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提交了三万字的报告。导师看了点点头，“挺踏实的做学问。”李晨暗暗松了口气。夫妻二人重归于好之后，她也不再吝于向他讨教写论文的事宜。在博士生导师丈夫的手把手教导下，她学会了建模，做数据统计，然后进行定量，定性分析。和以前文字居多的论文比，逼格显然升级了。
每天早上刘力陪她去地铁，到魏公村两人拥抱告别，然后刘力再转道去知春路。虽然觉得麻烦，但是他觉得能看到妻子笑眯眯的，他就觉得值了。也不就是说什么，买什么，就是在人群中你陪着她，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你。然后冲你眨眼睛，微笑。都好。下午他放学后，先回家做了粥，方便明早，然后骑自行车去海淀黄庄，差不多就当锻炼了。当他第一次去接下课的李晨时，被下楼的学生看见：“李老师，这是你男人啊？”“好帅。”“叫刘老师。”“刘老师好。您也来教我们吧。”“有兴趣试试吗？”他沉默。“我就来接你的。走吧。”于是她在多少年后又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嗯。那时就一身朝气，觉得能驮着你走，真是最美的事了。”“现在嫌弃我沉了。”腰间的痒痒肉已经被掐住。“没有，不过是我缺乏锻炼了而已。”
“晨晨你今天上课怎么样？顺利吗？”“还好。有时候被说几句，不过语气很轻。”“回去我再陪你读论文。”“嗯”她把脸靠在他的后背，就这么一路，到了五道口的家。她回去居然给他端了洗脚水，给他搓了脚，按摩了脚趾头。她多久没给他这样了过了。好像自苏黎世回来了之后两人就是各自忙碌。一时间感慨万分。夫妻感情都是经营出来的。不经营，再好的感情也会变淡。
于是，两好合一好。一个耐心地陪伴读书，一个飞速地在学术上成长。李晨把平时做病例笔记的笔记本全都拿出来，重新总结，归纳，在博士生导师丈夫的指点下，建模，分析。写论文。看着到六月份学期末写好的三篇论文，打印成书，她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写的。“晨晨，我觉得你这篇可以投稿给SCI，估摸着在副刊能上。”“行吗？”“试试吧，又浪费不了多少钱？难道你不想早点毕业？”在刘力的鼓励下，她投了稿。就不再管了。然后又看着剩下的两篇，“晨晨，这两篇，你试试国内期刊，校报之类的。”因为不限制一稿多投，李晨也就不在乎版面费了。几乎她觉得有征稿启事，她觉得符合擦边的，都投了。刘力说如果发了的话，版面费都好几万。“那感情好。我挣钱都有了意义。”刘力直摇头，“哪个学生敢这么豪横，也就他媳妇了。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
因为学期末，特别是中高考的学期，刘力可算见识了补习班的疯狂。而且这次李晨也给他看了老板给他的转账：3000x56+2000x8x6x2=360000，2000x1.5x3x16+2000x6x4=192000。刘力已经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教育培训市场原来那么大，怪不得新东方能在美国纳斯达克指数上市，衡水教育集团能上市。坊间传言一过假期培训老板就换跑车。学而思上市，学大上市。“怎么了？我这也是干了好多年了。每年有无数家教育公司诞生，也有无数家教育公司倒闭。”
“晨晨，我错怪你了。我明白了你的坚持，你不让我占实验室小便宜。”刘力恍然大悟，“其实也干不了多久，我年纪都大了。博士毕业我就打算慢慢撤出。孩子也该回来了。不能把孩子总丢给别人。”“好。我都支持你。实在不行，我也出来做兼职。”“缺钱再说。不过有很多大学教授出来讲课，我都见过了数学系三个了。师范大学的。”“这又不丢人，靠力气吃饭总比贪污那点强。”
暑假开始，李晨没有申请学校的志愿者活动。她直接坐高铁回老家看孩子去了。刘力也放了假随后就去。还是像上次暑假一样，她租了大房子，一楼，把孩子接回来住，白日里在家玩耍，有时也送去托儿所。同时给叔叔阿姨12万，说“孩子大了，难管不说。关键还给照料的这么好。双胞胎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长得精致可爱。也懂礼貌，讲卫生。真是费了心血了。”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敬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李晨知情知分，知道他们看孩子不容易，出手大方，这次没带礼物，直接多给了两万现金。老两口觉得李晨比儿子还妥帖。生儿子真是不如生姑娘好。姑娘心细。
和双胞胎呆在一起也有了感情，不愿意分开。就问，以后三岁了，可不可以继续带他们，李晨满口答应。她说她北京有房子空着，可以直接在那边住。后来等刘力来了，拜见了叔叔阿姨，让孩子正式认了爷爷奶奶。更是亲上加亲。于是，李晨和刘力把孩子送去了托儿所，两人就去海边约会，夫妻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期。刘力的眼里有光，李晨的星星眼里有他。差不多呆了20天，李晨又把已经到货的羊绒开衫和坎肩送过去，也给双胞胎买了儿童款羊绒衫，羽绒服。棉鞋，帽子，手套。成箱的美素佳儿奶粉，纸尿裤约摸着一年够了，就告别了双胞胎，直奔昆山。双胞胎已经知道了告别的意义，撅着小嘴，不过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成婚12年，李晨和刘力夫妻总算是有了新房子，还是合乎心意的新房。为了提前庆祝12周年，两人还去照相馆约拍老照片，穿上宋制古装。漫步小桥流水间，泛舟于湖上，或在古镇里穿梭。“晨晨真的是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刘力夸奖。“你在古代也是进士。是我高攀你了。”商业互吹吗。似乎经过这两年的闹腾，两人对彼此之间失而复得的感情又珍惜了起来。
晚上牵手漫步在小区，新小区谁都不认识谁，两人在枝叶繁茂的长廊里，悄悄拥吻，等有人来了，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分开，待人走远，又重新牵手，就是那种年少时能干的傻事重新干了一遍。更多时候是两人各占一角，自顾自读书，写文章。遇到李晨求助，就手把手地教她建模。李晨觉得自她开挂有了男人帮她建模之后，她只要带入分析，得出结论，就能凑出一篇学科期末论文，而且因为有了建模，一点都不水。哪像文科的论文先中文粘贴复制，后用谷歌翻译，谷歌翻译完了，再编辑一遍，再有道翻译，再编辑，最后就这样过盲检。
因为写论文有丈夫的指导做后盾，所以李晨对刘力那叫一个乖顺，晚上千娇百媚，猫叫什么的也不在话下。气的刘力想揍李晨，他个大活人她爱搭不理，为了论文指导，她就丧失气节，不过他又被她勾得太容易投降。“你到底是为了论文指导还是因为是我才这样，老实交代”，“both sir！”“我才不会为了写论文干那种事呢。我有自家男人这么厉害的博士生导师导我，我有多想不开。”尽管晚上可以撒娇，卖萌。但是白日里指导起论文建模的方法，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对她极其严厉。“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李晨想起自己高中对他讲英语时也是不假辞色。为了能顺利毕业，有人指导李晨简直就是屁颠屁颠儿的。把个卑躬屈膝刻画的入木三分。
也就现在，李晨才意识到自己的男人已经成长到她早已无法企及的学术高度。“不错啊，弟弟，早非吴下阿蒙了。难怪有底气跟我发脾气，跟我玩失踪，拉黑我。还能出去给我戴绿帽子。”李晨阴阳怪气，嫉妒他的物理天赋。“一般般啦。还是夫人姐姐培养的好，发现得早。”面对李晨的拈酸吃醋，刘力应对自如。“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姐姐。”声音带着诱惑，随之握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my heart beats for you”，本来装深沉，深情，结果李晨来了一句，“我谢谢你了。”给他一个白眼不说，还捶了他的胸膛。
“晨晨，你谋杀亲夫……我的心好痛，好痛。”“疼吗？我没使劲呢？”李晨见他抚着胸口不动，凑过去。“给我看看，可能手重了一点，对不起，对不起啊”“你亲一下就不疼了。”“无赖”“晨晨，我是你的一对一论文导师，你还欺负为师，为夫。”“对不起，”她主动上前亲了他刚才抚着的部位，“哈哈，抓住了。白天让你主动投怀送抱真不容易。”“讨厌你骗我。”“让自己的女人投怀送抱这叫本事，哈哈”“是，你最有本事了，最有魅力了。”“你好久都没这么臭屁了。也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你也很久没投怀送抱了。”“我们好好学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拉钩！”
“刘力，我问你，你必须诚实回答我。”“问吧。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你还爱我吗？”“这不废话吗？不爱你，我受你这么多折磨。”“那你有多爱？”“我不想骗你，还可以，比我想象的要深。要是16岁，18岁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全心全意。但是现在我不能保证，我还热爱物理。”“放心，我不会做破坏你物理热爱的事情。我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毁了你。其实我天天出去兼职，也是补贴家用。不伸手问你要钱，还能给你买礼物。我觉得很自豪。我是以你为荣的。我也爱你，但是我不能保证我到什么程度。你知道我更爱孔方兄，他救了我的命。”
李晨提起了在香港在深圳的高额花费。“当时要不是卡里有钱，我都活不下去，躺在床上，昏迷了48小时。然后孩子在保温箱，他们体重都不达标。”她平静地讲述着当时的凶险。没有丝毫责备他作为丈夫不在身边，不往外拿钱的事。“晨晨，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么凶险，孩子也在保温箱住了一个月。”“没事，都过去了，还好有孔方兄在。他力挽狂澜。不过回来我就基本没钱了。我心里特慌，我不敢和我爸妈说，做了这么大的业，也不敢问姐借钱，超过50000必定得问缘由。问你，你也不太可能有钱了。而且我又担心若是不接活干，就有人把我取代了。我太知道过穷日子的滋味了。我还有手，还有脚，所以我不能躺下。我就是爬起来也要去坚持干活。至于冷不冷落你的事，我都没考虑过。你以前读书时也没管过我。所以我根本没把你和姐姐考虑在内。再说我也没去干坏事。”李晨剖析当时的心境。
“晨晨我，当时真该死。抵制不住诱惑。我当时太担心你了。名字又和你一样的昵称。我又喝醉了。”“我知道啊，所以没怪过你。有人有心让你跳进去，你又没有身经百战，也没见识过几个女人，怎么可能不中招。还好，你没酿成大错。不过以后别对别的女人烂好心了。不然咬你一口，你都摘不干净。”“所以你导师不待见你也正常。”“知道了。真是不忘打击我。”
“你知道吗？有个出来讲初中语文作文的赖老师，听说我男人是博士，专门叮嘱我要看好了。不要参加同学聚会。”“为什么啊。”“她说她22岁从南阳师范学院毕业，作为中文系的优秀学生留在系里，作为系里最俊，家庭条件非常好的女老师，被从复旦毕业的湖北毕业生看上了。男才女貌，一见钟情，生了可爱的儿子。一家子和和美美在学校里住着。”“后来怎的了。”
“赖老师他男人考到了清华读博士，后来留在了首经贸教数学。可以带家属，解决户口。但是没有工作。为了孩子能在北京念书，考个好大学。赖老师就辞去了大学的讲师职位。一切都应该按着好的方向发展。”“对呀，来了不挺好的吗。”
“然而，因为她男人是博士，又留在北京大学里教书。回去武汉参加同学会时，被他暗恋过的女生勾引，情难自已开了房，最过分的把发票带回了家。赖老师当时没工作，就给他在家洗衣服，然后发现了。就生气质问他，对婚姻不忠。结果她男人回了句：大惊小怪。你要是受不了，就离婚。赖老师就这么硬气地离婚了。带着儿子出来租房子住，陪儿子上学。同时找了一份中学语文老师工作。业余出来上课。她儿子考入了武汉的一所农大，果然没考上北京的重点大学，赖老师很后悔放男人考博士到北京，并留在这里。她也后悔放弃大学教师职位。她甚至说如果当时她不受文学作品影响那么强烈，或许她不会坚决要求离婚。她的前夫自然不缺女人，早就有新的女人进了家门，当了教授夫人。”“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被老同学聚会给拆散了。儿子也变得内向。和父母关系都不亲近。”
刘力大受震动。“我高中没有暗恋的对象，有的话也是你。大学除了学习，满心满眼都是你。我22岁就跟你结婚了。我没有想出轨。我当时就迷糊。”“行了，别解释了，要不是看在你陪伴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觉得就凭你的那几个出格行为，在我这能过的去吗？”“还好，晨晨你不受文学作品影响。你也不会为了暗恋的人，奋不顾身抛弃我和孩子。”“对呀，我是个务实的人。都一起相伴了这么多年，割舍不下的。”“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是这个意思啊。”“对呀，不是我就跟着你一起就是陪伴，那我天天坐地铁，有很多13号线和四号线的人陪伴我，几乎天天都能遇见，这不能称之为陪伴，就是同路。”“晨晨，我定不负你。以后那种出格的聚会我再也不去了。老家女同学多的聚会我也不去了。”“倒没必要草木皆兵。同学会，校友会是联系同学感情，维护友谊的重要平台。像我们上次参加的上海同学会就没问题啊。”
“所以月底你还会陪我去同学会。”眼神充满期待。“不是很想去。不过你若是不跟着我去见我崇拜的大神，我就同意陪你去。”“那好吧。我送你过去，在外面咖啡店等你。别太晚了啊。”
没有孩子牵扯精力，两人关系明显又好了很多，就开始关注对方的时间安排了。讨价还价两人也乐得寸步不让。实在是幼稚至极。白天晚上两人如胶似漆，日日夜夜在一起。仿佛之前没闹过矛盾似的。所以夫妻之间是很奇怪的关系，相爱时候千好万好，不爱时候就会产生怨恨。不过一旦冰雪消融，二人就立刻融化在一起。外人真是道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