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保和堂出来,到县学时萧景瑜已经候在外面。
沈青栀喊了一声“相公”,萧景瑜看到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声音听着像是松了口气:“娘子为何现在才来?”
沈青栀伸手牵住萧景瑜的手,笑眯眯道:“让相公担心了,路上告诉你。”
萧景瑜反手将沈青栀的小手握在手里,夫妻二人一起往停放驴车的地方走去。
沈青栀今日仍是和萧景瑜一起坐在驴车的前室,路上的时候,她兴冲冲把昨日和今日在保和堂医馆的事说了。
第一次缝合就成功完成,还得到马大夫的赞同,她心里忍不住有些自得,所以说话的语气便带了几分骄傲,讲起来眉飞色舞,时不时还用手比比划划。
“相公,你是没看到当时那络腮胡有多凶,如果当时我不在旁边,李大夫怕是真的要吃亏。”
路上没有旁人,萧景瑜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稍稍板起脸道:“你也知道他凶?你之前并未学过疡医,万一昨日没处理好出了事,那吃亏的不就是你了?”
沈青栀本以为相公会夸奖自己,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她也怕啊,但当时李二郎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凡事总有第一次,她不想错过机会。
萧景瑜看她不开心了,想哄但又怕她不长记性,遂捏了捏她的手,语气稍缓道:“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记住了吗?”
沈青栀闷闷应道:“知道了。”
她此刻因为情绪有些低落,微微嘟着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委屈巴巴,萧景瑜从一旁看着觉得好笑又心疼,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问:“马大夫当真夸奖你了?”
提起这个沈青栀眼睛亮了亮,抬头看着他笑眯眯道:“嗯,马大夫夸我缝合得好,说就是他来做也不过如此。”
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萧景瑜也被逗乐了,没忍心再说教,只看着她柔声道:“娘子最厉害了。”
听他如此说,沈青栀立刻把方才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又叽叽喳喳讲起来。
萧景瑜眉眼含笑看着自己媳妇,两人一个讲得开心,一个听得认真,一路开开心心回了家。
*
日子平静而有条不紊地过着,萧景瑜每日去县学读书,沈青栀每日坐诊和学习,二郎继续在李家村的学堂读书,桐桐则是跟着沈青栀认药材,记药性。
桐桐认字已经不少,沈青栀从系统买了一本中药入门书籍,桐桐每日读的书已经从《千字文》变成了医书。
妞妞每日下午过来帮忙炮制药材,又有曹蕙兰帮忙,炮制药材的事沈青栀已经不用太操心,给妞妞的工钱也涨到了每日二十文。
沈青栀两口子都抽不出时间,所以豆腐坊是曹蕙兰在操持着,忙不过来又请了在豆腐坊做工的两人帮忙一起卖豆腐。
李二郎每隔两日要去保和堂换药,沈青栀后续又去了两趟保和堂,趁机给李二郎诊脉查看伤口恢复情况,再把医案详细记录下来,根据伤口恢复情况评估治疗效果,反思伤口缝合时需要改进的地方。
李二郎年轻,恢复能力好,所以没有出现明显的伤口感染,伤口处理得干净也没有感染破伤风。
明日就是火锅食肆开张的日子,今日沈青栀和孟老师请了假,吃过午食就去了县城。
今日她带上了之前答应过马大夫的书,所以一到县城就先去了保和堂医馆,进去后正巧遇到李二郎来换药。
沈青栀凑上去看了一眼,李二郎手臂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明显凸起的疤痕。她顿了一下,心道这疤痕着实丑了些,看来她的缝合术还是有待改进。
桑皮线可被皮肤吸收,无需拆线,既然伤口已经愈合那便无需再换药包扎,马大夫检查过伤口后叮嘱了李二郎几句,道后续仍要多加注意,等待伤口恢复。
等李二郎走了,沈青栀拿出医书交给马大夫。马大夫接过翻看一眼,随即眼睛一亮,合上医书笑眯眯拱手给沈青栀作揖道:“多谢沈大夫,老夫一定认真研习此书,不知老夫能否抄录一册?”
沈青栀送他都没问题,所以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时代的大夫把医书当作私密的东西捂得严实,她不这么想,在她看来知识就是要相互交流学习,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方能共同进步。
后世中医式微,不少名方遗失,原因大概就是大家都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知识不能流通起来,渐渐被人遗忘。
况且,马大夫不是悭吝之人,她先投之以桃,马大夫自会报之以李。马大夫是青山县难得会疡医之术的人,后续少不得要向他请教。
家里有些药材要添,这些药材或是青山县没有,或是有但难以炮制的,沈青栀便在保和堂顺便买了。
今日买的药材和以往差不多,但价钱少了三分之一,沈青栀疑惑地看向李大夫。
医馆里没旁人,李大夫也没遮掩:“沈大夫,李二郎的事多亏你帮忙,今日你又拿来医书给马大夫学习,老夫甚是感激,又没别的能帮忙,不过药价便宜些而已。”
沈青栀不想占人便宜,刚要开口拒绝,李大夫摆摆手道:“沈大夫无需担心,医馆给你算的是药材进价,并不会亏钱。”
沈青栀想了想接受了李大夫的好意,她买药便宜些,乡亲们生了病愿意吃药治疗的也会更多,大不了她多拿一本医书过来就是了。
她接过包好的药付了钱便告辞,李大夫送她到医馆门口,临别时笑眯眯道:“沈大夫,以后多过来我们医馆交流医术,或者有空时过来坐诊也可以。”
沈青栀目前是没有打算来医馆坐堂的,一是萧景瑜不在家,萧家老宅那边还对豆腐坊不死心,时不时来豆腐坊刷刷存在感,她要留在家里帮婆母。
二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已经渐渐信任她了,她在家每日也有不少病人找她看诊,而且她还要学习,在自己家里时间更自由些。
不过她觉得李大夫不过随口一说,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笑了笑应付一句就告辞了。
明日火锅食肆开门,今日便不回家了,她从保和堂出来先去县学门口接了萧景瑜,夫妻二人一同去了自家铺子。
食肆已经布置好,木质大门上面悬挂着新定制的匾额,匾额上的字还是曹县令帮忙提的。匾额用红绸布遮着,只待明日吉时开张时揭下。
一进一楼大堂,左右两侧共摆了二十来张桌子,有大有小,大的可坐八人,小的可坐四人。大堂布置得不算豪华,但窗明桌净,看起来很是舒心。
上到二楼则是隔开的十来个雅间,里面布置得简单但清雅,每个雅间里的墙上都挂着字画,大多是萧景瑜自己的墨宝,还有一些是曹县令和县学同窗赠送的。
沈青栀在每个雅间逛了一圈,最后被一副画吸引,上前驻足欣赏半天,看到右下角的落款才知道这副画是自己相公的墨宝。
她惊讶地转头看向萧景瑜,她只知道前几日晚上他一直在书房写写画画,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她要忙着上课没在意,没想到她相公不仅读书好,画工也了得。
萧景瑜注意到她的视线,走过来看了看墙上的画,笑道:“娘子若是喜欢,下次为夫亲自为你作一幅画怎样?”
沈青栀当然不会拒绝了,言情小说里不都有这一幕吗,男子为心爱的人描眉或者作画,想想还挺带感。
食肆里请的大厨、帮工和跑堂都来了,曹掌柜也抽空过来,大家坐在一起最后商量一番,确保明日不会出差错便散了。
晚食就在福来酒楼吃的,回到铺子后院主屋,沈青栀第一件事就是把李二郎的医案收录了,紧跟着又把六爷的医案也收录了。
六爷的治疗效果比沈青栀预想的要好,六爷两口子也很惊喜,愈加相信沈青栀,所以很是配合。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六爷的咳嗽好了很多,哮喘也没有再发作过,现在已经在停药观察。
完成收录后她又扒拉出自己近期收录的所有知识,数了数,中药收录任务已提前完成,普通医案数量已经足够,但较复杂医案目前进度为零。
系统初级任务要求宿主收录一个外科治疗医案和三个较复杂医案,李二郎的医案可以算作外科治疗医案,六爷和王麻子娘的医案应该都可算作较复杂医案。
李二郎的医案和六爷的医案沈青栀都已收录,待系统审核通过后即可。王麻子娘的治疗还未结束,暂时无法提交医案。
不过王麻子娘头上的伤已经好了,腿伤也恢复了大半,再修养十来日就能下床走动。等王麻子娘的医案也成功收录,只还差一个较复杂医案,便可完成系统升级。
沈青栀成亲后一直在为自己调理身体,一开始是吃药,后来又改为食疗,饮食均衡加悉心调理,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只因前些年亏损太多,还有些气血不足罢了,再调理一段时日,大概能恢复成与常人无异。
她前几日把自己的医案也录入了系统,但不知是因为是宿主本人的医案,还是因为只有调理过程无治疗过程,所以系统审核成功后只赠送了积分,并未算作有效医案。
所以,她还需要再完成一个较复杂病患治疗,才能完成任务。沈青栀也不急,她穿过来不过半年时间,能有如此成绩已经出乎意料。
明日要早起帮忙准备开张事宜,所以今晚课毕后沈青栀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夫妻俩早早起床,从屋里一出来就被厨房传来的香味吸引。沈青栀使劲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腹中饥饿,当即拉着萧景瑜去了后厨。
后厨里厨子和帮工正忙着,一口大锅里骨头汤已经熬上了,厨子站在另一口锅旁边热火朝天地忙着炒制辣锅底料,整个后厨都弥漫着扑鼻的香气。
火锅食肆的主厨是从福来酒楼调过来的,有做火锅的经验,所以整个后厨忙碌却有条不紊。
厨子转头看到二人进来,忙里抽空道:“东家来啦,这锅里的骨头汤等会儿就好,到时我下碗面你们先垫垫。”
沈青栀二人道过谢又去了前堂,检查一番后,简单吃过早食,便快到吉时了。
食肆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曹掌柜还请了赶喜的队伍,一队人穿红戴绿在餐馆门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吉时一到,在噼里啪啦喜庆的鞭炮声中,曹掌柜笑着上前踩在凳子上揭下匾额上的红绸布,“曹记火锅”四个大字展露于人前。
食肆正式开业,今日来捧场的人尤其多,吃过没吃过的,家里不差钱的都想来尝鲜。
曹掌柜满面红光,一张白胖脸笑得见牙不见眼,站在门口不停拱手弯腰与道贺的食客回着“同喜”,沈青栀在不远处瞧着,觉得他特像一只巨型招财猫。
食肆是以曹掌柜名义开的,萧景瑜夫妻并不出面。萧景瑜请了曹县令和县学同窗,他们夫妻只需招待好曹县令和同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