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现在,看不清未来,看不清月亮。
又想起以前被人群殴打,赶出门外,跟猪牛同睡,几天没吃过干净的饭菜,还不断有冥界的求救音讯,不知有多少人被抓去,被折磨。原本三界制衡,天界本不该如此,但背后到底是谁在作祟,却不得而知。
“总之,要不是冥界和锦悠,我早就放弃了。我太渺小了,除了不甘什么都干不了,一日一日摧残着自己,还不如将这具唯一属于我的身体照顾好,好好活下去。”
“殿下,我只是想活着。”
这句话回荡在白无君耳畔许久,他头一回知道,原来活着也能是种奢望。
他三界随意通行,无人能敌,能与他平起平坐,较量的也只有他哥,如今的天帝白焕。已经许久许久未去冥界,竟不曾想发生了这么多。
熟不知,有人为了冥界,一直活在阴影的生活和童年里,付出生命般的代价。
“幸好你是好人。”晓瑞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盘子里的糕点,“哑巴君是大好人。”
他一天之骄子,他懂什么呀?
他们不是一路人,哪能理解对方呢?
白无君看看盘里的糕点,缓缓拿起,似品尝和感受着晓瑞现在的心酸。
晓瑞已经将整张嘴塞满,两旁的脸蛋鼓鼓的,但还是转过身来拿着糕点。
边抹眼泪边吃。
晓瑞由于泪水,眼眸被月光照亮。但白无君并没有从晓瑞那里感受到一丝的仇恨,甚至那双眼睛都是明亮透彻,纯净的。似乎现在有一张软塌能给她安心的睡觉就是给了她希望。
“哑巴君,我之前因为你与天帝的关系,所以才常常跟你对着来,但是你却不怪我,且不说你是不是站在冥界这边吧,但好歹,你是不会对三界不利的对不对。”晓瑞问。
白无君看着她,完全不能将这个现在只知道吃,一脸单纯可爱的晓瑞,跟过去那个绝望痛苦的孩子重叠在一起。
“本王不需要考虑哪边对于自己有利,只知当年母神和父尊将白焕留至天界,而将我派到了冥界来,或许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想要本王制衡罢了。”白无君说这段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赌气在,又有些自夸,好似他与白焕是天下并列厉害。
晓瑞抬眼,看见白无君笑了,“殿下,你怎么还有可爱的一面啊?”说着拿起一个糕点,塞进白无君嘴里,“吃,不准浪费。”
白无君很自然的接下,开口道。
“那本王将他们都杀了,怎么样?”
晓瑞一愣。
这是她不敢想的,她怕她有半分妄念,便贪恋上了这种感觉,不愿离开,那后果,会更加痛苦。
“有酥香糕和鲜糍粑,我什么都不怕。”
她看了一眼白无君,刚想拒绝,却在白无君眼里发现了一丝心疼。
就那一瞬间。好像白无君自己都没感觉到。
晓瑞掐了自己一下,“哎呀,现在够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然后伸了个懒腰,走到刚刚上来的地方,“诶?我的梯子呢?”晓瑞向下看了看,发现梯子不见了,“莫不是被谁收走了吧?”
这咋办,怎么下去。
晓瑞摊了摊手,面露无奈,“好咯,现在我们都下不去了。”
又看看刚刚放梯子的地方,这也不能跳下去吧...那不得半残啊...
突然,白无君过来揽住了晓瑞的腰,一跃而下。
晓瑞被突然的失重感害怕得闭上眼睛,双手也紧紧环着白无君,感觉稳稳踩在地上才睁开眼睛,然后又皱着眉头看着他,小声说:“不是不能用法术吗,轻功也不行,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白无君将双臂伸开,“夜晚府中会换成冥界暗卫,不是凡间侍卫。”
晓瑞这才松口气。
白无君看看自己身上的两只小手,又看看晓瑞,有些疑惑又有些戏谑。
晓瑞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还环绕在白无君身上...嗯,紧贴。
“刷”得一下晓瑞的脸全红,像是应激一样的从白无君那跳开。
好在夜晚天黑,白无君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我先回去睡觉了!”
晓瑞似慌忙逃走,匆匆回到院子。
而此时,晓瑞手腕处的红珠,轻轻的悄悄的,闪烁着一点微光。
...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何皎惠坐在镜子前,出神的梳着头发。
“小姐,白府的人来了。”
莫不是晓瑞?何皎惠心道。
“让她进来吧。”
“皎惠!你没事吧?”晓瑞被婢女带到房间,看到何皎惠就赶紧跑过去查看一番,“今早锦悠都告诉我了,怎么样,没来找你麻烦吧?”
何皎惠笑笑,在晓瑞面前转了个圈,“毕竟是在何府内,她们也不敢怎么样的,你看,我好着呢。”
“那就好。”晓瑞说:“你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好,我挺担心你的,要不是我,这些事,都不会落在你头上。”
何皎惠拉着晓瑞坐下,“这不怪你,我还庆幸能结识了你,现在有白府在,也能势均力敌一段时间,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晓瑞叹口气,整个人耷拉了下来,靠在椅子上。
“晓瑞,你不怪我,把你拉进这纷争中吧?”何皎惠试探性的问道。
晓瑞似都没犹豫,“怎么会呢,我既然来了这,就肯定会卷入,哎,我昨日也跟景王谈了谈。”
何皎惠像是有着心事,犹豫了一番,才缓缓开口看着晓瑞道:“要不是这白府有兵权,恐怕何家早就落寞了。”
晓瑞支棱起来,“兵权?”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兵权居然能在一异姓王爷那待这么久。”
晓瑞思索片刻,小声询问:“所以,这毓帝,莫不是想除白府兵权?”
“嗯?晓瑞此言何意?”何皎惠凑过来,也小声说。
“你想想看,一个外人,拿着兵权,根基又深,虽然我知道殿下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毓帝肯定心里慌,那日我去宴会,看见毓帝与殿下交谈甚欢,定是了解,此番肯定是利用刘涥之事,让朝中众臣,目睹了这一事件的发生,而历来,哪有王爷敢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先斩后奏的。”
何皎惠也想了想,“所以,这样的话,那是忠臣良臣的,定会上书启奏?”
晓瑞恍然大悟,点点头,“对哦,自古帝王最忌讳兵权这一权利给到别人,那些大臣也不傻,肯定会借此纷纷表示忠心,那殿下的...根基和威信走了一大半了!”
何皎惠疑惑,“那为何圣上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将宏州置于危险境地呢?况且宏州的铁矿铜矿最为出名。”
晓瑞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方法,为何出了个下下策?”
“刘家和连家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也有些行动,就是不知道长生花一事...”何皎惠皱着眉,显得十分担忧。
晓瑞拍拍她,“无妨,你不会法术,接触这些太过危险,还是我来吧。”
何皎惠抬眼看她,“那你,要怎么办?”
晓瑞单手撑着下巴,“皎惠,你那日在湘肴楼,听到关于长生花的细节你还记得吗?”
何皎惠回忆了一下:“好像...有宫中之人,还有梧什么门派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晓瑞疑惑:“宫中?宫里还有谁想要这长生花啊。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来到房间中,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皎惠,还不出来用膳?”
晓瑞站起来,看着这个女人。
“邵芸嫂嫂!”何皎惠扑过去,“哦哦,晓瑞,这是我的大嫂。”何皎惠解释道。
那女人听见晓瑞一词,连忙行礼,“原来是安峥小姐,失礼了。早就有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晓瑞回礼,“过奖过奖,您就当我的皎惠的朋友吧。”
任邵芸轻轻点点头,“安峥小姐今日不如就在我府用膳?”
晓瑞摆摆手,“不了,还麻烦你们,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拜访。”
“啊?这么快吗?”何皎惠面露不舍。
晓瑞点点头。
待晓瑞走后,任邵芸问何皎惠,“皎惠,刚刚你们都说些什么了?”
何皎惠笑着摇摇头,“能有什么啊,走,嫂嫂,我们去用膳咯!”
...
晓瑞也回到白府,用膳过后,坐在白无君面前,心不在焉的,筷子都在碗里戳好几下了。
连家要策反,白府卷其中,毓帝夺兵权,现在长生花的线索居然还跑到宫里去了,还有那个什么梧的门派...好烦。
白无君看着晓瑞那张小脸都快拧巴在一起了,便开口道:“怎么了?”
晓瑞看向他,“殿下,你没给兵权吧?”
白无君一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的问了,“为何突然这么问?”
晓瑞低下头,小声说,“还不是因为何家...”
白无君叹口气,“这不是你操心的范围。只是在本王这,估计毓帝要动手了。”
“为什么?”晓瑞疑惑的看着他。
白无君笑了一下,“毓帝的疑心极重,他不仅要回兵权,还要收拾先帝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连家,刘家。何家还好,毕竟百年世家,还是有些威信在的,况且何家老实,只要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应当不会出事。”
“但...两家势力如此强大,怎么除啊?”
白无君看了看晓瑞单纯不解的模样,“你猜,宏州叛乱起义之事,有何用?”
“什么意思?”晓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蠢鸟。”
“宏州叛乱?”晓瑞有些懵,“这有什么关系?”
晓瑞漫步回院子,脑子都热了。这几家子和毓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主,喝点水吧。”锦悠将水放到桌子上。
晓瑞在桌前坐下,抬眼看他:“昨日,可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锦悠想了想:“不曾,但今早听说刘家人今日办丧事,还办得热闹,全城的人都知晓了。”
“不对啊。”晓瑞说:“这白事,为何还要这般办得热闹,这也不像是想请人吃席的感觉啊...”
回想起刘烟慕昨日的模样,应当是相当悲伤了,怎么今日还将大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我也觉得奇怪,今早便悄悄去刘府查探了一番,这刘家人真是奇怪,居然还大肆宣扬,让过路亲戚们都来吃席。”锦悠说。
“肯定事有蹊跷,这不像是正常人死了家人干得出来的事。”晓瑞敲着桌子:“我得去看看。”
刚想起身,就被锦悠拦下,“主,现在外面局势不清,贸然行动很危险的。”
“既然白府和何家参与进来了,那我也不能闲着。”晓瑞拍下他的手,“况且刚刚殿下的那番话更让我起疑,你放心,这次我提高警惕,应该不会出事。我就是去看看这刘家想搞什么名堂。”
晓瑞说着,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个斗笠来戴上。
“去去就回!”
晓瑞戴好斗笠,准备出府时,便看见一些膳房的下人拿着一些盘子走过去。
晓瑞好奇的凑上去。
这不是...酥香糕,鲜糍粑?
这不可以拿到外面去吃?
“伯伯,这些,是送到哪去的啊?”晓瑞指指盘子。
那伯伯看看她,面露惋惜的叹口气,“这本来是王爷吩咐我们做的,但现在王爷又变卦不要了,我们正准备处理掉呢。”
听到这,晓瑞赶紧拦下,“别别别,这多浪费啊,给我好了。”晓瑞笑着说,但看到那些下人都盯着自己,有些怪不自在的,“我...我去处理。”
那些叔叔伯伯互相对视一眼,又笑着给晓瑞递上了个包裹:“这么多,安峥小姐肯定拿不来,都放在这个包裹里带着走吧?”
晓瑞看着那些酥香糕和鲜糍粑都放进了那个小包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怎么想得这般周到?不刚好给她拿着路上吃?
晓瑞便拿着这鼓鼓的小包,欢喜的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