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紧急刻不容缓,赵熹立刻动身和怀章前往皇宫,抵达宫中后赵熹没有去找荣贵妃黛君而是直接去到皇后凤仪宫。
此时丧信已报,凤仪宫宫人满面哀戚,奔跑忙碌为宫中挂丧,赵熹还看到皇帝随侍内官在凤仪宫帮忙安排。看来皇帝已至,赵熹放心了些,也不待守门宫人通禀、自己闯入宫中,走到主殿外才停下:“听闻噩耗,赵熹坐立难安,特来觐见陛下与皇后。”
皇后大宫女和丹阳侍女本站在一处哭得眼睛通红,见赵熹不请而入哀怒冲天,冲到赵熹身前斥道:“李夫人,咱们顾念你身怀六甲一再宽容,你却越发放纵、蹬鼻子上脸了!我们宫中上下也不是吃素的,你身子重该多保重才是,小心一尸两命!”
怀章呵斥:“大胆,你怎能诅咒大君!皇后如何管教的!”
皇帝内官忙跑过来劝和:“姐姐小心说话,大君万万别同她一般见识,她也是心疼小殿下才口不择言,咱们小殿下……”
众人提起小皇子又哽咽起来,大宫女也背过身泣不成声。内官叫下人搬来个小凳放在门庭避风处,向赵熹道:“陛下同娘娘和丹阳姑娘在里面说话、叫咱们都出来了,不过大君身份不同,大君要进去咱家就去禀报一声,还请大君在此稍等片刻。”
赵熹叹道:“本君真心来送小殿下,只是皇后娘娘对本君误会颇深……唉,公公先去吧,本君就在这等着。”
内官不再多说,擦了擦眼睛往寝殿去,刚要敲门,寝殿门开,丹阳竟从殿里走了出来。她随手合上殿门,站在阶上昂首怒目睥睨赵熹道:“在里面就听到吵吵闹闹,逝者为大,小殿下尸骨未寒你们怎么敢在灵前无理!赵熹!你别欺人太甚!”
赵熹瞥她一眼,见她身上衣短色妍,沉了脸色:“本君有陛下恩典可随时入宫,见凤仪宫上下忙乱这才进到宫里,可本君并未闯殿也未有失礼之举,丹阳小姐又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本君!本君有要事求见陛下,你既做传话官还不快去禀!”
丹阳咬牙道:“好个赵熹,当真冷血无情!小殿下出事陛下正安慰娘娘,两人悄悄说些话你又要来扰!陛下正在伤心处,李夫人要求见就到前殿等候传召吧!凤仪宫的人都死了么,还不请李夫人去前殿休息!”
凤仪宫宫人忙到赵熹身边,虽不敢上前但意思明了,皇帝内官也劝赵熹先去等候。此时又有人跑来通传,说公孙太尉和公孙将军已至,丹阳瞬时有了底气,忙叫人去请。赵熹冷笑:“他们都见得就我见不得?好,看在陛下和小殿下的份上我不同你闹,我回辛怡宫,等陛下肯见我了再去传我!”
丹阳怒道:“你当凤仪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赵熹斜目笑道:“你想摆凤仪宫主人的架子,先当上凤仪宫主人再说吧!怀章,咱们走!”
凤仪宫与赵熹冲突已有多次,宫人多畏惧赵熹,何况丹阳并非皇后,她的命令未必要执行,便都没硬拦,只把赵熹送出宫去。
走到前殿时赵熹正遇上公孙太尉和公孙昌,公孙太尉年纪已大、又痛失外孙,看上去苍老许多,可目中精光不减;公孙昌跟在他身后,这些年他并不得意,风采竟还不及年迈的公孙太尉。
公孙昌见到赵熹就变了脸色:“赵熹?你怎么在这里!”
赵熹睃他一眼:“有空管我太尉和将军还是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吧,既两位都是英雄我便多说一句,别叫美色蒙了眼!”
公孙昌不知想到哪里,瞬时红了脸,还要与他分辨赵熹却已拱手离开。公孙昌重重哼了一声:“这赵熹实在目中无人!”
公孙太尉心悬朝中形势并未理会赵熹,更不想去管公孙昌的心事,只领着公孙昌往寝殿赶,丹阳正侯在寝殿外。太尉知丹阳与皇后素来要好,这几天又在宫里,小殿下出了事她第一时间赶来也不奇怪。可太尉有些奇怪,丹阳的外袍看着有些眼熟。
太尉问:“娘娘呢?”
丹阳道:“陛下和娘娘在殿里说话,请太尉随我进去,不过昌大哥等在外面稍候了。”
公孙昌与皇后非一母同胞、对她感情有限,今日同来不过是以防万一,便也不争取,等太尉点头直接侯在殿外,丹阳这才带太尉入殿。
一跟上丹阳太尉便觉有些不对,等随丹阳入殿,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太尉神色一凛、冲入殿内,只见寝殿内床榻上被衾浸赤帘幔溅血,皇后呆呆傻傻瘫在床边,怀里抱着已经冷硬的小皇子,膝上枕着双目圆睁的皇帝,皇帝的咽喉,正插着一柄匕首。
饶是公孙太尉也觉头昏目眩,险些昏厥过去。他忽然想起赵熹的话,转身拽过丹阳掐住她咽喉将她拖到床边按在皇帝森然可怖的头颅边:“是你,是你干的!你杀了皇帝!”
丹阳拼命挣扎,可她敌不过公孙太尉,只能拼命摇头。太尉手下微松,去看皇后,皇后仍是呆傻,似乎已失了心魂。太尉只得放开丹阳,丹阳连滚带爬远离床边,瘫坐在地痛声哭道:“太尉冤枉死我了,陛下是死于皇后娘娘之手啊!”
“胡言乱语!”太尉怒道,“曦暧身高不及皇帝、身上也无喷溅血迹,她要杀皇帝怎会刺咽喉!倒是你穿着曦暧的衣衫,你的衣服呢!”
丹阳被太尉戳穿不觉惊惶,只是哭:“太尉只想到我杀皇帝,没想我为何会动手么!先前因舒妃小产皇帝对皇后极为不满,昨夜小殿下忽然病重娘娘去请皇帝,皇帝却以为是娘娘故意寻了借口不肯前来,等今早上,小殿下就、就……娘娘痛失爱子,只觉得是皇帝所为,皇帝这时才赶了来说了许多敷衍的鬼话,娘娘什么脾气,先前不过因爱他才处处忍让,如今又痛又哀怎还能听得了皇帝的虚情假意!当即与皇帝争吵起来,皇帝自觉有李家撑腰、对公孙不再畏惧,说要废后,娘娘更气,与皇帝厮打一处,她毕竟是女儿家哪里打得过皇帝呢!我为了娘娘这才错手杀死皇帝啊!”
太尉冷笑连连:“一剑封喉,你的错手倒让宣仪都自愧不如呢!”
“太尉!”丹阳站起身来,“无论太尉信或不信,事已至此!就算我为了娘娘担下弑君大罪,李家肯么!皇帝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孤苦无助的孩子,太尉还能压他几年!李家野心勃勃,太尉真要看他们做大、称王称霸!咱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青州早与咱们同气连枝,江州也偏向我们,我们只说皇帝因小皇子之死哀绝而去,谁能说个不是?我们扣了赵熹、叫李承平用李睿来换,他敢不应么?到时平州又有何惧!太尉,相比皇帝之死、他死后的事才更为重要啊!”
太尉盯着丹阳,掩下心中恨意,大笑:“好,好一个胶州十小姐,好一个巾帼女英雄!吴家有你何愁不兴!请小姐照顾曦暧,其余的事老夫来安排!”
丹阳急道:“该先拿下赵熹才是!方才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强留,他如今还在辛怡宫等候传召呢!请太尉派人在凤仪宫埋伏、我再以皇帝之名传他来此,将他一举擒拿!虽然他曾以一敌百,但毕竟有孕在身,太尉不会捉不住他吧?”
太尉只道:“老夫小看了小姐,小姐却小看了赵熹。请小姐放心,老夫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