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到这一点后,蕾娅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幸好被绑在这里的不是梅丽尔。一个自私鬼,竟然能舍己为人到这个地步,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
“你叫什么名字?”大哥从容而冷峻地开口道,露出一口黄牙。他问得很直接,看来是根本没有打算自报家门。
他们还不确定自己是谁,这是一个好机会。
蕾娅迷茫地眨了眨眼,装作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来的样子,默不作声。
大哥见蕾娅一脸呆样,鄙夷地“呸”了一声,随后不耐烦地从兜里掏出两个已经被捏得全是汗渍的名牌,朝身旁最矮的一个跟班使了个眼色,那跟班便谄媚地用双手接过那两个名牌,随后立马换上一副凶悍的面孔,将名牌戳到蕾娅眼前。
“这两个玩意儿,”大哥的身子超前靠了靠,“哪个是你的?”
蕾娅还是没回答。
“说话!”跟班一号朝着蕾娅的耳朵吼了一嗓子,“你是哑巴吗?”
蕾娅下意识地叫了出来,真恨自己没有长出第二双手来捂住耳朵。
跟班一号怒瞪着蕾娅,仿佛要把手伸进她的喉咙里,把回答的话语从里面揪出来一样。
蕾娅怯怯地咽了口唾沫,朝他的右手边——写着梅丽尔名字的一边抬了抬下巴。
“哦!”大哥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欣喜,随后又指着蕾娅的名牌问:“那这个叫蕾娅·塔维斯的人是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蕾娅答道,故意在语气里掺杂了一丝厌烦。说这话时,她明显感受到背后的米拉抖了一下。
“你们关系很亲密?”大哥又问。蕾娅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
“不,我们关系并不好,她的品性很糟糕。”蕾娅答道。
“那你怎么会有她的名牌?”大哥挑了挑眉。
“她是个冒失鬼,总是丢三落四的。被佩洛姆家邀请参加个宴会就得意忘形了。”蕾娅故作责备地说道,“我在宴会上捡到她的名牌,打算之后见到她再还给她来着。”
大哥听完蕾娅的谎话,将身子缩了回去。他双唇紧闭,眼睛死死盯着蕾娅,半信半疑。
“你几岁?”大哥再次开口。
“虽然这很不礼貌,但作为人质,我似乎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力。”蕾娅环视一周,唉声叹气道,“我今年已经三十多了。”
背后的米拉又抖了一下。
“是吗?”大哥眯起眼,“看着不像。”
“真的?”蕾娅一脸惊喜地说道,“我保养得这么好吗?不过也常有人说呢,说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那倒是夸张了。”大哥不屑地笑了笑,“说这话的人会被针刺穿舌头。”
说话有够恶毒的,蕾娅想。
不过经此一话,大哥没有对年龄问题再深究,现在蕾娅倒是庆幸起自己长相显老来了,
“告诉我,汉莫女士,”大哥继续游刃有余地审问道,“你们这群家伙闲着没事,去普林斯顿疗养院干什么?”
普林斯疗养院?蕾娅满脸困惑。她从来没有去过什么普林斯疗养院。
蕾娅没有立刻回答问题的行为又触怒了那位大哥,他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紧接着,就像什么预设机制一样,跟班一号捏着两张名牌退了回去,继续守着大哥的一边胳膊。而他们中最瘦的跟班二号上场了。
跟班二号从腰后提出一把匕首,把玩了一会儿,便抵在了蕾娅的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蕾娅忍不住往后一缩。她没有办法继续与大哥面对面交流,因为她为了让自己远离出血的疼痛,不得不竭力将头往后仰。
在这样十分难受的姿势下,蕾娅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卡罗尔之前带她们去小教堂时,曾和她们提过这个普林斯疗养院。
但她仅仅只是路过,根本就没有进去。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蕾娅回答道,“普林斯疗养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蕾娅还指望那位大哥能告诉她呢。
“装什么装?”大哥质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话音刚落,蕾娅的脖颈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猩红的鲜血已经滴在她的裙子上了。
“嘶……”蕾娅咬着牙,“我希望你……明确一下你的问题,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哥的眼神变得更加如野兽般凶恶,显然这样的回答令他更生气了。他用眼神指使跟班二号在蕾娅的脖子上凿出第二个血洞,疼得蕾娅不停地挣扎。
“你们问我!”背后传来米拉焦急的声音,“你们怎么不来问我?”
听到米拉的声音,蕾娅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脖子上的刀刃也离远了些。但这也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她虽然没有去过普林斯疗养院,但她不确定米拉和梅丽尔是否私下去过,也不清楚这家疗养院和她们在做的鬼屋调查有什么联系。
“那么,刚刚说话的那位小姐,你有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吗?”大哥提高音量问米拉。
“什么不一样的答案?笨蛋!”米拉骂道,“我们根本没去过什么普林斯疗养院。你们不知道吗?那是疯人院!只有疯子和傻子才会进去呢,比如你们这些家伙!”
“啪!”
跟班一号疾步离开大哥身边。没等蕾娅反应过来,一个颇有力度的巴掌就落在了米拉脸上,红色的掌印瞬间显露在她白皙的脸上。
米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听起来是在忍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随后,一个又脏又臭的布团被塞进嘴中。米拉被这味道熏得反胃,但她说不出话,只能“唔唔唔”地做着无用的抗议。
“我给你们提个醒,”大哥慢悠悠地说道,仿佛刚才又是打人巴掌又是拿匕首割开皮肉的事对他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那天,你们是一辆马车载着三个女人去的。”
蕾娅想起了那趟旅程,“我们是去小教堂听温斯顿牧师的布道。”
“布道早就结束了,但你们还在那儿待了很久,不是吗?”大哥继续逼问道。
“那是因为温斯顿牧师生病了,我们留下来照顾他。”蕾娅解释道。
“人家一个牧师用得着你们三个女人照顾?”大哥不屑一顾地说道。
“正是!所以我们为他请了个医生呀!”蕾娅争辩道。
话到此处,大哥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用一种十分古怪的声调说道:“是有个医生,那个叫菲林的臭小子,是吧?”
看着大哥的表情,蕾娅不寒而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由于太急着和普林斯疗养院撇清关系而将那天在小教堂里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蕾娅暗自懊悔,在这一瞬间选择了闭嘴。
而那位大哥反倒变得不着急了。他索性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踱步。那响动仿佛两车干草都尽数被塞进了蕾娅的耳朵里。
“菲林那混球在普林斯疗养院待了多久了,你知道吗?”大哥悠闲地说道。
这消息让蕾娅如当头棒喝。她哪知道菲林医生在普林斯顿疗养院待过?
“我不知道菲林医生在那里工作。”蕾娅垂眼看了看自己领口的血。她感觉这场审问的走向越来越糟糕了。
“哟?”大哥阴阳怪气道,“不是你们请他来的,你还在这里跟我装不知道?”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蕾娅无奈地说道。
“请谁不好,偏偏请他?”大哥又说道。
“那……那是因为他是里奇城最好的医生。”蕾娅答道,“我们敬重温斯顿牧师,他生病了,当然要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哈哈哈哈……”大哥仰头大笑,“汉莫女士,你比我们这帮不要脸的匪徒还会撒谎。”
那大哥完全不相信蕾娅说的话。而只有蕾娅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说谎,以及她此刻有多么心力交瘁。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蕾娅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口,“又到底是想让我承认什么呢?”
听到这两个问题,大哥停下了走动的脚步。片刻后,他将脚边的一堆干草用力一踢,随着“吱”的一声,一直死鼠已经出现在他的脚下。
“那个混球跟你们说了什么?”大哥的双眼没有离开那只老鼠。
“菲林医生是去给温斯顿牧师治病的,”蕾娅倍感无力地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叫他混球,但他是个好医生。我付钱,他治病,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
“你不说咱们就在这里耗着,”大哥又朝那只老鼠身上重重踩了几脚,“汉莫女士,你完全不想念家里柔软的枕头吗?”
蕾娅真是快被这个大哥的问话逼疯了。别说蕾娅自己想回家,就算她愿意耗,也不能让背后的米拉陪着她。
“关于菲林医生和普林斯疗养院,我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蕾娅重重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我们走呢?”
听到这话,大哥又回到了座位上。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抽出一卷羊皮纸,借着跟班一号的火把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
“那这样吧,”大哥玩味地说道,“普林斯疗养院的事先不提。你把一个东西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走。”
他在说谎,蕾娅深知这一点。给了他想要的,蕾娅和米拉就没命活了。
事实上,他们绑架了自己和米拉却没有立刻杀了她们,说明她们还有利用价值。而这个价值的关键或许就在于他所说的那样东西。
“你需要我们给你什么呢?”蕾娅谨慎地问道。
“我听说你藏着……”大哥指着蕾娅说道,“一颗银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