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大盘黄鳝倒也没浪费,等着孩子们吃完,夫郎直接把瓷盘挪到了他眼前,语气平淡带着丝丝压迫:“天气热,明天可就坏了。”
得嘞!自称是一家之主,要有自知之明,关键时候得站出来,承担该有的责任——解决掉残羹剩饭。
吃完饭,坐在书案前,静静看了一会杂书,沿着窗户送进来的风明明越发清凉,青东却觉得越发燥热,看着眼前人那青丝高高挽起,满眼专注,就着烛灯描鸾刺凤,只觉心火更旺……
也不多言,径直向前,伸手拨楞掉他手里的绣针,趁着夫郎愣神的功夫,弯腰直接抱了起来。
眼带委屈,面色隐晦,语带急切,行动潦草,“你得负责!”拉着夫郎的手感受了一下,硬棒烫手,“纭儿——,那东西吃多了,倒是燥热得紧。”
确实急迫,只脱了夫郎下裤,急急敲打、松动几下,便试探着——硬是钻进去了,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妥帖,像是刚刚成亲时的急迫样子,进晚了凑不到热闹场子一般……
在书房将就着来了一长番,热意终于消减,青东便伺候着白纭到西边的厢房里清理了一番,抱着柔弱无骨、手尖脚趾都松软无力下垂的夫郎,软成米糊一般,正要往西屋直接歇息了。
听到一阵铃声,看到那秋千,那棍像是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呼唤,又立了起来,脑海里有个想法倒是停留了许久,一直没实现……
趁着夫郎还慵懒着、餍足着、神思不清着,像小狗摇着尾巴乞食一样,可怜巴巴晃着脑袋央求着、胁迫着……
像要带人做坏事一般的狐狸精一样,使劲浑身解数蛊惑着……
该说不说,这秋千实在是省力好物,青东只需要双手把住两边的绳索,腿蹬地几下,便能晃晃悠悠几个来回,探得也深,裹得也紧……
倒是苦了白纭,书房一长番后,本来体力不支都昏昏欲睡了,此时倒是被胁迫着,不得不精神绷紧,双手紧紧搂着夫君的脖子,两条玉腿环着腰,上半身紧紧贴着,也不怕热了,脸颊滚烫,发丝凌乱飞舞着沾满了青东胸膛的薄汗怕一个没环住,从秋千上甩下去……
秋千上那有规则来回摆动的铃铛声终于停息了,只剩下微风吹动窗帘后,掩在青帐里,难以察觉的轻吟……
等着青东第二天姗姗来迟,看着他眼下的乌青,王大春眼珠子提溜转——顿时一副了然的样子,挤眉弄眼,贱贱笑道:“哎呦喂——,这年轻人啊,要我说,得节制呀,年纪大了之后,越到后面就越发力不从心了,那可就糟了……”
说完还在那张眉努眼,对着青东使着你懂我懂男人都懂的眼色,唉,已婚男人的苦……
就说欠揍不欠揍?
青东直接抡了一拳过去——别多嘴了,他可还年轻,才将将二十五六呢,可不像王大春,还是生龙活虎的年纪呢!
今天着急送两个孩子上学确实有点腰膝酸软,可真男人怎么能喊累,强撑着挺直腰杆,决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开工、开工、开工!
等着回家,又被夫郎训了一通,只能低着头、认错连连——
却也不是为别的,两个人今日都起晚了,等把孩子送到童蒙馆,夫子的第一节课都快过半了,青东连忙跟夫子弯腰道歉,这孩子上学晚了,可不全赖他们俩嘛!两个孩子倒是早醒了,肚子都饿着咕噜咕噜叫了。
往后,连着一旬的清汤寡水,这事才算是翻篇。夫郎也没征求孩子同意,直接把那秋千上的铃铛摘了下来,谁也不知藏到哪了。
咳,这事也要怪他,将那铃铛放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时间走的也快,说话间便也到了七月十五七宝市,大街小巷摆满了杂货——做饭的炊具、生活的家具、日常的用具、照明的灯具……
等着日头不那么烈了,青东便带着白纭和两个孩子沿着主街逛了一番。给孩子屋里选了一个颜色鲜亮的三彩塑贴花瓣纹灯座,堂屋选了一盏青釉狮形油灯座,书房选了一个大的白瓷莲花五头连枝灯,西屋里选了个高挑的三角青铜灯檠。
溜达了一圈,看到一个竹编的摇椅实在是走不动腿了。旁边的小贩看着生意来了,连忙介绍道:“这是松年椅,靠背还可以调节倾斜坡度,公子们可以躺着试试!”
听着这说法,青东倒也好奇,躺上去试了一试,果不其然,还真可以调节坡度。喊着孩子也过来躺下来试了试,“这多少价钱?”
“也不贵,七十文铜钱,这种竹编躺椅一般也都这个价,您从这巷头走到巷尾看遍,也没有比我家便宜的,这可是最最实惠的价钱了。”小贩看出眼前人的中意,连忙补充道,“公子要是相中了,可以交个定金,晚些时候我们便把这椅子送到你家门口。”说完指着旁边还闲着的牛车。
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六十五文买了一把,正好几个人也逛的差不多了,顺便搭了个装躺椅的牛车回了家。
一回家,先切了个井子里冰的小西瓜,分而食之,不敢让孩子吃太多。
饭后,等着两个孩子睡去,两人也懒着,把今日买好的椅子挪到木兰树下,也不嫌热,紧紧贴在躺椅上聊着天,青东拿着把大蒲扇,给两人扇着凉风,静静享受这一刻的风流光转……
“我们再给孩子请个画师作夫子吧,我看小夏儿也有几分喜欢作画,童蒙馆也不教这个,既然平日里愿意做这个,还是要好好引导引导,我这也没系统学过,倒也难教导。”白纭说道,现下孩子放伏假了,倒是正好趁这个机会学习一下。
“我在书生巷子里,倒是一直听书生谈起那画院的梁衡,说他画艺也极为精湛。”
这所提的梁衡画师,倒是个妙人——要是囊中羞涩时,若有人上门以银钱求画,一盏茶功夫便能挥就,若赶在他囊中还有余钱,就是给的再多,也不愿卖,宁愿闲掷野藤中,也不赠予,自号梁疯子。
“这可算了,我观其画,觉得他是既洞察世事,又难得糊涂,这样的画师怕是太过洒脱,恐怕不愿教咱孩子,我们还是另寻他人吧。”白纭微微摇头,能拜梁画师为师自然是好的,但恐怕就算掏出千金,人家也不愿。
他之前也日日学着描画梁画师的泼墨仙人,终究是难模其韵,也自知道其功力之深,让这等大人物来教自家连握笔都有几分难的孩子,怕是牛刀杀鸡,各有不自在。
“我看那画院里,日日进出的人也不少,里面倒是有不少精于技巧的画师,我们到时候去里面为小夏儿觅一个也行。学习一些基础的画笔技巧,确实也用不到梁画师。”青东说道。
“嗯嗯,我手头这幅绣明天要送到霓裳坊去,后日我便带着小夏儿去那画院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一位画师指点一二。”白纭说道。
“好,小夏儿如果到时候去学画了,让小秋儿跟你在家,他一个人也是聒噪的很,只怕你会烦的很,我到时候问问吴老夫子那边有没有认识的夫子,愿意招个闹腾学生,而且蹴鞠场那边,到了伏假倒是也有不少孩子,小秋儿过去也有不少伴。”
“那最好了,就咱家小秋儿这般闹腾的性子,要是能找着个愿意接他的夫子,就算是不读书写字,天天跟在旁边,受着熏陶也是好的,如果真能找到,那我们真是烧高香了。”白纭倒是不怎么抱希望。自家孩子的闹腾性子,他这般性子好的人天天陪着,都忍不住要打了,很难想象,有人能受得住。
“这给孩子另外找夫子,也要花不少银钱,家里这是两个吞金兽呀!”白纭轻轻叹气,眉头微攒。虽说现在两个人一个月加起来也四五十两,比之前村里几年都多,可是这进了县里之后,发现可以花钱的地方也着实多,两个孩子算是大头。
“咱这攒钱不就是为了孩子吗?孩子能学到些东西,咱这钱就算花得值当。”青东倒是无甚顾虑,钱赚来就是要花出去才有意义,而且两个人的生活肯定会越过越好,倒也不用过分拿捏钱财。
……
隔了几日,白纭单独去了霓裳坊,将近日约定好的绣件递给了妙娘。
“呀!你这长毛猫绣的可真好,可真跟那画上的猫是一模一样!”妙娘惊叹道,眉眼微动。
白纭和妙娘叙了一会话,便说要下楼,去后堂跟相识的绣工们也聊聊,却被妙娘一把拉住,“白纭,你莫急着走,今日和我在这三楼看会热闹。”
便又坐了一会,刚喝完小半盏香薷茶,便听着楼下有了叫骂声,声音中气十足,在隔壁三楼也听得格外分明。
妙娘拉着白纭一同往那木窗口,把窗子的完全打开,把风吹拂的窗帘系到了两旁,向外看了几眼,“你可知道那温家制衣坊的李姜姝?”
白纭想到之前那个故意摔倒冤枉她的女子,顿时心里五味杂陈,眼中一时无了光彩,“自然是知道的,之前也在制衣坊直接接过绣工,后面,倒是发生了一些事,便没在继续做了。”
“哦哦,这个李绣娘算来也是个惯犯,齐掌柜也跟我提过,你之前绣的泼墨仙人便是被那李姜姝拿走托了她的名声。我看啊,这人自从出名后,便越发猖狂了,只想着投机取巧,坐吃山空也不怎么精于技艺了,日日和她家里人狼狈为奸,在外随意收些绣工,借着她的名声卖出去,有些收的绣工确实不错,有些却实在一般,这事,恐怕温家还不知道呢?”
妙娘斜斜看着在那指着温家制衣坊大骂的人,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唇角微勾,她也不过是在这堆炮仗里找了根火线点了个火,这李姜姝既然敢做这事,便要承担如此做的后果,只怕她这一行径,也会把温家制衣坊拖进火坑了。
店里的管事听到这叫骂声,连忙指使店里伙计出了门来,拿着几把高腰竹扫帚、抵门的竹竿子,作势驱赶……
叫骂声渐渐远去了,白纭在三楼却听的清清楚楚——
“好你个李姜姝,跟着你家那口子猫鼠一窝,天天做那偷梁换柱的事,可被我抓到了,拿着我家夫郎的绣作,称是你绣的,倒是转手卖了个高价,我看你是披着被子上天 ,张狂得连领子都没了,也不知道这昧良心的事情做了多少回。你快出来呀,来解释解释。”
“看你们这个温家制衣坊明面上倒是冠冕堂皇,放开我、放开我,背地里,不知道还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那制衣坊门口叫骂的人很快便被店里小厮拖走了,倒是留着对面一茶肆的人议论纷纷。
“原来这李绣娘这种事不止干过一次。”白纭看着楼下那被驱赶着叫骂之人,眼里闪过微光。
“像这种尝过甜头的,有了第一次便是永无止境了,寻常一副绣作得绣个好久,只怕这李绣娘算是掉了钱眼里,算是彻底不愿意静下心来钻研刺绣了。”妙娘一脸不屑,这种人她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眼光如豆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必然走不长远。
妙娘后面又单独找到了朱家书肆,花了一百两,也不是为了广告帖子,也不是为了在黎报上登自家广告。只是单独登了以后接连几天的这出闹事。
借助黎报又将这事,广肆宣传了一波。还起了极具挖苦的标题——浔县老店背地里竟让妙龄女子偷偷干这种事?
这一招实在是釜底抽薪。
要知道,温家制衣坊现在的绣娘实在是青黄不接,过度依赖着李绣娘的名声。
如今是成已萧何、败也萧何了,本来以为靠着李绣娘,至少还可以十年没问题,没成想,这李绣娘竟然私下里做这些事情。平日里看着她的名声,都过分迁就她,也没过分辖制她。
要知道,不少跟着李绣娘定制的都是浔县各行翘楚,至少也都是温家制衣坊同起同坐的人,平日里还是仔细维护着关系,这下光这李绣娘就把之前数年维护的算是毁于一旦了。
因为这事,温家制衣坊实在是元气大伤。但也无可奈何,李绣娘和她家里人漏的马脚实在是太多,想遮这桩丑事也实在是遮不过来,活像那粪头挑大粪 —— 前后都是屎,算是彻底住屎盆子里了。
趁着这个时机,其他制衣坊倒是争相蚕食着温家制衣坊这由李绣娘的丑事空缺出来的大户人家的订单,霓裳坊早早便筹划了一番,抢占了大部分的机会,也算是借着这波东风扶摇直上……
不多时,今日外面这出闹事平静了,李绣娘如缩头乌龟一般,一直没出现,敢做却也不敢当,只怕此时在那后堂也是乱成一阵乱麻罢了,冷汗直流,坐都坐不稳了。
妙娘轻轻把帷帘放下,掩住阳街上的彩楼欢门,遮住下面又喧闹起来的人群,秋香色罗纱随风荡漾着,鼓动着那串成圆拱形的妃红色玛瑙珠帘也叮叮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