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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⑤

   第330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⑤(1/2)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放手了呢?”

这句话就如同重锤敲下,敲得我灵魂都在发颤。

脑海里在瞬间就掀起了惊天巨浪,我被钟让死死抓住了手,就如同锁链的桎梏,让我根本挣脱不开,我看着钟让那双眼睛,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商绾。”钟让盯住我的脸,“你不是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吗?你不是追了我那么久吗——你要的不就是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吗?” 𝓜.𝙫🅾🅳𝙏𝙒.𝕃𝘼

我像是被人掏空了力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钟让的眼里像是有一把火烧了起来,“我后悔了。”

“我不想放你走了。”

“你开什么玩笑!”

在听完他最后一句话之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用力打开了钟让控制我的手,男人被我突如其来的力道给震到,回过神来,他神色诧异盯着我,紧跟着暴怒,“你别不知好歹——”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我高喊了一声,“你不要妄想天开了!”

钟让接下去的话被我悉数打断。

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现在跟我说不想放我走了?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你对我有那么点儿好感了?钟让,你的良心是喂狗了吗!我商家家破人亡,我哥哥没了我弟弟还关在牢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现在你来告诉我,你不想放我走,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要诛我的心吗!”

钟让瞳仁紧缩成针孔状,看着我,他试图在上前来抓我,又被我打掉,“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报你的仇,我走我的路。”

“我不知道会这样……”钟让停住了,“我的确恨你,商绾。可是……我不想放你走,我不想让你回季存身边。”

“这话可真不像是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啊。”我笑红了眼睛,“这又是什么新式的骗人招数?看着我傻乎乎再当真,然后再被你一脚踹开吗?钟让,这种手段你玩得还少?”

“商绾。你说话注意一点,我没有强迫你,我甚至给了你台阶下,只要你跟了我,不管多久,你跟我一天,我就给商闻减掉一天,对大家都有利不是吗?”

“你以为——人的所有感情可以像加减法一样就这么轻轻松松抵消的吗?”

喉咙口溢出崩溃的声音,“你毁了我的一切,甚至包括我在内,你凭什么现在来说要让我跟你,你还要再毁我到什么地步,非得要我去死才甘心吗?钟让,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我发着抖,连同视线一起,我这副样子刺了钟让的眼,男人站在那里,头一次,露出了如同天塌般的表情,“你不是……爱我吗?”

“我不爱你了……”

我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我后退两步,背顶上墙,“我不爱你了,钟让……我不爱你了。”

我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说给钟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钟让像是被刺激到一样,不管不顾上前来拎住我胸口的衣领,“闭嘴。”

我无神望着他,“我不爱你了,我的爱被你挥霍完了,我已经……没有爱了。”

“闭嘴啊……”钟让攥着我衣领的手在隐隐发颤,到后来声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我叫你闭嘴啊商绾!”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沉默,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从脸上落下来。

我张了张嘴巴,又被钟让捂住,我不肯去看他,钟让就这么将我压在墙上,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商绾,睁开眼看我。”

到后来我的下巴传来刺痛感,我才睁开眼睛,对上钟让通红的视线,他极少露出这副失控的模样,钟让和季存不同,从来不明面上发脾气——然而现在。

现在,他却像是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滚烫又炽热,我碰不得,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像要被灼伤。

“你翅膀长硬了是吗?连刚才的话都敢说出口了是吗?”钟让愤怒到了极点,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给吴默打了一个电话,我惊慌失措地去挣扎,“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几乎没几分钟,就有一群黑衣人从包间门口冲进来,我被人狠狠按住,我慌张地要跑,却被人抓住了手直接扭到了背后!

“把她给我带走。”

钟让的眼睛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任何光。

“钟让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他要软禁我?他敢软禁我?

“我怎么不敢?”钟让凛冽的眉目染上一层冰冷的杀意,足够将我逼死一千次一万次,“带走!”

“不——你休想,我告诉你——”有人拿着浸泡过乙醚的布直直蒙住了我的口鼻,我的救命还没喊出口,下一秒就原地昏迷过去。

“等下。”

钟让忽然间喊停,一群黑衣人不理解地看着他,见他走上前,低声道,“我自己来。”

一群人纷纷让开路。

看着那个冷漠的钟少将昏迷的女人原地横抱起来,随后声音才稍微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和理智。

他说,“走吧。”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唯一清楚的是,我现在,在钟让家里。

他的家我太熟悉不过了,商家没破产的时候,我就经常屁颠屁颠追着去他家玩,钟让烦我烦得不得了,很多时候一开门发现是我,会直接哐当一声把门摔上。

钟让的妈妈倒是很欢迎我,她说钟让因为性格太冷没什么朋友,偶尔看见我充满活力跟在他身后,还会有些许安慰。

然后为了不让我被赶出去,我后来去找钟让的时候,就会拉着季存一起。

季存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对我嗤之以鼻,“你丫就是一小贱人,换做别的男人,你还真爱不上。你就喜欢钟让这种不给面子又不爱你的。”

我也嘴上不饶人,“彼此彼此,慕暖那儿没给你好脸色,你不也天天换着法子讨她开心吗?听说慕暖又换了个学生会体育部的男朋友,季存,你在哪呀?”

季存气得小白脸都扭曲了,“商绾你这样活该追不到钟让!”

“搞得像你能追到慕暖似的!”

“祝你早日追到慕暖。”

“嗯,也祝你快点把钟让骗过来。”

可是声音一换,立刻就变成了那日剧组里我和季存和平告别,面对彼此的脸,我们互送祝福。

到底是言不由衷,还是发自真心,谁也无从得知,连我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

结束回想,我扶着还有点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随后下地。刚走没几步,门口就有人推门开来,“你醒了?”

“嗯。”我看了钟让一眼,“你把我带回你家做什么?你不怕你家里人——”

“家里人都出去旅游了,没有一两个月不回来。”钟让眼神直勾勾看着我,“我整个家周围三公里以内都有人24小时守着,商绾,你逃不掉。”

他将他的家,铸成了我的牢。

我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惊恐,“你到底想怎么样?钟让,你想把我关起来切断外界一切联系吗?”

“没错。”

钟让直勾勾看着我,“直到你放弃抵抗为止。”

我觉得,这要是换做当年的我,钟让要囚禁我,我可能会亲手伸出两只手,让他给我带上镣铐。

这可是钟让啊,这可是,我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啊。

可是现如今……我除了心寒,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不会服从的。”我攥紧了手指,“如果你想囚禁我,最好囚禁我一辈子,不要让我有任何逃出去的机会。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商绾,你非要跟我这么闹吗!”

“现在是你缠着我不放!”

我歇斯底里地吼着,一边吼一边倒退,“是你不肯放过我,钟让……现在是你不肯放我走。”

“我说了,我后悔了,我要你把你留在身边,这话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钟让上前一把抓住我,“非要我把话说全吗,商绾,过去的不算,你跟了我,我们重来——”

“你觉得人心是可以像电脑一样重新开机重头来过的吗?”

我红了眼睛,“钟让……你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说重来就自私自利地要重来?你把我当什么!”

“你装什么矜持?”钟让按住我,拽着我将我拉上房间的床,我拼命踢他,钟让大概是被我踢痛了,愤怒到了极点,男人拽住我,“你不是爱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了,你装什么矜持,装什么欲拒还迎——”

“我说了我不爱你了——”

钟让怒从心底,用力掐住我的肚子,我吃痛叫了一声,“钟让,你弄疼我了……”

“疼就记住,第一次疼吗?后来和钟让呢?你给我记住,这辈子只有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在嫉妒,他在失控。他根本不是那个钟让了,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捏住了我的手高举过头顶,屈辱的姿势让我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一般接受来自他的鞭笞,钟让扯开我领口,“还敢让季存带你走吗?还敢让他碰你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吗?那你也未免太脏了一点!”

我情绪起伏太过激烈,钟让的触碰让我浑身上下都反感并且起了鸡皮疙瘩,慌乱中我察觉到有什么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我苍白了脸,牙齿咬得咯咯响,“钟让,别碰我,我……”

钟让低头,呼吸一滞。

血。

“你知不知道商绾在哪里?”一天后,季存接到了来自张良的电话。

“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的?”季存皱眉,“商绾在哪关我什么事?”

“你之前来医院登记病房的时候留下的。”张良的口气有些急,不像往常一样平稳,“我找不到商绾,所以找你……”

“找不到,说明你被甩了呗。恭喜你,老实人。”季存坐在家中客厅里,拿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干嘛给我打电话?我可没空再对一个用过的女人来兴趣。”

“不……商绾没什么朋友。”张良抿唇,“江铃儿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只能找你。前天我去找商绾去她家吃了东西,晚上回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下雨了,我就问她借了伞,原本打算再过一天找她一起做菜的时候把伞带过来还给她的,但是……她不在房子里,我在门口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而且她手机打不通。”

“你去了她新住的地方?”季存眉心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刺,“呵呵,还约了一起做菜,你们情调蛮好啊。”

“请你不要搞错重点,重点是商绾失踪了,季存,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才来找你的。”

“她没有来找我。”季存的声音猛地冷了下去,“都有你陪着了,她会想起我?她这种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可能来找我?”

“那她去哪了?”

“我——”季存说话一顿,去哪了?去哪了?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个女人死活,他一定要管吗!

“等等,我这里接到了一条短信。”张良在家换了个姿势拿手机,他把手机开了扬声器,直接打开短信,一边看一边说道,“我刚刚打电话问了我当医生的同行朋友,让他帮忙留意有没有叫商绾的病患入住的消息,然后他给我发来了短信,可能是有消息了……”

“妇科……住院……”

季存的心猛地一紧,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窒息感逐渐浮了上来。

“她……”张良的气息不稳了,季存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着急,“她怎么了?她住院怎么回事?”

“做清宫手术……清宫……”张良感觉拿不稳手机了,“她流产了?”

“流产?”

季存失声喊了一声,“什么时候?她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就过来找你面对面!”

张良报了个地址,下一秒又有短信发进来,“我朋友帮我看了当时的记录,过来给她做手术签字的是……是……”

季存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钟让。”

季存的手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钟让带着商绾做了二次清宫,什么是清宫?就是流产没流干净,进行的第二次刮宫,把子宫里面残存的胚胎残絮都刮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第一次流产,没有做正规。

季存不敢去想,他一个大男人,这会儿都觉得有点腿软。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响为什么会第二次清宫,那么第一次流产的她……经历了什么?

季存几乎是没有多想就抓着钥匙出门,到了地下车库拉开车门就发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

张良报了个地址给季存,“你别来找我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医院门口见。”

季存没说话,对面张良挂了电话。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脑子里各种声音一股脑儿涌上来,逼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问自己,商绾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我在经历了第二次手术之后整个人特别虚弱,只能靠着营养针来维持身体,钟让坐在我窗前,眸光冰冷,“如果那天你同意直接做人流,也不至于吃现在这个苦头。”

我虚弱地笑,“要不是你非得强迫我,导致我情绪波动,我怎么会出现流产征兆?”

钟让原本想强迫我,却发现我情绪起伏太激烈刺激到了身体,出现了流产征兆,当时都震惊了,他没想到会怀孕,更没想到……我会因为反抗他太剧烈而流产。

“商绾,你疯了吗!”

那个时候钟让死死掐着我的脖子,“你怀孕了?你怀孕了?谁的孩子,你告诉我——你怎么敢!”

他恨不得掐死我!

我因为疼痛脸色惨白,气若游丝,“钟让……放开我,痛……”

再往后我直接昏了过去。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并没有被送去医院,而是依旧在钟让家中。

我如遭雷劈,睁开眼睛是钟让那张冷漠的脸,腹部的坠痛依旧还在持续,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摸着肚子,“你想如何?”

“把孩子打了。”

钟让眼里迸射出冰冷的光,“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动手术。”

我心知肚明这个孩子我没本事养,可是只有我自己能选择打或不打,钟让他没那个资格!

于是我咬着牙和钟让对峙,“休想!”

我的对抗使得钟让误以为这是我想保住孩子,他暴怒,俊美的脸上再也不见了往日的冷静理智,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杀意,“商绾!你到底怀了哪个男人的野种?这个孩子是谁的?我那么久没碰你——妊娠反应报告给出来的这段日子,这段日子,我没碰过你,我没碰过你!”

他清楚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所以才会对我这么狠,连同对待这个孩子一起,“我不会允许你生下他的,你没资格怀上别人的孩子,除了我——只能是我!”

他拿起手术协议书,直逼我而来,“签字!我安排人打掉这个野种!”

野种!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还是一时被气昏了头脑,就要和钟让对着干。他这样囚禁我,我哪怕拖累自己的身体,都不要如他的意!

我红了眼睛,“我拒绝!钟让你休想!”

“商绾你敢!”

钟让的眼里像是能滴出血来一样,“是季存吗?是不是季存?你和季存上床了,你还怀了他的小孩。商绾,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告诉你,这个小孩,我留不得他!”

“你没有权利来决定我的小孩生死!”

我歇斯底里地吼回去,“我就算胎死腹中一尸两命,都不要你来指手画脚!”

“你尽管试试!”

被我最后这句嘶吼激到失去理智,钟让像是疯了一样,他怎么能想到……怎么能想到我会怀孕,他想一切重来的,他要让所有的都回归到原点的——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季存的种,季存的种!

该死的,为什么是季存!为什么不是他钟让!

“你爱的不是我吗?”钟让眼神黑得可怕,“你怎么能怀上别人的孩子?商绾,我告诉你,我不会留下他的……你今天这个孩子,不打也得打!”

钟让恨得口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他用力咬紧牙关,我能观察到他咬肌都在颤抖,像是摒足了力气在压抑,上前来按住我,“签字。”

我说,“你把我手指砍了吧,拿着我砍下来的手指去按手印,至少能遂你的愿。”

钟让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滔天怒火吞噬他全部理智,“不肯打是不是?非要这个小孩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吴默!”

门被人哐当一声从外面打开,吴默手里端着盘子进来,我一惊,“做什么?!”

“现代医学上,终止妊娠反应有两种手术。”钟让面无表情看着我,“我给过你选择去做无痛人流的,商绾,可是你不要——那就药流吧。”

药流。

我看到了吴默端着的盘子上放着方方正正一个药盒,钟让有这个本事从医院里调出药流的药来,可是这一刻,我只觉得恐慌和心寒。

我没有任何人生自由,连肚子里孩子的去留都由不得我。

我被剥夺了一切资格,眼睁睁看着吴默上前,将药递给钟让,钟让捏着药冲我而来,我瞳孔紧缩。

“不……”

我连连摇头,“我不……钟让你不能这么无情,我有最基本的人权……你不能这样不尊重我……”

我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哪怕一个人去医院打胎,也是光明磊落不偷不抢的,但是现在这样算什么……算什么!被迫吞下药,失去这个孩子,这样算什么!

可是钟让无视了我的挣扎,派人将我按住,我终于绝望呼救,“救命……钟让,别这样,钟让,我去打胎,我会去打胎,你不要强迫我——”

不要……这样肆意践踏我的尊严……

坚硬的药丸从我喉咙里淌过,我如同吞下了一根针一般剧烈干呕着,可是钟让压着我,不让我吐出来,胃部在痉挛,在本能排异,我哭叫着,“钟让,我恨你,我恨你!”

“钟少……”吴默没忍住,声音居然在隐隐发抖,“药流可能会出现流不干净的情况……要不……还是做人流吧,至少利落干净给个痛快……”

“不用你管。”

钟让狠狠抬高了我的下巴,看着泪眼朦胧的我,“痛就好好记着,给过你无痛人流的选择,是你亲手不要的。季存的种就这么重要吗?好啊,商绾,那我成全你,让你一点一点享受胚胎脱落从身体里排出的感觉吧。”

这一刻,透过眼泪,我觉得我看不清楚眼前男人的脸了。

我爱的到底是他什么?

不……我已经什么都不爱了。

后来钟让离开了,我感觉身下不停地在流血,吴默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商绾……”

他喊我商绾,他还会喊我。

我又哭又笑,“吴默……我流产了,我要流产了……我的血停不下来,吴默……”

救救我……救救我……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当年商家待你如亲生!

吴默绝望地闭上眼睛,“商绾……对不起。”

说完他像是逃一样逃离了这个房间。

我躺在床上再次昏迷,直到我身下流出的血染红了整片床单。

我醒来时因为剧痛,四肢无力,整个人都在哆嗦,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只是一个小时。

但是我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没了……已经没了,我这副身体已经伤了,以后还如何补得回来?

哥哥……我眼泪往下掉,哥哥……你们不在我身边,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钟让推门进来,靠近我的时候,看见我床单上汹涌的血迹,瞳仁狠狠一缩,“怎么会这么多血?”他伸手一摸我身下的血,还是温热的……

“吴默,吴默!”

钟让叫喊声带着颤音,“叫医生来,叫医生来!”

“钟先生,夫人因为药流没流干净,加上情绪激烈比较严重,身体又虚弱,药流没流好,可能要二次清宫才能彻底刮干净。”

医生把单子递给钟让,随后戴上口罩,“您在这儿签名字就好,我们马上准备为夫人做手术。”

医院里的人以为钟让送来的,是他的老婆。

钟让没有说别的,快速签下字,医生随口一问,“怎么不做无痛人流呢?”

“听说……药流伤害比较小。”

“是比较小,但是也会出现流不干净的情况,这样的情况还要刮宫,伤害就比人流更大了。”医生叹了口气,“何况夫人底子还这么虚,营养不良啊。先生,好好照顾夫人吧,她这次是伤大了,伤了根基,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话说……”

医生顿了顿,“先生看着不缺钱的样子,怎么非要打掉这个小孩?您和夫人多个孩子,一家三口多好啊。”

多好啊。

钟让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笔。

不,季存的种,他留不得!

狠心签了字,钟让道,“麻烦你们了,一定要保宫……”

“我们懂,先生您坐那儿等一会吧。”

我再次醒来,就是现在这幅样子。

钟让坐在我窗前,刚对我说完我这是自讨苦吃的话,又对我冷笑,“还敢吗?”

我没说话,两眼无神望着窗外。

钟让上前来,恶狠狠道,“想谁?想季存?连孩子都没有了,你还想着他?”

孩子没有了这几个字牵扯到了我最痛的神经末梢,我原本死气沉沉的人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冲着钟让砸去,“滚——滚!”

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你凭什么!钟让你这个魔鬼!

“滚?你敢对我说滚?”钟让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按住我,“商绾你找死是不是!怎么,为了季存的那个野种居然要跟我作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爱上谁都跟你没关系!”

我崩溃地推着他,如果可以,我甚至用尽一切想要撕咬他,我摔碎了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钟让勃然大怒按住我,把我死死按在床上。我眼前视线摇摇欲坠,满目白光,“我就是在找死!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钟让,你不是要诛我的心吗!来啊,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能对我做什么,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商绾!”

钟让发出又粗又沉的叫喊声,“你还想不想身体好了!”

“在干什么?”

嘭的一声惊天巨响之后,门口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脚步声不急不缓——这是我熟知的节奏。只属于,季存的步伐。

季存走进来,瞳仁不着痕迹缩了缩,而后声音微微压低,“钟让?放手。”

“你怎么进来的?”

钟让没有松开我,反而和季存对峙。

“你的人太弱了。”

季存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里带着戾气,“打不过我。”

钟让一震,“你来干什么?”

“张良找商绾找得着急,问我把她关哪去了,我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季存皮笑肉不笑上前,身后跟着张良,“你把人弄流产送医院是几个意思?”

张良一下子来到我身边,“你没事吧?”

我浑身哆嗦,瞳仁涣散,近乎无力念着,“季存……”

可是季存对此充耳不闻,随后看向钟让,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自己攥成拳头的手指,早已在隐隐发颤。

钟让盯着季存这张防备的脸,忽然间笑了。

季存喉结上下一动。

“流产?你也知道她流产了?”

钟让眸光极狠,“我让她做人流,她不肯同意,既然如此我就替她选择了药流,可惜了……药流没流干净,又刮了一次宫,这不,总算把孩子打干净了。”

他残忍地说着如此惊悚的话语。

季存感觉自己背后升起了一阵寒意,他原本只是过来凑个热闹,顺带看看情况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却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这么殷切帮人家打胎干什么?商绾虽然跟我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吧?”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钟让咧嘴笑了,我祈求他不要说下去,可是他不管不顾,将我的心血淋淋挖出来,还要再插上一刀。他说,“孩子要是我的,我能把它打了吗?”

季存脑子嗡的一声作响!

他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失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钟让极少看见意气风发的季存能有这样的表情,他觉得他终于赢了一把,扳倒了这个男人一把,于是像是报复一样,“你连你自己在外面有了种都不知道吗?天啊,堂堂季家大少爷,居然不清楚自己睡过的女人怀孕了?”

季存倒退两步,看向我,我能做的只有绝望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季存猝然爆发的怒吼,声音里夹杂着惊天杀意,刀子一样扎进我身体里,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钟让的衣服,用力攥紧,愤怒到指关节咯咯作响,“钟让……”

钟让……钟让!!!

他敢!他居然,他居然把他的孩子打掉了!

季存如同野兽一般低吼,抓起边上一根板凳冲上去,几乎要和钟让拼命,“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

要不是钟让躲得及时,这根板凳能在他脑门上敲出一个血窟窿来,季存管不了那么多,他弄死钟让的心都有!

“我把商绾怀着的你的孩子打了。”钟让像是疯了一样,倒笑出声来,“怎么了,你很在乎吗?反正这个女人是个累赘,我替你打了,你还省心——”

季存一拳挥过来,张良和门口的吴默冲进来拉他们,“钟少!”

“季存!”

我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想去听,不想去面对,这一切……这一切……

季存红了眼睛,身体已经不停大脑控制了,他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浑身上下都带着狂暴的戾气,被张良拉开后,还要摆脱张良。

疯了!疯了!商绾的孩子是他的,孩子是他的!为什么!!

——他的孩子没了!

他盯着钟让那张得逞一般的脸,从喉咙口发出狼一样的嘶吼,“找死!!”

因为这场变故惊动了保安,后来整个医院的保安都出动了,张良疯狂抓着季存,季存失控咆哮,“放开我!”

“你疯了,你是明星,传出去怎么办?”张良差点自己都挨了季存的揍,拼命去压制他。钟让被吴默拽住,吴默着急地说话语速飞快,“您为什么要激怒季存?你们俩闹起来有什么好处吗?!”

钟让喘着气不说话,眸光那么深,像是一个黑洞。后来保安把他俩几个人统统拉了出去,剩下病房里一个我,我望着洁白的墙数秒,无声落下最后一滴眼泪。

季存出去打了个电话,几乎没多久医院门口就来了无数人,其中走得最快的就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凶狠虎背熊腰,女的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急匆匆往这里跑。看见季存,女人发出一声哭喊,“存存!”

季存回头,看见自己爸妈站在那里,整个人颤了颤。

温芷如一把拉住季存的衣服,“绾绾呢?绾绾在哪?我要去看她……”

“在……病房里休息。”出声说话的时候,季存才惊觉自己喉咙是哑的,他抬头看自己的爸爸,季大发眼睛一瞪,跟老虎要吃人一样,没有一丁点慈善的模样,话没多说一巴掌打在季存脸上,“畜生!”

季存被自己父亲打得整个人晃了晃,鼻血都飞溅出来。

“季大发你再敢动手试试看!”温芷如尖叫一声,“我的儿子!”

“给老子去挂个号看伤!”季大发怒吼一声,“记得挂个科看脑子,我看你t就是一不带脑子的,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季存没说话,温芷如扶着他,掏出纸巾给他擦鼻血。“你骂什么啊,你骂什么啊季大发!你要再敢骂他,我和你离婚!”

季大发深呼吸一口气,回身看向走廊另一端的钟让,和他背后的保镖。

“处理完家事……”季大发转头,磅礴的身材往那里一站,肌肉上青筋一根一根绽起。他遮挡住背后柔弱的女人和自己高高瘦瘦的儿子,像是一座强大的靠山,浑身都是凶狠的蛮劲,看向钟让,“钟少,不如我们来处理一下我们两家之间的事情?”

钟让面对这样老练凶狠的季大发,居然神智一颤。

季大发名字听着老实巴交甚至还有点土土的,但是人并不好欺负。你对他好的时候他对你也好,广交朋友,喝酒也豪气——一点儿不带他们生意人的虚伪。但若你敢冒犯他,季大发也可以翻脸不认人,他不做那种尔虞我诈的事情,该什么就是什么,就如同此时此刻,季大发盯着钟让的脸,质问他,“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越来越不把责任当一回事了?!”

季存想说点什么,季大发察觉到了,回头又对着季存怒目而视,“你t别想给我出声!我从小到大怎么教你的!我怎么对你妈妈的!你怎么就学不到一点半点!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季大发和做生意的商人不同,当年季存的妈妈温芷如也是无数男人心里的梦中情人名门闺秀,那么多人追她,偏偏她选择了貌不惊人甚至还有点虎虎的季大发。

别人问,你为什么不嫁给一个富商,非要嫁给暴发户?暴发户虽然有钱,但是素质和教养到底和人家富豪不一样啊。

温芷如笑得像朵花似的,挽住季大发的手臂,给予他所有的信任,“他对我好,就够了。”

季大发不会那些浪漫的手段,凭着傻劲儿追温芷如,人家都说季大发能娶到温芷如那是中了天大的彩票了,但是温芷如并没有这么觉得。

她看透了虚情假意,能遇到季大发,是她的幸运。结婚后两家人在资源方面互相合作,季大发现在赚钱越来越多,依旧不给自己留一分钱,所有的钱,都是老婆大人管。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一点儿都没学会真心!

季大发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季存,你是觉得现在你老子我有钱,足够你挥霍,你就可以随便玩女人吗!”

季存脸色苍白,“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你t是没读过书?不知道不知道,这是理由吗?”季大发伸手快要在季存脑门上戳一个洞出来,嗓门粗嘎声音洪亮,“我先找钟让谈谈,回头收拾你,现在陪你妈去看看人家姑娘!”

温芷如心疼季存,急得眼睛都红了,“季大发你别凶!”

季大发一看自己老婆委屈,立刻放软了,就像凶猛的老虎在瞬间变成了呆萌的大猫,“如如,我不凶,我不凶——就是季存不争气,我跟着气啊,诶……如如你别哭,你俩进去病房,外边有我呢,昂,知道吗?有我呢。”

温芷如拉着季存进门去了,一推开门,我条件反射颤了颤,看见季存脸上带着伤站在门外,我目光涣散,低低喊了一声,“季存……”

温芷如几乎是哭着扑上来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位被季大发宠爱得像个仙女一般的贵妇人不停地抚摸我,“绾绾,你受苦了,啊?”

到后来温芷如泣不成声,“我们季家……对不起你啊……”

我没说话,原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这会儿听着温芷如的哭声,居然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我颤抖着,“阿姨……您别这样,我……”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温芷如不知道我和季存之前那些暗流涌动的事情,还以为我俩在谈恋爱,就当做我是被钟让半路劫走受到虐待导致流产的,心疼得不得了,“都怪季存没保护好你,你现在身体一定要好好养着,孩子还能有的……绾绾啊。”

她把我当亲生的一样,让我鼻子猛地一酸。

我太久没有被人这样真切地保护过。

“存存?存存你给我过来!”

温芷如忍不住拔高了声调,看向季存,“你过来!”

季存站在门口没动。

“干什么不过来,你怎么不来安慰一下商绾?你知不知道……”温芷如情绪比我还激动,一说眼泪就冒出来,“知不知道女人怀孕要吃多少苦头?知不知道孩子没了对她伤害有多大!季存!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妈……”季存喉结上下动了动,“我……”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可是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绾绾不难过,啊。不难过。阿姨晚点给你换一家医院住,是我以前怀着季存的时候住的地方,那边是专业的,一定能帮你调理好。”温芷如握着我的手,“唉……人都瘦了这么多,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啊,季存一定饿着你了对不对?”

“我哪有……”季存转过身去,“我没有饿着她。我们没住在一起,我怎么知道她吃多少……”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温芷如一惊,“之前视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妈……很抱歉我骗了你。”季存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商绾……是我朋友,从小到大认识的,很熟的那种。我……我那天是因为你一直催我,我就拉着她给你表演。”

“你怎么能这样!!”

温芷如尖叫一声,死死抓住了我的手,我整颗心都在哆嗦,红着眼睛看向季存。

季大发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一时之间没忍住气愤,勃然大怒,转身走进病房,狠狠一脚踹在季存的腿上,发出一声怒吼,“你给老子跪下!”

季存没吭声,扑通一声磕下来。

季大发气得浑身发抖,“孽子!!骗你妈,还要拉无辜的小姑娘下水,好朋友?你到是说说好朋友怀了你的孕算怎么回事!这t是好朋友吗!”

我大脑剧烈疼痛,皱着眉闭上眼睛,温芷如手忙脚乱来安慰我,“绾绾,你别难过,你别寒了心,阿姨一定帮你讨回公道,阿姨不偏袒季存,这都是我们季家的错……阿姨帮着你的,绾绾,你别寒心……”

她一遍遍叫我不要寒心,却叫我更加心痛。

季存用力咬着自己的牙齿,季大发转身又出去谈事情了,他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温芷如说,“季存,你快起来,过来陪绾绾说会话,妈给你俩让地方。”

季存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呼吸加速。

“感情的事情,我不好打骂你们,给你们小辈一点儿空间。你要理解你爸爸他脑子直,他从工地闯出来的,只会暴力解决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怨你爸,你爸一听说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他只是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自己,存存。”温芷如过去擦着季存脸上的伤口,季存的脸很显然遗传了温芷如所有优秀的地方,五官漂亮又出挑,天生的明星料子。

贵妇人轻声道,“你干的事情超出了你爸爸的承受能力,他觉得不对,却又因为文化低不会劝解你,嘴巴笨,只能靠打你……我替爸爸跟你道歉。”

我看着温芷如在那里温声细语和季存说话,虽然妇人的声音还在抖,明显是她也受了刺激,但是她良好的教养和一身矜贵的气质让我觉得,她一定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吧。

季存的爸爸风风火火,正好有季存妈妈这样温柔的女子陪着,才算完美吧。

季存眼神闪了闪,温芷如道,“好了,好好去陪陪绾绾吧,等她稍微好点了,我们给她转地方。”

说完温芷如就闪身出去了,“我不放心你爸一个人,万一又和别人起冲突,先动手的那个人吃亏,我出去看看。”

温芷如出去还带上了门,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季存走到我床边,在边上坐下,看我好久,才道,“好了,都挂彩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装作没事,龇牙咧嘴冲他笑,“你是……外伤。我是内伤。”

季存喉结上了动了动,声音都哑了,“……傻子。”

“嗯?”我红着眼眶,强忍着笑意,“你说什么?”

“说你是sb,你还不信。”

季存转过脸去,弓着背坐在我床边,拉出一节干脆利落的脊线。他低头,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时候怀孕的?”

“我不知道……”

我无神望着天花板,讽刺地笑了笑,“现实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耳光啊。”

可是这个孩子,在季存得知的同时,也已经死掉了。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季存放空了视线,对我喃喃着,“商绾,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自己也不想信。可事实真的,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是因为你的小孩被打掉了吗?”我想把脸闷进被子里,不去看季存的眼睛。他太少露出这样茫然的模样了,因为在那之前,季存拥有一切,也可以掌握一切,从来不会有失控或是——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又或许是吧。我骗不了自己。”季存低下头去,“但是我当时真的很愤怒。”

他将手摊开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你……被关在钟让家里的事情,经历了什么?”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求求你了,别再问了。”

季存深呼吸一口气,他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这样,换做以前,要怀孕那也是慕暖怀孕,根本没想过最后怀了他孩子的人……竟然会是我。

老天爷啊,可不可以适可而止放过我啊……

“剧组那里,我可能去不了了……”

“我和他们说了,先飞页拍别的,角色给你保留着,等你好了回去补拍。”

季存没等我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我。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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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0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⑤(2/2)

手,我能让你安宁?”季存冲着钟让笑了笑,“打掉我一个孩子,我也得让你割块肉。不如先好好想想怎么和陆家打好关系吧。陆曼好哄,陆在清可不好哄。”

陆在清?陆家现任掌权人?!

“你是在跟我挑衅吗?”钟让的声音里已然动了杀气。

从高中时候起,他们就已经争锋相对了。

季存没说话,直直拉开门去——这场光明正大的战斗,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迟到了太久。 𝓜.🆅🄾𝓓𝙩🅆.𝙇𝔸

到底是挑衅,还是借机?

季存面无表情推门而出,阳光落在他身后,照得一室通明,男人头也不回离开了。

这天晚上季存没有回来,季大发和温芷如在我的病房里等了他好几个小时,连着手机电话都打爆了,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我躺着,静静看着新挂上去的液体慢慢顺着输液管流下来,双目放空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温芷如以为我是因为季存扭头就走受到打击了,还过来安慰我,“季存这孩子,是被我宠坏了,绾绾,你别难受,我们回头一定叫他过来好好陪你。”

我轻轻摇着头,“阿姨,没必要这样强迫,不然季存跟我之间只会矛盾越来越大。”

温芷如愣住了,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们单方面强迫季存一直来照顾我,却没想过这样做的方式,会令季存越来越反感我。

这么一来,就像是在帮倒忙。

温芷如看向我,“绾绾……”

“我没有什么所求的,阿姨,真的。”

或许是我眼神太空太空了,空到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让温芷如一直想要安慰我。我扣问自己,如果真的好起来的话,我又该问季存那里索取一点什么呢?

可是我好像什么都不要了。

江铃儿和陈渡一直没出声,这会儿说话了,说到一半温芷如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姑娘……那个,我看着你挺眼熟的,你是不是演那个小皇妃的……”

“啊!”江铃儿有些惊喜,“是我。”

“真的是江铃儿!”

温芷如立刻捂住嘴巴,“天啊老公,是江铃儿,我最喜欢的女明星!”

江铃儿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阿姨,您这样的大美人喜欢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给我签个名吧,没想到你和绾绾关系这么好……”温芷如拽着季大发的衣服,“就签在他衣服上吧!”

季大发像是要英勇就义一样,将自己的衣服拽长一截,“媳妇儿咋说就咋样,签我衣服上吧!”

我看着他们在那里笑着闹,却仿佛在瞬间跟我拉远了无数的距离。

我感觉不到欢乐,我甚至同样失去了别的情绪,感官知觉被人夺走,我的多巴胺失去了让我快乐的能力。

直到送走江铃儿以及温芷如等人,我笑着目送他们远去——在离开房间,病房门被关上那一刻,我彻底笑不下去了,将自己卷入被窝里。

在被窝里昏暗的光线下,我盯着自己手背上千疮百孔的针眼,盯住直到视线一点一点模糊。

第二天季存没来,张良倒是来了,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吃惊,然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张良一下子拉住我,“你不用着急动,躺着就行!”

我笑了,“你跟我主治医师一样。”

“习惯使然……”张良回答道,随后上前,“不好意思前几天没来,刚刚结束一台大手术,又被我爸爸拉着马不停蹄参加了一次研讨大会……”

“没事。”我指了指周围一堆滋补品,“有什么要吃的吗?我不方便动,你自己拿吧,别客气。”

“我吃饱了来的。”张良看了一圈,“没饮料吗?”

“有燕窝饮品。”我乐了,“你拆一盒吧,滋补美颜。”

“别了吧。”张良无奈地笑了,“怪我,上门来看你也忘记买东西了。”

我故意说道,“是吧?我还指望着你做的夜宵呢。”

“哦。”张良应下来,“那我下次给你做。你现在人感觉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早就已经麻木了,例行惯例一般用一个模板的话回答着,“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慢慢来应该会好的。”

“你至少得修养一个月。”张良坐在我旁边,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会出这种事情,早知道我该提前一天给季存打电话,至少还能阻止一下事情的发展。”

想起这件事情,血淋淋的一幕幕就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摇摇头,用尽力气克制住自己各种想法,让自己不要去回忆,“这不怪你。”

张良想说话,对上我的表情,他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有一句没一句跟我聊着天。他不善于聊天,找话题找得累,而我,装没事人也装得累,靠着床发呆,时间就在发呆的过程中从我指缝里溜走。

季存过来是在下午,他进门的时候见到张良在里面,先是一愣,跟着眉头就皱起来了,“你怎么在?”

“我过来看看她。”张良一脸坦然,“你上午去哪了?”

“你是我爹啊?”季存说话语气很不善,“我必须得给你汇报?”

张良不说话了,大概是知道继续和季存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好话听。

季存给我买了吃的,放在一边后就坐了下来,对我说,“你弟弟的事情有进展了。”

毫无波动的内心忽然间就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没办法装作置身事外,立刻问道,“商闻怎么了?!”

“减刑了,还能怎么样?”

季存头也不抬,顾着翻手机,后来翻出一条消息来给我,“你看,那边的人告诉我的。”

我内心起疑,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做了点什么?”

季存搞笑一样看着我,“我?我能做什么?又不是我把商闻送进去的,我t还能干什么?你不如去问问钟让。”

钟让。

这个名字是我内心一根最尖锐的刺。

我肩膀缩了缩,“不了吧。”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季存嘲弄地看我一眼,“最近钟家出了点事情,你可以安心了。”

出了事情?谁能撼动钟家?

我猝然抬头看季存,“你对钟家下手了?”

“平时跟个sb似的,这种时候脑子转得挺快啊。”季存微微有些吃惊,他吃惊在于我能猜到,而不是做坏事暴露,“怎么,不高兴吗?我还帮你出了口恶气呢,钟家差点也没了一个孙子。”

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张良坐在一边觉得气氛有些凝重,“那个,你们谈的事情,我能听吗?不能的话,要么我先出去?”

“随便你。”季存耸耸肩膀,不去管坐在一边的张良,转脸直勾勾看着我,“陆曼昨天被临时送进医院抢救了,通知书都发了无数张。”

我倒抽一口凉气,“陆曼……怎么了?”

“半夜差点先兆流产。”季存在说出这个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随意,“送进医院抢救,保大人保小孩都闹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一起保住了。”

我感觉背后有些发寒,“陆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等等……那她之前是怀孕了?孩子……孩子……”

“钟让的。”季存冲我眯眼笑笑,我觉得换做平时,季存这张脸要笑起来,那是绝对漂亮的,但是现在他的笑容在我眼里却仿佛带着一股杀意,分明在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冰冷到像是一个杀人犯。人命关天的事情,在他做来不过是一个顺手,“陆曼知道了钟让的事情,所以情绪太过激动,差点流产。”

我耳边嗡的一声响,大脑一片空白。

季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钟让让我情绪剧烈,现在的他用同样的手段去让钟让和陆曼不得安宁,哪怕代价是让陆曼这个孩子也无辜流产,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可惜,没有流产成功。

季存看着我,好像是在等待我做出一点反应来,他用一样的手法去令钟让承受了同等痛苦的一切,然后转身神色如常跟我传递这个消息,似乎不是经自己手一般。

我的内心在感觉到恐惧,季存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早晚有一天若是我站在他的对立面,也会被这样对待。

“钟家现在……怎么样了?”我用自己的全部理智问了他一个问题,问完听见季存笑了笑,“你想听点什么消息?好的还是坏的?”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了,我脸色苍白,季存说,“坏消息呢,就是你和钟让的事情被整个陆家知道了,这也是陆曼气得差点流产的理由,她出事那会陆家都乱翻天了,钟让自然不能避免责任,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一切。不过伴随着这一切,好消息就来了,因为这件事,陆家暂时单方面收回了两家的联姻,也就意味着,陆曼和钟让现在是短暂性分手的状态,你的春天来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不知道季存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哪怕他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哪怕他出了一口恶气,可是现在——我感觉到的,满满的都是寒意。

我应该高兴的,季存没说错,我应该笑出来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惨白着脸,“季存,你……”

“我同时也帮你报仇了呢,之后你想做什么,等你恢复好了随便去报复钟让,我都不拦着。”季存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笑一个,嗯?”

“陆家……陆家若是知道了我和钟让的事情……”我满目惊慌,“他们……”

“他们不会来找你的。”季存像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一样,“陆在清那里我打过招呼了,现在陆家没人责怪你,责任统统在钟让身上——事实上,真相的确是这样。你遭遇的这一切,都是钟让造成的,陆家哪怕要因为这件事算账,也该算在钟让头上。你安安心心住院吧。”

我愣住,浑身发冷。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会儿,在心疼一个侮辱过你,最后还强迫你打胎流产的男人吧?”见我发愣,季存的表情在顷刻间变得无比阴沉,他低笑,喊着我的名字,“商绾,要是真的这样,我也对你没话说。你脑子都能昏成这样了,没得救了,我能为你做的就是亲手把你送回钟让身边,我看,你们渣男贱女,般配得很。”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直到他把所有的话说完,我才颤着声问他,“你说够了吗?”

“嗯?”季存含笑注视我,“够啊,我当然够了。你都这样大公无私关心钟让了,可真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圣母,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狠狠推开了凑近我的季存,“别拿你的想法来揣测我。”

“小心点。”季存一把抓住了我推开他的手腕,上面还吊着针,他强行拽着我的手腕压下去,“别到时候又触动针头导致手背起一个乌青。”

他嘴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的眼里我却看不到任何感情。

随后季存在我旁边坐下,期间张良一直沉默,很合时宜地没有加入我们两个人的交流,等到季存坐下后,他才道,“你们……事情谈完了?”

“差不多。”季存眯着眼睛打量张良,“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商绾的。”张良知道季存这会儿面对他表情十分不善,但是他直来直往习惯了,哪怕季存的脸再臭,他都平静如常,“绾绾出院日期你知道吗?”

“你不是医生吗?你推测推测。”季存双手抱在胸前,“推测出来了顺路让我听听。”

“你其实完全不必要对我敌意这么大。”

张良一根筋的人,居然直白一句话怼得季存哑声,他道,“第一我没有伤害过商绾,第二商绾单身,我追求她碍不着你什么。以前你说商绾是你的助理,我追她会连带着影响你,但是现在商绾不是了,她被你炒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地方再惹到你。季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就因为,我喜欢商绾吗?”

就因为,我喜欢商绾吗?

我耳边嗡嗡作响,慌张地去拽张良的衣服,“你怎么了,别说了,季存要是生气起来……”

张良见我一脸担忧的表情,还倍儿淡定地说,“你放心。季存不爱你,不会因为我跟你生气的。”

他哪来的自信!!

我被这话说得心口一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难受。

季存当时眉心一跳,“你现在是在跟我摆谱?”

“也不是摆谱。”张良慢吞慢吞地说着,压根没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态度在季存眼里就是挑衅,他是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我觉得我和你压根没有互相争对的点儿,就没必要这样老是说话带刺,不是吗,季存?”

不是吗?

季存眼睛倏地眯起,怒极反笑,“你说得可真没错!你追商绾是你的事,我多管闲事了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无差别针对你。你说的都没错,咱俩不该这样闹僵,我可不该跟你拜个把子当好兄弟吗!”

“季存!”

我拔高声调喊了一声,“够了!”

季存被我这声喊得一怔,随后他不可置信地朝我看过来,“你在跟我说?”

“对。”我咬牙,“张良性格直了点,你也知道。没必要这样话里带话说。再退一万步讲,你话里带话了,张良也听不出来,不如有什么不爽快就当面直白说。”

“你在为了张良教训我?”

我从未见过季存那张可以称作漂亮的脸上会出现过这样气急败坏的表情,因为更多的,这种表情只会出现在小孩脸上——

被抢走了挚爱玩具的小孩脸上。

我愣了愣,就见季存那双看起来无比名贵的瞳仁深处似乎点燃了一把无名火,他坐在那里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许久,许久之后男人猛地站起来。

他笑着,不知道为何笑得极狠,眉眼深处却还带着些许仓促,“啊是吗?那倒是我小肚鸡肠了。那,我让位置给你们。我说够了,给你俩腾地方。”

我来不及解释一个字,季存转身而出,平时若是生气了,他必定摆着一张冷脸摔出一声震天响的敲门声,可是这次。

这次,他脚步飞快又悄无声息,快到我无法捕捉,只能眼睁睁看着背影。

给我最多的,永远都是背影。

病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张良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又得罪了什么人,转过头来问我,“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我无力地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

“是我们之间出了点事情,和你无关。”我低下头去,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胸口。

在疼。心在疼。

我用力喘了口气,像是铆足了力气,拼命地,将心脏深处漫上来的那些细密的疼痛,缓缓地,缓缓地压了下去。

“……”陆在清不可置信看着闯进办公室来的男人,回过神来拼命拍打着特助方城的肩膀,大喊着,“护驾护驾!!大胆刁民竟敢擅闯皇宫!来人呐!护驾啊!”

季存挺想抄起陆在清总裁办公室里的烟灰缸直接怼他脸上的,“狗皇帝,整个紫禁城已经被我包围了!”

“你居然敢妄想谋朝篡位!朕要诛你九族!”陆在清说着说着被自己逗乐了,在那里扑哧一声笑了破功,“诶,等一等——你来干嘛啊?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看见?”

季存不说话。

陆在清哐当一拍办公桌,“你——你从哪进来的?”

“我大概还能从大楼外面爬窗进来。”季存翻了个白眼,“37楼,我就是蜘蛛侠我都怕。”

陆在清瞪大眼睛,“你从正门进来的?!”

“废话。”

“那不是——”

陆在清立刻看了眼门口,正好这个时候没人从外面经过,他试了一个颜色,助理方城就马上过去关上门,然后替陆在清守在了门口。陆在清这才敢说话,压低了声音道,“那不是很容易被人看见吗?人家要是知道你来找我,就会知道我跟你关系好,传到钟让耳朵里去,他那种人精一下子就能知道是我俩串通过了!”

季存在边上坐下,自顾自用着陆在清的咖啡机,他说,“怎么了?我俩的确串通过要在背后搞他啊,你干嘛怕他发现?你都帮我了,还怕被他知道你站队了?”

“那不是废话么。”陆在清皱眉,“我这是背地里和你串通,跟你不一样,我和钟让还不算彻底撕破脸呢,只是现在因为家里事故导致立场对立。你不要和钟让好,我还要和钟让假惺惺好呢!”

“你想得挺美啊。”季存被陆在清气笑了,“我把你拖下水,你就休想维持和钟让的塑料友情。”

“你妈,太渣了吧,上了你的狗当。”陆在清怪叫一声,“然后呢,你现在过来找我干嘛?据我所知,这会儿,商绾在医院吧。你不去照顾她?”

“她有人陪着,哪儿需要我。”季存阴阳怪气地在那里扯着嘴角,“我过去就是太没有眼见力了,打扰到他们相亲相爱酝酿感情。”

“哎哟季小发,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陆在清乐了,“谁啊?”

“张良。”

“哦。”陆在清有印象,“我爸胆结石是他动的手术呢。听说技术挺好的。他爸好像更厉害更资深一点。”

季存呵呵两声,“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先别管我,先来管管你的事儿。”陆在清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怎么了,商绾有男人陪了,你就自知卑微,然后退场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季存杀过去一个眼刀,“我又不在乎。”

陆在清看看他表情,啧啧两声,脸上写满了不信,看好戏似的在一边道,“继续,继续说。”

“我真不在乎。”

“……”陆在清顿了一下,“可以,我看看你嘴硬到什么地步。你不在乎,你来找我一块对付钟让?”

“我这不是给自己出气么?”

“是是是。”陆在清随便应付他,“你说的都没错,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商绾。”

“为了她干嘛,我又不指望她那种白眼狼能回报我。”季存两腿驾到了茶几上,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爽的样子,“晚上找陈渡出来喝酒?”

“怕是不行。”陆在清咧嘴笑了,嘚瑟似的,“我晚上要陪儿子做作业。”

“……”妈的,防不胜防。

“我看你现在就像在生气。”陆在清摸着下巴,“我推测一下,大概就是你在病房里看见了商绾和张良,或者你和他们起了什么冲突,然后你被气得直接冲我这儿撒气来了。”

季存被陆在清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丫……你这智商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

“呵呵,因为爱情!”陆在清没个正经走到季存旁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想想商绾和张良的样子,就是爱情!”

不说还好,一说季存的火气刚熄下去现在又蹭的一下窜上来了,比之前在病房里强忍着怒意还要可怕,更加汹涌地一次性爆发出来,甚至口不择言爆粗口,“爱t了个逼!”

“诶!”陆在清原本只是开玩笑,被季存这样子弄得吓了一跳,“我开个玩笑,你当真干什么?”

“我当真?我什么时候当真了?”季存呵呵冷笑,“关我屁事,商绾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真的在生气啊。”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火冒三丈?”

“我都说了我没有!”

“你看看你自己,一说到商绾和张良就像被人戳中痛处一样。”

“我没——”季存忍无可忍,气得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现在钱医院里无处发泄的暴怒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出来,他狠狠踹了一脚茶几,脑子里忽然间闪过当初张良对他说的那句话——

季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就因为,我喜欢商绾吗?

陆在清看得目瞪口呆,紧跟着听见季存怒吼,“对!我有!我生气了,看见他们两个,老子t气到爆炸!”

说完这话以后整个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季存粗喘气的声音,以及陆在清吓得咽了咽口水的声音。

“你……”

陆在清怔怔地看着发怒火的季存,随后才喃喃着,“莫名其妙的,干嘛忽然间发那么大火,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开心?

季存一想到张良就想爆粗口,还开心!开心t戈壁!

他没说话,沉默好久一把抓起马克杯,把刚磨出来的咖啡吨吨吨灌了下去,陆在清稀奇道,“火气这么大,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啊。”

季存喝完把杯子朝着茶几上一放,紧跟着才坐下来,“看张良烦。”

“张良可没有什么要对付的地方,人家根红苗正。”陆在清看戏似的笑了,“你还想对付张良啊?张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

没有。

的确没有。呵呵了。

季存不说话,他拿起手机看消息,微信第一次这么平静。这几天他忙着家里和医院两头跑,没去剧组,不过剧组里的人也不敢催他,他随便在微信群里问了一句,戏拍到哪了。

一下子窜出来好多人抱大腿的,说存哥好久不见,问他最近去哪里玩,但是都是那种阿谀奉承的口气,看着让季存十分不爽。

都只是为了名气才和他亲近的一群人罢了。

关掉手机,季存看了眼百无聊赖的陆在清,“晚上还是一起出去吧?”

“不,我从良了。我现在是良家少夫。”陆在清乐了,“我可不是你这种阅女无数的万人斩。”

“你丫几年前自己多浪都忘了吗?”季存被陆在清这个态度气笑了,“行吧,我还去找陈渡和薄止褣比较好。离你远点,省得你被我带坏。”

陆在清说,“你还是少出去,最近慕暖捆绑你炒作太多了,你被人发现去夜店,估计又要引起微博轰动。”

“吃饱了撑着……”季存拿出手机来,“这些粉丝好好地看我演的电视剧就好了,还非得关注我私生活。还非要控评。我要他们控评了吗?我本来私生活就不咋地,瞎几把脑补一堆理由帮我洗白,看着都累。看看剧看看电影得了,我私生活咋样要他们说话吗?跟我爹妈似的,对自己爹妈都没那么殷勤吧。”

“你也不能这么说,你毕竟偶像,偶像具有很大的公众影响力,在是非观念上,偶像就像是一种标杆,对于追逐你的人来说,你的选择可能就会影响到他们的选择。能够帮你说话的人,不管到底是不是洗白,从感情上来说,他们是喜欢你的。出于喜欢,才会帮你说话,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自己都没搞清楚真相不分青红皂白——还会被人扣上脑残粉乱洗白这样的标签。”

陆在清顿了顿,“理智上来说,他们的确有的时候一味护着偶像没有是非观念,挺傻缺的,我也觉得脑残粉真的没脑子。但是外人可以骂他们脑残,可以和他们对喷,他们的偶像不可以。”

季存愣住了。

陆在清扭头看着季存,“这帮傻子哪怕知道你多烂,都能自发性替你控评,为你创建各种后援团账号,为了你拍再烂的电视剧都能看下去——他们是傻子啊,站在我们角度上,说脑残都行。但是唯独你,你不能骂你的粉丝。”

季存没说话,陆在清自己又过去倒了一杯咖啡,“明白了吗?有人喜欢你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你总是嫌弃自己的粉丝。你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捧起你,也能亲手摔死你。”

有人喜欢你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季存不知道通过这句话想到了什么,沉默许久才把心思放回陆在清刚刚那段话上,“怎么,我要把粉丝当我的亲生父母吗?”

“那倒不至于,衣食父母吧。”陆在清眨眨眼睛,“毕竟你要来娱乐圈,不是和你爹发誓了不问他要一分钱嘛。”

陆在清还记得季存为了慕暖要来娱乐圈的时候,季大发气得脸色铁青。那会季存从家里搬出来住在陆家,季大发带着一队挖掘机过来抓人,轰轰烈烈拉了个雄伟的排场,丝毫不管这是大名鼎鼎的陆家,就要把季存揪出来。

跟讨债似的拿个喇叭大喊,在陆家门口大喊,“季存,你要是敢去娱乐圈,老子发誓,你从老子这里拿不到一分钱!”

“拿不到就拿不到!”季存也是个暴脾气,估计是遗传季大发的,季大发拿喇叭,他就把陆在清家地下室ktv里边的四个大音箱统统搬出来,抓着话筒对着季大发吼回去,“你个工地里出来的野蛮人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我就是在外面饿死,我都不会问你要一分钱!”

“老子把你家拆了信不信!”季大发怒从心底,吓得陆在清两脚发软,使不得使不得,叔叔这是陆家啊!你们要打去外面打!

季存也吼,“拆啊!季大发你今儿不把这里夷为平地,我就看不起你!你拆一块陆家的砖试试!”

陆在清弱弱地拿出手机选择了报警。

……

想到这里陆在清就笑,“你脾气跟你爸一模一样,比你爸还要暴躁。”

“谁让他天天跟我抬杠。”季存翻了个白眼,“我就烦别人跟我抬杠,商绾也是,成天跟我抬杠。估计跟我爸一个工地出来的。”

“……”话题怎么又绕回商绾那里了啊。陆在清想。

他刚想说你怎么回事,就看见季存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又收回去,喃喃着,“妈的,平时叽叽喳喳阴阳怪气的,现在一条微信都不发,没看到拍戏群里我说话了吗?也不出来冒个泡,死了吗?”

“……”你在说谁啊。不过这个陆在清没敢问。

季存又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还是收了回去,敢情他刚刚一直看手机其实就是在关注微信的动静。一看还是没消息,季存咬牙切齿,“哟呵,看来和张良相处很愉快。”

陆在清笑了!

“笑什么笑!”季存丢过去一对眼刀。

“看来你对张良的敌意真的很大。”陆在清耸耸肩摊开双手,“张良真无辜。”

季存没说话,收回手机,眼神逐渐沉了下去。

我再一次看见季存,是在隔了一天之后的新闻媒体上面,季存和富二代少爷在夜里出去玩被人拍下来了,一时之间各种消息沸沸扬扬炸了开来,我看了一眼狗仔偷拍的照片,认出来季存身边那个富二代少爷是陈渡,感觉有些好笑。

他没再来看过我,像是说到做到似的,给我和张良腾出了绰绰有余的相处空间,而他,就跟消失了一样,如同在瞬间抽离了变作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再也不管我的死活。

一个礼拜后,我被季大发和温芷如接去了季家府邸,虽然我一直拒绝,但是温芷如不放心,生怕我在外面医院出事,愣是把我接回了季家好吃好喝照顾着,连着保姆都是从专业医院里调过来的,整个医护团队都为了我而服务。

我住在季家第一天,季存没回来。

第二天,季存还是没回来。我有一次试着下楼,听到了季大发在那里破口大骂,温芷如小心翼翼安抚他。

我没说话,无言地望着季家豪华的天花板,心脏跳动伴随着刺痛,直到我悄无声息红了眼眶。

第三天,季大发一个电话下去,“把那个王八蛋给老子抓回来!打断他的腿也要给我带回来!”

“季大发!”温芷如惊了,“你别和存存杠上,那孩子吃软不吃硬!”

“那我就看看他能有多硬气!老婆都小产坐月子了,还在外面吃喝玩乐!”季大发说完挂了电话,话筒挂下去的时候力道极大,我都觉得家里电话座机差点让他砸坏,他打完电话发现我站在二楼走廊处,立刻和温芷如从楼梯口走上来,“儿媳妇,你……”

“我还不是呢,叔叔,您没必要这样。”我用力让自己笑出来,“强行把我和季存捆绑在一起,对我们俩都不好。叔叔,您别那么叫我了。”

季大发想说很多话,最后都说不出来,只剩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姑娘……我们季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你要什么,你说吧。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补偿是必须的。”

我站在那里,红着眼睛许久,笑着说,“叔叔,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好,好。”我能够接纳,对季大发来说也是一种减轻负担,他立刻拍拍我的肩膀,“那,等你好起来了说。啊?”

我点点头,季大发又让保姆给我炖东西喝,我没有拒绝,转身回了卧室里,盖着被子躺下。

这天晚上我给江铃儿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我到底该不该要季家的补偿,我又该要点什么。

“钱。”

江铃儿在电话里对着我如此说道。我没说话,她又重复了一遍,“商绾,要钱。”

“可是……”

“我知道,拿着季存的钱,会让你觉得很屈辱,甚至季存和钟让都会看不起你。但是商绾,钱是最好的补偿。”

我喉间声音隐隐颤抖,“你怎么看呢?”

“听说过一句话吗?《legalhigh》里面的。”江铃儿的声音跟刀子似的扎进我的耳朵,“钱是什么?钱,就是向对手报一箭之仇,见识你们的骨气的东西,是夺回被剥夺的东西和被践踏的尊严最适合的代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我耳朵外面嗡嗡作响。

“问他们要钱,季家,钟家,一点不留羞耻心和同情心地要钱,为了自己去要钱,为了商闻——”江铃儿顿了顿,“商绾,不要去管季存怎么看你。一切等到商闻出来,就都结束了。到时候哪怕他再用捏你,都留不住你。”

我在季家住了一个多月,加上在医院里住的日子,差不多快两个月了。等身体开始康复以后,我从季家搬了出来,那一天跟我一起走的,还有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我和温芷如坦白,道了歉。她是个那么温柔又那么心细的女人,我对她说了谢谢,也说了再也不见。

我回到之前问张良租的公寓里,里面已经落了一层灰,我喊来了钟点工帮我打扫,钟点工是个中年妇女,问我,“小姑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啊?”

我笑了笑,“是啊。”

“那要注意自己安全啊。”中年妇女冲我慈祥地笑了笑,帮我收拾完屋子就走人了。这天晚上张良过来我家做饭吃,我和他一起做了菜,张良吃了以后表情明显变了,有些惊喜,“你的手艺真的可以。”

我没说话,只是继续吃,吃完以后张良要走,顺路把上次拿走的伞还给了我,对我说,“这周末你有空吗?”

我认真想了想,“得去一趟剧组看看情况,不能马上回复你。”

“好,你有空,就告诉我吧。”张良对我道,“我想请你看个电影。”

这天晚上我在微信上破天荒主动找了一次季存,我告诉他,我养好身体了,什么时候去剧组拍戏?

“你养好了?”

季存居然直接敲了一个电话过来,我有些吃惊,“嗯,好了。”

“哦,那你明天就来剧组好了,这种小事还来特意烦我。”

“不好意思啊。”我用力攥紧了手指,“只是想着这个角色到底是你安排给我的,问你一声比较周全。打扰到你抱歉了,我挂了。”

“等等——”

季存又冷着声音喊了一声,我几乎能够想象另一端季存拉着冷脸的样子,他凉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出来,“你现在在哪?”

“在家。”

“又是张良的房子?那破房子有什么好住的?”

“我每个月付钱的,你别把这话说得像是我再被他包养一样。”

“你不是被我爸妈接走了吗?我家里住着不开心吗嗯?把你当大爷似的供起来。干嘛回去张良的房子啊?”

“你打电话给我是来吵架的吗?”

“……”季存深呼吸一口气,“周末出来。”

“出来干嘛?”

“你翅膀硬了嘛?”季存冷笑着,“名侦探柯南剧场版,不看?”

我愣住了,“你……找我看电影啊?”多大人了还看名侦探柯南。

“也不是,主要没人出来,加上我公众人物。”季存抽着烟,通过手机传来呼呼的风声,我有些诧异,他难道这会儿在外面?

想了想,我道,“不了吧,我周末没空。”

“商绾你是不是不知好歹?”

季存那里传来一声咒骂,我刚想说话,忽然间听见了门锁传来一声撬动。

“喂?不说话?死了吗?”季存听见我没有回复,一下子来了火气,“老子难得想看一部电影——”

“等一等……”我抽了口凉气,整个人缩进床里,“等一等,季存……”

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我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季存……”

季存被我的态度变化吓到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一下子挂断了。

手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我被人死死捂住嘴巴,整个人不停地扑腾。黑夜里我看不清楚闯进来的人是谁,只能死命挣扎。

“不要动,我们只是那点钱,你非要这样,那就没命了。”

进……进贼了?!

我压根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情况,我想呼救,被人察觉,随后那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卷透明胶带,直接撕下一大片来将我的嘴巴封住。

我惊恐地呜咽着,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下手极重,他问我,“钱在哪里?!”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放在枕头底下的五百万支票,整个人紧张起来,入室抢劫的强盗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扼住我的脖子,“听说你很有钱?”

有钱?我只是刚拿到季家给的钱而已……

为什么,一切那么巧合?

我不敢说话,那个人就冲我阴鸷地笑,“我告诉你,你敢报警,今天你就没命了!我知道你一个人住着,没人帮忙!”

我整个人被按在床上瑟瑟发抖,他又说,“眼睛闭上!你要是敢看到我的脸,你就死定了!”

我认命照做,那人又掏出一块布来将我的眼睛彻底蒙住,漆黑一片中我又被人绑住了手脚,紧跟着我听见了开灯的声音,那人捆住我又遮住了我的眼睛,大概是觉得我已经没办法看见他的行动了,所以在我家里大翻特翻。我听到了各种东西被推翻被摔在地上的声音,整个人缩在墙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所有的感觉都被切断了,我拼命想要发出声音,却轻得可怜,那人行为十分粗鲁,哐当一脚把我的椅子和沙发踹翻,又大力开关着衣柜的门,砰砰巨响不停地传来,我绝望地抬头,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钱呢!你不是很有钱吗!钱呢!”

我嘴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脚步靠近我,用力狠狠踹了我一脚,“钱呢!”

我整个人从床上滚落下来,手脚受限制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男人顿了顿,随后一把抓住了我睡衣领子。

“没钱是吗?”

他三下两下就扯开了我的衣服,足以显得他蛮力有多大,“身材倒是不错,没有钱,那就不如让我爽爽!”

我喉间发出一声急促的声音,可惜于事无补,在这样情况下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死死闭着眼睛,身体僵直了哆嗦着去反抗,那个人一把抓住我的大腿,我在毛毯上想要借着翻滚来保护自己,但是他察觉出了我的动作,一下子就拽住了我,捏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提起来。

头皮传来刺痛,我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听说你很有钱吗?怎么没钱了!没钱就用你的人来还,妈的老不死的居然骗我说你有钱,钱呢!”

老不死的?谁骗他说我有钱?

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忽然间听见另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看到男人蹭的一下从我身边站起来,“妈的贱女人,还说一个人住,你喊人来了?”

我所有的行动都被封锁了,怎么可能?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住的?

只是接下去我听见了一声钝钝的闷响,再紧接着传来的是刚刚入室强盗的落地惨叫的声音,随后有人冲我这里跑过来,步伐飞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件外套直直落在了我肩膀上。‘

香水味传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一怔。

所有的一切发生和结束在极短的一个时间段内,加上我蒙着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导致我的大脑就传递给我这样一个概念,很快发生了,又很快结束了。

而我不知所措躺在地上,听见那个人不停地在喊疼,可能是什么地方关节脱臼了。

“你……你是谁!”

“我已经报警了。”有人说完这句话凑近我,先是帮我松绑,紧跟着一下子替我撕开了贴在我嘴上的透明胶,撕拉带起一阵皮肤刺痛让我下意识叫出声来,“很痛!”

“痛忍一忍啊。屁大点事。”说完他将手伸到我后脑勺,将我眼前的布摘了下来,刺眼的光一下子射进我瞳孔里,我眨了眨眼睛,感觉不知为何鼻子有点酸。

灯光下男人高扬着下巴看着躺在地上的我,神情冷漠,眉目桀骜,“发什么呆啊,来收拾自己,等下我带你去做笔录,sb。”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季存的脸也跟着一并模糊了,连同光线也被眼泪晕染成了一块一块晦涩的光晕,我还没说什么,季存蹲下来看我,“起来啊。”

我慌张地站起来,肩膀上他的大衣顺着往下滑,季存过去接了一把,又将大衣帮我披了上去,他不耐烦地看着我,还在喘气,显然是刚刚动手导致他气息不顺畅,“说你是sb,你还不信。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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