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剪子“啪嗒”一声随之被他扔去一边的桌案上。www.kanshushen.com
男人大掌挲过她雪白的颈子,自上而下的暗中摸索。宝缨被苏起另一只手折过腰,他的吻带着丝丝凌掠的意味,齿痕有意无意的磕在她脸颊上,又像是诱劫着她。宝缨腰下一软,险些站不住脚跟,就这么遂了苏起的意,他将她压在窗栏上,宝缨退无可退。
他眼角微微的内眦,以及他眉骨的廓向,月色替他勾勒出的美好,连眉眼距间都流露出的珍视。
宝缨只觉得自己是眼花了。她在他的手段里一度体会到垂于一线的濒危感,她对他总是低估,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败的溃不成军,她每每怕他的同时都会想起许多灰败的旧事,她赖以生存所拥有的一朝瓦解。她以为会好起来,人活在世上谁不想活的光鲜?都是她以为。是自己不争气,尤其是他拿她这样轻薄……时,她怕的都想去外头做一只孤魂野鬼罢了,她若真做了鬼说不准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躲着他。
苏起容她喘息空隙,像是他对她的施舍。
“你、你就这么……等不及么?”宝缨出声时听着已像是如泣的腔调,吐字也黏糊着吐不大清,她连鼻息之间都沾着他的气味。
“缨缨……”他带着奖允的暗哑语气,拿准过她齿间的分寸,才轻轻放开她,“你今日很欢喜。”
苏起目光最终留在她此时眉眼里的风景,他在想从景平年间的哪个年份起,出入宫廷的孟六姑娘眉尖上簇起了云烟,清幽的过分。迟迟等不来的雨后乍晴,往好了说是软和而懦弱,难听些边上极容易任人拿捏,离他初见她才不过隔了约莫一两年。
而不是他眼下的属意,看着她为他撩拨以后,眼角呈出落英缤纷的□□,细枝末节都可寻。
今日这一遭,她留了惯用的丫鬟在侧伺候,倒像是他擅闯了她的闺阁。
苏起不是没有这样肖想过。
然而宝缨自以为没有他,她照样会每一步都走的胸有成竹,比现在要好上一万八千倍了。宝缨经他的厮弄,只觉得身上发酸,酸的她直泛出泪花,又惧又恨的受他掣制。她从生下来有大半在孟府度过,不想会落到他手里。她若嫁了人,能时不时的回孟府见老太太逗闷子,还能给将要出嫁的孟微月去封信,崔小娘挑的姑爷家东奔西走的忙生意,可想孟微月省亲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宝缨都能预见她会怎么拈着酸和自己比较,要不是他……
宝缨成串的泪掉得稀里哗啦,身子的反应让她无所遁形,越发的收不住。她自己都快发笑了,捏着拳落在他肩头,微不足道的力量。
其中一滴泪吧唧砸在苏起虎口上。
有她的温热。
苏起将人抱到榻上时,当她是在为方才在窗栏前难受,这也能算她受委屈么?毕竟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他哄她道:“爷会让你快活的,倒是你,怎么专爱口是心非的把戏?过些日子,等休沐,爷便带你出去走走。”
宝缨抽抽搭搭的:“谁、谁同你玩把戏了?”
她这幅模样看着像是痛的不得了,衣衫一一从榻上卷落到地。
苏老二只敢浅露锋芒,他手上摁过她发白的唇,将她翻过去,品味蜜桃似的隙里,苏起一手捞过她大半青丝,绕过她肩窝。正是那青青压御河,近来攀折苦,囫囵里聊以慰藉,久久才至的银河高泻。
宝缨连指甲尖都泛起粉霞色,抑着声儿,杏眼微迷,她什么都没有干的人比他还要乏。
苏起捡起她绣柔美槿花的裙面,怕她转过头不认人似的,再凶哭一通,在她腰际上擦了擦。
过了亥时的深更半夜,棉衣带着麻衣进屋收拾榻上,那厢苏起已亲自抱着人去了净室。
棉衣手脚麻利,另铺了一层崭新的软被。
麻衣的表情就很不好看了。
现如今越是门第讲究的主人家,底下侍奉的丫鬟有些事从一进府就□□过,起码在这上头懂的要比宝缨多,跟着姑娘陪嫁出去,姑娘身子不适或是有了身孕,这时候也会出面劝一劝,有甚者还会做了通房。
棉衣给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麻衣没有领会到,看着这情形好一阵伤情,是不是姑娘受了天大的欺负,想找官家做主都没有门路,万一事发败露,弄不好主事的汪大娘子要把姑娘浸猪笼哟,这还了得?不对,姑娘出了阁,弄不好静王府……也不对,静王都被贬为民籍了……麻衣越想越替姑娘着急,自己不会也要跟着被沉塘吧?
棉衣看麻衣这样就知道又在想什么没边儿的事儿,干脆掐了她一把,麻衣才老实。
*
次日。
福安掐准时辰,等苏起晨起了,转头出屋,碰上麻衣,麻衣对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家姑娘昨儿和我说,她不要吃牛乳粥了。”
棉衣赶上来,看了眼福安走远的背影,把麻衣拉到一边:“你这蠢驴,姑娘都没对他撂脸子。”
麻衣心说你怎么知道姑娘没闹过呢?不过想想照姑娘的脾性,一哭二闹三上吊一窍不通,闹也闹不出个名堂来。
棉衣道:“姑娘过的不好,都没有和咱们说,咱们就不要在姑娘面前给她添乱了。”
苏起从宝缨这里走的时候,瞥见宝缨那两个贴身婢女躲在檐角发起了呆,这俩丫鬟跟敲钟的和尚似的,就等着他走了才敢进去叫宝缨起身,看着倒像是她身边的人。
“你家姑娘还没叫人进去伺候。”苏起扔下一句话。
言下之意,是让姑娘再多睡会儿的意思。
麻衣还处在一连串的打击里,无法相信:“……老天,那人和姑娘同屋同寝的,真的是淮上侯么?”
棉衣嫌她容易坏事:“我早听说啊,在侯府你说错了话,可是要拔舌头的!”
“真的假的?!”
棉衣道不会骗她,反正自己是这么听来的:“幸好你没出差错。”
麻衣道:“我身上都被你掐青好几处了。”像以前拌嘴,麻衣都会姑娘出来为自己做主,睿智的想了想没有说,棉衣说的对。按说她和棉衣没有因静王府一案没入奴籍,住在城郊的庄子上,提前过上老年休闲人生,除了不能找个多好的汉子嫁了,事事过的都还可。有姑娘在就不同了,姑娘身边不能没有个亲近人使唤,她们也想回到姑娘身边,总之,不能给姑娘拖后腿。
宝缨醒来时晨光正好。
麻衣大早上和福安说的那句话奏效了。
宝缨坐在外间用早膳,穿一件密合色的上襦,颈上风光被垂着的一绺发丝遮的严严实实。用过膳后,她随手揭开搁在手边的茶杯,一口喝下去才意识到不对。
……得了。
倒是没有牛乳粥了。
给换成牛乳茶了。
宝缨这也是头一回喝,倒没有粥那么别扭的滋味了,有淡淡的香甜,孟老太太要是知道有这茶,怕是连孟贵妃的瑶山甜茶都看不上了。
麻衣听宝缨提了一句,记在了心上。
上前一一撤去碗筷。棉衣等撒开手,手上活计做完了,忙要回去陪姑娘说话,一个不留神,麻衣便想着要去找福安讲道理了,姑娘在家中称不了大王,到了外头又被欺负成这样?可恶,这是又到了一家孟府么?麻衣在孟府从小刚跟着宝缨时,也为她抱过不平,后来才学着收敛了。
……看来,三岁看终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
棉衣和宝缨禀明了。
宝缨听了,道:“让她去。”
棉衣意外:“……姑娘从前还在孟府时,可没有说过这话。”
宝缨是没说过。汪大娘子一贯爱克扣小院的用度,连庶出的五姑娘孟微月都会趁着孟长夫每月例行来看崔小娘,变着法儿都要卖个惨,宝缨对此从来一言不发。棉衣麻衣也只好跟着夹起尾巴谨慎做人。
“可是姑娘不是和奴婢说过……”棉衣道,“不要做白费工夫的事儿,要讲究目的,争取闷声发大财。”
宝缨听她说起自己以前的话感到幼稚,朝屋外看了一一眼,蓝衣守在外头,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宝缨将声音压低了:“我们做女人的不好过,凭什么要给男人好日子过?就当是暂先拿他们各取所需的消遣咯。”
宝缨心念一动,生出个主意,就是不知是不是馊主意,又道:“等麻衣回来,我们去逛园子。”
而麻衣扑了个空,没能找到福安,也打听不到福安是不是跟着淮上候去了。
今日的福安也在当值,有关“青釉弦纹尊”打听出眉目,他早已给侯爷上报过了,侯爷听了虽没多说什么,福安嗅出苗头。
原来这青尊是商周官窑里烧出来的,好巧不巧,成了孟五姑娘的嫁妆。说是早年间由江南一户名士所藏,名士姓祈,这就对的上了。祈岩出事以后,青尊流落到坊间市上,不知怎么的,高价转手到了孟长夫手里,国子监祭酒也没有那么高尚。又是怎么舍得给孟五姑娘做嫁妆,这就得问崔小娘了。
孟家因出了六姑娘的事,五姑娘的婚期和男方族中协商,比预定的要晚一点,初步定在七月上旬。
孟家才失了个六姑娘,孟五姑娘还在孟府的嫁妆又得赶上日程了,福安一来感到迫在眉睫,二来不能再搅合了喜事。
福安回了侯府,蕖园传来消息。
蓝衣领着棉衣等在蕖圆门口,棉衣道:“姑娘想吃糖炒栗子,还请管事差人去买,因货商上了年纪,不在街市上摆铺面,姑娘是老主顾了,认得货商住的弄堂,让我跟着一块去买了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