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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④

   第329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④(1/2)

季存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先是上上下下看了张良一通,随后朝着我的方向坐近了一点,看着张良在那里自顾自吃东西,季存挑着眉,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眯着,表情明显不善。

他大概不喜欢有人进来打破这种空间,或者说,季存总是把我存在的地方,看做是他的私人空间——所以现在张良突然走进来,还跟我像一对老熟人,导致季存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我也有些无语,张良在那里吃完了,就拧了一瓶矿泉水,我看了一眼,这矿泉水牌子不便宜。

但是张良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他漱了口之后就对我说,“你现在还难受吗?胃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我点点头。“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张良就道,“我明天来看你的时候,顺路去问问隔壁的部门主任你适合吃什么吧,然后晚上给你带点你能吃的东西来。”

我尴尬地笑,“太客气了,不用这样的,何况你难道不知道什么不能吃吗?”

张良点点头,“我不是内科医生啊,我不知道。” 𝙈.𝙑𝙊🅳𝓣🅆.🅻🄰

“……”真坦诚。

他又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iad,跟我说,“我帮你下载了一点片子,你晚上要是肚子疼睡不着,闲着没事可以看。”

这个让我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直男还挺多花样的,又是送夜宵又是帮我下片子,而且还是大半夜来,实在是有心。

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不了,我晚上正好看剧本呢。”

张良仍旧保持着那个把iad递给我的姿势,季存在一边看了就不舒服了,啧了一声,随后一把将iad抢过来,“行了,我替商绾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张良倒还真的哦了一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长手长脚站在那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随后他冲我道,“那我先走了。”

全过程来去自如,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我都觉得有些惊奇,张良这个人似乎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什么时候,他都维持着自己的思想。

像是一个独立运行的星球。从来不参与任何星系的运动和爆炸。

看着他走出去,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季存在边上把从张良手里拿过来的iad直接丢到了我怀里,然后对我说,“喏,人家特意给你下载了好看的片子呢,你不看看?”

“阴阳怪气的。”

我轻轻说了一句,把iad打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张良把各种类型的片子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我看了一眼,连动画片都有。

“真细心。”

季存又在边上说道,“你看看人家,对你这么好,又傻不拉几的,这不就是你们这种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老实人吗?赶紧从了吧。”

我没说话,随便挑了个片子点开来,季存把头探过来跟我一起看,我就把iad收起来,“你干什么?”

“一起看啊。”

季存显然把我的东西都熟门熟路地当做他的东西,我觉得这张病床要是再大点儿,他估计能鞋子一拖腿一抻直接躺我边上。

在我刚落下这个想法没多久,季存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直接把鞋子一脱,几千块的鞋子就这么往地上一甩,跟在家似的左一只右一只甩飞出去,然后男人把被子一掀——

“你——”

我接下去的话被季存直接捂住了,他就这么整个人钻进了我的被窝里,带着温度的身体贴上来,直接将我半边身子搂了过去,然后拿起了iad,“看哪个啊?”

我被季存按在怀里,像是一对小情侣在床上互相靠着看视频似的,感觉浑身都在发烫,“你注意点行为素质……”

“怎么的?”季存多稀奇似的,“哎哟,你在害羞啊?我们什么事儿没干过啊?”

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往边上挤,又差点摔下去,本来就不大一张床,季存非要蹭上来,导致我们两个只能紧紧挨在一起才能不掉。他倒是反客为主占了大半边位置,让我半边压在他胸膛上,就跟缩在他怀里小鸟依人一般,随后男人这才满意了,将视频点开。

“《非自然死亡》?”季存嘟囔一句,“品味挺不错的,当医生的都喜欢看和自己类似的职业嘛?”

我看到了石原里美扮演的法医,“挺漂亮啊。”

“切。”

季存扭头来看我,“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居然夸我?我等着季存说下去,因为我总觉得他这话说完跟着就要损我一通,可是我没想到,等他这句话说完以后,居然没声了。

我有点吃惊,抬头看季存,正好对上季存看过来的眼神,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搞什么?干嘛偷看我?”

我说,“你靠我那么近,我不看你我看谁?看窗外夜色?”

“还学会顶嘴了啊。”

季存把iad上面正在播放的视频按了暂停,“有行情了就开始嚣张了嘛。”

这话已经是惯例,我听见了都不痛不痒。

季存伸过手来把我下巴捏住,我皱眉,“干什么?”

季存把暂停的iad拿过来,举到我眼前,像是在让我自己作比较似的,然后道,“老子难得站在良心道德的层面上夸你几句,你还跟我顶嘴,嗯?”

我意外,“你也会夸人?”

季存气得龇牙咧嘴,“说你是sb,你还不信。”

也不知道是摁到了哪里,他随便切换着播放列表,切着切着就切到了另外一个画面,上面是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各种人影闪来闪去,还带着一连串刺激的声音,女人的呻吟男人的喘息,杂糅在一起,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如同一把火,把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烧热了。

我和季存的身体同时一僵。

“册……”

这视频愣是让季存的眼睛都看红了,他嘶了一声道,“张良这人口味挺重啊……”

看着iad上面明晃晃的一片太过震撼的画面,我吓了一跳,“你把它关了啊!”

“关了干什么。”

季存还往我这靠过来了,“这是张良给你看的,你多看看啊,别浪费人家一番心意。”

“你这人太无耻了吧,这明显是张良自己的私货,没成想给你翻出来了。”

我把iad推到一边,“关了,不看这种东西。”

季存没说话,盯着视频沉默了好久。

隔了一会他说,“商绾,这女优也没你好看。”

我当时就想拿起边上的电热水壶直接把季存的脑袋砸个坑出来,岂料男人认认真真看了,之后咔擦把iad一关,扭过头来看我。

看我好久。

他眼底像是有一团在耸动的红色的血雾。

他说,“商绾,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不比慕暖丑。”

我心颤了颤,“你少在这里说什么好话,我告诉你,我现在住院还得怪你呢,自从认识你,我就没遇到过好事情……”

季存自顾自说着,“奇怪,那我高中时候怎么没看上你呢?”

我条件反射,“我也没看上你,你没那福气。”

季存被我气到了,隔了半晌又被我气笑了,可是这个笑容,让我觉得无比危险,他靠近我,滚烫的气息缠绕在我周边,“高中时候你不是忙着追钟让吗?现在看看,不觉得很讽刺吗?你居然跟我在一起。”

是啊,我也原本以为,我这辈子要是追不到钟让,我就孤独终老了。

我更加没想过我会跟季存发生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光靠一个“老朋友”的词语来形容我和季存,根本没办法承载我们两个的重量。

那么,我和季存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我给不出答案。

季存伸手将我拉过来,随后舌头在我耳垂描了一圈,他的喘息声有些加粗,让我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我还住着院……”

“嗯。”季存就这么应了一声,随后将我收紧,喘了口气道,“要换做平时——”

他顿了顿,“老子早把你丢床上睡得服服帖帖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身体的反应有些超出我的预料,只能强行忍住自己身体深处传来的焦灼感,转过头去,“你不是很喜欢慕暖吗?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我跟你上床,不代表我对你有意思啊。”

季存总算不折腾我了,松开我,然后替我把头发理好,“慕暖不在的时候,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

直接说把我当做发泄生理需求的工具不就得了吗。

可是。

我清楚知道自己没喝酒,我也没醉,可是我的嘴巴不听我的控制,“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出来维护我?”

季存躺在我身边一顿,我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异常,随后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整个人转过来,直接欺身而上,原本还躺在我身侧,现在干脆起来将我整个人压住了,双手撑在我脸旁边,他低头,直视我。

那双漆黑的,没有尽头的瞳仁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是他眉梢上尽是暧昧和爱欲,要将我吞没。

他直直看着我,直到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眼神,想闭眼转开的时候,季存按住了我。

他对我说,“想知道为什么吗?忘了钟让,做我地下情人,我就告诉你。”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如同惊涛骇浪过境,城墙在瞬间轰轰烈烈崩塌,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场暴风雨过境——可是在那轰然倾塌的城墙后面,硝烟弥漫过后的空旷大地上,只站着一个男人。

他比任何滔天暴雨都来得猛烈。

是季存。

我整个人都隐隐颤抖起来,季存伸手探入我的衣服,像是在试探一样,他对我说,“听明白了吗?商绾?”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我的灵魂都在剧烈颤抖,“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钟让……”

“你可以不用爱上我。”

季存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惊心动魄,我想,如果这样一个男人,真的要去俘获谁,大概没人可以逃得开。

“只要做我的情人就够了,情人是什么意思?”季存自问自答着,“就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做我的女人就可以。商绾,你想往上爬,我可以成全你。那些人不敢违逆钟让,但是我敢。所以你来讨好我不就可以了吗?”

他知道我的野心,也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打蛇打七寸,他现在也一样拿捏着我的软肋。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慕暖,可能这么多年下来,季存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只是在这么多年的追逐里,就像我追逐钟让一样养成了习惯。

很多时候哪怕身体早已精疲力尽,却还会在看见那个人的下一秒本能反应继续去追,去讨好。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于是,他找上了我。他觉得某种方面我们甚至是一类人。

“我还能帮你打击报复钟让呢。”

季存低下头来,像是情侣一样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含着浓浓的欲望,他喊着我的名字,“想清楚了吗?”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在往深渊里下坠,或者说刚从某个沼泽地里用尽力气爬起,就又摔在了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

我深知,季存和钟让,一个都不能选择。摇着头,我闭上眼睛,“季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者说需要我做什么才对我这样,只是我们之间不能发展成这种关系……”

我睁开眼睛,一字一句盯着季存说,“那样会回不去的。”

我和季存从高中到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混乱的巅峰。

高中的时候就有人时常怀疑我和季存是一对,但是我们又有各自的名声在外,都说商绾喜欢钟让,季存喜欢慕暖。

那商绾和季存又是怎么回事呢?

没人给得出答案,包括我和季存自己。

季存直勾勾盯着我看了一会,我深呼吸一口气,总觉得季存那么迫切让我当他的炮友或者是性伴侣,是因为有别的事情发生了,他另有所求。

我不能知道这是个坑,还直接跳下去。

季存刚想说什么,门口有人走进来,看见我们床上这幅样子,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音,“啊……”

我和季存齐齐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良。

张良有些慌张地推了一下眼镜,“我……打扰到你们了?”

季存冷笑,“你觉得呢?”

“不是……我就是来找商绾说下事儿,刚才忘记了。”张良站在门口,指了指床边上的iad,“那个……有个文件你别打开来看……”

大概他这是临时想起来自己iad里面有那种肉肉的小视频了。

可是问题是,这已经被季存翻出来了……

于是季存冷笑得更加嚣张了,“哦?你是说那个很多人一起在床上翻滚的小视频吗?”

张良脸色一白。

“你戳人家痛处干什么……”我狠狠推了季存一把,随后尴尬地笑着把iad举起来,“不好意思,他乱翻,一不小心看到了。那个,你要是觉得尴尬的话,可以把iad拿回去。”

“是我不好意思……”张良上来了,还偏着脸过来拿iad,“原本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的,没想到你会看到……”

季存被我推翻了在身侧,他托着下巴看张良,随后嘶了一声,“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半路折返的?”

张良摇摇头,“不是。”

“哦。”季存表情不善,“那还不赶紧走,打扰我和商绾的私人空间做什么?”

张良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但是又没说出来,最终把话咽了回去。我多看了他一眼,见他这次出门,没再回来的架势,才喘了口气。

季存还躺在我身侧,小小一张病床挤着两个人,空间明显不够。

他对我说,“张良这就是对你有意思。”

我稍微往外挪了挪,他伸手扣住了我的腰。

他似乎是在防止我逃离他身边。

可是我看季存的眼睛,那么黑那么空,像是蒙着一团雾。我根本看不清他对我的感情,又或者说,有没有感情,都没有办法确认。

我到底要如何处理我和季存的这段关系?

季存道,“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最开始就是他先提起来的,这会儿倒像是他识大体似的。

我被季存按在怀里,他的体温逐渐过渡到我身上来,导致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然而正是这片混乱加重了我的疲惫,在胡思乱想片刻之后我便混混沌沌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没防备一转身,就贴上了季存的脸。

“我他妈……”季存睁开眼睛爆了粗口,“你有病啊,一大早亲我干什么?!”

我拿被子捂着自己的脸,“谁知道你贴我这么近!”

“滚。”季存起床气上来了,“占我便宜还有脸说!”

我被季存的思维逻辑气得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走到窗边看景色,转头问季存,“你不去拍戏?”

季存缩在床上,眼睛撑开一条细看手机,“不去。”

“今天有你戏份啊。”

我皱眉,“你怎么就不去了?你这样传出去耍大牌的名声怎么办?”

“我耍大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季存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你简直是娱乐圈的毒瘤。”

“哎哟,跟某个二字女星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

季存看我一眼,“哦,没说你。你还不算女星,你算野模。”

“你信不信我打你手机?”

我上前一把打掉了季存的手机,季存来兴趣了,“诶诶诶,女艺人打手机了打手机了!一生黑啊我告诉你!”

我穿着病号服被季存拉了一把,整个人跌坐在床的边缘,他便从床上搂住我,将我整个人拽下来,“你别闹……”

我俩这样跟情侣似的……

季存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只是眯眼,高深莫测望着我对我说,“你几点去检查?”

“下午。”我用力扳开了季存的手,季存在边上啧了一声,我道,“你搞什么呢?让我大半夜送医院洗胃的,不就是你吗?”

盒饭都是你递给我的。

季存神色有半刻的怔忪,随后男人咬牙切齿看着我,“记坏不记好,白眼狼。”

“彼此彼此。”

我要去楼下散步,不打算在病房里陪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迂回,随后拉开门往下走,却不料在我转身出门的时候,背后的季存猛地变了表情。

他拨了个电话,“钟让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那边有人简短叙述了一下报告。

听完那些叙述的季存,却是咧嘴笑了笑,“没关系……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拦着。”

这是我意外在花园里看见遛鸟的张良。

男人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乍一眼就民国穿越过来的清白公子一样,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绿毛鹦鹉,正睁着眼睛偏着头不停地四处看。

我打了声招呼,“张良。”

张良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我,冲我斯文地笑了笑,“早啊,你这么早醒了?”

“嗯,下来花园散步。”我觉得我脚步还有点虚浮,大抵是昨天夜里洗胃导致身体虚,“医生说还要住几天院,我闲不住,就下来走走。”

“哈哈。”张良上前,将鸟笼子拎到我面前,“你喜欢鸟吗?”

我听张良说起过他那些如同老年人一般的爱好,看了眼笼子里那只机灵的鹦鹉,问道,“叫什么名字?”

“aoi。”

张良丢给我一个英文发音,“她是个漂亮的姑娘。”

绿毛鹦鹉像是听懂了张良在夸奖她一样,张开翅膀抖了抖羽毛,随后从笼子的这边跳到了另一边。

“你每天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些吗?”我看着张良逗鸟,觉得他这张脸实在是不配他身体里的灵魂。

他将笼子放在一边的长凳上,转过身来正视我,“差不多吧,闲着还会和公园里的老爷爷下棋。”

他果然是穿越了吧……

边上有小护士走过来,脸蛋红扑扑地和张良说了一声早上好,张良也回了一句,结果看见小护士的眼神在我和张良之间扫来扫去,之后飞快走了,我有些咋舌,“你在医院里挺受欢迎的啊。”

“不知道。”张良低着头逗鸟,垂下一节长长的睫毛,“我不在意这种事情,话说商绾,我在意你。”

我整个人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

“我看见你和那个大明星在一起,十分不舒服。”张良起身,皱着眉头,眼神坦诚看着我,“尤其是想到你和他晚上一起睡,我回去以后一晚上没睡好觉。”

面对张良这样坦白的话语,我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太过真挚,就如同我若是不给出个回答——就会等于践踏了他一颗真心一样。

咽了咽口水,我只能干巴巴笑着,“放心,我和那个大明星……”

“没什么吗?”

张良接着我的话继续下去,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到底是真的情商低,还是说为人太过直白,“可是我觉得你俩有事儿,我甚至觉得他会让你栽跟头。”

张良的语气很严肃认真,我愣了愣,他发现了我的愣神,随后才喃喃着,“啊……我不该直白说这些。我爸老是嫌弃我没有情调,说话会惹得姑娘不开心。”

“没事没事。”我尴尬地摆摆手,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好反驳张良什么,某种方面来说,他这个旁观者,可能看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

张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站在一边逗鸟,隔了一会,他问我,“那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我想了想,“周六上午剧组有戏,不过拍完就没了。”

“那我请你吃饭吧。”

张良转过身来,提着鸟笼,里面绿色的鹦鹉歪着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他像个民国书生一般清冷,对我道,“女孩子不开心了不是都喜欢吃东西吗?我赔礼道歉,请你吃东西。”

我笑得有点不知所措,“没必要这么隆重的,何况我也没把话放心上……”

“那就这样说好了吧。”张良自顾自道,“你回头能把周六拍戏的地址发我吗?结束了,我来接你。”

这样的热情邀请我实在是承受不住,想了想还是道,“我能带上朋友吗?”

张良点点头,“女的可以,男的不可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我在楼下花园逛了一会,走回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季存站在床边寄纽扣的纽扣,露着一节干脆利落的手腕,高高瘦瘦的身躯被床边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的确好看得不像话。

听见我回来,季存眯起眼睛来看我,“刚在楼下看见你和张良站在一起聊天了。”

我吃惊,“你怎么看到的?”

“我这角度看下去。”扣好纽扣,季存指了指身后的窗台,“正好。”

啧,真倒霉。

我点点头,“周末……和他吃饭。”

“跟我报备干什么。”季存阴阳怪气地说,“你又不需要我的批准。”

“也是。”听见他用上了惯用的口吻,我也无力,懒得争吵,只能道,“但是毕竟我还是你的助理,有必要……和你打个报告。”

“哟,你还知道呢。”

季存看我一眼,“今儿在医院里有事儿吗?”

“嗯,要挂水。来的路上问小护士了。”

我道,“你,有事?”

“几点挂水?”

“都行。”

“那好。”

季存刚整理好衣服,又哐当一声在床边坐下了,他道,“我先陪你挂完水,挂了水,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他这副大爷的腔调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决定好了,压根没问过我。

我举手,“我这儿不同意。”

“不同意无效。”

季存替我按了服务铃,“赶紧的,我急事儿。”

“……”虽然早点挂水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被季存这么使唤着,就是令我很不爽。

不爽也没用,三个小时后,我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喘了口气,“有事快说。”

季存翻着手机,不知道在找什么,随后找到了,“我找到一家民宿。”

“民……民宿?”

我有点惊了,“你要出去旅游啊?”

季存摇摇头,“就在这市中心,打车过去二十分钟。”

我十分看不懂季存这是什么操作,不过想了想这人想来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由着他带了我出门,男人一出去就自动带上了帽子和墨镜,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第二顶帽子扣在我脑袋上,对我说,“小心点。”

“你到底想干嘛?”

“嘘。”季存晃了晃手机,“我这儿有人查岗,需要你帮我顶一下。”

说着我们走出电梯,季存在医院停车库里找到了自己的兰博基尼,他有钱我是向来知道的,但是看到他这辆限量款的时候,我还是惊了惊,“你t……”

“隔壁市陆在清的车子。”季存瞟我一眼,“被我抢来的。”

“啊?”我疑惑,“为什么要开他的车子。”

“你看,这要是被拍了,人家写的就是陆在清怎么怎么怎么,写不到我头上来。”

“……”我懵逼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这人也太损了吧,那陆在清为什么借给你……”

“哈哈哈!”季存拍着方向盘,“他老婆嫌弃这辆车子,他干脆放着不开,就给我开来了。”

“……”还真是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喜好。

只是这些名字我都不陌生,看见季存发动车子,我就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和他们家有联系?”

“没联系没合作。就是玩的好而已。”季存说得一脸无所谓,“人家家里是商人,我家里是暴发户。”

???

见我不懂,季存又转过脸来说,“认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我摇摇头,“好像没去了解过。我只知道你挺有钱的。”

“嘿,这话说得挺好听。”季存踩了一脚油门,“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家里的行业呢,好听点说,就是做建筑,难听点说,就是包工头。”

我一惊,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正好红灯,季存一个急刹车让车子停下来,随后随手指了一家高消费的高级商场,“这个商场是我家十年前造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哪有,真没开玩笑。”季存摇摇头,话语的语气无比随意,“小的那会恒隆广场还是个钢精骨架的时候我就下去玩泥巴了,戴着个安全帽,被我二爷爷抱着在工地里走,咯咯咯乱笑。”

我倒抽一口气,“赚钱吗?”

“之前很赚钱,现在建筑行业市场快饱和了,不过也赚钱。”红绿灯一切换,季存就跟抢着送死似的超车飞出去,“这边好多商场都是我们造起来的,以前便宜,现在房价涨得飞快,妈的跟白赚一笔横财一样。不过干这行也累,我爸都不想干了。”

“建筑行业这么赚钱吗……我以前只以为那种商人做生意很赚钱。”咽了咽口水,我道,“你们家的事业,出乎我的意料。”

季存看起来就是那种超有钱的样子,根本不把钱当钱的那种,我以为是家里世世代代做生意开公司的。

“想什么呢?我们也有正经公司的好吗?”季存摸着下巴,“最近想着搞块农场,郊区那边我们还有好多片空着的地,是之前别人还不起债的时候拿地抵给我们的。我爸问我造房子建小区还是开发农场,我觉得开发农场可以。”

他一路给我讲了他以前下工地的时候的事儿,那个时候他还小,压根都不懂,现在想起来,那些工地建成后,一个个都成了这座城市最出名最贵的高级小区,或者租给奢侈品商场变成了富人最爱的购物中心。

季存他这不是名门阔少贵公子,他这分明就是大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我目瞪口呆下车,季存压低帽檐拉我出来,“上来,房间我订好了。”

这家民宿是日式的,走进去就能听到三味线的背景乐,我们直接坐电梯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然后短信发来密码锁的密码,推门进去就算入住。

季存进去找位置,“这个地方光线好。”

我被他动作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见到季存掏出手机开始用自拍角度看的时候,我都懵逼了,“你这是想做什么?”

“快过来快过来。”季存冲我招招手,“啧,怎么不化妆?算了你素颜也不算丑,我开个美颜就好。”

“什么事——”

我话音还没落,季存就往榻榻米上一坐,随后对面微信响起了视频通话的声音,他点开,“喂妈。”

我吓得脸色煞白,季存冲我眨眼睛,意思是让我过去。

我小步小步挪了过去。

镜头对面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季存的妈妈,又土又豪又好看,五根手指上三只鸽子蛋,烫着波浪卷儿,大眼睛红嘴唇,明显是被家里人宠着的幸福太太样——一见我,捂着嘴咯咯咯笑,“哎呀!存存你们这是在哪呀?”

“外面民宿呢。”

“开房了啊。”

对面妈妈乐得像个小孩啪啪直鼓掌,“什么时候打算生小孩呢?”

“妈,你别多问,我就是被你问得烦了,这才给你见一面。”季存揉揉眉心,“我最近忙着拍戏呢。”

“我看见微博了。”季存妈妈心态像个年轻人一样,“我可喜欢剧组里那个江铃儿了,小姑娘多好看啊,你回头给我要个签名。”

“她那脸是整的。”

“你瞎说,我就看不出来动刀子。”季存妈妈不高兴了,但是转念一想我在,又看过来,“姑娘,你叫什么呀?”

我被季存眼神冷冷一瞥,夹紧了肩膀陪着他演下去,“我叫商绾。”

“耳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季存妈妈道,“你和我们家存存谈恋爱多久了啊?”

谈恋爱……?我什么时候跟他谈恋爱了?!

“哎呀,小姑娘别害羞,咱们季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会看不起谁。”季存妈妈性格特别豪爽,以为我这是不好意思,她张口就来,“反正不是慕暖那个女人,别人我都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察觉到了季存的表情有些僵硬,可能自己的妈妈不喜欢慕暖,让他心里有点不爽快了。

可是没办法,戏还是要演下去,我和季存坐在日式榻榻米的房间里,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看了让对面的季妈妈特别满意,直接拿了另一只手机,把二维码露出来给我,“商绾啊,你加我个微信——”

“妈,你搞什么呢!”

季存急眼了,“别一下子加人家小姑娘微信好不好啊!话说你哪儿来的第二只手机?”

“切,人家跟你视频的这只是美图手机,这样我和你视频的时候也是美美的。”季存的妈妈对着我挥了挥,“小姑娘,你微信号多少呀?”

我特别尴尬地笑着,最后迫于他妈妈如此殷切的眼神,不得已加上了她的微信,季存的妈妈还微微笑着问我,“商绾现在在做什么呀?”

“阿姨,我现在是他的私人助理……”我理了理头发,有些许慌乱。

“哎呀!那我放心了,你帮着季存管理,肯定靠谱。”

季存的妈妈背后传来了几声狗叫,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能跟我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要出去遛狗了,季可爱还没出去走过呢。”

给狗取名字叫季可爱?我没多吐槽,也就撑着一张假脸笑,等他妈妈终于挂了电话,季存这才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来看我,“你别当真,我烦死我妈了都。这两天拍到了我和慕暖,但是没有拍到慕暖正脸,我妈看见新闻了,问我是谁,我总不能真说是慕暖吧?”

我自然理解,随后道,“但是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要不过俩礼拜你去跟你妈说,我俩分手了吧,我也少点麻烦。”

“……”季存用一种看sb的眼神看着我许久,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怎么,你还很委屈?”

我一看他这个表情,就没多说话,我知道我要是再接下去说什么,季存嘴巴里的话就估计又要开始那种阴阳怪气的嘲讽了。

“反正就是让我妈安心一下,她死活不肯让慕暖接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季存搂着我直接在沙发上靠着,“不过房间开都开了,你下午要是累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

“我下午还要检查呢。”我指了指自己喉咙,“之前洗胃的时候伤到了喉咙……”

季存扭过脸来看我,一双漂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我好久,才说着,“我下午……要去见一趟钟让。”

听见钟让这两个字,我脑子里一下子拉响了警铃,看着季存那双带笑的眼睛我都觉得意味深长,“你找钟让干什么?”

“跟他算点账。”季存按了按指关节,要笑不笑的表情反而令我愈发紧张,“你跟钟让没仇吧?”

“没仇?”

季存吹了声口哨,“现在有了。”

我愣住。

季存直勾勾盯着我,“你。”

我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存又一下子把眼神收了回去,接着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把我整个人拽了起来,往客房里面走。

我被他拽得趔趄了两步,“等等……你干什么——”

季存将我拖进里间,然后不管我反抗将我整个人横抱起来丢上床,“季存!”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

季存扯了一把领结,随后压上来,我被他压着贴在床上,听见他喘着气说,“叫得像老子要对你做什么一样,你还要去检查呢,我能这么缺德吗?”

你还真能这么缺德。

但这话我没说出口,就任由他抱着我,后来下午阳光太过惬意,我直接缩在季存怀里睡着了,一觉睡醒的时候,我和季存两脸懵逼,一个错过了预约的检查,一个放了钟让的鸽子。

季存扶着脑袋坐起来,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拿起手机,啧了一声,“钟让打了两个电话,完了,梁子结下了。”

我揉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咦,你妈也给我弹了两个微信视频。”

“她……”季存大概是想爆粗口,但是想到这人是自己老妈,又硬生生忍住了,“她大概太闲了。”

我撑着脑袋,“你赶紧去跟你妈说咱俩分手了吧。”

“搞得像是在一起过。”

季存下床伸懒腰,迎着夕阳描上了一圈金边,他背对着我,“你住院要多久?”

“三到五天。”我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的背影,“算了算,这几天正好没有我的戏。”

“嗯,好了就快点来医院,我现在去找钟让,正好送你回去。”

季存回头,“记得,先别跟我妈坦白,在她那里演一演,回头我说可以摊牌了再摊牌。”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啊。”

我无聊嘟囔了一句,“无非就是拉我做慕暖的挡箭牌呗。”

季存的背影一僵,像是被我说中了似的,随后男人回头,眉目凛冽,咧嘴一笑,“对啊,怎么,你是才反应过来?”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没有,我倍感荣幸。”

“那就把你的表情收起来。”

季存扯了扯睡歪了的领子,对着我说,“看着碍眼。”

得,我微笑就是了。不就是假笑吗,谁不会啊。

我跟着季存一路走了出去,随后各自戴上帽子和墨镜。他将我送回了医院病房,走出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小护士,小护士抬头一惊。

“季——季存?!”

我擦,遮成这样都能认出来?季存赶紧大步离开,小护士又想追又碍于职业道德走不开,急得脸都红了,最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跑进来问我,“你好……请问刚刚……”

“我不知道。”

我微笑,“现在预约检查还来得及吗?”

小护士晃了晃神,这才喃喃着,“来得及,我带您去……”

三天后,我痊愈出院,张良过来送我,季存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仿佛那一次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慕暖的事情做个遮掩,目的达到了以后,他就连好脸色也懒得给我装了,干脆见面都不见,随便我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我坐上张良的车,吓了一跳。

奥迪r8

这不是钟让之前很喜欢的一款车吗?

张良开着豪车就跟开着普通四轮一样,脸色如常,还很贴心地问我,“家在哪儿?”

我报了个地址,张良导航过去,他虽然开的是跑车,但是从来不用力踩油门,慢悠悠的60码一路开上高架,直到后面的车子哪怕按喇叭违规都要响两声提醒他踩油门加速的时候,他这才记起来,总算肯上了八十码。

到了家楼下,我和张良刚下车,就正好对上季存和慕暖来停车库。

慕暖见了我身边的张良,有些错愕,又过去看了一眼张良的车,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斯斯文文一个小白脸,家里能这么有钱?

我走上去,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出门?”

“嗯。”季存冷冷撇我一眼,“出院了?”

“对的。”

“那就明天过来剧组。”

“好。”

我们的对话就像是两个偶尔有交往的陌生人一般,说完了就各自擦着各自的肩膀过去,丝毫看不出前几天在民宿里能够躺在一起睡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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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④(2/2)

贱兮兮地笑了,“商绾……也在隔壁啊……啊?小季季。”

小季季这个称呼气得季存差点掀桌而起,

“尉嬴你什么人啊?居然这都知道?”陈渡明显震惊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季存和商绾地下情呢,册,我还偷着乐了好久。”

“老子可是号称娱乐圈纪检委好吗?什么事情瞒得过我?”尉嬴一脸得意。

“地下情?”另一边费矢抓住了重点。

“狗屎地下情。”季存想也没想直接反驳,“我地下情能看上她那样的?我放着慕暖不要,我要商绾?”

“商绾哪儿不好了?”

辛妲在一边听不下去了,“你不要老是贬低别人好吗?商绾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好吧。”季存举起双手,“女神发话了,那我不说了。我们就吃,吃,行不行?” 𝙈.𝓥𝙤𝔻𝕋𝓦.𝓛𝔸

尉嬴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辛妲的碗里,季存看不下去了,“我喊你来就是个失误。”

“诶,没办法啊,谁让你们还是单身狗呢。”尉嬴给自己倒了酒,又问季存,“来点儿?”

“我看行。借酒消愁吧。”边上陈渡起哄,“今儿商绾和别的男人出来吃饭,所以季存大动干戈拉了咱哥几个凑一桌监视。”

“中。”

费矢用手指叩桌面,“一针见血。”

“少说两句啊都。”

季存用筷子头毫无素养地嗙嗙嗙敲碗,也就在这几个好朋友面前他显得像个真真切切的暴发户,“我先说好,我可不在乎商绾跟谁吃饭,我是听说这儿火锅很有名,所以才喊你们来吃的。一群白眼狼,吃了老子的火锅,胳膊肘还要往外拐。”

陈渡翻了个白眼,“嘴硬。”

“再翻。”季存恶狠狠说道,“眼珠子挖出来给你烫火锅里。”

“嘶。”陈渡丢下筷子,“我去上个厕所!放我一马!”

——岂料他一拉开门,

又他妈跟我打了个照面。

“啊。”今天刮得这是什么风啊,我愣住了,回过神来,“陈少。”

“商绾。”

陈渡看了我一眼,“出来约会啊?”

我表情有些尴尬,“没呢,倒是陈少,您今儿出来和季存一块吃饭?”

“你知道啊?”陈渡笑了,“对啊,季存拉我们几个吃火锅呢,尉嬴还有辛妲也在里面,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一听到辛妲,我还有些激动,商家没破产的时候,我和辛妲一直都有联系,只可惜现在……

想了想现在的自己,我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算了吧,我这样唐突进去也不好。”

“噢。”陈渡应了一声,“我去上个厕所。你呢?”

“我去外面偷偷买个单。”我往里回看了一眼,确认门关严实了以后,才和陈渡并肩往外走,一边小声说着,“我怕张良最后又抢着跟我买单,所以先出来。”

“这不是拐着弯拒绝人家吗?”

陈渡一脸好奇,“怎么,是为了季存拒绝别人吗?”

我失笑,“怎么可能。”

“切。”陈渡脸上的失望遮都遮不住了,“原本还想听到一点激情内幕呢,比如说为了季存放弃一大片前途什么的,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你俩太没劲了。”

我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陈少,你搞错对象了。要听这个,你得采访季存和慕暖,至于我……我就只喜欢钟让。”

陈渡愣了。

他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让我都跟着愣住了。

钟让单手插兜,刚付完钱拿了单子,冲我这里看过来,凛冽的眉目里夹杂着海上的寒风,伴随刀锋般的眸光一并冲我刮来,他完完整整听去了,“哦?”

我如遭雷劈立在原地。

怎么回事,季存在,陈渡在,钟让也在?!

今天刮得这是什么妖风啊!!

陈渡大概也没想到钟让也在这里,他露出了跟我一样的表情,一起转头看向边上刚买好单的钟让,钟让站在那里,修长挺拔的身躯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都纷纷看他一眼,然而他一动不动盯着我,似乎无所谓周围人的打量。

我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只能尴尬地笑着,“钟少……”

“你和陈渡认识?”

钟让意味深长看着我许久,迈开步子冲我走开,“真是意外啊……”

他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我靠近陈渡是为了什么。

陈渡的高干势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接近他,我就可以为商闻减刑,钟让绝对猜得到这一点。

于是这么一来,他打量我的眼神愈发高深莫测了,走到陈渡旁边后,随手给了陈渡一支烟,陈渡笑说,“室内禁烟。”

“哦,给忘了。”钟让又优雅地把香烟收回去,和陈渡并肩站立。

我意识到,他们才是一个圈子的人。

他们可以说是各自的是敌人,更是朋友。

“今天碰上你们俩真是巧了。”

我咧嘴笑了笑,“我就出来买个单,接二连三撞见你们。”

“你不是和陈渡一起吃饭的?”

钟让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我懂了,他大概以为今天是我和陈渡在私底下吃饭联系呢。

陈渡摇摇头,“怎么可能,我是跟着季存一块吃东西的,商绾嘛……今儿个还有别的小哥哥约会,怎么轮得到我呢?”

钟让似笑非笑睨着我,“有段时间不见了,商绾。”

我攥紧了身侧的拳头,面对钟让话里话外的嘲讽语气,我装作没听见似的,用力笑出来,“是啊,好久不见了钟少。”

“你在季存那儿……”钟让上上下下瞄了我一眼,“拿了不少钱?”

我没说话,隔了一会我道,“总归是比不上钟少一次性给我得多。”

这是在说他最开始跟我上床事后那一次,劈头盖脸砸在我身上的一张银行卡金额。

钟让一下子变了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恍惚,他上前来,我便退后,陈渡这会儿终于不无聊了,一下子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看着我和钟让你来我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压低了声音,“你打算做什么?季存的情妇?”

我低笑,“高看我了,我怎么可能配得上情妇这两个字?”

钟让冷笑一声,“你在他那里,这点儿地位都配不上,还巴巴地缠着人家做什么?”

陈渡在一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他俩不是在谈恋爱吗?”

我和钟让纷纷吃了一惊。

钟让眼里的情绪一下子炸裂开来,我看得心有余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我和季存没有谈恋爱。”

陈渡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继续火上添油,“那他今儿叫我们出来吃火锅监视你干嘛?”

“监视我?”

我一个头两个大,“吃饱了撑着?监视我干嘛?”

“我以为……”陈渡顿了顿,“季存是怕你……跟别人好上呢。”

这话一出,我僵住了,随后抬头就看见钟让脸上笑意更甚——明显是怒极反笑,我连连退了两步,“没有的陈少,您别瞎想,我和季存不可能的,我先回去了,包厢里还有人等我。”

“那今儿和你吃饭的是男是女呀?”

陈渡又追问一句。

我脚步一刹,真的想给陈渡跪下来。钟让看我那个眼神简直是五彩斑斓,求求他别再说下去了!

扯了个笑意,我道,“之前医院里认识的一个医生……帮我挺大忙的,就是还个人情。”

“哦。”陈渡点点头,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我就不拦着你了。钟少,不如你等下来我们这儿坐回儿,聊聊天,怎么样?”

“可以。”钟让举了举手里的单子,“我正好买个单回去,送曼曼回家,等下就来找你们。”

“陆曼啊。”陈渡眯起眼睛来,“有阵子没见她了,她现在怎么样。”

说起陆曼,钟让眼里都是温柔,连着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就这样,挺好的,她最近想搞服装设计。”

“厉害啊,都要开始做奢侈品牌咯?”

陈渡上去拍了拍钟让的肩膀,“那回见,你先去陪你女友吧。”

女友这两个字,令钟让的睫毛颤了颤,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和陈渡擦身而过。

我一路不敢喘气回到包间里,门一关,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啊?”

张良有些好奇,“出去像没了半条命似的。”

“我……”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着张良了,毕竟张良也从来没有瞒过我什么,过去坐下后,坦白道,“在出去路上,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

“季存?”

张良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又自己否定了,“不,不是季存。”

我意外地看了张良一眼,“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你看着季存的眼里没有爱意。”

张良认认真真说道,“所以你喜欢的一定不是季存。是另有其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怎么发觉的?”

“不知道。但是我真的能看出来。”张良推了推眼镜,“莫名其妙就能看出来你和他之间没有真感情。哪怕你们一起圆谎,我也看得出来。”

大抵是因为张良自身太过透明坦白,所以看别人,也能一看到背后的真实。

点点头,我道,“没错,我喜欢的的确不是季存。”

“是谁?”

“钟让。”

这个名字从我口中念出来的时候,心脏深处又痉挛着浮起一股刺痛感。原来不管过了多久,我始终会被钟让锁击溃。

“我知道这个人。”张良的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在等我的反应,观察了一下我没有过激的反应以后,他才继续说道,“就是听说过,钟家大少。”

“嗯,没错。”我撑着下巴,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认识他很久很久了……”

久到可以追溯到商家没破产的时候,久到可以贯穿我所有的青春年少。

那些曾经冲动的年轻岁月,不留余力地为了钟让燃烧着。

“这么听起来……像是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那倒没有。”

我喃喃着,“很小的时候好像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有了。再后来就是读高中,他有一次过来联合校运会,太帅了,迷死我了。”

“然后就喜欢了?”

“是呀,那会我们两大重点高中经常在一次组织各种比赛,所以我一直能见到他。”

我想起那些日子,总会为自己的年少孤勇而感觉感慨,那些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而我,也再也没有那样子的,为了钟让不顾一切的勇气了。

“很小的时候那次呢?”

“记不清了。我好像发烧了,那个时候我家没破产,家里后面有个大花园,当时来了好多熟人的小孩子在楼下玩,我因为生病不舒服就躺在楼上卧室里没下去。”

张良给我烫了一些菜放入我碗里,示意我继续说。

我喝了一口汤才说道,“然后……玻璃窗被人用篮球砸破了,就有人爬上来,就发现了我发烧特别厉害,把我哥喊过来,然后我就被送去了医院。”

“是他吗?”

“嗯……我就记得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了,那会真的发烧厉害,年纪又小,都已经烧得睁不开眼睛浑身发软,要不是钟让进来,我真的有可能被烧傻掉。”

“你从小体质就这么差啊。”

张良变身职业老中医,“我得给你做一份食补的菜单了,让你好好调养生息。”

“别别别,没必要那么隆重。”我笑着摆摆手,笑着笑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当时那个瘦弱的背影。

“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浑身好烫,你是叫商绾吗?”

“生病怎么不说一声,偷偷躲起来了?”

“商大哥,商大哥,商绾发烧了!”

我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我耳边掠过,像是有人狂奔着抛下了楼梯,我只看白皙稚嫩的脸上,有一双那么深那么深的眼睛。可惜了黑发黑眸一闪而过,没等我认出来他具体长什么样,就转身去喊我哥了。

醒来后,就是我哥和钟家的几个大人围着我坐住,我哥一脸心疼,“你发烧了,为什么不说?”

“家里有客人……说出来,怕影响到你们。”我试图捂着嘴巴,被我哥一把打掉,“放心,不会传染给我的,不要担心这个!”

“太感谢钟让了。”我哥叹了口气,看向钟家的长辈,“钟让呢?”

“他去和别人打篮球了,这孩子,真是。”钟家长辈慈爱地看着我,“没事儿,绾绾,下次不舒服,记得说出来,好吗?”

我点点头,心里却默默记住了钟让的名字。

钟让,钟让。

张良伸出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想谁呢?”

我猛地回神,歉意地抿唇笑,“不好意思,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隔壁包间的季存猛地打了一喷嚏,“我——靠!谁想我了?”

“打一个,这是有人骂你呢。”费矢涮着肉片,“要不就是感冒了。”

“妈的,我不感冒没事,一感冒准发烧。”季存喃喃着,“跟个魔咒似的。”

“怎么了?”尉嬴好奇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不怎么生病,就前几年发烧一场,人要傻了似的。”

“从小这样。”季存擦了擦鼻子,“小病没有,一得大病就跟要死一样。很小时候打个篮球就被传染发烧了,在家躺了半个月没法出门见人,我妈说我最烫那会脑门上都能煎鸡蛋。”

陈渡有些诧异地看了季存一眼,“你还得过这么一场大病呢?”

“是吧?”

季存百无聊赖地捞着火锅里的肉,“我都记忆模糊了,也烧糊涂了。总之就是记得去别人家作客,然后和别人打篮球,估计是打篮球打成这副吊样了。”

“篮球可不背这个锅,一定是你接触了别的病人导致被传染了。”

尉嬴在一边又开了一瓶酒,辛妲皱眉,“别喝了。”

“就一点点。”

尉嬴用手指比了一下,“就这么一咪咪。”

季存看着尉嬴和辛妲,放下筷子,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我和张良吃完是在一个小时后,出门的时候张良过去买单,被告知我已经买好了,男人立刻耷拉下脸来,“你怎么这么较真。”

“说了我请客,就是我请客。”我笑眯眯看着张良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好了,别想了。”

“你这是在变相拒绝我吗?”

张良低头看了我一眼,“不肯接受我给你的好意还是什么?你都这么缺钱了,这顿火锅还要坚持自己掏钱,所以一定是不想让我误会你对我有好感吧?”

我盯着张良的眼睛好久,而后喃喃着,“对,没错。就是这样。”

我没办法欺骗张良。我可以利用男人对我的好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我利用不了张良。

他太透明了。

“好吧。”

张良声音低了下来,“我懂了,我这是被拒绝了。”

“你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没呢没呢。”张良摸了摸鼻子,随后对我道,“那,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还是季存那儿吗?”

“对。”我点点头,跟着张良往外走,这一路再没遇见季存他们,平安无事地被张良送到了季存家楼下,我刚要下车,张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对我说,“我觉得……就算,你和季存没感情,住在他那里也不好,要不你搬出来住?要是租不起房子,我可以低价租给你一套空着的公寓……”

我睁了睁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良,轻轻喘了口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

张良皱眉,难得在他脸上看见这样复杂的情绪,毕竟他向来直来直往,也没有心事藏着掖着,所以这样复杂又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让我觉得张良现在内心一定有超多想说的话,但是他说出来,又是寥寥几句,“我……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不想看着你和季存继续这样相处下去。我觉得很难受,又很气愤。你们没感情,住在一起,这样是你吃亏……商绾,你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我鼻子一酸,不知道哪儿来的想哭的冲动差点把我淹没。我攥紧了拳头,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来对张良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快点搬出来,不受季存影响的。”

张良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好,要搬家的话,跟我说,我回来帮忙的。”

我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张良转身回车里,掉头就要回去,我冲他挥挥手,他也按下车窗来跟我挥手告别。等到张良的车子消失在我视线尽头,我才叹了口气,朝着电梯走去。

然而等我到了公寓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季存带了女人回家?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吃完火锅的,或许是比我早,所以甚至先我一步带了人回来,我走到玄关处就听到女人的娇笑声,并且认出来了这把声音。

是慕暖。

果然。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要走,慕暖听见了声音转头,“诶?你怎么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打扰了。”

“等等。”

慕暖从季存的大腿上下来,超短裙下一双修长的腿令无数男人为之倾倒,她一步一步走到面前,自上而下打量我,“你不是出去找别的男人了吗?还有脸回来?”

“我找不找男人,回不回来,和你有关系?”指了指脚下的地板,我说,“这个家,难道在你名下?”

言下之意,我的事儿,你少管。

慕暖没想到我能这么直白地怼回去,哽住了,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商绾,别不知好歹!季存这里可不是你的家,来来往往这么随便,还带着一身别的男人的味道——你有脸吗你?赶紧滚出去吧!你这种人就该睡大街!”

别的男人的味道?

“你t属狗啊?”我给慕暖气笑了,“我跟季存的事情,有你指手画脚的份吗?就算是赶我走,也是季存出声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喧宾夺主?”

慕暖被我一通反驳气得脸色先是涨红,又愤怒到煞白,她指着我,细长的手指都在哆嗦,“商绾,好啊你,现在拍了几次戏就敢这样跟我说话了,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一个讨饭的,都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季存眼看着我们吵起来了,接下去甚至很可能要动起手来,过来看情况,慕暖就红着眼睛一下子扑到了季存的怀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搂搂抱抱。

季存问我,“你嗓门很大啊?”

我笑了,“我欠你的欠钟让的,但没有欠她慕暖,她在我这里算什么?难道要像你一样把她供起来?”

季存脸上有了愠色,“商绾,说话火药气息太重了。”

“她在,我就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情绪一下子到了,“你天天给我摆脸色也就算了,连着慕暖也能在我这里发脾气了?她仗着你的宠爱来我这里嘚瑟炫耀干什么,先撩者贱这个词语没听说过吗?”

季存被我的咄咄逼人给怔到,回过神来他暴怒,“商绾,你疯了是不是!当着我的面说——”

“我就是当着你的面!”

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在这一刻到达了一个巅峰,我像是报复一般,不留余力地对着慕暖说道,“你不就是看我不爽吗?不就是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了你套牢季存这个长期备胎吗?季存在你那里犯贱是他的事情,你把账算到我头上来,当了绿茶婊还要立牌坊,到底谁不要脸?慕暖,你又要金主又要前途还他妈又要吊着季存,什么甜头都给你拿去了,到头来还叫我滚?你跟季存两个人的气,撒在我身上,我商绾欠你的?”

我的话太直白,慕暖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她瞬间失去了刚才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腕,“存存,不是这样的,你别听她乱说,我没有这样看待你——”

“滚。”

季存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眼神变得锋利又冰冷,慕暖被季存这个眼神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存存——”

季存举手指着我,白皙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戾气,“你滚。”

整个房子有几秒钟的寂静,那几秒钟里时间似乎都被人按了暂停键,停止了流动。

“我收留你,那是我大发慈悲,你自己端着点自己的身份,慕暖什么样,轮得到你说?”季存漂亮的眉目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没钱,就少捡着骨气来做人。等你有钱了,再来打脸也不迟。”

没钱。

这两个字击碎了我所有的防御。

我连连说了两个好字,好,好,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我红着眼睛看着季存一会,终是松开了自己刚才一直牢牢抓着的门把,后退一步,似乎跌进了万丈深渊。

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我说,“我滚。”

拉开门,关上门,夺门而出。

季存怔怔看着那扇门被人用力甩上,剧烈一声震天响,随后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寂静循环里。

死一样的沉默。

慕暖被这样的变故吓得不敢说话,隔了好久才抓了一把季存的袖角——毕竟季存在她面前都是一副事事顺着她的模样,很少会露出这样……暴怒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说,“存存……你别生气了,商绾走了就好了,她走了我们清净。”

季存一言不发,眼睛黑得像一片黑洞。

我站在楼下打电话给江铃儿,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

我愣住了,“你……你谁啊?”

对面笑了,“你猜啊。”

“……陈少。”不要脸的!!我在心底咆哮,表面上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我有事儿找铃儿,麻烦您递一下手机。”

“她没空。”

“陈渡你个狗日的你干什么!把手机还给——”我字还没传过来,那边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通话。

我抓着传出嘟嘟嘟提示音的手机发呆。

吸了吸鼻子,我喃喃着,“自身难保了,还是不麻烦她了吧。”

我迎着夜风,茫然地蹲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天大地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

想了想,我打车回了商家,那个原本的我的家——而它去年就已经被拍卖,也不知道如今……到底在谁手里。

二十分钟后,我到了商家大宅,出乎意料的是,商家的装修从外面看来没有一丝改动,花园还是那个花园,铁门还是那个铁门,甚至连密码——

我在大门口按了密码,滴的一声,大门开了。

我彻彻底底愣住。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胸口浮起来,这样完好无损的商家大宅给我一种错觉,一种商家还未家破人亡的错觉,只要我走进去——走进去,就可以看到我哥商幸尧坐在沙发上冲我温和地笑,一边是商闻一脸不耐烦地双手抱胸前对我说,“是不是又出去夜不归宿了?”

我恍惚了一下,穿过路灯,推开别墅的大门,刹那间,从梦境跌落到了冰冷的现实里。

钟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猝然抬头,眼中有些许震惊看着我,“你……?”

我倒退两步,声音发抖,“怎么是你?”

钟让也震惊了,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我,或者说,他哪怕买了这栋别墅,也没想过还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地回来。

可是我来了。

我一颗心哆嗦着,不可置信盯着钟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是我家……”

“准确意义上来说。”钟让在顷刻间就恢复了一片冷漠的模样,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冲我抬了抬下巴,眼里毫无波澜,“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了。”

“你买下了商家的的大宅?”

我退后两步,感觉下一步就要踩空落进深渊,商家出事以后,任何可以被瓜分的财产都被人抢走了,商幸尧的设计手稿被人包下,商家的别墅也被人夺走,所有值钱的,有价值的,全都变成了别人的所有物。

我这个商幸尧的亲妹妹,终究是什么也没得到。

我站在那里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事情,需要和你报告吗?”

钟让眯起眼睛来,“不过就是看着商家这地段这装修不错而已,顺手掏钱买下了,怎么,你还能想出什么别的可能?”

我攥紧了拳头,“你——”

“话说,倒是你。”钟让话锋一转,将所有的矛头指到了我身上,“怎么会夜里来这个地方?你不是和季存住在一起么?”

他的表情变得令人无法直视,嘲讽又冰冷的笑容如同刀子割开我的心脏,钟让继续说道,“不会是被人赶出来了吧?走投无路,就回到自己的老房子里来寻求安慰?”

我如同被人一记重锤敲打在心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钟让从沙发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这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像是极度取悦他似的,我想要退出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放开——”

我刚要说话,钟让另一只手直接将我拉过来,不顾门没关,直接把我压在了一边的墙上!

“你都送上门了。”他一字一句,带着如同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恨意,“我哪有收手的道理?”

不……我没有……

我惊恐地看着钟让压下来,下意识要跑,他却将我整个人拉拽到了沙发上按住,挣扎的时候惹急了他,钟让解开自己的皮带,直接将我的双手举过头顶,然后用皮带狠狠缠住!

他就喜欢这么对我,就喜欢看我束手无策被他侵占。

我撇过脸去,他压在我身上,强迫性捏住了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令我心惊的凶狠,和季存纯粹的情欲截然不同——他像是恨我至极,所以才会有这样无法形容的眼神。

“和季存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他上次在脖子上留吻痕了是不是?”

钟让指的是那次我从他车上落荒而逃的事情。

“你不是……叫我滚,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我红着眼睛,“那么,我怎么样,都应该和你没有关系了吧?钟让,我再也没有打扰过你和陆曼,为什么你却偏偏要——”

他加重力道抬起我的下巴,随后道,“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来商家找我的。哦不对,这个家,已经不是你的商家了。你为什么要回来,自取其辱吗?”

自取其辱四个字,就像一柄利剑直直刺穿了我的肺腑,我倒抽一口凉气,钟让一刻不停地让我反复回温着商家家破人亡的过去,让我痛让我恨。

我没说话,眼泪却止不住从眼眶里掉下来。

我近乎无力地说着,“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来自取其辱的,我没家了,也没后路了,我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我这样绝望的态度让钟让一惊。

“你。”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从情绪,钟让变了变表情,又瞬间恢复了冷冽,“你没后路了?哈哈,你去陪季存哄他高兴了,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怎么,难道是床上没能够让季存满意?”

我死死咬着嘴唇没说话。

钟让拔高声调,像是迫切在寻求什么证明一般,“说啊!是不是真的被季存包了!你的那些戏份,是不是季存给你!你陪他睡,他给你钱?”

我无力承受钟让语气里面的恶意,到头来只剩下虚无缥缈的一个字,“对。”

对。

做了。

真的做了。

钟让瞳仁狠狠缩了缩,整个人居然开始隐隐发起抖来,之前虽然看到了一些场面所以严重怀疑,但是至少……至少他认为商绾爱的是他不是吗?怎么会和别人上床?可是如今亲口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钟让心里像是有什么猛地碎掉了一样,“商绾……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还记得她身体里的温度,还记得他第一次掠夺她时,她在他身下痛哭流泪的模样。当时钟让内心里想的是什么呢?是疯狂的快感,是强烈的侵占欲。他要,他要这个烂货这辈子只能在她身下哭,哪怕她就是个贱人——

她只能因为他变成贱人。

钟让像是疯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后用力将我的领口狠狠扯开,我尖叫一声,“钟让!”

“怎么。”钟让感觉自己口齿间都能尝到因为咬紧牙关而导致的细微血腥味,“都跟季存玩这么开了,也不给我碰一下?你可别忘了自己第一个男人是谁吧啊?商绾?要么你那张膜就是t骗我的!”

“我没骗你——”我喉咙口都在哆嗦,“但是……别碰我……钟让,你犯不着这样对我,我都家破人亡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他想把她关起来,想把她占有,想把她变成他一个人的。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变成他内心里那么龌龊的一个念想?这张脸……这张脸?凭什么令他钟让念念不忘?!

钟让气急了,按着我,解开自己的裤子,我声音都颤抖变调了,“钟让……别这样,你让我回去……”

“回去?你去哪?商绾,你在说笑话吗?”钟让笑了,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令我整颗心都寒了,他说,“你现在能回去哪里?季存那里吗?为了生存再低头,再去陪他上个床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商绾,你能不能别这样下贱?”

我没说话,任凭钟让的手在我身上摩挲掠夺,就像在我身上点火,我觉得全身都烫得发疼,大脑开始浑浑噩噩。

不要面对,什么都不要面对……

我的猝然清醒是在钟让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这道铃声打断了钟让所有的动作,而后男人眼眶猩红盯住我,盯住我几秒后,他起身去拿起手机。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剧烈颤抖的,得到了解脱,手却还被绑着,我用力让自己先坐起来,结果就听见钟让对着手机道,“季存?”

“是我。”

季存坐在家中,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戾气,“把商绾给我完好无损送回来。”

钟让冷笑一声眯起眼睛,他不用多想季存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这类人总有办法查到一些别人差不到的东西。他走过来,趁着我还没彻底起身,又将我按下去,我吃痛叫了一声,手还被绑着,根本无法反击,“你——”

季存在手机里听到我传出来的声音,呼吸猝然加重,“你想干什么?给我直播你们做爱么?我可没兴趣听她跟你的叫床声。”

“那你现在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钟让眸光跟刀子一样锋利,“阻止我们上床?”

对面季存正在抽烟的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烟灰被抖了一下,缓缓落在了烟灰缸外面。

“你不知道她现在是归我的么?你要玩她,也等我玩腻了。”

季存怒极反笑,“至于你,买下商家大宅,一个人住在里面好好缅怀就好了,还他妈现在想从我嘴里抢肉吃?商家没破产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装什么烂好人假情深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跟我对商绾的态度不一样呢。”

“季存,你是想要撕破脸吗?”

钟让被季存这话激怒了,太罕见了,他居然被激怒了。

“撕破脸?我又不要脸,怎么撕破?”季存站起来,似乎是要出门,“我告诉你,别他妈动我手底下的人,我就是不要了,也轮不到你。人家当初心甘情愿上赶着倒贴给你的时候,你不是不要吗?正好,我捡便宜了,多个炮友多个出气筒,你还管不着,有什么意见吗?”

他还敢把过去的事情翻出来说一遍,借此来讽刺他钟让!

钟让气得抓着手机都在发抖,对面季存呵呵笑了一声挂断电话,随后猛地拉下一张脸,再也不见了刚才面对钟让时的嚣张和纨绔,冷着脸大步往外走。

钟让站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

他很少发呆。

而这一次却发呆了那么久。

久到我自己也跟着陷入了冗长的沉默,时间缄默,岁月无声。

钟让终于回过神来,朝着我走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妈妈没教过你办坏事要先关门吗?”季存出现在门口,斜倚着门,细长的手指扣了扣门板,“你这样的……大门形同虚设的,我他妈闯进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钟让愣住了。他还按着我,身下压着同样懵逼的我。

季存看见这副场景,他的眉毛狠狠一跳,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愣着干什么?起来啊!老子的别墅是没有你这老家破房子装修好还是没它地段贵啊?”

我双手被绑着,声音哽咽,“我……”

“骂你两句还t真跑了,你怎么这么不经骂?以前也这样,没见你受那么大刺激,搞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咬紧牙关卧薪尝胆的人呢,今儿吃错药了和慕暖开火?当着我的面你这么说慕暖,我不要脸啊?还怪我让你滚,你说说你是不是自己找骂?炮都还没打呢,你把老子炮架气走了……”

季存还想继续骂我,看见我在哭。声音一顿。

“哭……哭个毛啊!”

我哭得一愣,这人做了坏事还能这么冠冕堂皇把所有责任撇清楚,真是不要脸至极。

季存站在那里,眼神盯着钟让抓住的我的手,他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乖戾,而后抬头看向钟让,“松开。”

钟让解开了缠住我双手的皮带,目光触及我手腕处被勒红的痕迹的时候,深了深,随后却反手抓了我的手腕,将我直接拉向了他身边!

气氛在瞬间变得拔剑张弩!

季存又压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我让你松开。”

“不好意思。”

钟让眸光冷冷,“你根本不是商绾的谁,所以我没必要在商绾的事情上对你有什么迁就。”

季存咬了咬牙,笑得阴森又嚣张,“瞎说什么漂亮话呢?能骗过谁?骗过我,骗过商绾,还是能骗过你自己?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这样子抱着商绾不放,我打电话喊陆曼来,你他妈就是一个‘死’字?!”

陆曼这两个字牵扯到了钟让最致命的神经末梢,他的表情狠狠变了变,声音都跟着沾染上了寒意,“季存,你是在试图威胁我?”

“就字面上的意思,你爱咋翻译就咋翻译。”季存两手一摊,看见我还靠在钟让身边,怒从心起,“过来!”

我颤了颤,“你叫我过去?”

之前不是还让我滚吗?

钟让抓着我的手指倏地攥紧,就如同在害怕我从他身边离开一般。

我错愕地抬头看向钟让,不清楚他对我这样的动作到底是为什么,他盯住我,似乎这个动作在还没经过他大脑决定的时候就擅自发生了。

等他回过神来,又微微松开几分手指。

他惯性抓紧我,理智又让他放手。

我一颗心就像被人攥在掌心用力撕扯,钟让的行为让我像是被刺痛一样,明知道有些事情,真相如此赤裸裸,却还要再去自欺欺人,骗自己说他在乎我。

季存见我这样,对着钟让的眼神还有点委屈,眉心一跳,干脆自己上前来,直接牵起了我另一只手,嘴巴里还念念叨叨,“你真的烦。”

想拉我走,那边钟让却没放手。

那一瞬间,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我猝然抬头看向钟让,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曾经不会有的情绪。

他……为什么不肯放手?

“放手啊。”

我红着眼睛说了一句,“钟让,放手啊。”

“去季存那里就这么让你迫不及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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