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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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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天松说出“没有”的那一刻,黄真还是有些意外的。

谁知道那老小子下一刻又说:“没有的意思,不是我没印象,而是这份档案,我现在不能拿给你看。”

黄真:“涉密了?”

刘天松闭上了嘴,不说话。

“老刘啊,既然你和我说实话,那我也不和你打什么马虎眼了。”黄真轻轻敲了敲桌子,“对于这个案子,我有辅助信息,你把档案给我看,我把我发现的情况告诉你。”

刘天松:“你发现了什么?”

黄真看了看他的表情,笑了:“你以为我诓你,在这里套你话?”

刘天松站了起来:“黄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案子,到底想要查什么,我现在告诉你,这个案子你轻易不要去碰......”

黄真忽然说:“我认识祁望忠。”

刘天松猛地一个转身,差点踢到了凳子:“什么?”

“曹成蹊案后大约六个月,Z市刑侦科失踪了一名老刑警,就是侦办这个案子的祁望忠。我认识他。”黄真低声说,“大概是16年底,我回国参加培训前做了一次全面复诊,并就某些记忆干扰问题拜访了X大心理系的林俊阳教授,也是在那里遇到的祁望忠。当时国内对超忆症研究得并不多,他从Z市特意赶过去,是因为他负责的案件中,有那么一个遗孤,也患有这种罕见的疾病。我们有过两个多小时的长谈,他询问了我很多关于自我心理疏通的问题。”

刘天松喃喃道:“超忆症?”

“对。”黄真说,“病因相当复杂,大部分是先天性的,主要表现为无选择被动记忆,如果长时间不进行干预治疗,对人的心理与身体都会产生巨大的压力。从临床数据来看,超忆症患者有99%都伴有其他的精神疾病。”

刘天松喃喃道:“.......这倒是个显著特征.......”

黄真:“这件事,祁望忠大几率没有写进报告里,因为这是涉案人家属的私人情况,与案情本身关系并不大。”

她说着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当时只是在诊室外与他做了短暂交谈,并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几月前在拍品目录上看到了曹成蹊案中的失物龙藏寺碑拓本,反过来查了一下,这才看到他的照片,想起来那一段交集。所以老刘你看,从遇见祁望忠,到看到赃物,这都是天意。如果是你,能做到不一查到底吗?”

刘天松沉默了一会儿。

黄真太知道了,沉默,有时候就意味着松动。她也不着急,低声说:“老刘,我从前做警察,是因为做警察难、危险,别人做不了的我能做,别人能做的我可以做得比别人好,争的这一口气,其实是自己的傲气。”

刘天松看着她,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眉头,也轻声问:“现在呢?”

黄真:“傲气当不了饭吃,现在我更想让人怕我。”

刘天松不解地望着她。

“我想让人知道,有的人当警察,是真的会不死不休、不依不饶,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紧紧咬住不放,哪怕牙呲欲裂都绝不会松口。我想让有的人头顶永远悬着利刃,刀锋永远向下,永远寒光四射,永远日不能寝、夜不能寐。我想有的人从迈出那一步开始,就终身被阴影缠绕,就会从骨子里开始感到害怕,害怕她,害怕我,害怕每一个像我们一样的人,终有一天会把他们从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一个地揪出来,让他们所有的罪行曝露在阳光下,再也无所遁形。”

“我不了解祁望忠,但是一个会为了涉案人,甚至是嫌疑人的女儿,坐十几个小时火车去他市咨询病情的基层警察,我知道他骨子里一定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失踪了,我必须要知道原因,也必须一查到底。”

刘天松背过身去。

他当然知道,黄真提到的那个“她”是谁。从道理上来说,她也算不上自己的徒弟,因为个人能力过于出众,她在一队其实待了不足三个月,是个独立、温和、情绪稳定,但其实特别有主意的人。

那人去世前几个月,接受最后一次手术前,他们通过一次电话,他主动说:“必要的时候,我会替你多照顾黄真。”

“谢谢刘叔。”对方笑了笑,“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好,无论有没有我,黄真都还会是那个黄真。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您真的多虑了。她没有那么脆弱,其实大多数时候,她都远比我来得坚定。”

刘天松闭了闭眼睛,终于让步,打开抽屉,低声说:“我可以给你看卷宗,不过这牵涉到利益输送、毒品运输,以及.......从13年就开始的一个长期卧底计划。

“你必须答应我,今天所有你看到的一切,都绝对不能离开这间办公室,也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日头渐渐西沉,周晓洁坐在客厅的小饭桌上鼓捣她的笔记本。她瞥了眼时间,小声对闭着言小憩的方路微说:“老板,她睡了好几个小时了,要不要去敲门叫一下?”

方路微:“不用。”

周晓洁眼珠子转了转,说:“你说她在里面干什么呢?总不能真是在睡觉吧?”

“在解金汉昭留下来的信息。”方路微冷笑了一声,“上午我就看出来了,她瞧了一眼,就大约知道金汉昭是怎么给她留的信息,估计是有默契的。还欲盖弥彰,以为我也是傻子看不出来?”

她这老板,天生多面人,娘胎里带出来的阴阳怪气,周晓洁在内心默默比了个中指,不再说话,悄悄拿出手机,翻看中午拍的那段视频。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弱柳小白花,个子都高,手长腿长,缠在一块儿不像在亲热,倒颇似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那种有点擦边的风月动作片。周晓洁撇了撇嘴,心说之前没听说这个老板是这种性取向,不过再看看丁春在视频里连贯起来看那种又懵逼又狠的眼神,和一看就很有力度的腿和腰,竟然觉得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顿时有那么一丝合理起来。

她坐那儿自己脑补了一出狗血大剧,什么由恨生爱,什么冤家变情侣,想到一半猛然记起方路微从前说起丁春这个人的眼神,和描述给她听过的一个情形。

“那已经是快入冬的时候,我十二岁,小学毕业,个子矮,我们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挤在船舱里面,不敢动,因为谁都没有衣服穿,浑身上下连块布都没有,身体要和身体贴在一起才不至于冻僵。要是乱动,风就会漏进来。蛇船上也有活儿,每天晚上,有两个孩子可以穿上衣服,到上面的厨房去帮忙。谁能上去,谁不能上去,丁春一个人说了算。她那时候也年轻啊,二十多岁吧,爱化妆,烫着卷发,就这么站在天窗上方,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们,好像在做一次审判。就好像她是神一样。

“你问我会不会放过她.......等有一天,她变成那个困在船底,周身没有任何遮蔽,没有任何选择权的群体中的一员时,我会再来思考这个问题。”

“我必将她所有的价值榨干,必让她高傲的头颅从此无法抬起,必让她再不能是当年的那个丁春。

“我不会就放过她的。

“至少,不是现在。”

方路微正望着卧室的那扇门,她的视线好似一只无形的、惨白的手,透过七八年的光阴,穿过当年天窗的那个木栅栏,紧紧攫住了“恶魔”的脚掌。

她心想:你真不该将我再当做一个小孩,即使我真的还是一个小孩,那这个孩子的顽劣与恶毒,也已经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她会吞噬你、啃咬你,最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唇齿与指尖的触感仿佛还在,她舌尖轻轻在自己的口腔内划了一圈,仿佛在感受这无比奇异的一刻。

一墙之隔的丁春对隔着门的冲天怨气亦无所觉,她这会儿已将每本宣传册上的字母标记都找了出来,一共27本册子,标记既有字母,也有数字,甚至还有圆点。

她将这些数字或者字母写在一张纸上,没有看出什么来。

字母和数字都没有规律,甚至还有重复的。

“......需要一个顺序.......”她皱着眉,重新拿起其中一本杂志。

金俊花、蔡府名泉、春城夜总会......27家金俊花名下的产业。

作者有话要说:我恨你,就把你刻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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