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后回到五道口的刘力的摔门而去暂且不表。单说李晨这几个月简直忙的焦头烂额，晕头转向。十二月下旬陪老友过了生日，然后紧接着和姐一起飞去了海南。海南的热带风光，蓝天大海，椰子树，还有豪华的酒店，蓝天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水中，确实很享受，可是她压根没心思。匆匆呆了不到两天就回来了。弄的姐直报怨，“以后再也不和你出去玩了。”姐问她，她也含糊不清，只说有课。就如同她大二那会去了人民大会堂听演唱会，众人一片掌声，只有她睡梦中惊醒，后来实在呆不下去，就中途离开了。回去看着厚厚的专业课才踏实。因为心里惦记有事，所以不能专心去享受生活，放松心情。
元旦她也没休息，她一直在上课。其实课已经比去年少了，老板说竞争太厉害了。但还是年前寒假给她转账附言：3000x5x60+2000x6x6=972000。李晨第一次一下子收这么多。于是她查了自己的账户。从她几乎花光所有钱，再到现在日夜不停地讲课，她积累了七位数，她把这部分钱存去了农商银行，因为银行在木樨地地铁口，人特别少。她没有买火热的理财，不想和家庭收入混在一起，她看见有通知，出售记账式国库券，她就全买了。买了五年。她自己一下子变得清空了。心情反而轻松起来。
然后又给帮着养育双胞胎的叔叔阿姨寄过去了1万过节费。给了父母5万，包括接送孩子，吃住的费用。然后她又上网下了送去昆山的家用电器和杂七杂八日用品订单，支付了装修的剩余费用。她知道刘力把五十万给她了，她也从刘力父母那里躲出来20万，她心里烦闷，就花钱。给自己买了一件阿玛尼的粉色羽绒棉袄。给刘力买了男款羊毛皮衣。她自己的折后4000多，这是她第一次买这么贵，这么短的羽绒服。好在是她喜欢的浅粉色。全身带着树叶图案。她很喜欢。她甚至买了大码，就为了穿的更久一点。
早在学期结束前，学校里组织研究生志愿支援边区活动，她就报了名。所以她在寒假课程结束后，直接提着行李箱，在腊月二十四去了广西。路上，先是坐了高铁，又改成绿皮火车。跑了两天两宿，才到了县城的卫生院。李晨因为有行医资格，经验较多，她就直接申请了来老少边区的医院来支援。
在县城呆了一天。她又去了两个乡镇医院各呆了一天，就差不多快过年了。不过对医院来说也没什么，她选择了值班。临近春节几乎没有看牙医的了，大家都在28之前烫好了头发，整理好了仪容，迎接新年。包括整牙。她来了之后接诊的几乎都是掉牙的老年人，来镶牙的。“生活好了，看着过年好吃的那么多，必须得镶口牙。”听着大爷大妈的话语，李晨心里也是感慨，“日子好了，牙却没了。年轻时保护牙齿健康是多么的重要。”
在值班的日子里，她静静地写着广西某县看牙医的患者年龄分析报告。从现状，年龄，生活水平，饮食结构，平时的牙齿护理保健，爱牙护牙公共宣传防护等角度来剖析。她在正月初一给父母那里打了电话，给寄养的双胞胎打了电话。看到小家伙们生活的无忧无虑，她心里也稍微落定。她也试着给刘力打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是被拒收。她一寻思，索性直接拉黑删除了。眼不见心不烦。她并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的女人。
十二年的婚姻，已经够久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对于拟好的离婚协议并不后悔签字。她把主动权给刘力。她知道他心里有气，有几次握着拳头，估计若是她激怒他，会动手打她吧。男人再弱，体力再差，也比女人强。什么时候逞强，什么时候后退。她非常务实。
李晨是正月初十坐飞机回来的。晚上才下飞机。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六楼，发现屋里一片漆黑。“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她自嘲。冷战时间持续。行吧。只是粗心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被子已被晒过。洗尽一切疲劳后，她只是觉得被窝很暖和。她不愿意醒。她肚子饿的咕咕叫，然而也没有想出去吃饭，想做饭的意识。就这么睡了。
等她醒来，天已大亮。她觉得自己浑身疼，特别是腰疼。原来她来例假了。难怪她觉得特别疲惫。匆匆换去了床单，换上了该换的衣裤。她去厨房泡了红糖水，发现锅里居然有粥。她就热了下，吃了一碗。然后回去躺着。她这次疼的特别厉害，肚子下坠，流量也特别大。她有些害怕，让她想起了生子后的大出血。躺了一上午没见好转，她在中午勉强爬起来，坐地铁去了广安门中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给她看了，没大碍，是累着了。给她开了补气养血的四大盒口服颗粒。里面有黄芪，红枣，猪血提取物。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了五道口，不到一小时，门就打开了。刘力回来了。一看还是没人。他在书房坐了一会，把离婚协议一点一点沾起来，反复看。几次想动笔，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最后他气呼呼地走了。他并没有去卫生间看看，有李晨换下来的衣裤，床单没来得及洗。
两人谁都不理谁，陷入了僵局冷战。谁都不去低头。也没有主动提出见面。几次错过。明明心底都对对方有一点期待。李晨被例假疼痛折磨了四天。终于在第五天不疼了，她洗了澡，洗了头发。她吹干头发，坐在书桌前，发现离婚协议不见了。明白是刘力拿走了。他大概签字了吧。只等着两人一起去民政局换本。冷战的最高潮不是打一架，撕一架，而是冰到底，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就做到，李晨就登陆了许久不用的邮箱，给他发了预约民政局离婚的日期。趁着开学都有空，不耽误他的时间云云。上一封还是双胞胎孩子的出生证，下一封就已经是民政局离婚预约了。看着两封邮件并排在一起，还有去香港的时的回复，那么多re，那时的亲密互动，真是讽刺。她点击全部删除。后又从垃圾桶里重新找回。她为什么要删除。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就这么僵持了几天，眼看着还有三天开学了，她已经把全部心思用在了学业上。她想，谁离了谁活不了呢。“你在我这里没那么重要。我一点都不稀罕你。该死的刘力，你惹到我了。我和你势不两立。一辈子的仇人。老死不相往来。”洗了澡，她就沉沉睡去。
梦里她又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她喊不出来声音。等她醒来，枕巾里是湿意。她白日里也不出去，就靠着一碗小米粥裹腹。她也不洗脸，泪痕把眼睛都泡肿了。可惜，她白日也没去洗过脸。只有夜晚的洗澡，泪水混着水龙头的热水，她双手捂脸，无声地哭泣。然后晚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周而复始。她查看了邮件，没有回复。明天就到期了。想到这，她给自己做了大扫除，头发剪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小啾啾，拿出面膜，开始做。上午一张，下午一张。她不要做弃妇。她绝对不能以泪洗面。她不欠他的。过不下去就不过，有什么呀。人生本来就是修行。“他陪你走过这漫长的19年岁月已经挺不错了。还贪心什么呢。”她嘲笑可笑的自己。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魅力让人家对她死心塌地呢。
她大概是吃饱了撑的，才去想这些情情爱爱。最后把账户里刘力给她的50万重新转回去，她准备收拾行李，卖掉这个让她伤心流泪的地方。她再也不要回来这里了。于是，她把他的电话给拉出来，给他留了言，“我要处理五道口房子了，书架的书你来处理一下。不要的话，我就自行处理了。谢谢理解。”
刘力他早就后悔了。可是他高傲的自尊告诉他，这一次绝对不能低头，不然就像他妈妈骂他的，一辈子被李晨吃的死死的。他一直在等着手机屏幕。不敢关机。！看到她姗姗来迟的信息，他气的破口大骂，“该死的女人，真够绝情的。”然后开车直奔了五道口。
李晨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完了。书架也打包了。她准备送到木樨地去。所以等他拿钥匙开门进来，就看到到处都是纸箱子。贴好了封条。只有他的书架，他的衣柜里的各种款式的衣服都在。与满地的纸箱格格不入。
“你来了。”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哽咽，不经意间刘力似乎看见了泪水。不过被她用手给遮住了。“我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她的声音仿佛在鼻音里发出。她看起来又瘦了。下巴尖了不少，眼睛也比以前大，以前笑眯眯的眼睛不见了，现在看起来有些血丝。“我给你倒地方收拾。”说完她转身去了自己的书房。她在躲他。
“我什么时候这么见不得人了。让你躲着我。李晨。你给我说清楚。”刘力的火气瞬间上来了，“你要冷静，我们好聚好散。我有还给你那50万。我没有让你吃亏。”她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自持，只是鼻音太重，再加上声音不大。刘力他只听到了好聚好散四个字。他脑袋嗡地炸开了。“终于还是听她亲口冷静地说出来了。不是以前生气时威胁他净身出户。他觉得心在往下沉。
他不由自主地蹲下，再也没了动静。他看起来呆呆的。没有意识。“喝口水吧。就像感冒一样，会难受。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我了。我不是不知情不知趣的人。我不会巴着你不放。”她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了很多。他心里想。“她比我冷静多了，只有我一个人不舍。”“既然你签了协议，我就不再额外打印了。你明天去民政局带着，我们一起去办手续。”她顿了一下，“衷心感谢你陪我走过了19年，从16岁到35岁。很长的一段时光。祝你以后幸福快乐。”还伸出了手，示意和他握手告别。
他忽然想起来他十六岁悄悄地牵着她的手，利用中午时间去看桃花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场景吧。“李晨，我没有签字，让我撕了，然后又沾起来了。”他通过她向他伸出的手，感觉到了她对他仍有善意，仍有情谊。
他赌对了，他抱住了她，她也没有推开。“我以为你签了的。是条件太苛刻了吗？”“没有。我不会签的。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不会让他们叫别人爸爸的。”“说什么呢。你永远都是爸爸。只是我不想你不快乐。你之前对我挺好的，让我得意地忽略了你。光去忙工作了。分开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我可能不适合经营婚姻。我做不好家庭主妇，做不好别人的太太。”“不，你做的很好。”“你都在勉强了，我读博士很辛苦，导师不待见，嫌弃我年龄大，还是女的。所以我一直绷的很紧。加上晚上加班干活，每天回来都很晚，和你几乎没什么沟通。是个人都会烦。自苏黎世回来五年了。你确实受委屈了。”她摸索着他的眉眼，带着不舍。
“我已经给你提供不了任何助力了。做饭做家务我都做不到。我大概这样的状态怎么也要读完吧。不说了，我约了明天的民政局……”还没说完，她的唇就被覆盖了。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甚至咬了她的舌头。趁她不备，解了她的衣扣，覆盖柔软，身体紧贴。他的情绪激动，想要把他这几个月的孤独，困守，愤怒，不甘，愤懑全部发泄出来。“你违背了我的意愿。”“去你的意愿，离婚协议也违背了我的意愿。说好的给我一段时间的自由呢。”“你把我拉黑了，”“跟你学的。你不但拉黑我，还离家出走，我还得去查物流信息才能找到你。”两人开始翻旧账，亲密却不耽误。“我有给你买过年礼物。你都没有给我买过。”
“没良心的女人，我给你转了50万，你买什么不行。当时我自己都没一万了。”“我没动，又转给你了。”刘力气结，惩罚她更狠，“再给我转回来我就揍你。”“你居然有敢打我的念头。我不要跟家暴男人。”看她的嘴又开始喋喋不休，还是以吻封缄好了。“你太狠了，连我的脸都被啃了。属狗的。”“不是，我属于你的。”
暴风骤雨过后，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明天去民政局的事，甚至，刘力开始拆箱，把她的衣服重新给放回柜子里。书也回归原处。“晨晨，我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全身心爱你，但是我还是离不开你，和你牵绊太多。我哭了好多次。有时晚上想起你来，又爱又恨，气的心口疼。”“我回来后也总哭，做噩梦。我以为你下定决心了。”“我倒想，可是下定决心以后呢，我再怎么清华高才，也是离过婚的男人，还带着幼小的孩子。我当初全心全意围着你转，12年还是产生了疲惫。所以即使我再婚了，我也会很快产生了疲惫。下一个就一定比你更好吗？未必。”
“你倒是理智。”“没你理智。你这个女人才冷静的可怕。”“我在收到微信加好友留言的时候，我那时想杀了你的心都有，我在产床上经历生死考验，你却香格里拉找美人春风一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硕士毕业后。”“所以和我分居。”“不是，是更晚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忽略了你。但我已经入学读博，不能放弃。更何况我要争口气。但是我这心里有刺。要不是章雷劝我，我当时就跟你撕了。”“你跟他还有联系？”“你这不是废话，双胞胎托人家父母给照顾，我对人不理不睬，你觉得合适吗？”刘力沉默不语。“收起你的干醋，他若是执意不放手，就冲你相亲，在外春风一度，你家里人对我只生女儿的恶劣态度，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留住我。”
“我……”刘力哑口无言。“我这次下定决心打了离婚协议，是觉得你变得不快乐，你对婚姻生活感到厌倦。对我产生怨恨。我不想耽误你，不想你的学术灵气被婚姻所拖累。我并不是真的只为孩子隐忍。要知道孩子生活在冷暴力或者天天吵架的家庭里，受到的伤害和心理问题需要一生去治愈。”听到这，他紧紧抱住了日益消瘦的李晨。“我不在你身边，你又虐待你自己。不好好吃饭。”“哪有，气都气饱了。我吃不下去。”
“那你明天还去吗？”“去哪里？”“民政局呀。”“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去民政局了。”“不是最后的告别吗？”“你又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电影里演的，男女主角分手都要激烈一点，这样才能刻骨铭心一辈子。最好是有个纪念品留下，多年以后重逢……”“难怪你刚才也不反对。真是败给你了。”“那就是不去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欢快。“不去了。我一离开，你就虐你自己。我还不想孩子没了亲娘，也不想当鳏夫。”
“那你不许对我冷暴力。不许不理我。回来对我嘘寒问暖。给我做各种好喝的粥。每年都给我买一次礼物。”“行。”“我现在就要喝海鲜粥。”“那我去做。”刘力任命地去厨房。他正好也没怎么吃饭。看着清粥小菜吃的眉开眼笑的李晨，丝毫不芥蒂之前的事情，她大概只是觉得有他的陪伴习惯罢了。他不由得想起林子祥的粤语歌曲《分分钟钟需要你》“咸鱼白菜也好好味，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钟需要你……”
“开学我每天送你去学校。下午我去海淀黄庄接你去。”“不用了，你那么忙。”“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搬回去再也不理你了。”“我不要你不理我。好吧。只要你不嫌弃烦就行。”
晚上看着怀里睡着的妻子，她皱着眉蜷缩着，像胎儿一样。他轻轻拍了拍，妻子似乎找到了热源，又像他靠近了些。“always be with you .”He promises h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