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的时间非常短暂，大概就几秒钟，因为一楼的光线不好，所以室内猛然暗了下来，丁春和祁望忠都吓了一跳。正在泡茶的保姆很快放下手中的茶壶，在围裙上擦干净双手，匆匆走到门边，试着又按了一次开关——灯立刻又亮了。

方路微皱眉：“灯暗了？”

丁春：“对，保姆去泡茶，我就坐在原地，因为和主人也不熟悉，不太方便四处走动。”

方路微：“翻动过桌上的东西吗？”

丁春：“不太记得了，当时茶几上也是有书有报纸，我看了几眼，应该没什么特别。”

即使是现在，茶几上还堆放着几份报纸，除了他曾拿起来读过的那几张，的确还有几本书，《矿物研究》、《装裱技艺的探讨》，好像就是从那边书架上随意抽取的。

方路微轻声说：“那再说回灯，只有大厅里开着灯吗？走廊里的灯有没有亮？”

丁春想了想，道：“没有。”

方路微：“这么肯定？”

“保姆去那边泡茶的时候，我好奇有看过一眼，当时收藏室那个小长廊还是很暗。”丁春说，“我没看清她的动作，所以能够确定，走廊里可能本来就没有开灯。”

她这话说得又有所保留，当时她没有看清的并不是保姆泡茶的动作，而是没看清保姆是从哪里将那个牛皮纸袋取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她没有说。

就在灯暗之前，她脚下踩到个什么东西，是个小圆片，她愣了愣，顺手捡起来。

而因为灯忽然暗了，她一愣神，随手将那东西放在了口袋里，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离开曹家很远了。

那东西她现在还保存着，是个刻了字的小铜片。

而现在，目力能及的地方都亮着灯，客厅一个，博古架小走廊一个，再过去，过道里的灯也是亮着的。

方路微走到小展示厅的一侧，找到一个开关，先“啪”地一下，将那里的灯关上了。

走廊里顿时暗了下来，客厅却还是明亮的，小展示厅的那一头，即通往卧室的方向，也是亮着的。

丁春走到了玄关处，大客厅里的开关在这里，就在她按下那个开关的那一瞬——整栋屋子忽然都暗了。

黑暗中，两个人都愣了愣。

丁春又按了一次开关。

这次客厅和那边走廊一起亮了起来。

方路微：“展示间的灯是分开控制的，但一楼客厅和另一头的走廊灯是连在一起的？”

丁春沉吟了一下：“这种设计，一般都是多控灯，就是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控制灯的开关。但多控灯一般在楼梯照明的时候比较常用，这种在大厅里这么干的，比较少见。”

“如果是多控灯。”方路微轻声说，“那么另外一个开关在哪里？”

她们对视了一眼，并肩穿过了摆满了各色古董的展示间，穿过走道，终于看清了小洋房剩下部分的格局：丁字走廊，朝右边是另一条走廊，两侧和尽头各有一扇门，看上去像书房或卧室，此刻房门紧闭，朝左边有另一个极小的客厅，只在窗口放着一个圆几和两把靠背木椅，客厅连着另一个小小的玄关，直通后面的花园。

而这个玄关的一侧墙壁上，俨然也有一个开关。

丁春走过去，轻轻按了下去。

不出所料地，全屋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以，不是停电。”方路微轻声说，“而是你们人在前厅的时候，有个人从花园的门进来，很顺手地想要打开灯，谁知道灯本来就是开着的——因此TA一动，屋子里大部分的灯反而都暗了。”

“除了你，保姆，那个嫌疑人环卫工人，以及曹成蹊本人，当天这里还进来过另一个人。而后门的监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拍到过这个人。”

整个上午，成梵就没一刻停下来过。

一大早，市局的领导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几个分局长包括刘天松都被叫了进去。他想到前一天金俊花相关的两起跳楼案，以及那个从警局偷溜的嫌犯张玄阿，只觉得心神不宁，给黄真打电话，黄真还屡次不接。

就在这个当口，又出了别的幺蛾子——分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是市中心的一处办公楼发生了火灾，火势刚刚扑灭，但负责人坚持是有人刻意纵火，还是报了警。

成梵一看地址，得，顺德路3号综合楼，辉鑫的大本营。

报警人正是目前辉鑫实业年轻的大老板，蒋明光。

蒋明光今年三十出头，瞧上去却还像二十多的小青年，个子高、皮肤白，略微有些女相。他母亲曹天岚是个真正精明强干的人，自己一路将辉鑫做到了今天的这个规模，后来曹天岚车祸意外死亡，她的丈夫，也就是蒋明光的父亲蒋太溪接手，将天岚实业发展成了辉鑫实业。

大约四五年前，蒋太溪身体出现状况，去了瑞士疗养，集团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孙书尧，而继承人蒋明光则留在了国内，说是学习经营企业，其实也没干多少实事。

丁春成天说他是个二百五，一点也没说错。

起火的地点是十二楼蒋明光的办公室，火势其实不大，五分钟就扑灭了，四面墙已经被熏得略微发黑，靠墙文件柜上的纸质文件却是实实在在遭了殃，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蒋明光披了件西装外套在肩上，坐在椅子里捧着个手机打游戏。

成梵耐着性子问：“起火原因，要相关部门调查之后才能下定论。你一口咬定是有人蓄意纵火，是瞧见了纵火犯？”

蒋明光：“没瞧见。”

成梵：“那是有怀疑对象？”

蒋明光：“没有啊。”

成梵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有相关的证据？”

蒋明光：“也没有。”

成梵：“那你有什么？”

蒋明光懒洋洋地从游戏画面上移开目光，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一笑，神神秘秘地说：“我特别牛逼的第六感。”

成梵：“......”

见了活鬼了。

他压抑着怒气，去看旁边西装革履，看上去显得比较靠谱的孙书尧：“孙先生，这不是小事，如果你们是有切实的证据或者其他信息，应该和我们分享。如果没有，这样光靠臆测就要求我们展开全面调查，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孙书尧看了蒋明光一眼，隔了会儿，低声说：“我认为成警官说得有道理。”

成梵刚松了一口气，孙书尧又慢悠悠地接着说：“不过蒋先生才是我的老板，在老板和道理面前，聪明人一般都会选择老板。成警官，我建议您还是带人四处看一下，多拍点照，留多点证据，好叫我们老板安心。”

成梵：“.......”

他这才发现这位文质彬彬的代理人在角落里一直也是横握着手机——搞不好是在和他的老板联机打游戏。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混账人混账事啊？？

他心头烦躁，按捺着性子和手下人四处查看，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大放心，抽了个空档给黄真去了个电话。

又开始忙音。

黄真......要么是挂了他的电话，要不就是打了另外一个很长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起标题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