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姑娘们的比试，但菜市口对面的茶楼里却已经坐满了各路看戏的世家子弟。
其中一个靠窗的包厢里，亦是坐着三王爷和太子殿下。
“皇兄日理万机，没想到也有空来看这女儿家的比试。”有调侃的机会，三王爷怎么会放过。
然对面的太子殿下，连一个眼神也未施舍给他。
这模样，让三王爷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隔壁。
裴温纶与秦殊遇对坐，两人中间摆着的不是茶盘，而是棋盘。
裴温纶执黑，秦殊遇执白，黑白相争，从目前的棋面看来，倒是难分高下。
“冷府女眷冷思茵破题，获入场资格。”
擂台之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原本还在各自议论的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向擂台。
今日冷思茵穿了一身清灰色的交领长袍，宽大的袖子垂于身侧，一支玉质发簪将半数发丝固定在脑后，这番装扮越发将她衬托得飘逸出尘。
“好！”
台下不知是谁带头鼓了掌，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多。
坐在擂台后方的怀柔公主缓缓勾起嘴角，随后起身，将身上披着的披风交给旁边的侍女后，便带着自信的目光走了出来。
怀柔公主是个会打扮的人，加之她本身就长得非常艳丽，此刻与冷思茵对立而战，冷清的冷思茵一时之间倒处于下风。
这种变化，谁都能看出来。
冷思茵的指甲陷入手心。
怀柔公主善于观察人心，即使冷思茵极力隐藏，却也被怀柔公主看出她眼底的不甘。
怀柔公主想了想道：“冷姑娘出身冷府，冷氏世代为医，其父一手针灸术更是精妙绝伦，本宫仰慕已久，不如今日你我比试的第一题便以针灸为题，对一副对联。”
冷思茵拱手：“请公主出上联。”
怀柔公主转身走了两步，随后回头：“针灸通经络，健康永驻。”
原本绷紧神经严正以待的冷思茵，瞬间松了一口气，这怀柔公主胆敢公然叫嚣天宇朝所有贵女，她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这种对联她三岁就能对了。
为了给足这异国公主的面子，冷思茵过了一会儿才道：“艾灸疗病痛，岁月无忧。”
“横批，国之二宝。”有人在台下补充。
阁楼上，暂停了棋局的秦殊遇却在此时摇了摇头，“冷姑娘输了。”
轻敌是战场大忌。
裴温纶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未有言语。
其实，冷思茵一上台，对上怀柔公主时便已经输了。
果然，没一会儿，擂台上的管事敲响铜锣：“冷姑娘，败。”
从未想过输得这么快，而且输得这么丢人的冷思茵，用眼神环视着四周，对上那一双双带着谴责和失望的眼神时，她的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幸好对面的怀柔公主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冷姑娘，来天宇朝之前，本宫其实将你视为最强的竞争对手。”
到天宇朝后呢？
表哥心仪的是她人，她的深情不过是一厢情愿，对吗？
冷思茵听出了怀柔公主话里的潜台词，一时之间心血上涌，竟直接晕倒在了擂台上。
“哈哈！哈哈！”苏丞相大笑着从擂台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冷府千金竟是如此输不起，可笑，可笑！”
匆匆赶来的冷府下人一脸愤怒，却也无言反驳。
“啧啧，这冷姑娘也是可怜，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裴温纶那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活该被人羞辱，真是丢尽了我天宇朝的脸！”
站在窗前目睹完整场好戏的三王爷大声点评，因为他知道裴温纶就在隔壁坐着。
三王爷的话如数传入隔壁。
秦殊遇有些担心的看向裴温纶。
裴温纶手中拿着一盏茶，神情一如方才，秦殊遇便知自己是白担心。
就这这时，再次有女子上台。
王玉琪抱着一把琴对着怀柔公主遥遥一礼。
“我王姐姐琴技绝佳，在京中从无对手，怀柔公主若是在琴上赢了我王姐姐，我灵玉便替她向你认输！”
台下的灵玉公主为王玉琪助阵。
王家嫡女王玉琪，怀柔亦有所知，她微微一笑“好啊，输给临安琴技一绝的王姑娘，是我怀柔之幸。”
说着怀柔公主让侍女去取她的琴。
侍女领命退下。
怀柔公主：“方才我先，不如这次王姑娘先请？”
灵玉公主暗骂了一句阴险，随即担忧的看向王玉琪。
王玉琪对她微微摇头。
琴技能不能得到充分的展示，琴的好坏也是关键。
王玉琪带来的琴，是一把御赐的古琴，琴音从指尖流出，瞬间将所有听众带入一个平静祥和的幻境里。
那里鸟语花香，暖暖的夕阳带着微风从河面吹来，吹乱了少女耳边的秀发，少女伸出脚尖波动河面静静流淌的水流……
“锵锵！”
一声凤凰鸣叫穿透山谷，扰乱此处祥和。
沉浸在琴声中的人倏的睁开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台上。
方才那声凤凰鸣叫来自怀柔公主指尖下的琴弦。
上古有鸟名为凰，其羽制成的琴弦拨动便能发出鸣叫，故此为凤啼琴。
可这皆为传说，在场很多人都从未见过凤啼琴，今日一见自然非常的震惊。
王玉琪也是第一次见凤啼琴，饶是一向镇定的她，指尖也乱了一拍。
弹琴之人最忌讳心乱，对面观战的苏丞相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似乎已经预见这场比试的结局。
然而这时，一声笛音从远处融合了进来，将乱了的琴音带回正轨。
苏丞相起身顺着笛音追随过去，便见对面茶楼二楼阁楼上临窗而站的秦殊遇。
苏丞相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
灵玉公主欢呼雀跃的带头鼓掌。
有了掌声的加入，这场比试胜负已定。
苏丞相面上不善：“女儿家的比试，秦公子下场掺和不合适吧。”
秦殊遇收起手中长笛，拱手对着苏丞相行礼，“公主也未曾说不可相助。”
此等歪理，苏丞相还想与之争论，已经从琴后起身的怀柔公主抬手拦下。
秦殊遇不曾在朝中入职，却与裴温纶走得很近，虽然此刻站在擂台上，看不清阁楼里的情形，但怀柔公主猜秦殊遇对面之人定是裴温纶。
输都已经输了，何须再辩。
怀柔公主朝王玉琪拱手：“王姑娘的琴技果然非比寻常，怀柔甘拜下风，只是不知接下来琴棋书画中的后三者，也由王姑娘与我一战？”
没错，这场比试，比的才情，除了才华外，琴棋书画都在比试范围内。
用自己最擅长的与怀柔公主比试，且中间还有秦殊遇的鼎力相助，这才险胜，王玉琪很有自知之明，她道：“小女子不如公主大才，短短十几载，只在琴上学了些许皮毛，接下来的还是让其他姑娘与公主一试。”
堂堂王家嫡女都不敢接接下来的比试，其他还未上台的贵女们也心生退意，生怕怀柔公主一不小心又拿出她们见都没见过的宝贝。
原本因为输了琴，有些阴郁的苏丞相，见状再次哈哈大笑，“堂堂天宇朝，也不过如此，接下来的比试，我看是没有比下去的必要。”
“太子殿下，天师大人，你们认为呢？毕竟有的人怕是吓得都不敢现身。”
方才苏丞相已经得到下人的反馈，对面茶楼里，可不止有天师大人。
“丞相大人，说的可是我？”
毫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一人，一顶帷帽遮挡全身，不用猜，在场的人便知晓她是谁。
楼上，端坐在位置上的人，随之起身，来到窗前，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身上。
此番异样，自然引来她人注意。
所以，那些传闻是真的，天师大人中意的女子果然就是程国候府的姑娘？
可先前不是有宫中传闻，天师大人已经亲口否认？
就在众人疑云重重之时，程澜梦已经过了台下猜字谜的关卡，提起裙摆走上擂台。
见她如此之快的过了猜字谜的关卡，怀柔公主收起心中的轻视。
“姑娘可是程姑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程澜梦屈膝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小女子确实姓程，至于是不是公主想等的程姑娘，小女子无从得知。至于这帷帽……不如等比试完，再论？”
怀柔公主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挑衅，不由得高看了程澜梦几分。
台下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对！想让人取下帷帽，看公主有没有本事赢！”
“好！”
怀柔公主也被激起了战意。
“来人，把棋给本公主搬上来。”
早已准备好的侍女，连忙现身。
果然如大家所料，侍女送上来的棋再次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晶莹剔透的棋子，玉石做的棋盘，没有一处不透着精致与华贵。
然而还不止这些，程澜梦伸出手指，触碰到棋子，原本冰凉的棋子，却渐渐有了热度。
猜到程澜梦心中有疑惑，怀柔公主大方介绍：“这棋子是父皇怕我怕冬日下棋冷手，专门派人寻来的材料制成，而这材料便是火山石，触之便能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