去吃饭,你和他去,不和我去?”
“……”
哦。
她好像找到了他最近都在生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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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如约而至,高一年级的比赛很快就开展开来。
年级规定,要抽签保持公平性。
不出意外的,他们和一班都没有抽到彼此,和几个最强体斗争。
不过也不出意外的,两个班上很快就碰在一起准备开展倒数第一争夺战。
这可是事关门面的重要大赛。
男生那边打得还行,一班和二班不相上下,一班主要有个黄仁欧和秦宙,两个人的配合绝了,一个专攻长线一个专攻短线,两个人的心脏之间似乎搭了桥,有什么想法一出立刻融合交换。
别的班也还在打,但总有那个几个有心的女生特地跑来看不说,还叽叽喳喳。
“我去,那个混血是谁?”女生A问,“一班的?”
“对!一班的秦宙!”女生B冒着星星眼,“是中意混血哦!”
“真的太帅了!那腹肌那背肌……我□□操,爷都能在他的背肌里做AI了!!”
女生A右脸抽搐。
二班也打得不错,邓泉的加持和大家总体还算默契的配合,第一场打下个平手。
下场准备换女生。
打完球后他们各自回营,班上都出了班费给打篮球的各位送水,秦宙走进人群中,汗液混着体香散发着淡淡的少年才有的味道,他把五指插-入湿润的发隙之间,顺着后脑勺的方向把湿发向后梳去。
花痴女孩们惊叫连连,那个字多到都快汇成青青草原了。
邬清祀紧张地站在边上,准备上场,不过手里还拿了瓶水。
她只是想单单纯纯地报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没泉,就拿矿泉水顶顶咯。
秦宙的步伐越来越快,过来时她已经把手留在半空,准备他再往前一步就把水送给他。
结果猝不及防的,肩上覆上另一层轻轻的重量。
是邓泉。
邓泉笑得灿烂,径直从她手里夺过水来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
末了,还理所应当地说了句“谢谢”。
秦宙扫了眼她,又扫了眼邓泉。
呼吸的幅度加大,眼神冷漠直勾勾地看向上方的空气,径直走向黄仁欧那边。他经过时仍旧一言不发,挤在人群里擦过她的肩膀,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谁也没对谁说半句话。
一瞬间的,她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滑稽的小丑。
邬清祀气得要死,但又不好发作,低下声来对着罪魁祸首咬牙切齿道,“你有病呐?这水不是给你的!”
“哦?”邓泉还假兮兮地笑着,“那是给谁的?”
“……关你。”屁事还没出口,那边的软软就开始叫她赶紧上场。
邬清祀白了他一眼,匆匆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