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晓瑞都在跟五皇子联系,也述说了自己不想抛头露面的想法,顺便再打听打听长生花。而在意料之中的是,宫中确实没什么动静了,但越这样,晓瑞越安心不下来。
“怎么宏州一事迟迟不解决,难道是因为刘涥又醒来了吗?”晓瑞被这一圈事烦的不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十二月,鹅毛般的飘雪纷纷扬扬,众人都捂着面孔,各怀着各自的心思。
宫内热闹非凡,腊月的狩猎,是皇家儿女最喜欢的活动之一,皇子公主们在宫内憋了一年,终于能展示一番自己的技艺,一些位高官员的子女也可参加,养至深宫的各种好马,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浩浩荡荡一群人,前往西郊。
五皇子掀开门帘,看着外面骑在马上的晓瑞说:“听说今年的狩猎场跟往年不同,今年不知怎的设在了西郊。”
“西郊地形复杂,树林多,奇珍异兽也多,兴许这是原因吧。”晓瑞答道。
五皇子点点头,又说:“外面冷,你不如进来坐?”
晓瑞带着斗笠,娴熟的骑在马背上,跟在马轿旁边,“多谢殿下好意,微臣不冷。”
五皇子无奈,只得又缩了回去。
等到了场地,各行人都在筹备,就等狩猎开始。而晓瑞一心只有长生花,但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在五皇子身边静观其变。
等一些繁琐的形式走完之后,狩猎终于开始了。
五皇子和晓瑞走在林间,两人却是不同的心态。
“等我说打什么,你就打什么啊。”五皇子跟在晓瑞的后面,有些谨慎的看着周围。
晓瑞无奈的咧了下嘴,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着树枝交错的地方。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晓瑞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抽出一支箭,往空中的方向射去,一声叫嚣,只见得一只鸟儿从空中落下。
五皇子看着这一幕,发出了惊叹:“安峥小姐好身手!”
“其实不是很难的,这只鸟本就受了伤。”晓瑞说着递给五皇子一支箭和弓,示意让他也试试。
五皇子笑着接过,环视着周围,拉弓射箭,突然转身对着地上射了一箭。
晓瑞跑过去查看,发现是只野兔,“五皇子也身手了得啊。”
五皇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宫中会让我们练习,但我却没实际操作过多少次。走吧,这些都是小动物。”
进了深林,恍惚间还能听到一些大型动物的叫声,树木也多了起来,还有不少的积雪,碍于行走,晓瑞索性将斗笠摘下,但一阵一阵的冷风穿梭在树林只见。
还是有些冷的...
“这里有鹿的脚印,一小一大,估计就在不远的地方。”五皇子蹲在地上查看。
晓瑞看着周围,“鹿极其敏感,不太好打到吧。”
五皇子站起身来,“确实。往前看看吧。”
说的没错,走了一段距离,在离两人很远的地方,就有一大一小两只鹿。
五皇子示意晓瑞禁声,蹲下来,特别轻得拉弓上箭,对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只鹿。
晓瑞身上没披着貂毛,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冷——冷得有些不对劲。晓瑞正想不管冷不冷的事,先看看这两只鹿,却发现地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纹理,从一个方西慢慢延伸过来,不断闪烁。
不过看五皇子聚精会神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发现。
金色纹路不断越来越近,就在五皇子把弓拉满之时,两只鹿被吓得猛得起身逃窜,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五皇子懊恼的起身收箭,“明明没有什么啊,我还没将箭射出去就跑了。”
“是地上的金色纹路。”晓瑞边回答,眼睛便跟着纹路。
“嗯?”五皇子看看晓瑞,又看看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晓瑞抬头看着他,“你看不到?”
“什么啊,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五皇子甚至蹲下来,摸了摸地上。
晓瑞皱眉,为何自己看得到?那鹿也看得到?
这纹路...莫不是法力所至?
“怎么了安峥小姐?你是不是太冷了?”五皇子问。
晓瑞摇摇头,“不对劲。五皇子,我怀疑这林中有非在列之人。”
“什么意思。”五皇子说。
“这解释其他有些麻烦,总是不是好事。我得离开片刻。”晓瑞说着要走。
五皇子连忙叫住她,“这林中野兽众多,怎么能让你独自走开?”
晓瑞一脸忧愁的看着五皇子,“皇子殿下,恐怕现在这情形,您关心自己更加重要。”
五皇子不放心,想跟上去,却发现转角的功夫,晓瑞便不知道去哪里了。
晓瑞往纹路来的方向赶去,离源头越近,越感觉有强大的法力包裹在周围,以至于吹来阵阵冷风。
“到底是谁啊,敢在这作祟?还如此嚣张?”晓瑞说着,察觉就在不远处,但奈何突如其来的一股力差点让晓瑞摔向后面,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跟。
晓瑞双手挡在前面,抵挡着风雪,十分困难的行走。
敢信这是在树林里发生的。
到底是谁啊!!
只见其中一人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翻开掌心,便在空中出现了个金色罗盘,伴随着强大法力的输出,罗盘越变越大,那人蓄力一掌将罗盘扣押在地,形成了以自己为中心的罗盘八卦图,而那些金色纹路便是从这缓缓而来。即使离着这么远的距离,晓瑞还是被推在原地艰难的往前走。
天命罗盘?那不是十大法器吗?怎么会在这里?
而他前面那人站住了脚跟,但也有些摇晃。
晓瑞努力的想看清这俩人是谁,奈何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紧接着,数不清的细线从中心延伸出来,刺穿树木坚石,二人周围的树木全都一扫而空,晓瑞一惊,心想完蛋了。谁料这细线居然自动绕开了她。
晓瑞站住,看着面前的细线。
“这是...隐线?”
晓瑞连忙抬头看向中心。
“凭你也敢跟本君打?”
“我只要你给人!”对面那人不停用刀剑挥砍着隐线,率先攻进一步。
白无君面不改色转身躲开,速度之快以至于那人拿着刀剑发觉时已经晚了,白无君绕至那人身后,似轻轻一推,那人便瞬间飞出去几十米远,“给人?给你又如何?你这身板,这功力,护得住她吗?”
啥?白无君在说什么?
“那也用不着你操心!”
离晓瑞近了不少,总算看清了是谁!
是萧宿大哥?!
刚想叫住,那人却起身往旁边吐了口血,又瞬间闪现上去。
“杀你不过瞬间的事,看在你是她朋友的面子上,那本君就跟你好好玩一玩。”白无君笑了,但眼中杀气似要溢出,又似孩子找到了可以捉弄的玩具,兴致渐起。
晓瑞也想跟上去,只是这仗势完全插不进手啊。
白无君收回剩下的隐线,抬手金光凌厉之际化作一把剑。隐线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这才是近身打斗的利器。
萧宿明显不是白无君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攻击起来犹如千军万马,而以白无君为中心的天命罗盘如同能预判一样,将萧宿到的地方一一定格,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白无君更是捉摸不定,隐线在扫清场地时候尽数收了回去,速度快到晓瑞看不清他在哪里,金色和蓝色的灵光不断的冲击在一起,纵使晓瑞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将她压住,连连后退。
萧宿也不甘示弱,灵巧的身法不断穿梭,但终究快不过白无君,渐渐败下阵来。
“怎么办怎么办...”晓瑞着急得跺脚,看向四周。
有了!晓瑞抬手结印,朝着二人的方向打去。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打出去的一瞬间,就到感觉一阵强烈冲击,自己的脖子就被人抓住了。
纵使在那般情况下,对于周围环境的绝对警惕,白无君可以瞬间知道,刚想灭口,却看清了来者模样愣住了,手像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松开。
“咳咳咳...”晓瑞拍着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晓瑞明显感觉到周围原本的气流和法力似乎都收了回去,睁开眼发现罗盘也消失了。
“萧宿!”晓瑞缓过来,第一时间发觉了白无君身后跪在地上的萧宿,连忙跑过去。
萧宿抹了抹嘴角的血,左手撑着剑,听见声音缓缓抬头。
“萧宿大哥...?”晓瑞试探性的问着,扶住他。
萧宿看着晓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笑了,“是安峥?对吗?”
晓瑞听到这,有些忍不住了,内心有无数的话语和情感涌上来,满含泪水的看着萧宿,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呜呜呜...真的是你...”晓瑞猛地抱住了萧宿,哭诉着。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萧宿有些支撑不住,也让萧宿有些意外。
“你知不知道我和锦悠找了你好多年啊,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晓瑞语气是在责怪,但双手还是扶着萧宿。
谁也没注意,不远处的白无君已经满脸黑线,双手紧握。
“来,我扶你起来。”晓瑞慢慢扶起萧宿,看向白无君,“你们怎么会在这打起来!”
“本君...”
晓瑞直接转过头去,尽显失望。
原来要见一人,就是见萧宿,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萧宿现在恐怕命不久矣了...
“萧宿大哥,你伤得很重。”晓瑞非常担忧。
萧宿看向晓瑞,笑道:“我没事,还没出胜负呢...”说着,看向白无君。
白无君径直朝两人走过来,很明显带着不浅的怒意。
“你别过来!”晓瑞抬手,向后退了一步。
但白无君却没有理会她的举动,只是一把将晓瑞从萧宿身边拉到自己的身边。
白无君的力气不小,何况现在在气头上。晓瑞吃痛,皱着小脸想从白无君手中扯出自己的手臂。
萧宿抬眼看着白无君,又看到了晓瑞吃痛的模样,太阳穴都跳了跳,站起身来,怒目而视。
“你放开我!放开我!”晓瑞挣扎着,但白无君拽着她的手臂属实太紧。
“你安静一点!”白无君从齿间挤出这两个字,却不想这两个字压迫感十足,是充满怒意的。
晓瑞轻轻喘着气,想掰开白无君的手慢慢垂下,也不叫了,只是有些无措,大脑空白。
“安峥...”萧宿不安的看向晓瑞。
白无君似乎感受到了晓瑞情绪的变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重了。
晓瑞的嘴唇微颤,这次轻轻一躲便从白无君手中离开了。
“安峥,你没事吧?”萧宿上下看着晓瑞。
晓瑞回到萧宿的身边,轻轻摇了摇头。
白无君看着晓瑞那充满防备又害怕的眼神,心里的怒气就好像打在棉花之上,像竹篮打水一场空,“刚刚本君...”
晓瑞再次看向萧宿,“走,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馆。”
白无君没有拦住,任由两人离开。
空荡的场地,只剩下白无君一人,从未有过的不甘和懊恼再也藏匿不住。
待风静后,三人都已离开。
萧宿被安排在了附近的一个小医馆里,刚到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而晓瑞这边还有事情没办完,只得先如锦悠来。
等萧宿醒来,已经有些晚了。
“萧宿,你终于醒了。”锦悠说。
萧宿看清面前人的模样,“锦悠?”
“是我。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此时的锦悠还算淡定,但当晓瑞告诉他萧宿在医馆和真的见到萧宿面孔时,那种激动,无以言表。
是失散多年的亲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但看到满身伤痕,却又什么都说不清楚。大家过得都不好。
萧宿心里愧疚,坐起身来,“是我对不起你和安峥,这么久才来找你们,她也长成大姑娘了,一时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些年,我们从未想过放弃找你,可要是没错,你早就见过晓瑞了对吗?”先前晓瑞为了萧宿的药瓶又被抓走那次,锦悠的心里就隐隐感觉萧宿就在他们身边,但是至于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相见,始终不得结果。
萧宿没说话。可他又何曾不想说,只是背后之人太过强大,没处理完眼线之前,他不敢回来。
锦悠叹口气,“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怪你。”
“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安峥。”萧宿说。
“你走了太久,很多都不一样了。”锦悠说。
萧宿浅笑,“我知道。不过,安峥为何会与白无君有瓜葛。”
锦悠坐下来,“看来你见过面了。世事纷乱,我们不得不投靠他。”
“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找他。”萧宿无奈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虽然也极其不喜欢他,但他对晓瑞似乎挺好的,数次救她于水火。”锦悠说。
萧宿气急攻心,咳嗽起来,“千万不要被他抓住什么把柄,安峥一天待在他身边就多一份危险。”
锦悠急忙端来一杯水,开口问,“那你呢?”
萧宿接过水,低下头,欲言又止。他是不如白无君的,无论是什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能力带着晓瑞离开。可他不愿,支撑他回来唯一的信念就是晓瑞。纵使是被人废了半身修为,受尽□□,让他活下去的还是晓瑞。
晓瑞在等他回去,一直在等。
可自己归来,她却寄人篱下,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你怨我,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晚上,各家主子都在屋内休息,晓瑞却怎么也坐不住。
这可戒备森严,如何跑出去,况且一出去肯定被人发觉了身份。又不知道萧宿怎么样了...
锦悠那不懂事的,也不知道捎封信报个平安。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殿下,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晓瑞疑惑的看看门口的方向,起身前去拉开帘子。
来者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晓瑞吓得又连忙拉上。
“白无君?他怎么来了?”晓瑞吓得手心都出了汗,正想着怎么办,白无君见她这反应,直接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你干什么,你不准进来。”晓瑞连连后退。
“你怕我?”白无君问道。
晓瑞不敢看他,默不作声。
白无君垂下眼眸,酝酿了一下,开口道:“本君...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晓瑞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白无君点点头,“我不该这么鲁莽行事,不该...不事先告诉你,我知道他在哪...不该...”
白无君虽然比晓瑞高一个头还多,但此时看上去十分乖巧,又充满诚意,但这说出来的属实有点像被逼的。
“好了好了。”晓瑞打断了他,“没关系的...”晓瑞无奈的笑笑。
“你当真不怪本君了?”白无君问?
“怪什么,你本就可以这般,我...我唯命是从。”晓瑞低下头去。
白无君听完,似乎有些失落,欲言又止。
晓瑞抬眼看了看他,右手无意识的攀上左手的手臂。
白无君见此,以为是因为他拽得过于用力以至于晓瑞现在还在疼着,想了想,朝晓瑞走去。
晓瑞向后退,“你干什么。”
白无君不语,只是拉起晓瑞的手臂,晓瑞本想挣脱,但却感觉一股暖流从手臂传来,蔓延至全身。
“干嘛。”晓瑞又问。
“本君只是,近日灵力太充沛,没处施展。”
晓瑞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
今天才刚打完架呢,况且这个理由太...谁灵力充沛无处施展就转手给别人的啊?
晓瑞将手臂移出,“好了,都说不怪你了。谁敢怪哑巴君啊。”
白无君见晓瑞笑了,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那你跟我回府。”
晓瑞摇了摇头,走到桌前坐下,“狩猎还没结束,况且,萧宿也回来了。”
“所以你是要跟他走?”
晓瑞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小口,说:“我本就是白府的客人,既然我要找的人回来了,那我便走,为何不可。”
白无君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她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听到她说要走,从始至终所有事情尽在掌握的白无君此时心里也没底了,竟也有些着急,“住我白府这么久,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走了,何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还不能走这么快,只是一解决完,我就走。”晓瑞说着这番话,为心里某个答案打着掩护,“这些日子也给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若是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你大可以提出来。”
“不可能。”
“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他走了,不可能也得可能。”
白无君看着她,想在晓瑞那里看出什么,即使是一点点蛛丝马迹也好,“我以为能留住你什么,可他一回来你便要走。”
晓瑞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如同要把全身心的疑惑都吐露出来,但开口问出来的却只有几个问题,“留住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值得你留的。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又不告诉我原因,还是说这个原因我不能知道?你一开始告诉我的你还记得吗?让我多出去沾花惹草,怎么,现在我沾来了,你为什么不愿意了。”
一番话将白无君堵得哑口无言,晓瑞述说着她的疑惑,他却什么都回答不了。
对啊,为什么呢。
虽然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但晓瑞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仿佛在说违心的话,即使它们都是事实。只能撇过头去,不听回答。
“本君不知道。”
晓瑞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天冷,你不爱揣着炉子,本身修为也不够,冷也不愿说。”白无君的声音道来,与平时晓瑞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的语气大相径庭。
晓瑞看向他,发觉白无君正用右手托着一沓的厚袄子在床榻边放下,“若是不够,你向宫人们说。”
最后的话语飘荡在不大的屋子内,白无君已经走了,只有门帘轻轻摇晃,以及火烛,被扰乱了的心。
双方都好像在等什么回答,但都不知道。
好奇怪。
而千度鹂在门外看着白无君出来的模样就知道没成了。
不应该啊,这天下小姑娘不都吃这套吗?
千度鹂不敢询问,只能跟在后面,谁料听得前面那位主冷不丁冒了一句,“她居然没有被本君的魅力所折服?...”
千度鹂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可以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