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主城后,汤业不情不愿地被崔知芒拉走,嘴里喊着下次再一同游玩。
琳琅一回到就吃了解药,问道:“你们觉不觉得汤业有些眼熟?”
“似乎是有些,”唐至音想了想,又道,“我们在通暮城不是见过他吗,眼熟不是很正常。”
琳琅冥思苦想:“说是这样,但我真的不太记得这个人了。”
“是见过,”云雾生开口道,“我们化名‘夏芜阿青’时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跟在知芒身后。”
是这样吗?琳琅想了想,只能将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归结于此。
过了一会儿,蒋星元从外面回来,说道:“陶前辈同意了,明日就会从民间收一批鸽子训练,用以庆祝。”
“鸽子?”唐至音有些疑惑,问道,“师兄你怎么对这个庆典如此上心?”还自己想花样了。
蒋星元无辜道:“不是我,是小师妹出的主意。”
琳琅把旁边当摆设的鸽子揪了过来,说道:“敌在暗我在明,公平起见,我们当然也要培养一条暗线。”
唐至音恍然:“你是指……小欧她们?”
吱嘎——
小欧回了客栈,确认无人跟踪后小心地关上了门。
她们三人住的是最便宜的房间,再加上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让她们三个看起来毫不起眼。
小欧让另外两人一个守在门边和窗边,她则背过身打开信同的塞子敲了敲。
隐约能听到滑动的圣诞,但什么都没倒出来。
小欧抿了抿唇,眯着一只眼望进去,这次边敲边摇。
忽地,一堆木盒呼噜哗啦地掉了出来,小欧连忙起身,才避免了被砸到脚趾的命运。但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喂,你们几个怎么了,没弄坏什么东西吧?”客栈的人拍着门,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没有!”守在门边的女孩赶紧回答,声音里透着紧张。
“没有就好。”话是这么说着,男人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狐疑地盯着房门。
下一秒,房门猛地推开。
在门开启的瞬间,一只微小的黑色飞虫飘进他的耳中,小欧脚边空空荡荡,她望着男人的双眼,眼神古井无波。
“出去,关门。”
男子依言关上了门,走出两步忽然打了个哆嗦,一颗黑色灰尘般的东西从他耳中滑落。
他为什么会在这来着?
“小二,结账。”
“诶,来了。”来不及多想,他连忙摆出笑脸迎了过去。
听着外面的动静,小欧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这还是她除了练习外,第一次真正使用蛊虫。
她小心地从怀中取出藏起来的介子囊,从信筒里倒出来的木盒都被她塞了进去,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或者说是纸条。
纸条上一看便是匆忙写就的,撕下的边缘有些凹凸不平,上面的文字皆是草鬼寨内使用的文字,看着像是安井执笔。
小欧读完把纸条放到一边,又取出了一个大一些的木盒,把三人的守护蛇都暂时放了进去,这才打开信筒里装的木盒。
果然,和纸条上写的一样,木盒里都是生死蛇的尸体,且都缺了一截尾巴。
……
三日后,小欧擦着招生截止的尾巴去走了个过场,而身在占星门内的琳琅,终于从可薇的脚踝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信筒。
这三日,它每日都会飞出去一两次,次次空爪而归。今天,终于伴着打掩护的鸽子,带回来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琳琅取下信筒给鸽子奖了几颗零食,说道:“去,把安井给我叫来。”
“咕咕!”
可薇拍拍翅膀走了,琳琅倒出信筒里的东西,发现除了几张信外,竟还有几个药包,她下意识捧着闻了闻。
“这些是药,别乱闻。”云雾生把药包拿走,神色有些无奈。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吵吵闹闹的声音,琳琅循声望去,看到了非要待在安井头上的可薇,和臭着脸赶鸟的安井,应月跟在旁边一脸无奈。
琳琅唤了一声,可薇乖乖飞了过来,自觉地站到琳琅手边当个装饰。或许是体内积压的力量又吸收了一些的缘故,可薇看着瘦了不少,藏身在普通鸽子群中看着也没那么醒目了,只是手感也大不如前了。
琳琅摸了两把,遗憾地收回手,说道:“小欧传了信回来,你来看看。”
安井整理好头发,接过琳琅手中的信纸,看着看着,秀气的眉毛不禁拧起。
“小欧信上说,这些生死蛇和你们上次在草鬼寨给她看的那种有些差别,后者对宿主的要求更高,必须是完全信赖的情况下才能种下生死蛇,同样的,他们受控的程度也会严重些。
“至于应月取出的这批,她倾向于他们都是不知不觉中被生死蛇侵入的,除了培育这些生死蛇的月流光外,旁人想要控制他们,必须要借助外物。”
“什么外物?”
“不知道。”安井继续道,“至于那些药包,是小欧调配的可以暂且压制生死蛇的草药,用法是煎服。”
应月结果药包,说道:“给我吧,待会我去找陶前辈,找个由头给他们喝了这个药。”
安井又看了一遍,确认没遗漏信息后把信纸还了回去。
“诶,就写了这么点东西吗,”琳琅接过信纸翻了翻,接着装进介子囊,“草鬼寨的文字,能传达的信息有些少啊。”
安井看她一眼,没说话——如果把小欧那些问候的话和无意义的夸赞也算上的话,这些文字传达的信息真不算少了。
*
另一边,游无方和陶定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是一张木色棋盘。
陶定一身道袍,略微发灰的长发被刻着黑白双鱼的发冠竖起,眉目温和,两道长长的眉头,直直垂到肩下。
他落下一子,淡淡道:“庆典拖不了多久,该怎么揪出浑水摸鱼之人,你想好了吗?”
游无方指尖捻着黑子,头也不抬道:“没有。”
“……”陶定有些无语道,“没想好你还整天闲逛。”
游无方奇道:“万事皆有缘法,急不得,这不是你常说的吗?实在不行,你就再给我算一卦。”
“都到你这个境界了,那是能随意算出来的。”陶定紧皱着眉。
“你百年前不是还给我算过一卦。”
“那又不是我故意算的,那叫‘灵光乍现’。”
“你就不能在乍一次吗?”游无方面色凝重,思考着落子的位置。
“灵光难求,我这一辈子两次灵光都用在你身上了,这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陶定没好气道,“之前你不是还不信那一卦吗?”
提起这个游无方就满心怨气:“你说我与四宝山有缘,结果缘分就是把人山头劈坏了,还给它换了个名。我更是因此只能天天守在那修复山脉,二三十年前才能外出行走,这哪像是有缘的样子?”
“怎么不像了,”陶定颇有高人姿态地捋着山羊胡,“善缘是缘,孽缘当然也是缘,依我看啊,你同这五藏山的缘分还没尽呢,慢慢熬吧。”
“呵,”游无方冷笑一声,“我有没有下一次渡劫还不一定呢,就算有,我也要在渡劫时把你扛上面挡着。”
“……”陶定在心里骂了一句“记仇鬼”,但没敢说出来,毕竟这种事,他相信游无方这个混不吝是真的做得出。
两人又各落了几次子,忽地,游无方双手一拍,动作间带出些许清风。
陶定忙把糊在眼睛上的眉毛扒下来,一句“你在做什么”还没问出口,便听见游无方唰地一下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有主意了”便转身离开。
陶定张了张嘴,刚想追上去,视线一转,便看到了面前的棋盘。
黑白棋子分列两边,泾渭分明,之前的棋局早已不可再现。
“……”
“大几百岁的年纪了,下个五子棋还耍赖,游无方你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