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羲墨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夜光城消失的地方。

夜幕降临，乌云笼罩弦月，那个巨坑像是一个黑黝黝的圆洞，看起来深不可测。

“风栖怎么不在这里？”楚清河环顾四周，并未看见风栖的身影。

“明明让她在这里等着，”风羲墨面色不虞，“她就是个废物。”

一旁的川息悄悄问离得最近的含霜：“含霜姐姐，羲墨哥哥和他姐姐关系很差吗？”

含霜顿了顿，答道：“不知道。”

含霜一看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问她，确实问错了人。

眼看风羲墨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冽，刘月月开口道：“风师兄，也许她在深坑里面。”

楚清河：“对对对！要不我们去深坑探查一番？”

川流立即反对道：“太危险了，之前蜃楼也派出弟子前往深坑，但全部了无音讯！深坑里面一定有古怪，也许那个魊鬼就在里面！”

刘月月问道：“蜃楼知道那个魊鬼的身份吗？”

川流和川息对视了一眼：“当时，驻扎在夜光城的弟子，用银河领域传消息回蜃楼，说是一个魊鬼，屠戮了成百上千的城民，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退出了银河领域，估计已经遇害。”

“我们只从他口中得知，那是一个女魊鬼，很年轻，而且，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楚清河挠了挠头：“能够在短时间内杀害那么多人，甚至包括神能者，这名魊鬼起码也是‘头’级魊鬼吧。”

与神能者六境界一样，魊鬼的凶残程度，也划分了等级，即“肢、躯、头、零”。魊鬼和妖魔鬼怪不同，妖魔鬼怪本质上还是人类以及其它物种，有根有源。但魊鬼，更像是一种似人却非人的全新物种，魊鬼诞生于“鬼罅渊”，有“幼态”和“成态”，共有“肢、躯、头、零”四种类型。

肢级魊鬼，诞生之初只有手或者脚，躯级魊鬼只有躯体，头级魊鬼只有一个头颅，零级魊鬼只有一些人体零件，例如眼睛、心脏，甚至只有一滴血、一根头发。

魊鬼出生后，渡过了幼态阶段，可以长出一个完整的肉身，但要想杀死他们，必须除掉他们的本体，不然，他们就能不死不灭。零级魊鬼是最凶残最可怕的，而且很难除掉，其次是头级魊鬼。

风羲墨思索须臾，做出了决定：“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哎！风师兄！”刘月月连忙阻止他，“我们还是一起下去吧。”

楚清河感受到从深坑中吹来的猎猎狂风，不禁打了个寒噤，但还是嘴硬道：“要上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魊鬼。”

含霜颔首：“一起。”

川流和川息年纪幼小，若非蜃楼家主想让他们出门历练，他们绝对不会牵扯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此时，他们代表了蜃楼，绝对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于是也点了点头。

深坑占地面积极大，除非几人分头行动，不然就算走一天一夜也走不完，风羲墨前往深坑的东边位置，含霜往南，楚清河往北，川流和川息往西，刘月月去了深坑中部。

“若发现异况，用‘狼烟弹’通知其他人。”风羲墨举着一根漆黑长筒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握着狼烟弹，迅速分散开来。

楚清河缓缓降落在深坑的北部，脚底下踩到了松软的泥土，手心凝出一团灵火，朝四周看去，只见深坑的边缘是坑坑洼洼的峭壁，混杂着泥土和石块，脚底下则是潮湿的黑色泥土。

他感到有些奇怪，这里的泥土为什么是黑色的？像是丰沃的耕地。

屏息凝神地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只是感觉这里空气有些稀薄，时不时袭来一阵狂风，如同鬼怪的呜咽。

天微微亮时，众人在深坑的中部位置集合。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楚清河问道。

含霜摇了摇头。

“我那边也没有。”刘月月累得眼皮耷拉。

风羲墨微微蹙眉：“一切都太平静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川息和川流默不作声，尤其是川息，双手合拢，眼神发直，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

风羲墨的视线扫过他们，忽然停顿了一下。

“川息，你怎么了？”风羲墨眯着眼睛问道。

川流捏了捏妹妹的手，一抔黏糊糊的泥土从她的指间掉出。

川息回过神来，慢吞吞道：“刚刚，我打算用这里的泥土，作为《天机异瞳》的媒介。”

“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么说，这里的泥土没有问题。”

“不！”川息神色有些凝重，“《天机异瞳》，在于捕捉天地间流转的生之灵气，并通过灵气的状态，勘破消逝与塑生的轨迹。死物的生之灵气，在于它周围的活物。泥土周围，应该有花草树木，以及蛇虫蚯蚁。可是这抔泥土，却完全没有生之灵气。”

“也许是这里的泥土位于地底深处，隔绝了那些生灵。”

川息点了点头：“但愿如此，我害怕是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有人消去了这片泥土的生之灵气。”川流代替妹妹答道。

他看着妹妹疲惫的神色，眸中划过一抹心疼。

“这要如何做到？”

“若是她也擅长《天机异瞳》，便能做到。”

此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

***

张昇短暂接触过那个抱着美人瓷像的人，他认为，那人希望见到“反抗、仇恨或者轻蔑”的美人瓷像。

风栖询问原因，张昇答道：“只是一种感觉。”

风栖有些哭笑不得。

张昇郑重其事道：“虽然我是一个画匠，靠贩卖字画为生，但我毕竟是一个文人，文人的敏感与锐利，往往能够察觉到人们隐藏在深处的情绪。那人紧紧抱着美人瓷像不肯松手，生怕会碰碎，神色狰狞阴鸷，看向美人瓷像时的眼神却骤然温柔下来，极有可能，美人瓷像是他照着现实生活的某个人烧制的，他对她珍而重之，绝不会希望看到她卑躬屈膝的样子。”

风栖颔首，看向宋明：“既然如此，就麻烦宋先生，将美人瓷像的面部表情稍作调整。”

宋明道：“神态关键在于眼睛和嘴唇，那我把美人瓷像的嘴角往上提一些，但眼睛……”

风栖道：“等你烧制好，我来想办法。”

三个时辰后，宋明总算完成了美人瓷像，精致流畅的线条美不胜收。

他将红色的泥胚放进了窑炉之中，众人按照他的吩咐，控制火候和开窑时间。

在漫长等待的时间里，薛净差点饿晕了过去，风栖求助于大家，大家纷纷拿出了馍馍煎饼之类的干粮，有些难为情道：“只有这些了，附近找不到其它吃的。”

风栖感激不尽道：“多谢大家。”

面对硬邦邦的干粮，薛净丝毫不嫌弃，一个劲地往嘴里塞，风栖给他递水囊。

张昇嗤笑一声，问道：“他是你的丈夫？”

风栖尴尬道：“不是。”

张昇：“你成亲没有？”

众人竖起耳朵，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风栖：“没有。”

一位大婶立刻就激动起来：“风姑娘，我邻居家的儿子也没有成亲，他今年十九，长得又高又俊，为人勤快又热络，等我回到家，就把他介绍给你。你若是相中了，也算是我报答你了。”

众人起哄道：“王大妈，我看你根本不是绣娘，是媒婆吧，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撮合别人呢。”

王大婶啐道：“老娘就是媒婆，谁没有个副业？你们这群老光棍，少在这里犯红眼病！”

“诶诶诶，这话就不对了，老子哪里老了！男人三十而立，老子正当壮年！”

“李三，看看你那眼袋，都垂到下巴了，分明就是个老头，走开走开！”

大家就这样嬉闹起来，似乎已经淡忘了那人带来的恐惧。

晨光熹微，众人打开窑炉。

一尊洁白似雪的美人瓷像映入眼帘。

风栖当着众人的面，咬破手指，在美人瓷像的右眼角，点出了一滴血泪。

“以血作泪，宁流血，不流泪。”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风栖解释道：“而且，神能者的血液，能够辨别出魊鬼的身份。如果那人是魊鬼，一旦触碰到这滴血，就会在瞬间暴露本体。”

众人恍然大悟。

“只是，我要如何去见那人？”风栖问道。

宋明指着裂谷的出口，答道：“一直往前走，离开裂谷后，那人的手下会带着姑娘去见他。”

风栖小心翼翼地抱着美人瓷像，站在裂谷的出口处，一阵寒风穿过弯曲折绕的通道，吹拂着她的衣裙和头发。

薛净连忙跟了上去。

风栖道：“你现在没有神能，还是不要跟过来了。”

薛净露出哭唧唧的表情：“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

风栖见他坚持，也没再拒绝，于是两人告别众人，走向外界。

“三主神保佑，希望风姑娘能够平安归来。”众人在原地祷告着。

张昇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众人回头看他，眼神充满控诉之意。

张昇道：“三主神早就不保佑我们了。”

语罢，竟然也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应该下一章重逢，不是那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