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问?当然是你们的侯府的二公子,裴千曜!”
清越的少年嗓音自厨房门口传来,聚众摸鱼的众人顿时一惊,纷纷起身,朝来人看去。
站在门外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肌肤赛雪,一双璀若春花的眸子清澈透底,眉尾飞扬,气势骄纵,不笑就已经显出三分高高在上的架势。
挑眉看着他们,众人不知怎地,倏然间,感到后背一凉。
温良心里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自己现在的人设,脚下一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去。
目光环视一周,但凡被他看到的丫鬟婆子无不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府中只有两位公子,且都及冠,唯一年纪对的上的,就只有昨日刚刚嫁给他们大公子的温家小公子,温良。
这位主儿的骄纵坏脾气远近闻名,听说之前为了他们二公子要死要活,如今看来,更甚三分。
不过到底摸鱼被抓了个现成,众人只敢互相挤眉弄眼,无声交流。
温良看了下厨房内放满了各色食材的灶台,山珍海味,满目琳琅,不动声色地咽了口水。
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居高临下地俯身众人,红唇轻启:“说,继续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吱声。
温良单手撑住下巴,眸光一厉。
“刚刚不是还说的挺起劲的么?现在一个个的,哑巴了吗?!”
“现在,就你。”温良葱白的指尖随手一点,就点中了人群方才说的手舞足蹈的那个婆子,“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说……”
温良话音一转,朝着捡春递了个眼神。
捡春没少干这种虚张声势的事情,立刻挑了个最严重的惩罚,拔高声线道。
“在我们温家,敢背地里乱嚼舌根的吓人,一律都是拔了舌头扭送官府!”
别看捡春小小年纪,已经颇有原主那副作天作地的姿态,气势还挺能唬人。
那婆子一听不仅要拔舌头,还要被送去官府。
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在地,连忙求饶:“大夫人!大夫人您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温良万万没想到,这过程居然这么顺利,他还以为这些下人会不屑一顾来着。
转念一想,原主当初追求裴千曜那股子疯劲儿,整个京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也算便宜他了。
星眸转了转,一个坏点子涌上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用略显不耐烦的声线喊了句。
“得了,看在本夫人大婚的份上,不同你们计较。”
“不过……有一件事儿,本夫人得纠正你们!都给我放空耳朵听好!谁给少听一个字!大刑伺候!”
下头的一众婆子丫鬟急忙连声应和。
温良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倾情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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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温良信心满满地端着一锅卖相极好的润独家特制版,润肺止咳冰糖炖雪梨,心满意足的踏出了厨房。
留了一屋子节操碎了一地,满脸呆滞的众人,愣愣地看着主仆二人拽的二五八万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捡春跟在温良背后,好几次欲言又止。
温良当然发现了对方纠结的小眼神,不过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哈哈哈,他那网盘里的五百个G可不是白看的!
让裴千曜乱造谣!
等过不了几天,相比这个在他临走前强烈禁止(bushi)说出去的某些事情,定然会传遍整个侯府!
捡春目睹了自己公子挥一挥衣袖,留下一堆惊雷,还端着那碗弥漫了奇怪气息的汤品,走在前面。
好似回想起什么似的,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那些事情……难道他们公子真的对裴二公子干过?
那未免也太……
于此同时,东厢房。
裴大公子的卧房内。
墨书一边憋笑,一边向坐在窗边的男人汇报安插在厨房内的眼线传来的消息。
“惊!忠义侯府裴千曜,夜御十男?只为博美人一笑?”
“偶遇一七十美大叔,日夜留宿,七日未归?”
“缠绵病榻三日,竟是马上风?”
墨书念着眼线传来的小纸条,右手不住砰砰捶墙。
尤其是看到最后几张的时候,表情更是缤纷多彩,愣是支支吾吾没念完,最后递给了窗边得男人。
“主人!新夫人真是个人才啊!”
男人白皙的手腕结果纸条,一目十行地看完,那双如同古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竟然罕见地涌现出清晰的笑意。
头一次出声赞同:“在某些方面,的确。”
这时,墨书的笑声猛地一收,瞬间翻身上了房梁,隐匿起来。
坐在窗边的男人也收敛了笑意,指尖微一用力,那张小纸条便化作粉末,随着一道掌风,顺着窗户飘了出去,再无一丝存留的踪迹。
温良完全不知道自己前脚造的谣,后脚被扒的苦茶子都不剩了。
还兴致勃勃地和捡春讨论晚饭吃什么。
没想到捡春一脸茫然地反问:“公子?您不是带了石头他们来吗?”
温良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了几秒没反应才从原主的回忆里寻摸了一下。
然后就被狠狠震惊到了。
温家祖上原本是前朝皇商,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过分。
后来前朝君王昏庸无道,亲奸臣远贤臣,大肆修建皇陵,加上连续不断的大旱洪水,两面夹击,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结果还要把拉去修皇陵,最后直接揭竿起义,就是现在的大乾朝了。
而温家当时一看情况不对,慧眼识人,掏空了家底,站队成功,一跃从最末流的商人,成功走上了仕途之路。
而如今辗转到了温良这一代,温家家底也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挑嘴的原主,竟然直接带了一队私家厨子来了侯府。
甭管是甜口的还是重口的,东西南北!都有人会!
都挖到这儿了,温良又继续深挖,羡慕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原主每餐都要点十五个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他想吃的,就没有吃不到的!
对了!饭后还有各种小零食和水果!
回忆了下记忆里的味道,温良默默摸了把嘴角不存在的某种可疑液体,陷入了淡淡的emo。
有钱真好啊!
等他魂不守舍地飘进东苑,伸手推开门。
在发现窗边坐着的赏心悦目,眉眼带笑美人之后,心情一下子就被治愈到了。
当即斗志昂扬地冲上前。
“静之!你吃药了吗?!”
男人翻书的动作一停,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不过在望向少年时,眼底却泄出了几丝笑意。
“嗯。”
“哇!那你很厉害哦!”温良深知吃药的痛苦,献宝似的,把精心熬制的冰糖炖雪梨端到裴静之面前。
“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又美味又好喝!你快尝尝看!”
大大的眼睛,深深的期待。
仿佛在少年眼中,你就是全世界。
如果你拒绝他的话,那双眸子里快要溢出来的期待就会黯淡下去。
偷偷躲在房梁上还没离开的墨书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们主子入口的东西都是经过他们检查的。
看来新夫人注定要失望了。
情况也的确如墨书猜测那般。
男人温柔地起身,揉揉少年柔软的发顶。
“大夫说过了,我的身子,不能吃这些。”
温良啊了一声,气愤填膺地反驳。
“就你们府上那个所谓御医大夫?我可去他的吧!就一个庸医!还是收了钱来害你的没有医德的庸医!”
“裴静之,你看我的手。”
温良伸出十根手指头,十根白皙修长漂亮的指尖,上面如同复制粘贴般的红透透的,如同熟透的樱桃。
男人疑惑地抬头,对上温良气鼓鼓的脸。
“我为了给你做吃的,都成这样了!你还拿话搪塞我?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裴静之又一次仔细观察了那双手,静默不语。
温良见对方软的不吃,撸起袖子,直接来硬的。
“裴静之!我和你说呀,这冰糖炖雪梨是食谱!以前我得了感冒咳嗽,就煮一碗来吃,就不咳嗽了!你信我!”
裴静之静静地望向那碗卖相还不错但气味十分可疑的汤品,继续沉默。
温良叽叽歪歪地搬出还勉强记得的百度百科:“冰糖雪梨,不仅味道好,而且还是药膳!具有清热止咳,消痰降火,润嗓子的功效!”
少年忽地凑上前来,指尖点了点男人喉结,恨铁不成钢似的。
“你看看你!声音都哑成啥样了!是男人!就给我喝!听到没有?!”
男人还在努力辩解那奇怪的气味,骤然间被温良近了身,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猛地起身,被白衣包裹下的躯体爆发出强大的内力,连一旁的桌子腿儿都裂开了几条细缝儿。
温良此时正好也退开身去,企图继续说服裴静之喝下他精心准备的汤品,完美避开了这一幕。
裴静之深深地望了少年一眼。
终是走到桌边,默不作声地端起那碗冰糖炖雪梨,回眸一笑:“劳烦费心了。”
温良还在嘀咕呢,眸子触碰到这抹笑容,不知为何,耳尖一热。
捡春杵在门边,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压根没发现自家公子和裴静之发生的事情。
而当裴静之一口喝完了那碗冰糖炖雪梨,那张万年都带着温和的脸上一下子裂开了好几条裂缝,差点没当场吐了。
温良见对方喝了,巴巴地凑上前来,拍着胸口自夸。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喝了十几年的配方!效果那绝对杠杠的!”
鼻尖随着那汤滑下,带起了一股又酸又臭又辣的诡异气息,直往人鼻子里窜,简直能勾的人把昨天的饭都吐了。
男人快步走到门外,脚下带风,只想一口吐了个干净。
就听到身边的少年哗哗啦啦又说了一句。
“看吧!我就说有用吧?你看你现在,一口气从窗边走到门口,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我明天也给你做!”
这话简直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冷静如裴静之,额头上的青筋都很好冒出来两根。
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
温良还以为自己决定的厨艺征服了对方的胃,自豪感爆棚,自己一拳头砸在男人肩头:“咱两谁跟谁啊!别客气!”
这一下,自己把涌上喉头的汤再次给拍了下去……
裴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