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当啷一声响,江千岭徒手扯断了锁链,走到辛眉身边。他的神色十分着急,脸都白了几分,可看到辛眉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眉此时衣襟半开,露出了肩颈的一大片雪白肌肤,她的脖子上留着红痕、肩上的牙印还在往外渗血,她的裙角被撕开,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抱着腿坐在江千峤身边,听见动静后淡淡转头看了江千岭一眼:“放心吧,他没事。”
“阿眉……”与辛眉的淡然不同,江千岭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正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辛眉微微歪头看着江千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片寂静中,舞阳郡主从外面冲进来抱住了浑身是血的江千峤:“阿峤!阿峤!你不能这样离开娘,你走了娘可怎么办——”
见她哭得伤心,辛眉忍不住拍拍舞阳郡主肩膀,告诉她:“郡主,世子他真的没事。”
舞阳郡主一张姣好的面孔哭得几乎扭曲:“他怎么可能没事,那个小畜生说给阿峤下了什么阴阳和合散,他怎么可能……”
她忽然停止了啼哭,住了嘴,在江千峤鼻下一探,她看向辛眉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你,你……救了他?”
“我……”
辛眉还未开口,蓦地被舞阳郡主打断:“虽然你杀了我女儿,但这次是阿峤占……占了你的身子,算我们母子欠你一次……”
“够了!”江千岭突然朝她吼道:“别说了!”
舞阳郡主似乎有些惧怕江千岭,脸色一白,没再说下去。
江千岭眼睛都红了,他想去抱辛眉,却被辛眉一把推开,只听她轻声道:“别碰我。”
辛眉站起身退了几步,血一滴滴从她手指滑落,辛眉却恍若未觉。
江千岭真的不敢再碰她,而是朝她伸出手,软声劝道:“阿眉,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好吗?”
她低头看看手上的血,呆呆说道:“这不是我的血,是香兰的血。”
辛眉抬起眼,看到沈泊舟正朝香兰走去,她抢在沈泊舟之前,快步走到了香兰身边,推了推仍旧沉睡的香兰,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江千岭感觉不太对劲,伸手探了探香兰的脉,却发现香兰的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
辛眉察觉到了江千岭的动作,颤着手探了探香兰的鼻息,忽然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她头垂得低低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咯咯”笑声,让这阴暗的地底显得无比幽森。
“沈泊舟,你如愿了,香兰死了,你的孩子也死了。”辛眉的语气平静得可怕,甚至带了一丝笑意,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沈泊舟不敢相信,他探上香兰的颈侧,却怎么也摸不到香兰跳动的脉搏。他喃喃道:“怎么会呢,她,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他想去抱住香兰,却被辛眉一把推开,他如今方寸大乱,竟是没能躲开,一把摔倒在了地上。
辛眉将沾满鲜血的右手伸向沈泊舟,阴恻恻地说道:“沈泊舟,这是你和香兰的孩子,你不是一直不想要它来到世上吗,现今如愿了,开不开心?”
见她还要靠近沈泊舟,江千岭挡在了她面前:“阿眉,你别这样。”
辛眉死死盯着江千岭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深邃的湖泊,令人看不清湖泊下究竟隐藏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起来,像小孩子恶作剧一般将手上的鲜血一下一下擦在江千岭的衣襟上:“你这么护着他,为什么不护一护他的孩子呢?”
殷红的鲜血染在江千岭的白衣上,如同绣在绸缎上的花,红得刺目。
江千岭被她问得说不出话,他转头看向沈泊舟。沈泊舟神色茫然地从地上站起,神色茫然地走向香兰,他抚着香兰的脸,喃喃道:“香兰,我带你回家吧。”
辛眉走过去将他一脚踢翻在地,她愤怒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家?香兰早就没有家了,你害死了她,如今还想把她困在你造的囚笼里吗?”
沈泊舟没有还手,却也不肯让步,他看向辛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恨意,几分不敢:“她是我的妻子,我要把她带走,你抢不走她。”
“妻子?”辛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吃吃地笑起来:“你既然认香兰是你的妻子,那么,你是不是该为她报仇”
说着,辛眉将地上染血的匕首放在沈泊舟手上:“不然,香兰怕是不愿意跟你回去。”
沈泊舟此刻方寸大乱,呆呆地问道:“你知道谁害死了香兰?”
“害死她的,是你的大哥——”辛眉盯着他的瞳孔,一字一顿道:“沈、泊、桥。”
“不……”沈泊舟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扔出去,他抓住辛眉的肩膀,目眦欲裂地诘问道:“不会,不会是他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是不是……”
辛眉的肩膀被他握得发痛,她不发一声,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泊舟,放开她。”江千岭的手放在了沈泊舟的腕子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沈泊舟红着眼看向江千岭,默默放开了手,他的声音弱了下来,似乎想要求一个否定的答案:“哥,她骗我的对不对,我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江千岭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有回答他的话。
可是,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沈泊舟看懂了他的回答,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他连要走香兰的遗体都没有了这个资格。
沈泊桥离开后,辛眉走到香兰身边将她扶起,她想带香兰离开,可她只有一只手能动,抱不起香兰。
她无措的的模样惹得江千岭心中微酸,他对辛眉道:“我帮你吧。”
辛眉对他十分排斥,恨恨地道:“你不许碰她。”
江千岭悻悻地收回手,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木谙青走进来抱走了香兰。
辛眉跟在木谙青身后,江千岭正愣愣地盯着她看,她的手还在往下滴着血,辛眉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江千岭捡起脚边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他转身看向正悠悠转醒的江千峤,手中的匕首一转,“叮”的一声,没入江千峤颈侧的青石板中,江千峤瞬间睁大了眼。
舞阳郡主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喊道:“小畜生,你……”
话未落地,江千岭的眼神冷冷一扫,她面上渐渐委屈起来,悻悻地闭上了嘴。
见人都离去,舞阳郡主也将江千峤扶回了房间,路上,她忍不住小声问江千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千峤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昏睡之前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正被那阴毒的药性折磨得不堪忍受,却见辛眉大着胆子朝自己走来,她手上空空的,也没拿匕首防身,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辛眉到底想干什么。
辛眉走到他身边之后,就垂着头蹲在地上,时不时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他一眼。
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带了一丝委屈,又有点大义凌然的味道在里面。江千峤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被她逗得哑然失笑,他想要伸手去摸摸辛眉的头,但在看到自己的手上的鲜血后默默收回了手。
他对辛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纠结了,你救不了我的。”
辛眉抬眼看他,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为什么?”
“因为……”江千峤侧过身又呕出一口血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辛眉,如果可以,在我母亲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碰我的身体。”
辛眉一愣,下意识说道:“舞阳郡主能让你复活不成?”
江千峤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辛眉你真是……”
见他笑得往旁边倒去,辛眉忙上前抱住他:“世子,你再撑一撑,江千岭一定就快来了,他一定能救你的。”
江千峤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自己不是男子,不然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伤害到辛眉。
她靠在辛眉颈间,下意识往辛眉的脖子上凑近:“你好香……”
辛眉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诱人的香气,让她忍不住靠近。
她张开嘴咬住辛眉的颈侧,一声惊呼唤回了她不多的理智,这一口下去,辛眉的血非流干了不可。
可江千峤实在无法抵挡辛眉身上的香味,直觉告诉她,这也许能救自己的命。求生的欲望迫使她撕开了辛眉的衣襟,咬上了她肩膀上的肌肤。
香甜的血液进入口中时,江千峤发现自己身上的躁动渐渐平息下来,她听到辛眉颤着声音问道:“世子,你在做什么?”
感受到辛眉的害怕,江千峤终于放开了辛眉,她想安慰辛眉几句,但最终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她能感觉到有人在为她擦去了手臂的血液,而后又打开了她的衣襟,她想阻止,但提不起一点力气。
此时,她耳边出现了辛眉懊恼的声音:“完了完了,怎么办,这回要被世子杀人灭口了。”
之后江千峤听见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挣扎着睁开眼,却看见辛眉正跪坐在香兰身边,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将血滴在了香兰身下,而后江千峤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听完这些,舞阳郡主叫了起来:“完了完了,那她岂不是知道你女扮男装了,这事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要不我们……杀人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