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耳听到季怀旬说出这句话, 沈芙攥紧的手松开,心中猛然安定下来。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也应声碎裂,甚至连耳边萧瑟的夜风都变得暖和起来。
“真的吗?”沈芙将头轻靠在季怀旬的胸口前, 稚童耍赖般的蹭了蹭。她闷闷出声:“我不管, 听不清, 我还要你再说一遍。”
相处这么久,他竟都没瞧出沈芙还会有这样骄横的一面。季怀旬抿唇失笑,目光垂落在怀中人的头顶, 心情舒畅,倒也乐得配合她。
“好, 不过这次可定要听清了。”
季怀旬眼神柔软,手轻搭在沈芙的腰间, 从善如流的轻声重复道:“芙儿,不论如今还是以后, 我都只会惦念你, 爱惜你。”
世间最令人难以信服的,就是无所谓的空口承诺,所以做过归做, 季怀旬从来不喜欢说这些装模作样的漂亮话, 也不会说。
可对着沈芙, 他却开窍的极快,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哄人欢心。
听了季怀寻的话,沈芙果然破涕为笑, 她心中的顾忌彻底没了踪迹。她伸手将季怀旬抱的更紧, 带着粘人的鼻音对着他撒娇:“怀君,不论你信不信,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你是我的夫人, 我自然是信你的。”
别说只是信她的一句话,哪怕面前是沈芙亲手为他布下的囚牢,季怀旬都甘愿忘却一切烦心的往事,只闭着眼睛往里跳。
沈芙,许就是他命中不可或缺的情劫,教会他牵肠挂肚,叫他情根深种。
鼻尖的桂花香浓郁,分不清究竟是沈芙发间的味道,还是从桂花上散开来的,又或许这两者早以混将在一起,再也难分彼此了。
季怀旬微微阖目,谓叹一声,抬手抚过沈芙及腰的长发,指尖不轻不重的卷绕着青丝。
屋内,春芽挨身悄悄躲在门边看着院中的两人,咧嘴一笑,知道自家小姐估计已经被哄的服服帖帖的,她也不再担心主子们之间的问题,转身又开始忙之前手中没完成的事情。
来来回回没耽误多久,天色却已然漆黑一片,春芽抬手抹去额间的汗珠,又顺手将屋内余下未的灯盏一一点起。
屋内原先只点了一处烛亮,略显昏暗,此时悉数燃了火光,便蓦然亮堂起来,甚至透过窗纸隐隐投射至院中。
方才因为齐鲁文的突然出现,沈芙吓了一跳,惊慌间便随手将桂花枝干摇晃了一番。所以此时树下的地面上,被洋洋洒洒的铺上了一层飘落的桂花,香气扑鼻。
桂花色泽艳丽,哪怕是在昏暗中,依旧是金灿灿的,十分好看。
只可惜其上印着几个粗旷的脚印,脚印下的桂花瓣没了以往鲜亮的莹润色彩,锈黄中沾了棕红的土泥。
顺着光亮扫过凌乱的地面,季怀旬眸色陡然锋利,不由皱了皱眉。
等察觉到那处明显不属于沈芙的脚印时,他漆黑的瞳孔紧缩,凌厉分明的眉骨下眼眸一转,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嘴边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抚过沈芙及腰的长发的手一顿,他的指尖停在了虚插在挽发中的素玉簪上。
摩挲着簪柄顶端的繁复花纹,季怀旬漫不经心的将玉簪取下,修长的五指合拢,将它握在掌心,另一只搂着沈芙的手也倏然收紧,说话的语气就依旧柔和:“光顾着哄你,都忘了问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停顿了片刻,季怀旬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难道——”
若是叫夫君知道齐鲁文曾来过这,又说了那样的话,也许会徒生波折,引出什么没必要发生的事情。沈芙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不将齐鲁文来过的实情告诉季怀旬。
再者齐鲁文也没做什么过分之举,说了几句含糊的言辞含糊罢了,她本就不该将那些放在心上。
打定了主意,沈芙摇摇头,出言打断季怀旬的话,轻声道:“没有别的事情,只是不知怎的,我竟凭空有些忧虑,”说到这,她明眸眨了眨,弯成月牙,“也许这就是旁人常说的伤春悲秋吧?”
察觉到沈芙的犹豫,季怀旬眼神微暗。
除了齐鲁文,还有谁能准确知晓石府的内设,还冒着危险背着他与沈芙接触,说些话来挑拨离间?
季怀旬心里有了猜测,面孔越发冰冷,手下搂着人的手力却依旧和缓,他柔声接着和沈芙说话:“真是犯傻,春夏秋冬各有千秋,何须悲前伤后?”
“不过,”季怀旬话锋一转,“若是以后遇上疑惑的事,你可不能憋闷在心里默默承受,要记得说与我听听。”
沈芙乖乖点头,心中又暖又酸。
夫君这样关怀备至,体贴她,而她方才听见空穴来风的言语时,竟还举棋不定,不相信自己的夫君!
实在是不应该,沈芙抿唇,暗自自责。
秋风瑟瑟吹来,带来一阵寒。
沈芙打了个哆嗦,季怀旬察觉到怀中人细微的动作,手肘顿时收紧,被秋风拢着的声音低低:“夜里凉,你先回屋里去吧。”
沈芙刚要点头,可点到一半,突然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夫君不回屋?
“这......夫君还有事情要去办?”沈芙从温暖的怀中退出来,抬眼看向季怀旬,面容难言关切,“可眼下天色都这样晚了,又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明日再去吗?”
季怀旬对上她的目光,嘴角轻扬,脸上满是莹润的笑意,沉声道:“耽搁不得,确实是急事。”
齐鲁文想必刚离开不久,此时定然还在石淼的书房,他这时去,还能遇上人。
和沈芙相关的事情,季怀旬从来不愿意耽搁。
季怀旬明明是笑着的,沈芙却莫名从其中瞧出了冷意,虽然隐隐约约,却裹挟着滚滚黑云,瞧着格外瘆人。
“那好吧,要紧的事情不能耽误,你快去吧,”沈芙抬眼看了看满天星辰,替季怀旬理平衣襟,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先进去等着,你可要记得早些回来,晚了不安全。”
夜色下,季怀旬目光柔了几分。
“自然。”
“定然不会让夫人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