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前一天，小黑放假了。
豆腐脑家关门了。
春节习俗大年初四才能正式干活，驴也不例外。
路边边摸着黑驴背脊粗糙了点的长毛，将家里的板车套到它身上，然后一脸沉痛的学紫薇揪起了驴耳朵：
“小黑啊小黑，虽然你还没成年，但是天降大任于斯驴，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相信你可以，你能……”
小黑驴鼻孔喷出气，两只前蹄用力的踏土地。
路老太：“……”这货神神叨叨的干啥玩意儿？
路老太看在眼里内心疯狂辱骂。
“你在那废话啥呢还不走？”
等老太太抱着路婷婷坐好，一家人慢慢悠悠的往白马乡去了。
路上有人看见想搭顺风车被路边边果断拒绝，且不说她这半吊子的赶驴技术，就说这么小的驴承受的住吗？
没看文秀和两个小子都在下头走着……
等他们走远，背后被唾了一口。
“真小气……”
当然路边边是不知道了，她现在一颗小心脏雀跃，只想立马赶到乡里的澡堂子然后跳进热水池里。
天知道她多久没洗澡了，这没想起来洗吧还能忍，一想到马上就能洗，就浑身都难受。
“年前要洗澡，来年过的好。等到了初一水神生日，可就不能洗澡了……”
路边边走的越来越吃力，小黑身上披着旧毯子，步伐缓慢，却也没有半路撂挑子。
寒意刺脸，板车上放着的旧被褥将一家老老小小裹住，挡住外界的风霜。
……
因为第二天就是除夕，哪怕早早来了，澡堂现在排队的人也很多。
男号排的快，路边边等了不到十分钟就领着路国路军进去了。
这会儿的澡堂子收费只收大人，一家人来洗还是很划算的。
抱着旧有印象，还以为进去是休息区的路边边一下子看到水池里水池外数不清的大屁股差点瞎眼，慌张张喊路国去给她升级下套餐。
该庆幸这里不像早些年那样全是大水池，还有一道道木板隔成的小隔间，自己拎水倒到木桶里洗，只不过得加钱。
“你俩先在外头这水池里玩会儿，我洗完了来喊你们……”
路边边从来没洗过这么快这么瞎的澡，打完肥皂匆匆过了一遍水，她就像来时那样眼观鼻目不斜视的出去了。
“你俩洗去，有事大喊！”
嘱咐了一句，他出了澡堂，路老太和文秀已经不在原地，只有对面小树上栓着的小黑看见他出来不安的扬了扬蹄子。
“我看啊，有机会你也得擦擦，看这毛里头的土……”
路边边闲的没事干，开始给小黑挑毛。
旁边蹲坐在路边的三个人在聊天，不可避免的一些话流进耳朵。
“现在是啥么，都过年了连夏天工资都不发……”
“我看离关门不远了……”
“那不行，真关门我们咋办？”
“到时候看吧，我们说了不算……”
路边边被勾起了好奇心，看澡堂门口的队伍老长，还有得等呢，就蹲到那几人跟前套近乎。
“哥几个排队啊？咋不早点来呢？今天人多，早点来还快点，我前头就等了十来分钟就进去了……”
三个人看了看他，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搭腔道：
“我们村离得远很，走过来都上午了……”
再一问，他们是白马乡下头的南威村，接着路边边装作想起来什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果糖给三人分，这是路上用来哄路婷婷的。
“哟，我们可不能要你东西……”
三人摆手拒绝，路边边强行塞到他们手里。
“一颗糖算的了啥嘛，我等我屋头人呢，又没啥事，能和你们聊聊天打发时间不错了……”
三个人年纪比路良略小，吃了糖就改口叫路边边老哥了。
几人聊了聊基本信息，原来他们三人在白马乡上头的武县印刷厂工作，路边边当即表达了羡慕。
“印刷厂好啊，你们是那的工人，有大前途啊……”
他三人见聊得热络，也就没有瞒这位萍水相逢的老大哥，把厂子效益不好已经压了很久工资都没发的事情告诉给了路边边。
“要不是家里有地，我们连年都过不好了……”
“武县本地的才惨……”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倒苦水。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外国先进的印刷技术流入中国，一些沿海的有战略眼光的一线城市早就率先引进新机器和专家，变革印刷工厂的运作模式。
然而在欠发达地区，特别是城市下的县乡区域，还是按以前的老办法老机器，搞“活字印刷”。
跟不上时代的的结果就是被时代抛弃，目前四安省的教育厅发布文件，有关教辅书籍印刷的新规定一下来，几乎堵死了那些老印刷厂的路。
要是能学大城市那些工厂买新机器，换技术，搞不好能枯木回春。
但武县的印刷厂人员之间派系众多，内斗互斗，关系户遍地，把厂里搞的乌烟瘴气。
别说搞新东西新发展了，就是平时批个条子，也是你这边找事我这边给你不痛快，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添堵，谁还管厂子怎么经营，反正有公家兜底。
即使这样以前好歹还有盼头，现在效益一差下来，工人的情绪就很不稳定。
“黑熊精成天腆着肚子溜达，正事不干就会挑事情，副主任也是个两不管，这也不管，那也不管……”
李强，也就是三个人中个子最高最先跟路边边搭话的说到恨处揪了揪头发。
“我们辛辛苦苦才分到武县，厂子倒了真是不知道干啥去了……”
另一个圆脸小伙子安慰他：
“国企国企，国家不会看咱厂子这么完蛋的，你都是咸操心……”
路边边却不那么乐观，作为一个未来人，对这会儿的经济形势可是在电视里看过的。
这个时期国有工厂经营不善脱手转私有的大把大把，至于有多少是真的经营不善，有多少是故意做出负债假象原厂负责人和人联手侵吞国有资产，那就见仁见智了。
武县印刷厂又是哪种呢？
路边边心中隐隐生出某个念头，但又很快被她按下去。
这事得想想，她得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路边边：啊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路老太：花钱吗？
路边边点头，路边边被大耳刮子扇飞。
宝宝们记得重新看上一章哦
我改了改上一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