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的步弛愣在当下，她皱起眉头，注视着眼前的一对母女，一大一小两人正以家中客厅的茶几为分隔站在对角线两端，并且小的那个分外留意大人的动向……
被妈妈抄起衣架子就打的痛犹在……
“选择进入，选择隐身或者现身状态……”小神仙提示步弛，步弛回过神来。
“进入……隐身……”步弛囔囔道，她可不想吓到胆子小的妈妈和自己小时候。
“走近你妈妈，在你妈妈耳边说出你的想法，这样就化作入耳的福至心灵。”
“试试。”小神仙鼓励地教导，“你试过的。”
“……”
步弛走近妈妈，她看见十几年前年轻的妈妈李乐恬——头上还没有白头发，脸色很不好，不是气色不好，单纯被气的……带着几分疲惫，却未见2023年的那般明显。
“妈，别打孩子了。”为了妈妈不要气坏身体，也为了小步弛的身心健康，步弛说出了这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建议。
她回想了一下，现在是四年级的暑假，除了过不了多久要交的暑假作业……
“还有，过不了几天月底交电话费，你们就知道我用了30块的电话费充了20块的游戏币。”
小神仙心道不好，却没来得及拦住步弛打开的话匣子。
在她看来，步弛好像一个小女孩在跟妈妈撒娇卖乖。
“到时候也别打我。”
“跟孩子好好说，打孩子不好。”
“最好，带孩子去游戏卡店用20块充值20块的游戏币多好？”
越来越离谱了，小神仙想出言阻止，却看到步弛自己倒委屈起来了。
“孩子多花了10块冤枉钱自己也很委屈。”
小神仙差点晕倒。
……
“你，你最近在打游戏？”李乐恬突然一改语调。
“嗯？”小步弛的脸色……明显更认真地在听讲了。
“你……你充值了吗？”
……
“你充值了！”李乐恬像上了动力的火箭，唰地一下到了小步弛身旁。
小步弛哪里是李乐恬的对手啊？！
“妈！”
“别打啦！！！”
步弛很无力地阻止……
“扣分，需要循循善诱，不能这样……”小神仙摇了摇头，“小步弛被你连累的……”
“啊？不是吧？不是在学习教程吗？”步弛对‘扣分’这两个字很敏感，自从大学毕业后，她多久没听到这样的字眼了。
“你无师自通，已经进入实习期了，现在是在补学教程。”小神仙解释，“自然要算分。”
“你不早说，你们单位可真坑。”
“嗯？”小神仙一脸‘不管你说什么，我无所谓’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小时候，被你连累的！”
“活该，花30块充20块的怨种。”步弛吐槽小时候的自己……不过，那个时候真是很想玩那个游戏来着，而且父母又不同意她充值，并不带她去家门千里之外的游戏卡店，她只能偷偷充。游戏带给小步弛的快乐，大人们不懂。
所以，当时铁公鸡步再议疑惑于家里的电话费，去营业厅打出了明细的时候……
“你猜我去营业厅打出了什么好东西？”步再议对李乐恬煞有介事地说，引起了李乐恬的好奇，小步弛却不好奇。
她知道她大祸临头了。
步再议去营业厅打出了什么她自不必问……
家里开启了男女混合双打……
“嘶……”24岁的步弛想想10岁的遭遇还是觉得痛心。
“停！别打了！”
步弛想到补救的说法，“过几天是孩子生日！”
步弛此言一出，众人默泪……
“就不能让孩子开心一下吗？”
……
“嗯……呵……”李乐恬想到了什么，家里的环境九曲八弯，她追着女儿也追累了，于是她说，“你生日快到了，我不打你。”
‘追了千山万水，仗‘衣架子’走天涯，追不到追累了就说不打了，明明是追不上打不着……’小步弛心里想什么，老步弛啊不是……24岁的步弛很清楚。
“小鬼，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就是在拱火。”24岁的步弛走到小步弛身边说，“差不多了，认个错道个歉，就能把鼻涕抹了去洗脸了。”
步弛轻轻瞪了小步弛一眼，小步弛自然没看到，步弛往李乐恬的方向轻推了小步弛一下。
“妈咪，我错了。”小步弛的紧张武装到手指，她心想，自己完全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啊，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走近她道歉了？
她又还没按照惯例再三保证这次的事到此结束，真的不打自己了……
可是想到妈咪难过，小步弛心里也会莫名难过。
是因为让妈妈失望了吗？
可是自己犯浑玩游戏不写作业还充值的时候也没想到妈妈会难过……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小步弛不明白……
“过几天才开学……”小步弛看到李乐恬的脸色又不对了，立马改口，“离开学还有几天，我马上补作业！”
‘嗯，孺子可教也。’步弛感慨道，她心想，过不了几天，步再议就会带着营业厅那一张绝对不让任何人糊里糊涂的明细回家，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打。
今天凑巧在一块解决了……
那，到时候，应该就是骂一骂吧？
应该，也不算亏？
小步弛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屁股，“呜，好痛……”
不敢言不敢言……
小神仙旁观一切，心想——果然……成为鸡妈娃条件之一，就是脸皮要厚！
“嗯，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福至心灵入耳的操作了。”
“怎么样，我们司命系统这个操作还算便捷吧？不错吧？”
司命系统经过了几代人的改善，从以前施完法什么话也收不回去了什么打也挨了，到现在只需要轻轻耳语，福至心灵，就能改变危机，把握良机。
步弛并没有经历过从前的旧系统，“嗯，就那样吧。”她对拍马屁兴致缺缺。
“嗯…….嗯，好。”司命小神仙对步弛的态度接受良好。
“带你继续去看，走。”
“改变完了之后，你就可以看到妈妈的生活还有人生的变化。”
“嗯？不错！”听得此言，步弛眼睛亮了。
显然，她开始正视鸡妈这件事。
“嘻嘻，我说是吧！”小神仙难掩骄傲。
“对了，如果我选择现身状态，怎么样？”
“嗯？”小神仙好心建议，“在家里不建议选择现身，在外面的场景可以选择。”
“行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可以回去了，实习考核继续。”
“对了，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小神仙，你有什么不懂的，召唤我，我出现帮你。”小神仙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好，谢谢你！”步弛对于改变妈妈的人生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过，无论怎么样，这也是她迈出的全新的一步。
2023年……
“哎……面包店的活儿……做不下去了……”
“工资只有那么一点儿，打面包打得手臂都痛死了……”
步弛闻到妈妈李乐恬身上有一种难闻的膏药味，这个味道在两年前还没有。
离开了教辅行业，比中年危机的年龄还要大一些的妈妈，面对着职业的大危机。
她并没有其他的谋生能力。
步弛心想，在发掘艺术教辅行业的从业机会的同时，要不要培养妈妈其他的谋生能力？
“妈妈，面包店的工作，你去辞了吧……”太痛苦了，妈妈不是一个做得来体力活的人。
她瘦弱，从小娇养惯了，做体力活不在她的意识认知范围内，她的身体没有做好准备，心理也没有。
实内外皆苦也！
“妈，我吃饱了。”
“好。”妈妈自己按着自己的手，应了一声。
“你去洗碗。”指使完爸爸步再议，步弛回到了房间，轻轻合上了房门。
她心想，既然鸡妈可以成真，那么她想继续，她迫不及待地回去，“默念，默念……”
“2013年……”
……
“要投资多少好呢？”李乐恬坐在机构前台思考着。
“妈，从外公外婆那里借了一些钱以后，你总共有多少钱能活动？”
2023年的李乐恬过去并没有跟父母拿钱，也没有和别人合作琴课。
这次，步弛引导着李乐恬接受了父母的资助。
“十万左右吧？”李乐恬自己按着计算器，算着账……
“前期投资五万，后期视情况追加，主要你可以以营销方法加入。”前面跟妈妈说的营销方法，妈妈应该听进耳朵去了吧？
“嗯，有道理。”李乐恬囔囔道。
步弛被吓了一跳，她确认了自己的隐身状态。
“嗬，妈，你真可爱。”
思考事情的时候自言自语呢怎么……
“嘻嘻，我真可爱。”李乐恬自己手捧着脸自恋道。
步弛走到妈妈对面的椅子坐下，她看着妈妈，不难从她现在的神态想象出她少女时候的模样。
果然，女人最好的保养品是事业、梦想，只有这样东西可以跟着你从垂髫到迟暮。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下午五点多，妈妈去接15岁的步弛放学回家，然后做饭、吃饭，再然后就要去奔赴自己的事业了。
“妈妈真的很辛苦。”15岁的步弛感慨，“女孩子非结婚不可吗？”
“非生孩子不可吗？”
15岁的步弛第n次觉得婚姻是妈妈的累赘。
24岁的步弛轻轻地走到15岁的步弛身边，她看着一桌子的菜，她知道15岁的步弛在想什么。
“其实，女孩子可以不结婚。”
“可以不生孩子的，没什么。”
“哇，这个想法……”15岁的步弛惊叹了，她立刻低头扒了几口饭。
24岁的步弛留意到——15岁的步弛微微垂下的眼睛分明闪着光。
应该不只是对饭闪的……
“吃完记得刷牙，否则以后要花大钱。”24岁的步弛在扒饭的人耳边留下这样一句后，她转换场景了。
来到妈妈的机构，这时候妈妈还奔波在路上，机构还锁着门，借着花园的路灯光，步弛看着机构的一景一物。
妈妈从不让步弛自己一个人开门，以前步弛下课时，其他学生还在上课，妈妈有时就让步弛等等，有时就让步再议来接步弛，从不让步弛自己回家。
24岁的步弛回想起以往，觉得妈妈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妈妈，她用尽全力保护女儿的安全，虽然，步弛上大学的时候独立得比较困难。
妈妈就是这样，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打理着她的机构。
“哎……”步弛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机构关着灯黑灯瞎火的样子。
她想……
妈妈一个人见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