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千岭信守承诺放她出去。
江千岭本想亲自陪她,但半路被陛下派来的人叫走,他不大放心,本想让辛眉先回去,但看见辛眉期待的神色,只得让葵铃陪着她走走。
辛眉慢悠悠地瞎晃悠,葵铃除了会提醒她一些有人住着的院子不要进去,其他并不干涉。辛眉越走越偏,几乎已经到了一个荒芜人迹的偏院,葵铃想要劝,但辛眉显然不想听。
院子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却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丫鬟,她步履匆匆的,不当心撞到了辛眉。辛眉赶忙去扶她,却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直刺向辛眉。
葵铃早有防备之心,在她动手的瞬间短刀即刻出鞘,刀与匕首相接的刹那,那丫鬟的另一只手从腰上抽出一柄软剑削向葵铃的脖子。葵铃此时若想要变招,便会伤到辛眉,只能眼睁睁看着软剑接近自己的脖子。
软剑堪堪在离她肌肤半寸处停了下来,同时,对方用匕首柄在她腕上一点,葵铃手腕一麻,短刀倏地落地。
在软剑出鞘的瞬间,葵铃已经认出来眼前之人,因此也没有轻举妄动,只盼着跟着的暗卫能够快点动手。
那人在葵铃身上一点,让其无法再动弹,而后随手将脸上□□一撕,那张普通的面孔之下赫然露出木谙青的脸来。
她笑吟吟地拍了拍葵铃的肩:“不用想了,崖风他们被引开了,剩下的都被控制住了,告诉江千岭,人我带走了。”
葵铃对辛眉道:“辛眉,你上次跑走被教训得不够惨吗?你可要想想后果。”
“想过了,还是得跑。”辛眉语气淡淡地跟着木谙青离开了。
葵铃气得咬牙,这都是她第二次把人弄丢了,这次真的要被罚去喂猪了。
……
木谙青将辛眉带出行宫,两人到了附近的树林时,香兰已然等候在马车边。
辛眉惊喜地看向木谙青。
木谙青道:“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都一样。再说,香兰不走,你迟早还是会因为她回来。”
辛眉忽然抱住她:“木姐姐,多谢你一次又一次从江千岭手中救我出来?”
“一次又一次?”木谙青头一歪,“我好像,就救了你这一次?”
辛眉脸上出现困惑之色:“那前几天把我放走的人是谁?”
“反正不是我……小心!”木谙青话音未落,便见一支冷箭朝香兰的背后飞去,她身形微移,腰间软剑已然出鞘,“叮”的一声,羽箭落地,可四面八方的箭雨陡然而至。
木王府的暗卫从天而至,挡住了成百上千的羽箭。
木谙青腾出手,正打算护一护辛眉二人,此时一把刀从天上劈下插在了木谙青的脚边,刀上的内劲瞬间炸开,阻住了木谙青的去路。
辛眉与香兰正躲在马车旁边,一双手忽地从马车上伸出抓住了二人的肩膀。她们都是不会武功的平常人,遇到此等高手别说反抗,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拖进了车里。两人一进车里,马发疯似的冲出人群,刹那便不见了踪影。
辛眉二人一消失,箭雨也随之消失,显然是冲着两人来的。
与木谙青交手之人见目的达成,也迅速撤退离开。
“完了完了,”木谙青敲了敲脑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被人利用了。”
将暗卫派出去找人后,木谙青急忙去找江千岭说明此事。
……
辛眉醒来后,发现自己和香兰被关在了一间昏暗的牢房,牢中没有烛火,只能从气窗看出现在应当是黄昏时候。她摇了摇昏睡过去的香兰,香兰一直没有醒,好在呼吸平稳,看样子只是睡着了。
辛眉喊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人来,正当她想要放弃时,不远处传来一道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吗?”辛眉拍着铁栏杆朝外面大喊。
近乎密闭的房间可以放大里面的动静,可她能听见岩石上的水滴下的声音,却听不见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别急,有人来陪你们了。”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辛眉一跳:“你是谁?”
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个儒生的打扮的温润公子,见到辛眉后,甚至还朝她颔首致礼,可与他外表不符合的是,他的肩上正扛着一个人。
他拿出挂在腰上的钥匙打开了铜锁,辛眉趁他开门的时机拔下簪子刺向他,那人却身子微微一侧,一只手握住了辛眉的手腕,将人推到了一边。
“不要做无用功。”
那人的声音仍旧温和无比,他看起来明明一副文弱儒生样,力气却大得吓人,辛眉被他握住手腕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辛眉不敢再轻举妄动,退到香兰身边问道:“你想做什么?”
那人将身上扛着的人放下,又出门上了锁,这才回答辛眉:“我不想做什么,你应该问问他会做什么?”
辛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男子,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地上的人竟是江千峤。
“世子。”辛眉过去摇了摇他,江千峤这才悠悠转醒。
他扶着额头站起身,当他终于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时,气愤地看向那人:“沈泊桥,你又想做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时,辛眉愣了一下,沈泊桥不是沈泊舟的大哥吗,他为何要绑架自己和香兰,尤其香兰还算是他的弟媳妇。
只听沈泊桥轻飘飘回道:“做一些和你名声相当的事。”
江千峤冷冷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方才给你服了一种叫做阴阳合欢散的药,若在一个时辰内,无法阴阳交合,服药者便会血脉爆裂而亡,”明明说着如此下流的话,沈泊桥看起来仍旧温和有礼的模样。
他忽然将一把匕首丢到辛眉脚下,朝她温柔一笑:“辛姑娘,若江千峤对你无礼,你大可杀了他。”
“沈泊桥,为什么?”江千峤的眼中满是不解,甚至还有一丝……伤心?
“我和你们宁国公府的过节你难道不清楚吗?我想看看若是你的好哥哥看到你强迫了他的心上人是会有什么反应,或者,他看到他的心上人在杀了他妹妹后再杀了他弟弟,他会怎么做。”他忽而看向辛眉:“辛姑娘,你说,他还会留下你的性命吗?”
辛眉从他如玉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压抑的癫狂,她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我不知道。”
江千峤脸色惨白地盯着沈泊桥:“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沈泊桥似是没看到他眼中刻骨的恨意一般,像是大哥哥一样叮嘱道:“阿峤,我当然是不想你死的,所以还是希望你选第一个。”
“为什么?”江千峤始终要他一个答案。
沈泊桥终于正面回答了他:“阿峤,你别怪我,谁让长公主喜欢上你了呢,你看,你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我终究是不甘心。”
江千峤闻言转看了眼,不愿再看他。
“作为你的哥哥,我给了你第三个选择,算是哥哥给你的礼物。”他看向熟睡的香兰:“那是泊舟的女人,不过泊舟好像不大喜欢她,对她实在算不上好,你大可把人要过去。不过,以我给你下的药量,她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的。”
江千峤无力地说道:“我以为,你对沈泊舟好歹有些情谊在。”
“情谊?”沈泊桥忽然大笑起来:“阿峤,你别傻了,就我们那样的爹娘生出来的孩子,真的会有正常爱人的能力吗?”
沈泊桥的笑声仍在辛眉耳中,但牢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辛眉警惕地看着江千峤,双臂张开护在香兰面前,说道:“无论如何,你别伤害香兰。”
她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死死护着香兰。江千峤似乎看见了以前那个乖巧倔强的辛眉,一时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仇恨。他对辛眉温柔一笑,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恢复了平时的散漫:“说什么傻话呢,我不会对香兰怎么样的,更不会对你怎么样,不然我哥真的能宰了我。”
说完,他忽然一愣,长长叹了口气,找了个离她们最远的角落盘腿坐下。
辛眉则始终守在香兰身边,生怕香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千峤身上的药性渐渐发挥作用,他面色越来越红,渐渐的,口鼻开始流血,但双眼仍旧紧闭着,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辛眉心中担忧,但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偷偷地用余光关注他。
赤红的血脉满布在他雪白的肌肤之下,仿佛随时都会渗出鲜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忽然双眼一睁,呕出一口鲜血来。
江千峤扶着墙大口喘气,血珠从他的皮肤里一滴滴渗出,很快浸红了他银灰的锦衣,他低低垂着眼,极力忍着身体的痛处。
辛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世子,你是不是要死了?”
“啧,你说话真不会转弯。”江千峤擦了擦唇边的血渍,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要死了,从来也没想过会死得这么狼狈。”
辛眉忽地站起,鼓起勇气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