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开到一半，现在十一点，我姑娘每天晚上十点睡觉雷打不动，别说说话了，你突然把她抱走她都没什么感觉，曹泉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后知后觉，马上返回去，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我吓的嗓子眼都提起来，回到家，她已经不在了，人去楼空。
一直打电话，又报警，又叫爸妈弟弟姐姐，大家都急的不行，两个妹妹也急，但还要看着两个睡着的孩子。
我害怕她不在，我害怕她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我害怕我以后每一次哭泣和委屈没有人安慰，我害怕她丢下我。
四处找，高楼，街道，小店，广场，火车站，高铁站，飞机场。
我反复翻屋里护照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什么都在，突然撇到垃圾桶里揉成一大团的纸，和老旧的一朵向日葵干花，被捏扯的粉碎，曹泉是一个很节约的人，槑槑有时候乱用纸张她会严厉说道理，刚刚我出门里面没有纸和向日葵，她很爱惜这支向日葵，不可能扯坏扔垃圾桶，碎一片叶她都舍不得，我还是打开了纸团，是包了一根验孕棒，红两条，我自从她出事不敢碰她，她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碰她手指一下她会哭，会哆嗦，会躲闪，就这么半个小时她去买了验了，人应该没走远。只要不是开车的话，但车钥匙也在这里。
我要她这个人，我要她好好活着，和我一起好好活到生老病死白发苍苍。
警察查到她打车记录，已经下车两三分钟分钟了，真的是抓紧时间赶着去死，她在清河边，清河是我们国家第二大河，她住在第一大河旁边，但因为我的缘故，她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说是她的清河妈妈。
开车也要三十多分钟，我坐警车直接开道。
突然她电话打过来，我赶忙接，急的要命就吼出来：“曹泉，你去哪儿了！你去河边干嘛，你死我也不活，我们一起死。”
她好痛苦的笑：“我不要。”
“你回来，那水凉，往后几天又降温会再结冰的，你回来，等我过来，你敢跳进去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跳了我马上二婚，娶一个凶老婆，你忍心槑槑受苦，你凭什么一个人走，把我丢下？”
我害怕的哭出来，雪开始下了，飘花在车窗上，极速已经很快了。
她轻松的叹气：“宝贝，你反应好快，你真的好聪明，我好笨，我身上好脏，我想下去洗一下，就一下，我水性很好，你不用担心，你要娶，就娶吧，总得有人陪着你，如果你觉得带两个孩子不好结婚，你就交给杨灵，我爸妈，我弟弟妹妹，我给两个孩子留了些钱，他们花不完，你要不要教他们不赌博，识人待物呢？”
“你不脏，你不准跳，听到没有，浅水自己不愿意起来也会淹死人的。”
她静静听到我哭泣：“柳回东，不要太伤心，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槑槑和熊熊，替我道歉，我对不起。我太肮脏了，继续这样生活会压死我的，我好幸运，遇到你了，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我十分感谢你的父母，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我对不起我爸爸妈妈，还好他们孩子多，这个世界真好啊，山山水水，我真的好喜欢徒步的。”
“曹泉，你对不对的起我？”
她笑像大象脖子上的铃铛：“我每次想到你，我就很开心。”
“我们还没去江南，没一起去看鸵鸟，去喂羊，那些女人都和你像，都矮个子，瘦小，短头发，我以为不会再遇见你了，我话说狠了，你没看槑槑长大的样子，你不想看看她？”
“柳回东，我怀孕了。”
“我知道！”
“柳回东，我无法忍受。”
“这没什么，你怎么了，你要流掉还是留下来是你的自由。”
“我选C。”
“曹泉，不至于，我说不至于，我要你活着陪我，我罚你活着陪我，好不好？”
“柳回东，我不想说什么我爱你什么下辈子答应怎么怎样，我好像重要了。”
“我爱你。”
“好俗套啊，捞到我，就洒海里，你再娶吧。”
“曹泉，你敢！我，我不管你了！”
“熊猫先生，一加一等于三吗？”
“对，等于三。”
“海里会冷吗？我有点怕。”
我磕着牙齿，免提里全是风声：“过年以后，曹泉，你还没过生日，很冷很冷，会发烂发臭，我不会去领你回家的。”
“那就把我交给爸爸妈妈，我希望在爷爷旁边，就一个小罐子就好。”
“铁了心的是吧？我怎么回去和槑槑熊熊交待？”
“我永远爱他们，我好累，我这两个月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我以前都是你，他太可怕了，抓着我不放。”
“你敢死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从十八岁就喜欢你，只是我当时不会表达，你积极向上，温柔冷静，话少孤僻，我当时就很喜欢你。”
“哈哈哈，熊猫先生，你说的是我吗？你是和我说的吗？也是，我从来不后悔遇到你，我很感谢，我十八岁九月要跳河，十月就遇见你了，老天爷真会安排，我不亏，我不想活那么久。”
“曹泉，你真自私，一个笨蛋，傻子，二货，你死也是我的人。”
“对啊，我自私，对不住你了，你就不怕我来找你？赖上你甩不掉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你要记得我死后就忘记，不用惦记，我死后灵魂可能是凶灵恶煞，我爷爷的书在卧室瓷砖里，别动，如果梦见我，就让我滚，打它都可以，你找我被鱼虾啃食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我穿的是那一件熊猫睡衣，短尾巴那一件，我扣好扣子了的，我身上有你名字，不会消失的，蛮经的住泡水，你会找到我，还是下辈子，别遇见我了，避着我点走，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抵抗力，我看一眼，就，唉，我老公，第一次见你就得把娃名字想好。”
“你说过以后不会让我一个人哭的，尸体会污染清河环境，你还是回来做我老婆吧？我们去写生，眼睛都好了，我们一起画画。”
“所有卡密码你生日啊，长一点的你身份证后十几位试试，你手机上有备忘录，你不怎么用，上面全。”
“一定要这样吗？”
“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谢谢你啊，大钻石，再见，再见，早点休息。”
“我说你不准走，你干嘛非要逼我哭？”
她终于流泪，像没有我的那个晨早，她嗷哭的肺痛。
“哥，啊，我好苦，我好难受，我好疼，我是不是该答应他，我真的只是个物品吗？”
我想抱她，车极速向前，我牙快打碎，视频里何砺侮辱她是器皿，是不是器皿我很清楚，即使是残片，我也要好好保存，我讨厌愧疚，好不容易是爱她，不是十八岁的愧疚，现在又要把我吞没。
“不是，你等我过来，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对我很重要，我就来了，马上就到。”
“我等了好久，哥，我当时没力气，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颗糖？我口好苦，你会不会害怕？你不要怕，你离我远点就好了，我怕吓到你了，以后有槑槑，她不让你一个人流泪，她比我还笨，又身体不好，你会不会不喜欢她？我爸爸就不喜欢我，你可不可以假装爱她，敷衍也行，她笨，看不出。哥啊，我太差了，我怎么没拦住他呢？我要是早点发现后面有人的话，我好想爷爷，他最爱我，待在他身边我好轻松，我最爱你，你的所有我都接受。”
“你……”
“长久被生活炙烤我如果不能翻命，我更珍惜与你瞬间的美好。”
手机被放到地上的声音，我慌的脸色卡白，车已经开的很快了，兰河里全是尸骨和泥沙，马上下去大概率也捞不回来，漩涡暗流涌动。
她这两天只喝了些水，吃了两个青涩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