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们真的炸开墓门了?”我问李易安。
值得庆幸的是,李易安没有继续犯蠢,她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似要强行压制下对杀人事件产生的负面情绪。
几秒后,她抬手指向左侧的那条石桥,开口道:“这条石桥通向我们进来时的墓门,原本他们想用雷炸管在门边炸开一个洞,却没想到头顶位置被炸了一堆碎石下来,他们觉得奇怪,就爬上去看,结果发现在石壁和石门相连接的地方,有个被后来填补上的石洞。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个洞,只是被雷炸管那么一炸才给震出了端倪。另外,那个石洞的形状很奇怪,边缘平整圆滑,不像是被人为炸开或是凿开,倒更像是......更像是虫子咬的,可哪有虫子能咬穿这么坚硬的石头。”
虫子咬穿的石洞......能咬穿石头的虫子么,李易安的描述,让我瞬间联想到一样东西,是一种以石头为食的生物,叫做“食石虫”,若将它们炼制成蛊的话,别说咬穿石头了,就连铁皮都能给啃出个大洞来。
“有的,我知道这种虫子。”我仔细想了想,说:“不同的生物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性,喜欢吃不同的食物,而石头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碳酸钙和一些杂质,大部分的生物都没有消化它们的能力,即使是人类这样的高级生物,消化道也不可能消化掉石头,我们如果吃进去沙子,最后也会随着消化道一起排出去,而不是吸收。但食石虫就不一样,它们是真的会吃掉石头,且靠着石头为主要食物生存,它们不仅拥有像铲子一般锋利的牙齿,最重要是消化道当中有一种带有腐蚀性的黏液,不管怎样的石头,它们都可以用这种腐蚀黏液完美的分解掉石头当中的一些有机物,并且为己所用被自己的身体所吸收,怎么说呢......有点像白蚁通过分泌蚁酸来腐蚀石头和水泥那样。”
说到这,我稍稍停顿两秒,想到了先前姜海说的那个水下盗洞,估计也是春三月利用大量食石虫弄出来的,那可比炸药好用得多。
“后来填补,虫子咬穿,那肯定就是我师傅进来时走的路了,呵,林檬那王八蛋,居然还怀疑我师傅当初没进来过,现在看她那张猪嘴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歪过头瞥向林檬,愤愤道。
结果脑袋才刚偏过去,就发现林檬正瞪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顿时吓得我猛一哆嗦,差点没惊叫出声来。
可李易安并没发现这事,她兀自点头:“对,落赋清和林檬她们看到那个石洞的时候,就已经肯定那是你师傅进来时走过的路。”
“落赋清和林檬?她们凭什么这么肯定?”
与其跑去质问林檬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反而躺在那瞪着两只猪眼望我,我更奇怪的是,落赋清和林檬为什么能肯定那石洞就是春三月进来时走的路,要知道在水潭那会,落赋清还说过有可能这座墓也被其他外来者探索过。
我能肯定那石洞和春三月有关,是因为我知道春三月饲养过食石虫,可她们凭什么这么肯定呢?被虫子啃咬出来的石洞,按理来说没人会信的吧,还是说她们也知道春三月有食石虫这回事?不应该啊......
“额,这个......”李易安的表情忽然有些怪,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们在那个石洞旁边的石门上发现了一行字,如果不爬上去凑近看,是看不出什么的。本来都以为是什么提示语,结果将手电光束打过去,发现是......春三月到此一游。”
我:“......”
“老陈,这个春三月,好像就是你师傅吧?”李易安有些尴尬地挠头,可能是替我尴尬。
“是......”
“额......你师傅好像,嗯,她还挺......还挺有趣的。”
“谢谢你这么应付又违心的夸赞。”我无语的按了按额头。
春三月到此一游。
这么无聊的刻字,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个家伙......
我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春三月的身影,说实话,我看不透她,在我的印象里,春三月好像每天都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大部分时间她都半倚着或是侧躺在床上,哪也不去,跟下半身瘫痪了似的。
她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也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站在另一个维度,端的漫不经心,双眼时常空茫无神,或是风轻云淡,好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
若不是偶尔春三月在亲自教导我们巫医和蛊术时,显得略有精神头,我总会怀疑会不会下一刻就有她突然暴毙这样的好事发生。
所以,刻字这种事......
好像......真是她能干得出来的啊!她竟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无聊无趣到这种地步了吗?!
想到这,我眉心微蹙,心中升起一个疑问,落生风说墓里的这道灵蛊原本是春三月为落发陈种下的,可春三月当初为什么不自己取出来给落发陈用呢?不是号称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吗,那即使落发陈死了,也该取出灵蛊给落发陈种下尝试才对。
春三月自称苗疆人,落发陈则来自浙江,可春三月却选择在浔城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坐了二十年牢,若不是为了守这座墓里的灵蛊,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值得她留在浔城。
可辛辛苦苦守了二十年,现今却将灵蛊拱手送给落家,是这种灵蛊的效用真的不能‘起死人’,还是说落发陈的尸体状况很不好,即使是使用灵蛊,也无力回天,所以春三月才会放弃这道灵蛊。
又或者是春三月真的如林檬所说那样,已经站队落家,那我呢?她是否会把这个决定也强加在我身上,毕竟她从来不出那座监狱,四个徒弟里也只剩我还活着,她如果要站队的话,那到底是她春三月自己站队,还是要巫蛊一脉站队?
我嘴上虽然同林檬说的是,等此间事了,我就不会再和她们有任何交集,但现在看来,也许就像林檬说的那样,春三月已经给我选择了一条往后必走的路——搭上落家的船。
即使我不愿意,但很多事情不是简单地说一句我不愿意就可以解决的,事实上,我甚至连自己这趟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墓都不确定,那是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只能任人宰割,任人切砍斩剁刺挑。
我的大脑不断思考,消极情绪也不断累积,当我越想越烦,内心的暴躁和愤怒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时,我忽然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紧盯着我,不是林檬的方向。
我闭上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转身朝着那抹视线看过去,是落赋清,她醒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也许就在刚刚,也许更早。
她会怎么做,是要兴师问罪,还是其他?
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即使我现在脑袋没那么晕了,我也不想爬起来,在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后,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反正都不打算放过我,反正我连操控自己的人生都是妄想,那我还挣扎反抗个什么劲,不如就变成一条死鱼,翻着白眼随着江水一直漂啊漂啊的,那也比躺在别人的砧板上来得自由。
“陈善,你为什么要跑?”落赋清背着长刀走了过来,她蹲在我旁边,俯身问我。
她的语气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兴师问罪的样子,而是好像真的很疑惑,她好像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我一定要跑。
她和我的距离相隔太近,我下意识就要往旁挪挪身子,可转念一想,我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她离我近一点么。
我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反问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想跑吗,还让落生风看住我,现在有什么好问的,其实我也挺奇怪,我自认为伪装的足够好,一路上表现得也很规矩老实,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想跑的呢?”
“你的眼神。”落赋清平静的回答:“一个人可以是善于伪装的,但无法连下意识地肢体动作和微表情都完美控制。”
“哦,抱歉,看来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落赋清微蹙着眉,又问了我一遍。
“为什么......你猜不到为什么吗?少女的心思有这么难琢磨吗?当然是你为什么抓我我就为什么跑。”
我淡淡的瞍了她一眼,将视线移开,落到了李易安身上,她的脸色还是很差,想来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的,她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这神情看上去真是叫人心生厌烦。
“我不明白,你不是来帮忙的吗?”落赋清问。
“帮忙?”我冷笑一声:“没错,我是来帮忙的,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不是自己主动来的吧?给我注射麻醉剂,将我绑来,你该不会是在我的微表情里还看出了自愿两个字吧?行,哪怕退一万步讲,我愿意帮你们这个忙,可现在你们连我的安全都有可能保证不了,才到墓门口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不算,另外林檬还老是对我阴阳怪气的,那我凭什么还给你们帮忙?我欠得慌啊?”
“喂!姓陈的,我哪里对你阴阳怪气了,你说短命鬼她们就说她们,扯到我身上干嘛啊?”林檬这时也起身走了过来,还厚颜无耻的作出一脸错愕的表情。
她靠近我身旁,正要蹲下,但被我一记冰冷警告地眼神逼停了动作。
“你老是怀疑我别有目的,总觉得巫蛊一脉要加害你们,这还不算是阴阳怪气?”
“那不是你们本来就是嘛。”
“本来就是?那你告诉我外头石门上的刻字作何解释,你说我师傅没进过这座墓,那外头的字是你刻的不成?呵,你看你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非说我别有目的心怀鬼胎,那我还待在这干嘛?不如大家好聚好散,以后最好也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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