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之便能生热?
台下一片哗然。
程澜梦却也只是低头多看了棋子两眼,古代版暖宝宝嘛。
不过对面的怀柔公主隔着帷帽可看不清程澜梦脸上的表情,她道:“程姑娘,你先还是我先?”
怀柔公主想要赢得心服口服,故而这次没用任何心机,只想实打实的来一次。
看出怀柔公主的意图,程澜梦放下手中的棋子。
“我不会下棋。”
在孤儿院时玩的都是五子棋,穿越到天宇朝后,也只是大致知道怎么下这棋而已,若要与怀柔公主对战,可不就是十窍通了九窍,剩下一窍不通。
“你不会!”
怀柔公主瞪大了眼睛。
阁楼上,秦殊遇转头看向裴温纶,“这程姑娘当真不会下棋?”
裴温纶的视线未曾从程澜梦身上移开一步,先前隔着帷帽,他找不到此人与程澜之间有何相似之处,然而此时坦然说出自己不会,却丝毫不自卑的她,终于在脑海中与某一刻的程澜重合。
见裴温纶不说话,秦殊遇抬手摸了摸下巴,眼中划过一丝深意。
隔壁,三王爷再次冷哼,“我就说她丑人多作怪吧,不会下棋上什么台,真是丢我天宇朝的脸!”
与三王爷并肩站在窗前的太子殿下,却不认同三王爷的话,上次在皇宫,面对父皇和母后,程澜梦都能表现得不卑不亢,甚至还拒绝了母后收她为义女,有这样胆识的女子,高青澹不信她是有勇无谋之人。
台上反应过来的怀柔公主,感受到了一丝羞辱。
“程姑娘这是何意?”
“称述事实而已,公主不必生气。”说着程澜梦对着怀柔公主拱手道“我虽不会下棋,但我这有一棋局,若公主能破此局,便算公主赢,如何?”
怀柔公主身边的侍女怒了:“要是你照着古书上,随便背一……”
侍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怀柔公主抬手打断。
“棋不像文章,多读几遍便能背诵,要复原一盘棋局,也是需要下一番心血,程姑娘,请!”
怀柔公主自两岁起便开始下棋,不仅陈苏国能找到的所有棋谱她都看过,天宇朝流传在外的棋谱她也看过,她不信这程国候府的一个闺阁小姐,能比她看过的棋谱还要多。
帷帽后面的程澜梦勾了勾嘴角,她看的棋谱确实不多,但是在现代家喻户晓的电视剧她可看过不少。
其中《天龙八部》里的改变虚竹一生的珍珑棋局,可谓是记忆犹新。
要复原一盘棋,确实需要一颗强大的大脑,否则错一步,整盘棋便都毁了。
知道对面的贵人着急看,程澜梦每落一颗棋子,便有棋童火速抄录,然后送至对面茶楼。
台下围观的百姓,看不到实时境况,倒有些抓耳挠腮,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出声,生怕惊扰了台上的程澜梦。
已经起身来到怀柔公主身边的苏丞相,则是将眉头越皱越深,公主的棋术他从不担心,可这棋局……
苏丞相和怀柔公主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是凝重。
一向热闹的菜市口,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寂静,连稚子都不敢哭闹。
台上,程澜梦终于完美复盘整个珍珑棋局,充分运转起来的大脑突然松懈,让她险些脱力,幸好旁边的碧翠及时伸手将她扶住,阿悟也及时搬来了更方便坐靠的圈椅。
“姑娘,这是对面茶楼送来的茶,说是可以提醒醒脑。”
对面茶楼都有谁,程澜梦很清楚,不好拂了这些人的好意,程澜梦接过茶盏,放在嘴边浅尝了一口,随后便将茶盏放了回去。
楼上,裴温纶将怀里的东西递给烈二,“泡好后同方才的点心一同送上去。”
秦殊遇开口询问:“裴兄,那是何物?”
没见太子殿下送上去的茶,她也只是浅尝了一点便放下。
裴温纶的嘴角微勾:“女孩子喜欢喝的小玩意而已。”
秦殊遇瞪大了眼睛,这可是裴温纶诶,堂堂天师大人,竟然随身携带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上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特殊,还是……
调整好心境的秦殊遇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台上,怀柔公主正在奋力破局,余光注意到烈二上台,她的心神为之一震,尤其是注意到烈二是朝着程澜梦走去时,她脑中的所有思路被尽数打断。
心境同样被打乱的还有程澜梦,长久的相处,有些习惯会自然而然的暴露,此刻裴温纶让烈二送上属于程澜钟爱的食物,是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吗?
程澜梦低垂着头,不敢去触碰那道灼热的视线。
“程姑娘,我认输。”
已知结局的怀柔公主没有拖延时间,她将手中棋子放回原位,拱手认输。
这份魄力,值得欣赏。
程澜梦起身拱手回礼。
见她没有借此发挥,怀柔公主松了一口气,于是道:“琴棋已比,接下来还剩书画,程姑娘要继续比试吗?”
其实此时的怀柔公主内心也很矛盾,若她继续比,此女子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绝技,也未可知。可若是她就此放弃,那自己可就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
围观之人,也在期待着程澜梦的回答。
程澜梦转身抬眸看向远处,“今日微风徐徐,却有暖阳高照,加之新年将至,不如我们就以眼前之景作一幅画,请台下百姓来评定输赢,公主以为如何?”
“好!”
台下百姓率先鼓掌。
怀柔公主愣了片刻,她显然没想到程澜梦接下来想比的竟然是画。
她道:“程姑娘可要我的侍女为你准备笔墨?”
程澜梦拱手:“多谢公主,小女子已备好材料。”
为了彰显公平,两人的桌案前竖起一方白布,围观百姓看不到白布后方两人的作画过程,待作好画后,双方也不得在画上署名。
这般便只有作画之人才知哪一幅画是自己的,谁胜谁败也只有最终才能知晓。
画画不像方才的下棋弹琴作诗,它有一个漫长的创作过程。
因为看不到白布后面的情形,围观的人只能静静等候,按理说这样枯燥的等着,应该有人离去才对,然而台下的百姓却只增不减。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擂台外围的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容和在嬷嬷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下来。
往日在外行走处理商铺上的事,容和都打扮得异常朴素,故而去店铺里买东西的很多客人,都将她当成了普通的商铺掌柜,断然不敢想她会是曾经的一国公主。
然今日,她头戴珠钗,一身绛色服饰雍容华贵,眉宇间气势逼人,注意到此方动静的百姓,下意识为她让开了道路。
茶楼上,原本一脸淡然的人,放下手中茶盏,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隔壁,太子殿下亦是起身往外走。
“皇兄,怎么突然要走?比试不是还没结束嘛。”还没看完热闹的三王爷急忙跟了上来。
两方的人在楼梯口相遇。
裴温纶退后一步,向太子殿下行礼。
高青澹摆了摆手,道:“想必天师大人与本宫目的一致,便一起走吧。”
裴温纶颔首。
落后一步的秦殊遇面露不解,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擂台上,程澜梦不知娘亲来了,现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画上。
与学了十几年画的怀柔公主比试,程澜梦不认为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胜得过她,因而也只能同下棋一般,另辟蹊径。
传统水墨画,讲究的是意境,是诗书画的结合。而现代画注重的是写实,尤其是一比一的复刻,所以最终谁能取胜,程澜梦也没有把握,她能做的,只有拼尽所能。
怀柔公主画画画了十几年,早就游刃有余,因而构思出大致的立意后,她有余力去观察对手,擂台之下的人看不到台上的人在怎么作画,她这个并立一旁的人却能看得很清楚。
染料?
染料不是用来染布吗,它还可作画?
且这五颜六色的,是不是过于花哨了一点?
太过疑惑,怀柔公主的笔尖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差点便在纸上留下黑点。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程澜梦影响,怀柔公主迅速调整心态,将注意力全部收回,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已经走出茶楼的太子殿下,行至容和身边,抬手行礼:“见过姑姑。”
容和弯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民妇容和,担不起太子殿下口中的姑姑二字。”
高青澹连忙伸手相扶:“姑姑出嫁只是不再是天宇朝的公主,但血缘上永远是青澹的姑姑。”
上一代的恩怨,容和不会牵扯到下一代来,见太子殿下坚持,她没再说什么。
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只要自己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便好。
“见过夫人。”裴温纶这时也拱手行礼。
天师大人多次照拂女儿的事,容和知晓,更何况天师大人还是女儿的老师,故而她的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天师大人客气了,还未谢过天师大人先前对小女的照拂。”
容和是真心诚意致谢,想起那日解毒的事,裴温纶生平第一次在面对长辈时,内心有了心虚这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