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瑜的同窗已经相约提前过来,萧景瑜夫妻将人迎入二楼雅间,稍坐片刻后,曹县令也来了。
萧景瑜已提前在大堂等候,曹县令只带着阿吉,进来后没让人声张,只低调跟着萧景瑜上了二楼。
曹县令得知县学的学子也在这里,便让萧景瑜带他去了那个雅间。
雅间足够大,能够容得下十多人,曹县令进去时里面正热闹着,学生们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曹县令过来了,慌忙起身行礼。
曹县令今日过来只想放松和享受美食,不想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摆摆手让大家随意些无需多礼,然后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雅间里都是男人,沈青栀陪相公招呼了几句原本想出去的,曹县令却叫住她:“今日不过随便闲谈,沈娘子留下无妨。”
沈青栀也没扭捏,萧景瑜拉了她一下,她便在萧景瑜旁边坐下了。
曹文卓虽是县令,但年纪比在座其他人大不了几岁,又同是读书人有共同的话题,所以除了开始时大家有些拘谨外,很快就放开了些。
曹文卓:“沈娘子,火锅你最会吃,便由你来点菜罢。”
沈青栀也没客气,问过在坐各位的口味和喜好后,叫来小二点了菜。人多,所以她特意点了两个鸳鸯锅。
小二从雅间出去,很快端来两个鸳鸯锅放到桌上,菜也陆续上齐,沈青栀把火锅烟囱的盖子挑开,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锅里的汤底就沸腾起来。
除了沈青栀夫妻和曹县令,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火锅,新奇过后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沈青栀耐心教大家调好蘸料,又教大家涮肉涮菜,等羊肉片烫得刚刚好,在蘸料里蘸过吃到嘴里时,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有人问:“这吃法是谁想出来的?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羊肉,竟一点也不膻,香香辣辣配上蘸料实在美味。”
曹文卓不紧不慢把碗里的肉吃了,擦擦嘴,慢条斯理道:“正是沈娘子想出来的。”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沈青栀,沈青栀笑了笑:“其实也不算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从书上看到后,才试着做了出来。”
有人问:“听闻豆腐也是萧兄家做出来的,难道做豆腐的法子也是沈娘子想出来的?”
萧景瑜笑着点头说是,众人不由更加震惊,纷纷在心里感叹萧景瑜这哪是娶了个娘子,简直是娶了个仙女。
长得好看不说,竟这么有本事。之前萧景瑜退学便是因为家穷,如今成了亲,不仅做豆腐生意赚了钱复学,如今更是做起火锅开了食肆。
虽说叫“曹记火锅”,但大家也大概猜到了,萧景瑜夫妻肯定是参了股的。不管是豆腐还是火锅,都是只有萧家才有,生意必定火爆,赚的钱肯定不少。
不过大家心里羡慕归羡慕,并无其他想法。能一直读书考中秀才进县学的,家里条件都不差,起码也是乡下的地主,家里不缺银钱,并不会因为看到萧景瑜赚钱就眼红嫉妒。
吃火锅自然少不了酒,沈青栀点的是低度的酒,大家吃吃喝喝,再少喝点酒调节气氛,还能和县令大人攀谈拉近关系,一顿火锅吃下来很是满足。
待把火锅撤下去,又有小二端上切好的瓜果,还有两大壶凉茶。
给每人倒了一杯凉茶,沈青栀道:“刚才吃了辣的,喝点凉茶可以去火。这凉茶是我自己开了方子让后厨煮的,放了蜂蜜,大家尝一下。”
凉茶汤水清澈,呈浅棕红色,初入口时微微有些中药的苦涩,但因加了蜂蜜,回味又有些甘甜,冰冰凉凉喝起来倒是不错。
大家把凉茶喝光,又各自续上一杯,有人问:“沈娘子,这凉茶里可是放了中药?”
沈青栀:“对,放了几味清火的中药。”
想了想又笑道:“我不仅会吃,还会医术,大家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找我看,我看诊不收诊金。”
这下在座的人更震惊了,一个家住秀水镇上的同窗迟疑了一下问:“听说北溪村出了个女大夫,医术了得,想必就是沈娘子了?”
听到“医术了得”沈青栀有些飘飘然,还有些小心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看一下常见的病症还是没问题的。”
大家闻言震惊之余又哑口无言,毕竟他们素来认为女子就应主持家务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总归不好。
而且读书人是“士”,医者却是“匠”,读书人生了病会找医匠诊治,却不影响他们心里把医匠视为低一等的人。若萧景瑜以后入了仕,他娘子却是个医匠,于他的名声恐怕有碍。
想到这,几人默了默,看向萧景瑜的眼神皆带上了几分同情。
对面的人表情变换明显,沈青栀猜到一些,心不由沉了沉。她倒不至于因为外人的想法生气,但心里总归是不大痛快。她没再说话,只低头喝了口凉茶。
这时她放在桌下的左手被萧景瑜握住,她看向相公,萧景瑜对她笑了笑,转头对桌上几人道:“我娘子聪慧更胜于我,若是女子能入学堂,怕是连我也要自愧弗如。
士人济世,医者救人,二者原无高低贵贱之分。况且我娘子为乡亲们看诊除了药钱分文不取,治好的病人逾百数,这颗仁善之心很是难得。
我家每日都会有乡亲来送菜蔬瓜果,这些都是我娘子给他们治好之后,他们因为感激而自愿做的。所以医者并不以男女论,有仁心仁术便值得敬佩。”
对面的人闻言脸上表情都有些精彩,曹文卓喝光杯里的凉茶,放下茶杯道:“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沈娘子虽为女子之身,但敢想敢做又有仁善之心,所做之事更是大多数男子也不曾做到的,这便足以令人敬佩。”
曹文卓话落,在座的同窗更觉惭愧,纷纷后悔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失礼。
饭已吃好,话也说得差不多,曹县令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众人送曹县令出去,等曹县令走远,大家便也要散场了。
临别时,几个心中有愧的同窗站好,端端正正给沈青栀行了一礼,诚心道:“今日是我等狭隘了,鼠目寸光迂腐而不自知,甚是惭愧,还望沈娘子莫要怪罪。”
都是相公的同窗,又诚心道歉了,沈青栀也没什么好怪罪的,给每人拿了一份食肆准备的伴手礼,和萧景瑜一起将人送走了。
此时刚到午时,夫妻二人等了片刻,萧老大就赶着驴车,载着村长和曹蕙兰母子三人来了。
开张第一日餐馆的生意就很火爆,无论大堂还是二楼雅间都座无虚席。沈青栀已经特意预留了雅间,等村长几人一到,萧景瑜帮萧老大把驴车停到后院,沈青栀把人带到了二楼的雅间。
萧景瑜很快也上来,他们小两口已经吃过,就只在一旁陪着,给几人涮肉涮菜。
村长吃着火锅,喝着小酒,心里舒坦得很,忍不住欣慰地叹道:“当初我做主让你们两个成亲,看来是真做对了。现在看着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越过越好,景瑜还回了县学,我这心里也畅快。”
曹蕙兰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豆腐坊忙,她也不爱出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自家的铺子。刚才一下驴车,看到又大又气派的铺子,她忍不住觉得恍惚。
想当初她同意萧景瑜和沈青栀的亲事,也是看沈青栀可怜,又觉得这孩子不错,却是没想到会有如今这般光景的。
沈青栀刚好在清汤锅里涮了肉放到曹蕙兰碗里,曹蕙兰欣慰地对她笑了笑,转头对村长道:“是啊,这俩孩子的亲事多亏了三叔。我家栀栀是个有福气的,嫁过来我家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沈青栀放下筷子,笑道:“娘,相公也是个有福气的,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您且等着享福吧。”
这话说到曹蕙兰心坎里去了,她高兴地“哎”了一声,笑得合不拢嘴。
桌下,萧景瑜的手又握住了沈青栀的,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眯眯的自己,心中更是像吃了蜜一般甜。
村长心里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吃过饭酒意上头有些犯困,萧景瑜扶他去后院休息。
沈青栀则带着婆母和桐桐二郎去逛街。天气渐凉,秋衣要准备起来了,现在家里不缺钱,曹蕙兰也忙,沈青栀直接带着他们去了成衣铺子,给每人挑了两身秋衣。
沈青栀原本都是挑的锦缎料子的衣裳,曹蕙兰却说什么也不愿意:“你和大郎买绸布的就好,我整天待在豆腐坊里,穿这么好的衣裳弄坏了心疼。二郎在学堂里读书,也不好与别人不同,买两件厚实的细麻布衣裳就好。”
沈青栀好说歹说曹蕙兰就是不舍得,沈青栀无法,只得给她和二郎各挑了两件好一些的细麻布衣裳。
不过桐桐的衣裳她还是坚持给买了锦缎的,一身粉色的,一身粉蓝色的,俏皮又漂亮。
桐桐年纪小,正是知道爱美的时候,见状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道:“谢谢嫂子,嫂子真好。”
沈青栀笑眯眯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去了柜台结账。等结账之后,桐桐亲自抱起自己的两身衣裳,开心地跟着大人出去了。
几人逛了一圈回到铺子里,村长也休息好起来了。
萧景瑜明日一早还要去县学,沈青栀原本想跟婆母一起坐萧老大的驴车回去,让萧景瑜留在铺子里住一夜,但萧景瑜不愿意,还是赶着驴车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