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弟脸呢?
谁给他画成这样了!
人搞成这样还能活吗?!
祁舜没空理会代茂,只将手里的莲花铜灯放在身前,对其猛然一吹,随即燃烧的烈火从他口中倾泻而出,直达铜灯,且源源不断!
而当他转头把嘴一闭,烈火消失的瞬间,灯中已然跳跃着一簇巨大的火苗,祁舜将硕大的莲花灯小心地递给对面震惊到张嘴的呆鹅。
傻眼的代茂机械般地接过那盏或许盛着哪个品种的神火的铜灯,终于在口水即将淌地时猛然惊醒。
他不是说自己不会法术吗?!
这人以前到底在哪修炼的?!
他见祁舜转身而去,面向那群此时正爆发出欢呼的观众,继续喷吐着熊熊火焰,此时有人轰然离席,直奔演武台底下,有人边跑边吼:“我滴个娘嘞,这是什么天才修士!”
“自己修炼能修出这个级别吗?有世外高人指点吧怕是!”
“我这是第一次看见决赛不御剑的新生!果然本事就是魄力!”
“考虑来我们宗门吗新生?”
看到台下的反应,祁舜顿时有些飘了,一个没控制住地又顺着演武台飘了圈儿“鬼步”,由于戏服遮住了鞋身,让他看起来就像在低飞,没有御剑的那种。
这让刚才好些御剑只能御半圈的“优秀根骨”们顿时脸都绿了……
一个面向凡人的招生大典,能有这种火候,在新生里那真就是凤毛麟角。
“祁舜!欢迎加入天灵山!我们会是你的好师哥!”
人群中看到这里已经有人拉起票来了,先刷个存在感,毕竟每个新生入宗门,最后都是双向选择的结果。
当然有人听到这话就立马反应过来了,只听有女子大声吼出:“祁师弟!长洲三十二位师姐会列队欢迎你的!”
“呸!有本事别色-诱!”此时一位来自宗门皆男士的兽楼弟子鄙视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众人就见祁舜手里凭空变出一把长刀,四下张望一番后盯着声源方向,随即把脸往前一怼,举起长刀作势要劈。
众人只当祁舜是不满意兽楼修士的说辞,纷纷注视着他手里的刀,却不想祁舜本来画得如鬼神面具的脸上在电光之间一下子变了样!
成了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大红脸!
众人再一次沸腾起来,因为这绝对不是面具,也不可能是新画,这必须是法术!
这种修炼等级的新生,最后要是进了哪个宗门,必定会光耀宗门!
“小子!我星罗殿新生大弟子非你莫属!”终于,前排的掌门执事里有大佬按捺不住,不顾身份,亲自挤进狂热的人群,喊出了招生筹码。
然而他刚喊完,祁舜就再一次变幻了脸上的面具,而且一口气变了四次,速度之快!
星罗殿老掌门看得那叫一个清楚,登时手往台上指了几次,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但心里早就重复了无数次:果然是老夫看中的学生!
“选我蓬莱山!拜师礼宴请八荒!”蓬莱掌门仙师拍案而起,一边懊恼自己失了先机一边提着裙摆往前挤,他得赶紧去祁舜面前混个眼熟!
随即,众人便见祁舜又从双袖里抛出两节缎绫,旋转着甩动,末了脸上的面具又随着双手的舞动和乐声的鼓点疯狂变化,这次一口气变幻了十二次!
这次,再没有宗门的主事坐得住了,他们之前都只道祁舜身体里的那金丹,怕不是个瘤子,如今看来,竟是个货真价实的主儿。
那个新生,他值得!
“我照月宗二十四仙尊,你随便挑!”作为东道主的照月宗执事,一改先前的不屑态度,狂热呐喊!
“我兽楼三十六仙楼,你随便住!随便住!”兽楼的长老一注意到照月宗的动静,马上便气势汹汹地紧随其后。
照月宗的执事闻到火药味儿,偏过头冲兽楼的老头子狠狠地拧了下眉头。
“……”
在座的弟子们表示,他们从没见过自家长老师叔们这么疯狂,好像,失去了这个新生,他们宗门就得垮杆一样。
但不得不说这个新生确实值当,毕竟放眼修真界,谁能做到连续变幻几十次面容还能气定神闲抽空喷个火的?
况且,他变幻出的面具张张光怪陆离,颜色均是浓墨重彩,那叫一个精美绝伦,就这任谁来,都会要么歇口气要么抓耳挠腮想这些图案该怎么变!
这还没完!
只见祁舜“咚”地跃下演武台,在节节后退的人流中掏出两套盖碗,抛了起来,然后接着第三套第四套……
众人除了法术想不通为什么两只手可以抛那么多套盖碗,而且盖碗托还不分离的!
祁舜最后将盖碗挨个摆放在了各位掌门执事面前的案桌上,又凭空掏出个喙比利剑还长的振翅仙鹤造型铜壶,隔着老远地给各位大佬冲起了茶……
看到这代茂已经没勇气自取其辱了,只抱着手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的油灯往水姮边上走去,感叹道:“看样子最后留级的只有我了。”
毕竟祁舜目前这些举动无疑已经提高了各大宗门的选徒水准,本还能靠蒙混过关的代茂处境一时就有些危险。
代茂走上前后,像是看见什么乐子似的,指着祁舜方向推了推水姮肩膀,乐道:“快看,徐大仙君今年没有念静心诀了!看样子祁舜这小子这是把咱高冷大灵官拿下了呀,这大腿要抱住了。”
水姮偏过头望去,只见徐凤引也在盯着花里胡哨的祁舜,虽说他情绪就全场来看,可以算做是毫无波动,但眼神却极其认真,偶尔还流露出一丝意外,夹杂着些许饶有兴趣的探玩。
然而徐凤引那人,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厌烦应邀,又常碍于身份地位,不得不去,所以每每当他在任何场面端坐超过半炷香,以他为圆心的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来自灵官大人的怨气。
而像这种对他来说又长又臭的招生大典,每年进行到这个点时,他早就已经开始默念静心诀,盼着早点结束逃回落霞涧。
所以说祁舜这小子,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出息。
可总的来讲,不管徐凤引再怎么满意,他大概也不会收祁舜这个徒弟。
虽然照月宗对外宣称今年徐凤引会上照月峰做客卿长老,如果有可能也会暂时收管门徒,可徐凤引没有过收徒先例,且按他的个性,也是断然不会收徒的。
除非,他欠照月宗一个人情,或是被抓了把柄。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而这边的祁舜显然不明白事情的复杂性,他只知道未来的师兄师姐们在为他狂热呐喊,大佬们在说二十八家仙门名宗任他挑选,五十六位金牌仙尊随他翻牌!
以至于他倒完茶就毛手毛脚地停在了徐凤引跟前,端茶奉上。
喝了这杯拜师茶,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饭碗了!
徐凤引见状,对此倒是没感到多少意外,修真界想敬他茶的新人可谓遍地都是,只是他平时都不曾买账,但如今眼前这小子,也还颇有几分讨喜,且这么表演一通也并非易事,他此次也不算白来一趟。
于是徐凤引破天荒地接过了盏茶,然而杯沿还没碰到嘴唇,他就被一声石破天惊的“师尊”吼得僵在原地。
“师尊!”祁舜当即一个大礼跪下,“请受弟子一拜!”
徐凤引闻言一阵心惊,登时撤下手里的茶碗,放回案桌上重新摆正,随后马上站起身来,连往后退了几步,祁舜眼前顿时就只剩那盏仿佛没有人动过的茶碗。
他不知所以地抬起头,看着徐凤引,心道,也不用这么受宠若惊吧,咱们是双向奔赴啊师尊。
此时,照月宗掌门拂月剑尊赶紧走上前来,慈眉善目地扶起祁舜,笑着问道:“小子,你的意思是想拜徐仙尊为师?”
祁舜不认识眼前这中年男人,只心道还挺亲切,便回他说:“是的,弟子听闻徐仙尊处事一丝不苟,但凡为人师表必定诲人不倦,且最是平易近人,定不会嫌弟子天资愚笨,求根问底。”
这当然是祁舜对于咸鱼徐凤引的美化,毕竟想要拜师成功,这种场面话是必不可少的。
可哪想这话一出,气氛霎时间就尴尬地沉默起来,徐凤引像看什么妖怪似的看着祁舜,只心想这人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他如今可一点不爱听!
而拂月剑尊马上“哈哈”几声,拍了拍祁舜的肩膀,“徐仙尊现在还不收徒,你觉得我们照月宗怎么样啊?”
祁舜一听,只道:“我本就是要进照月宗的,但我想拜徐仙尊为师。”他这要求不高吧,不是他们说的师尊随他选吗?这徐凤引不就是照月宗的吗?
拂月剑尊闻言,再次想申明:“徐仙尊他现在不……”
可他话没说完,后面各宗门的十几位长老执事纷纷挤了进来,有些个直接把祁舜拉到一旁,有些个白胡子老头又去把徐凤引拉住。
徐凤引则看在那群老头子都快入土的份上,真不好甩手拉脸。
“收,这个得收!”有掌门大声说道。
“是啊,这师徒缘分,难遇!”
其他人见徐凤引没有马上开口,便也跟着附和说:“徐仙君,你看这苗子多好啊,带回去落霞涧你也能解个闷不是。”
“好不容易出个麒麟儿,就指望徐仙君教导教导,咱修真界可需要这样的天才。”
“就是,落霞涧多宽敞,带回去也不妨着他修炼。”
“……”
只眨眼功夫,徐凤引身边就凑上来十几号老头子围着他劝,那些人又语重心长大道理惯了,徐凤引哪里遇到过这等场面,一时竟不知从何驳起。
他只得眉梢一压,看向那个罪魁祸首,眼神凛冽地似是要马上刀了那狗小子。
如今他但凡说一个“不”,跟前这群推拉大师就得跟他周旋到晚上去,那这照月峰他非得待到明日怕是,况且现在是一人劝一句,以后就得一个一个上门来劝。
徐凤引不愿再想,只心道,要不赶紧收了回去,让那死小子在落霞涧自生自灭,一了百了。
如此斟酌一番,他最终还是心如死灰地别着脸点了头,末了还是执着了句:“现在收拾走吧,落霞涧离得远,怕带着他回去太晚。”
他要赶紧逃离这鬼地方。
众人一听连声应“好”,推着就把祁舜往徐凤引面前送,巴不得两人立刻就走,可祁舜哪里愿意,听说落霞涧就住了一个徐凤引,那人又是个不吃饭的,那他去了,今日的晚饭怎么办?以后的口粮又怎么办?
况且这人不是已经在照月宗任职了,还搞这来回通勤干什么,就在照月宗住下啊。
于是浑身都在拒绝的祁舜只得扭动着身体往后缩,边躲边申请:“师尊不是答应住在照月宗了吗?弟子喜欢人多,热闹,修炼才有干劲,表演才有热情,况且若是每日跑这两趟,弟子身体吃不消。”
说罢他直往救命稻草——照月宗掌门身旁钻,企图让对方说服徐凤引别带他回落霞涧,如若不然明日的他估计就只剩一个干瘪的躯壳了。
徐凤引听到这里显然已经不能再忍,这混小子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上赶着想把徐凤引往火坑里推,卖给照月宗!
众人只见徐凤引死盯着祁舜,随即他手腕一转,只电光之间,手里便汇聚出一团幽幽荧光。
这可能将是修真界速度最快的训徒现场,毕竟徒弟都还没正式入门呢。
但好在拂月剑尊一直护在祁舜身旁,徐凤引那教训意味的小惩罚还未落到新弟子身上,就被他截下了,他和事佬似的劝道:“仙君大人何必动怒。”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咚”地一声。
众人只见祁舜眼睛一闭,就这么脸朝下,重重摔倒在地,任凭他人怎么喊,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